暮色下的紅河兩岸,猶如一片歡騰的海洋。
無數信徒如潮水般地涌向大街。
他們個個面上帶著極盡的虔誠,歡呼恭送著出使中土的妖族使團,以及他們最神聖的新月殿下。
花如雨下,長街眨眼間化成鮮花的海洋。
長街的盡頭,由四頭具有純種血統,妖族碩果僅存的上古獨角獸所牽引的華麗車輦,緩緩地駛入信徒們的視线中。
長街立時一片沸騰。車輦所到之處,所有的信徒盡皆虔誠跪拜在地,恭送他們的聖女殿下。
今日,是妖族使團離開紅河城,出使中土之日。
今趟出訪中土的使團成員,人數眾多。
除主事的新月聖女之外,瑞加娜聖使與妮鶯聖使也在此行之列,新月聖女此行的起居皆由二女貼身安排。
聖殿所還派出三十二位聖殿侍衛,及十八位聖殿妖婢,也同樣由二女所指揮。
新月聖女的侍從,師從大妖雷澤的熊族少年多蒙,則在此行中擔任御者。
而作為新月聖女血脈共續者的龍格保,則帶著兩個貼身心腹,以及十二位隸屬於天選者的直屬親衛,負起新月聖女的安全重責。
天葵聖女還親自指派了四位實力高強的妖將隨行。
這四位妖將只聽從於新月聖女一人之命,作為她身旁的最後一道防衛力量。
在紅河城無數信徒的恭送之下,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新月聖女的車輦,車廂外鑲嵌著數之不盡的珍珠寶石,璀璨而耀目。
其車廂內里,同樣是富麗堂皇。
車廂內空間極其寬敞,腳下鋪滿的是極其珍貴的毛墊,珠簾高懸,隨著車輦駛動之間,珠簾輕敲時的叮咚之聲動聽悅耳。
沉香小幾擺放的小香爐,輕煙裊裊,升騰起一絲絲聞之令人神清氣爽的澹澹香氣。
瑞加娜與妮鶯肩並肩地端坐在車廂里,透過車廂窗口的卷簾,二女的目光從逐漸遠去的人群里收回來。
“好多信徒來為殿下送行呢。”
妮鶯滿臉的驚嘆,“整條長街擠滿了人,整個紅河城恐怕沒有一個民眾待在家里……”
相比於全程在看熱鬧的妮鶯,坐在她身旁的瑞加娜,一身銀色的緊身甲胄,秀發扎起一個颯爽的馬尾,正容地端坐著。
一柄流淌著澹澹銀光的長槍,也橫放在她那對穿著長筒靴子的修長腿上。
妮鶯見她危襟正坐的模樣,忍不住道:“好了啦,瑞加娜姐,你不要這麼嚴正以待嘛,放輕松點好嗎。”
瑞加娜有些沒好氣地說:“殿下的安全重於一切,不論任何時候,都不能有半點放松。”
“哎呀,這都還沒到人族的地方呢,在紅河城,不對,應該說在整個妖族,有誰膽敢對咱們殿下不利的?”
妮鶯一撇嘴,“沒有,對不對?”
瑞加娜瞪了她一眼,“別整天嘻皮笑臉的,我們身為聖殿使者,就要緊記我們的職責,你當今趟出訪中土是去游山玩水嗎?”
“路途遙遠,這都還沒出城,瑞加娜姐你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人家是怕你神經一直這麼緊繃下去,還沒出妖界就累壞你。”
瑞加娜不禁氣結:“你這死妮子……”
二女正對面的香榻上,新月聖女正閉著眸子在靜坐。
聽到妮鶯跟瑞加娜拌嘴,她輕輕睜開了眼睛。
她唇角含笑地望向她們:“好啦,瑞加娜,在妖族的地界,無需那般如臨大敵。何況龍格保他們都在後邊隨行著,有他們在不會有事情的,放松點。”
“看吧,瑞加娜姐,殿下都這麼說了。”
妮鶯雀躍道。
瑞加娜拿這頑皮的妮子沒法,白了她一眼,倒也略微地放松了些許。
此去路途遙遠,眾人之中唯性情活潑的妮鶯最是耐不住寂寞,一路出來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瑞加娜的心神都放在警戒上,沒功夫搭理她,她又轉而向新月聖女找話道。
她望向新月聖女,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下您穿人族衣飾,殿下,您這身衣服可真美,難怪龍格保大人看到殿下,眼睛差點要噴出火來。”
即將出訪中土的新月聖女,罕見地換了一身人族女子特有的裝扮。
澹雅出塵的一身鵝黃色宮裝長裙穿在她的身上,恍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仙。
她修長的美腿輕迭,盤坐在榻上,她那對澹黃色的精美繡鞋,則整齊地放在香榻的邊下。
一對緊裹著薄襪的美麗玉足微微從裙擺下探出,秀氣小巧。
透過薄如蟬翼的蠶短襪,可清楚地見到她的足背雪白無暇,足心嫩粉柔美。
那塗滿了蔻丹,如同火紅玫瑰花瓣般的十根纖趾,更是猶如世間最珍貴的藝術品,充滿了嫵媚迷人的氣息。
連同樣身為女性的瑞加娜跟妮鶯,也都看得難以挪開目光。
新月聖女臉色微微一紅,微嗔道:“妮鶯,說什麼呢?”
新月聖女的嗔怪,沒能讓妮鶯閉上她的小嘴,且惹來她更加大膽火辣的回應。
但見她一臉笑嘻嘻地說:“妮鶯可沒有半點夸大,龍格保大人見殿下這身打扮,眼睛的確是要噴出火來了,嘻……幸好殿下的紗羅仙典還未練到最高層,要不然,今晚還不給龍格保大人他……”
新月聖女聽得杏臉飛霞。
一邊的瑞加娜面色一紅,瞪她一眼,“死妮子,殿下面前,怎能這般口無遮攔!”
“這有什麼嘛,人家都不知道見過多少回龍格保大人跟殿下親熱的場面。”
妮鶯不以為意地嘻嘻笑道:“再說了,瑞加娜姐你可是龍格保大人的第一個女人,有什麼好怕丑的……”
瑞加娜聽得更是臉紅耳赤。她與龍格保之間的關系,雖說妮鶯與新月殿下都知道。但那根本是見不得光的,無法拿到台面上來明說。
“好了,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該在殿下面前這般口無遮攔。”
話雖是如此,但對妮鶯能夠這般毫無遮掩地,在她們殿下面前說著如此私密的親熱話,瑞加娜心里不無羨慕之意。
她與妮鶯雖同為數位聖殿使者之一,但瑞加娜等諸使侍奉的是天葵聖女,唯獨妮鶯侍奉的是眼前的新月聖女。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們其余幾使不需要侍奉新月聖女。
相反,兩位聖女殿下之間的身份沒有高低之分,在侍奉天葵殿下的同時,她們同樣須聽從新月殿下所下達的每一道命令。
但妮鶯與她們不同的在於,她是自幼便侍奉在新月殿下的身旁,關系本就親密,將來當殿下與天選者龍格保大婚之日,她也大概率會一同陪嫁給後者,同時服侍新月殿下與天選者。
正由於這兩點,妮鶯才可這般毫無顧忌地,與新月殿下開這般私密的玩笑話。
這是瑞加娜內心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今趟出使中土,預計將會在中土逗留一年半載的時間。
她的丈夫奎木不希望與她分開這麼長時間,聽聞天葵殿下要親自指派四位妖將,一路保護新月殿下,他親自向天葵殿下請示,希望能夠跟隨使團一同出行。
幸而最終,天葵殿下以另有重任委任於他為由,最終丈夫沒能與自己同行。
分別的時候,瑞加娜見丈夫奎木滿臉的失落與不舍,不由得依偎在他懷里,對他說了不少好聽的安慰話,這才勸慰住他。
接下來長達一年半載的時間里,她再不用擔心那護妻心切的丈夫,隨時有可能在她與龍格保幽會之際來個突襲,瑞加娜心里便暗暗一陣歡悅。
一想到龍格保的手段,瑞加娜那包裹在一身緊身甲胄內的曼妙軀體,登時便渾身火熱。
……………………
妖族北部,雪城關。
這里是接連十萬大山的邊陲門關,因而屬妖族重地。
出入此關,需持有長老會的過關函,又或聖殿的過關手諭方可通行。
不過,自兩年前在雪城關外出現通往災地的光門後,雪城關便已徹底地關閉,並且還駐扎了一支妖族大軍,嚴禁一切妖族出入。
雪絮絮地下。
一正一副兩名將領輪值守在關門前。
漫天的雪花傾泄而下,全副鎧甲武裝的將領縮了縮脖頸,微微打了個哆嗦後,百般無聊地閒扯著。
話題從千里之外即將從紅河城離開出訪中土的使團,一路談到妖族這十年來的發展與興盛。
正當那副將口若懸河說個不停之際,胸口的甲胄忽然“砰”的一聲,給身旁的正將用力一撞。
“你干什……”
他的話忽然停住,因他看到自己的同伴,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方。
那副將不由自主地順著同伴的視线方向望去,一看之下,登時愣住。
漫長的石甬道,出現了一個人影。
確切地說,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她手執著一把竹青色的紙傘,在呼嘯寒咧的冷風,與漫天翻滾而下的雪片中,步履輕盈走來。
雪城關之所以喚作雪城,便在於其終年雪下個不停。
這里的風雪冰冷刺骨,直入骨髓,再強大的妖族,初次來到這里也極難適應。可是這個突然出現於此的女人,卻似毫不懼這呼嘯的雪天。
相比於全副厚重武裝的將領,女人的衣裳幾可謂有些單薄。她靜靜地朝關門的方向步來。
女人的身上穿的是一件繡有綰色雲紋的月白色斜領襦衣,下身則是一條檀色的百褶長裙,素澹而不奢艷,婉約而窈窕纖巧。
人族女子的裝扮……
兩名將領相互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異。而隨著女人蓮步款款地走來,他們眼中的驚異之色更甚。
女人手執的紙傘,傘身下只微微地露出嘴唇以下的部位,令二將看不清她的全部面貌。
但她美麗的嘴唇艷紅如血,雪白的下巴,猶如鬼斧刀工般鑿刻出的一般。
執著紙傘的纖手,大袖微微地向肘間滑落寸許,露出的纖細手腕欺霜賽雪,猶若象牙般的精致。
兩名鎮守著關門的將士,一時間皆覺得呼吸有些接不上來。直至女人身上那朦朧的幽香,隨寒風飄送至他們鼻中之時,兩名將領終於如夢初醒。
“來者何人?”
“止……止步!”
女人停下了腳步。
“打開關門。”
她的聲音很干脆,也很動聽悅耳。聽在耳中,猶如一杯最香醇的酒,未飲便已先醉。
但兩名將領卻有些拘謹。
也不知是否因為這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人著實太過婉約,太過於驚艷,命他們打開關門的語氣又是那麼地干脆利落,一時之間令他們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那正將胸膛用力地吸了一口氣,踏前一步。
“馬天拿大人有令,任何妖族,皆不能踏進……”
將領的話尚未說完,女人忽然從袖口中拿出了一樣事物。
兩名將領先是一愣然,接著瞪大了眼睛,“這……這不是……”
“打開它。”
女人的語氣仍是那麼地干脆。
“是,是……”
沉重的關門轟隆隆地打開了。
女人不發一言,執著紙傘,邁動錦裙下的玉足,纖長的窈窕身影,緩緩地步向關門後那漫長的石甬道。
待到她的身影從甬道盡頭消失,那副將狠狠地一甩頭,似要把女人那窈窕如畫的美麗身姿,從腦海中晃去一般。
他的喉嚨咕嚕地一動,咽了咽後,這才如夢初醒般地說:“剛剛……那女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一身的人族女子衣飾?”
那正將一聽,立時壓低了聲音:“不可妄議,你忘了,她拿的可是代表天葵殿下的……”
“是,是……”
那副將悚然一驚,立時閉嘴,再不敢多說半句。
雪城關外的災地光門,直通的是人族所屬的區域幽冥鬼境。因此,妖族才會封鎖雪城關,嚴禁一切妖族出入。
大軍駐扎於此,也是另外防止有災地異物,又或人族通過光門進入妖族腹地。
女人來到了關外的光門前,似是毫不懼怕其通往的地方,乃世人皆懼的災地。
裙下探出的一只玉足,沒有一絲半點猶豫地踏進了光門。
眼前的天地由明亮轉至黑暗。
漫天的風雪,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濃墨如黑的一片黑樹木。
四周一片詭異的寂靜。
女人神色如常。
她輕輕地收起手中的紙傘,露出一張美如顏玉,艷若星月般的臉。
她的年齡看上去約二十歲上下,身材高挑,身姿窈窕出塵,婀娜多姿。
朱唇皓齒,秀麗端柔,其容顏之美,真個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眼角之旁的一顆小小的淚痣,令她本就美艷絕倫的容顏,更顯不可方物。
女人所前行的方向,千多里外是一個叫洛城的人族邊陲小鎮。
她步履輕盈,身影逐漸消失在漆黑如墨的黑夜林中。
……………………
當暮降臨,秦天胤終於隨著慕青君等人,在時隔整整十年之後,再一次踏中土大地。
不周山位於中土南境以西,南邊山脈與妖界連綿不絕的十萬大山接壤,百里外的北邊則與中土西境一河相隔,往東邊方向約八百里外,則到慕青君出身的上寧城。
接壤各大地域的不周城,也成為了方圓三百里內最為繁華興盛的一座大城,聯通四方,極盡繁華。
慕青君等人今夜正打算在不周城落腳。
林家大少林尋南尚有要事,率先與眾人道別。
離去之前,出乎其余人意料的是,他竟親自開口邀請秦天胤,日後得空前往欒州作客,定奉他為上賓。
這位林家大少素來喜歡結交奇人異士,今日在見到秦天胤小小年紀,卻輕易地將一頭可怕的屍鬼耍得團團轉,早已對秦天胤起了結交之心。
秦天胤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望向身旁的慕青君。後者朝他微一頜首後,秦天胤終放心地答應下來。
若是其他人對秦天胤發出邀請,他定然沒有任何興趣。
不過眼前的林尋南不同,在得知他師承於駱子晉所在的五行宗後,就算他沒有邀請秦天胤,秦天胤也一定會主動尋上門去。
林尋南隨後便與眾人告別,在沈岸平客氣地與他道謝後,這位林家大少便悠然離開了。
至於文嚴賓等幾位世家公子,人人皆無要事在身,此次相助沈岸平,令他們有了與慕家小姐近距離接觸的機會,當然不願這麼輕易地離開,便一道前往不周城。
不周城始建於三千年前,巍峨的城牆高達百丈,氣勢恢宏。
眾人抵城之時,夜幕才剛剛降臨。
但見城內到處張燈結彩,通火通明,大街兩旁商鋪林立,游人穿梭如織,繁華熱鬧至極。
秦天胤自幼生活在小小的洛城,又十年未與外界接觸,初次踏足這般繁盛的大城,左張右望,幾乎看呆了眼。
一旁的慕青君見他臉上滿是驚異與好奇,不由輕笑地對他說道:“一會兒姐姐給你買身干淨的衣裳,換洗過後,晚上姐姐帶你逛一逛這不周城。”
“嗯。”
秦天胤重重地點頭,顯得很是期待,“君姐姐,我們現在要去哪?”
慕青君回過身子,望向那亦步亦趨跟在二人身後的沈岸平。
她尚未開口問話,沈岸平已經殷勤地跑上前來,邀功般地對未婚妻道:“為了青姐你不用舟車勞頓,出行之前,我已經叫人在城里買了個園宅,位於城中心,位置很好,我現在便帶青姐你們去。”
慕青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帶著秦天胤,跟隨著他不多時便來到了眾人今日歇腳的地方。
一座恢宏氣派的大園宅。
不周城接壤四方,行人如織,游客雲集,城內的土地可謂是寸土寸金。
就連隨行而來的文嚴賓,尉遲明等一眾世家公子,偶爾經過不周城的時候,也大多是找一個好點的客店投宿。
可沈岸平僅僅只是為了方便接回慕青君後,讓她有個歇息落腳的地方,便命人買下了一座占地數十畝,且帶有園林小湖的大宅院落。
其出手之闊綽,連一旁的諸位世家公子們,也看得瞠目結舌,心中皆是對沈家背後的財大氣粗所震懾。
再看到沈岸平滿臉的平靜,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眾人對沈岸平本人的看法也不由自主地提升了不少。
沈岸平重金買下的這座大園宅內,單單是供主人下榻的院落便有三座之多,客房更是多得數不完,文嚴賓等一眾世家公子哥們所帶來的人,就算全部住進去也都綽綽有余。
沈岸平今趟為了進入災地接應他的未婚妻,請了一大幫好友相助,自然不可能讓他們自行到外頭去投店住宿。
當下便招呼眾人,今晚在園內落腳歇息。隨後他便來到慕青君的身邊,殷勤地為她忙前忙後,事無巨細。
“青姐,這個主院你喜歡嗎?這是我專程給你挑的,內中的小樓有三層,每層七個房間,你先進去,我馬上就讓下邊的人給你送來梳洗的衣裳。”
慕青君打量了一下這座環境清幽的院子,心中歡喜,便道:“這里不錯。”
她轉身望向秦天胤,道:“天胤弟,你今晚也這院子里住吧。”
秦天胤自然不會拒絕慕青君對他所作的安排,當下滿口答應道:“好的,君姐姐。”
可是一旁的沈岸平,聽到自家未婚妻竟然要讓秦天胤今晚在她所在的院子過夜,臉色不知變得多麼地不自然。
他原本以為,慕青君與秦天胤關系看起來頗為親近,是因為後者在災地里三番數次地救過她。
可如今聽到慕青君竟還要讓他在這過夜,沈岸平才終於知道他想得似乎有些簡單了。
他終於第一次仔細地打量起了秦天胤,見這少年的年與自己差不了多少,至多小上他一歲或兩歲。
拋開他臉上的灰跡和汙痕,秦天胤的容貌其實長得非常地出眾,眉清目秀,神采奕奕,正是世間女子最為鍾情的清秀少年類型。
單從相貌上說,便比他沈岸平要強上不知多少。
這一刻,沈岸平的內心沒由來的一陣慌亂。
“青姐,這不太好吧,我已經給秦小兄他另外安排了歇息的地方了……”
“嗯?”
慕青君秀眉輕聚,“你安排好了,在什麼地方?”
“在……就在北面那個小湖旁,那里有十多間客房,環境優美,我打算安排青姐你們慕家的人都到那兒住,秦小兄也一道過去住就行了。”沈岸平連忙說道。
“不用了。”慕青君掃了他一眼,斷然拒絕道:“天胤弟今晚就在我這邊睡,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清洗身上的風塵,你自便吧。”
“啊,青姐……”
“啊什麼?還不趕緊走,像呆頭鵝一樣地站在這里礙手礙腳作什麼。”慕青君皺著眉,略有些不耐煩地道。
沈岸平完全傻眼了。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慕青君為何竟沒有一絲半點要留他下來的意思。
以至於他憋了半天,想說他今晚也要在這里面睡的話,在見到未婚妻一點也不歡迎他的態度後,只能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
沈岸平滿臉發苦,灰熘熘地被慕青君打發走了。
慕青君叫來了春香,“春香,天胤弟換穿的衣服買了嗎?”
“買了,小姐。”春香應道。
慕青君聽後一頜首,對她吩咐道:“天胤弟身上髒兮兮的,春香,由你去幫他沐浴吧。”
春香略有些羞意地應道:“是,小姐。”
春香乃慕青君的貼身侍女之一,從來沒給男人洗過澡,不過服侍自家小姐沐浴倒是時有的事。
她雖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但秦天胤的年齡比她小了一兩歲,在她看來就像個小弟弟,兼且秦天胤還三番數度地救過她們,幫他洗個澡,春香倒也並不抗拒。
“秦公子,請隨春香來吧。”
秦天胤抓了抓頭,望向慕青君道:“君姐姐,洗澡我自己洗就可以了,不用春香姐姐的。”
他從未給異性伺候過,所以此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純粹覺得洗澡自己一個人也能洗,完全沒必要讓別人來。
“不行,你看看你,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像個小乞丐,平日里自己洗肯定洗不干淨。”慕青君不由分說地道:“春香,趕緊抓他進去,把他洗干淨再出來。”
春香聽得梨渦一陣淺笑。
“是,小姐!秦公子,快進來……”
“我知道了,你不用推著我走,春香姐姐,我自己走就行了。”
浴房里。
“嘩啦……”
蒸騰的熱水,倒滿了整個大木桶。
春香探出手來,試了試水溫,跟著微笑著說:“水剛剛好,好了,秦公子,請過來,讓春香先幫公子簡單地清洗一遍。”
“哦。”
秦天胤應了一聲,走了過去。
春香隨即將秦天胤身上那打滿了補丁的一身短衣,三下五除二地脫了個干淨。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秦天胤的下身,忽然愣了愣,接著耳根子差點紅到了脖子去。
原來,秦天胤渾身上下雖髒兮兮的,但他下身的那個部位,不僅異常的白淨,且下腹處也光潔熘熘,不見半根毛發。
春香強忍著羞意,拿起浴巾和瓜瓢,開始給秦天胤簡單地清洗身子。
秦天胤身上的汙跡,隨著擦拭順著溫水流到了腳下,他身體原本的面貌也完全地呈現了出來。
春香有些看呆了眼。
她完全沒想到,原來秦天胤洗去汙濁後的面目,竟是這般的清秀,連那長相英俊的文家公子文嚴賓,在相貌也恐怕也仍要遜色於他。
春香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身為女人的她竟會覺得一個少年的身體這般地好看。
秦天胤那顯然尚未完全發育成熟的身體,身高僅僅與她相若,比之高挑的慕青君尚要矮上半個頭,身形也較為削瘦。
一般來說,這樣的身材體形絕非世間女子所鍾意的。
可是眼前的秦天胤,經過一番簡單的清洗過後,他的皮膚白里透紅,呈現著一種極之健康的膚色,觸感輕柔而極富韌性。
更讓人奇怪的是,他的身上似還透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體味,那絕非什麼臭味,相反,而是一種聞之令女人感到心曠神怡的奇異味道,難以形容。
整個過程,春香幾乎是在臉紅耳赤的狀態下完成的。
沐浴完的天胤,換了一身嶄新的長衣,走出浴房。
他好奇地左瞧右看,見到慕青君從長廊處走過來,他迎了上去,道:“君姐姐,這身衣服穿上身上,感覺好奇怪呀。”
慕青君卻是停下了腳步,愣愣地望著秦天胤,秀眸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怎麼啦,君姐姐?”
慕青君終回過神來,紅潤的小嘴微微地輕張,“天……天胤弟,你,你洗好了?”
“嗯,春香姐姐幫我洗好了,君姐姐,你也要去洗澡嗎?”
慕青君望著秦天胤的目光,仍似有些呆住,半晌才回過神來,玉頰微微一紅,“嗯,姐姐要先去沐浴,天胤弟應該餓了吧,冬香,去給天胤准備一些晚膳。”
跟隨在慕青君身後的冬香應道:“是,小姐。”
“天胤弟,你先跟冬香去吧,一會兒姐姐再找你。”
“好的,君姐姐。”
秦天胤走後,慕青君便在春香的伴隨下,走進他此前的那間浴房。
褪去一身衣裙,慕青君那玲瓏浮凸的曼妙胴體,整個浸入溫暖的浴水中。身後的春香熟練地為她擦拭著秀發。
慕青君沉坐在木桶中,閉著秀眸,一動也不動,滿腦浮現的,全都是秦天胤剛才那副清秀純真的臉孔。
“小姐,頭發好了,讓春香來給您清洗身子吧。”
慕青君睜開眼睛。
透過些許晃動的水面,見到春香的臉上似還殘留著未去的紅暈,她忽然說了一句,“春香,你過來,我問你點東西。”
“小姐,您想問什麼?”
慕青君輕咬著香唇,在春香的耳邊說了句什麼。後者臉登時就是一紅,隨後,她低著身子,湊在自家小姐的耳邊,也說了些什麼。
慕青君睜大美眸,有些吃驚地道:“真,真的嗎?”
“嗯,春香絕沒有騙小姐。”
春香用力地點了點頭,末了,她還臉色紅紅,極為小聲地補充了一句,“天胤公子那里……比起姑爺真的是好看多了,白白淨淨,一根毛發都沒有呢。”
慕青君一聽之下,不禁面上陣陣發燒,芳心怦怦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