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意突然貼近，紀翡緩緩回神，看到郁歲之拿了兩瓶罐裝可樂，將其中一瓶遞到她面前，冰了冰她的面頰。

　　紀翡順手接過，卻不打算喝。

　　氣泡飲料太割喉嚨，她從小就不喜歡，家里也很少會買。

　　有客人來時，如果備在那里，她通常會擰開瓶蓋，多放幾天，直到氣泡完全消散，飲料變成一瓶普通糖水，才會勉強喝幾口。

　　但男生好像都喜歡喝氣很足的飲料。

　　郁歲之也不過是個高中男生。

　　他單手將拉環拉開，自己喝了一口。好像料到她不是很喜歡，又不知從哪里變出來一盒生巧。

　　都是從屋子里的冰箱里拿出來的。

　　“補充點體力。”他說。

　　胡來了將近兩個小還沒吃晚飯，還害她走路不穩，這完全是他的責任。

　　他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一點愧疚。

　　不多，就一點點。

　　這間外聯部辦公室大概真的是郁歲之的專屬領地，連冰箱都塞滿了東西。

　　紀翡略帶感激地接過他手里那盒生巧，拆開包裝盒，用塑料叉子叉起一小塊，送進嘴里含化。

　　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但她的口味其實跟大部分小女孩差不多，奶茶、巧克力這些都很喜歡。

　　正處在長身體的年紀，吃什麼都不會胖，也不會糾結熱量是不是超標。

　　臨走時，她將剩下的生巧裝進了書包，跟著郁歲之走出了外聯部的大門。

　　夏日夜氣來得晚，這邊天已經擦黑，遠處的天幕卻掛著一條粗玻璃似的晚霞，歪歪斜斜地像幅油畫。

　　空氣中由亂七八糟的香味彌漫，是種在樓底下綠化帶里，各種不知名的花香。

　　活動中心的學生還沒有走完，吵鬧聲不時傳來。紀翡本來雙腿就不太自然，聽到點動靜更是感覺自己在走鋼絲。

　　她擅自以為郁歲之也不想和她有除了調教以外的關系，本著不給他帶來困擾的原則，她盡力加快腳步，衝在前面。

　　而郁歲之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隔著一段距離。

　　走廊的頂燈照射下來，將人的影子照成矮矮胖胖的一團。紀翡突然回過頭看向郁歲之的腳下，再收回目光時，心里突然覺得有些微妙的平衡。

　　個子再高的人被頂燈照射，影子也和她差不多。

　　倒是郁歲之被她這一眼看得怔住，腳步稍停，又加快跟上。

　　這時候，樓道內傳來一陣喧鬧聲，是三樓下來的學生們，互相認識，在推搡打鬧。

　　紀翡敏銳地止住腳步，警鈴還未響起，視线中就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男生，在與同伴的打鬧中偏離了下樓的路线，撞上了二樓走廊的護欄。

　　推他的人或許也覺得自己剛才這一下手太重，著急忙慌地就跟了過來，查看他有沒有事。

　　於是一群本來准備下樓的同學，莫名其妙地全堵了紀翡面前。

　　紀翡在他們的注意力轉向這邊之前急忙轉身，而身後的郁歲之因為步伐加快，兩人在這瞬間距離變得極近。

　　近到，她一轉身就撞到了他的胸膛。

　　“啊，那不是……郁……”

　　果然，這個無論被丟進哪個人堆都能迅速被辨認出來的禍害，在第一時間就攫取了那群人的目光。

　　這個時間點，人煙稀少的學生活動中心，她和郁歲之同時出現……這樣的場景對於滿腦子沒有學習，只有男女八卦的貴族學校的高中生來說，可太能漫無邊際地亂想下去了。

　　紀翡有些緊張地抬眼，看見郁歲之的目光也和那伙人撞在了一起。

　　其中有人似乎認識他，遠遠和他打了聲招呼，又擠著眼睛問：“大晚上的，還沒走？還帶著個女生，干嘛呢！”

　　聲音伴隨著腳步聲一同迫近。

　　紀翡伸手揪住郁歲之的襯衫紐扣，無聲地搖頭，像是在哀求他什麼。

　　郁歲之看見她的眼神，又是那種快要哭了的眼神。

　　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被人知道她和他有所牽扯。

　　呵，跟他走在一起這麼丟臉嗎？

　　還是說，她是在害怕被某個特定的人知道？

　　少爺從小就沒被人這麼嫌棄過，也沒受過這種委屈。

　　真是，對他的事情問都不想問，主打一個漠不關心，現在卻因為需要他的幫助，又做出這副可憐樣，想要尋求庇護。

　　他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發出一聲輕嗤。

　　紀翡愣了愣，隨即感到一陣難堪。

　　是噢。

　　她是他什麼人呢？

　　是被他撞破了暗戀發小的秘密，在發小生日宴上自慰的下賤女。

　　雖然簽訂了協議，但那份什麼效力都沒有的協議，充其量不過是給了他理由更加明目張膽地玩弄她而已。

　　她怎麼就，因為一點溫柔得體的after care就開始選擇了信任他呢？

　　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