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時,秦轅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擠壓割裂過,整個身體每一處關節,每一寸皮肉都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灼燒過,連呼吸都困難,哪怕是稍微試著吞咽,也是滿口腔帶著鐵鏽的血腥味,喉嚨口像是堵著什麼東西,許是碎肉塊也不一定。
天知道自己是從哪里滾下來的。
憑借著微弱的光线,秦轅勉強看了看周圍,周遭的山坡上全是亂石老竹,他這一路翻滾下來,指不定身上剮蹭了多少下。
腦袋也像是被撞過,現在整個人都發暈,太陽穴突突地跳,除了疼還是疼。
沒缺胳膊少腿吧……
秦轅稍微掙扎著想坐起來,手肘杵在地上被碎石劃破,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臉上沾滿了泥土和草屑,他便索性躺著了,仰望著,卻看不到天,巨木怪竹還有那一團團氤氳著的灰色霧氣,像一層白翳一樣擋在眼前,叫人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伸手把臉上的髒汙抹干淨,手背和胳膊上一道又一道血口子觸目驚心,實在不敢想自己其他地方得傷成什麼樣。
如果能活著回去,自己以後總也會是個殘疾人了。
喘夠了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轅竟覺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漸漸消了下去。
或許是麻木了,但他終於可以坐起來檢查檢查自己到底傷成什麼樣了。
像是沒有什麼大礙,最起碼四肢都還健在。
秦轅斜靠在一個土堆上,心情稍微好了起來,沉重地喘著粗氣——最起碼自己是還活著。
抬頭環顧四周,幾米外的一個白色的絨團子引起了秦轅的注意——像一只成年的家兔,雪白雪白的——真倒霉,怎麼又遇上兔子了。
可再仔細一看,兔子哪有那麼長的尾巴,那分明是一只背對著他的白色狐狸。
任何輕舉妄動都會把它嚇怕吧,秦轅知道這些野物都怕人,卻還是跟著魔一般、忍著痛也想去摸一下那個毛絨絨的大尾巴。
夠了好幾次,秦轅都沒能摸到,只是身體還是有些疼,他也做不出什麼其他的動作。
也是奇怪了。
秦轅心想,這些動物不都是很機敏的嗎,自己雖說沒弄出多大的聲響,可它早該知道自己就在身後了,怎麼一點想跑的意思都沒有。
難不成是個死物?
秦轅從手邊抓了塊石子,用勉強能動的右手舉起後瞄准,顫顫巍巍地扔了過去——正中那只狐狸的後腦勺。
“嗷!”那種狐狸叫了一聲,一個靈活的轉身過來正對著半靠在土堆上的秦轅——這是一只很漂亮的狐狸,通體瑩白,細看,那耳稍和眼尾又有幾根紅毛,眼睛也是漂亮的暗紅色,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後高高豎起,有些生氣的瞪著秦轅,卻絲毫沒有受驚了要跑的意思。
秦轅也不敢動,就那麼斜靠著,跟那只狐狸四目相接,尷尬地沉默著。
“要…死…啊。”到是那只狐狸先開了口,一個好聽又有些慵懶的女聲,嚇得秦轅一個哆嗦,舌頭在嘴里打結:“你…你你你……”
他真的很想撒腿就跑,可無奈自己現在身上全是傷,根本沒法動彈。
“我什麼我,”那只白狐坐在那里,臉上滿是不屑的神情,它慢悠悠的舔著爪子,眼睛卻半眯著,直直盯著秦轅:“你好不容易活過來,對待救命恩人就是這個態度嗎?”
“救命恩人?”秦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那麼高的山坡上滾下來還沒死該不是偶然,聽這小狐狸的意思,是她救了自己?
那只白狐狸依舊是一臉不耐煩的神情,她像是看出了秦轅的懷疑——畢竟跟修煉了千年的自己比起來,秦轅就是個還在吃奶的娃娃,心里想什麼都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狐狸從剛剛坐的石頭上跳下來,也不發出聲響,朝著秦轅的方向一步步走過去。
“你、別過來”秦轅有些恐慌地想往後躲,聲音都在發抖——密林深處遇上一只說人話的狐狸,是個人都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