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咱們今天可說好了,誰要是接不上,這酒可一杯不能少。”秦轅拿著青玉雕的酒壺站在長案邊,身形有些晃動,幾縷發絲垂在臉側,有風拂過,頭發和青衫一起飄搖,整個人都帶著仙氣。
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在堂中掃視,眼神還刻意在幾個姑娘那里流連,暗示意味十足的挑眉眨眼,嘴角也勾著痞氣的笑。
那些姑娘小姐們哪里見過這樣的坦率又熱烈的眉目傳情,大多都被逗得羞紅臉低下頭不敢跟秦轅對視,或者把臉藏在繡著折枝蛺蝶菊花的團扇後,等秦轅的臉轉去一邊,再自己偷著端詳——這京城,除了這里,哪見還有這樣潑皮大膽又直白的公子。
這已經不是暗送秋波了,是光明正大的眉來眼去——或者說是調戲也不為過。
看她們只是紅著臉嬌笑,不曾出現一絲不悅的神情,秦轅便暗暗知道自己把尺度拿捏的剛剛好,甚至——還可以更進一步。
秦轅放下酒壺,拿起折扇搭在手掌,朗聲道:“既然是我做東,那便由我來出題了?”
其他人自然是贊同,都靜待秦家三少爺出題。
秦轅站在那邊,原地踱步,不時搖頭晃腦,一副沉醉於思緒的可愛神態,引得那目光在他身上流連的姑娘們止不住地發笑。
折扇在桌邊輕敲一下,秦轅輕聲道:“既然世人都愛詩仙,那便以太白詩起首…‘折楊皇華合流俗,晉君聽琴枉清角’。”
“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幸而秦轅出了道不太難的題,坐在最右側的蘇家二小姐隨即便接道。
蘇如煜,將將十七歲,頗善詩賦,性子也溫柔,跟她名字一樣,平日里最愛南唐後主李煜的詩文。
秦轅在心里默念,站在那里看著蘇二小姐,眉眼間的笑容更為深邃溫柔。
蘇家小姐抬頭的瞬間便對上了秦轅灼灼的目光,隨即羞紅了臉又低下頭,躲閃秦轅的眼神,不敢回應。
“那便是‘紫陌亂嘶紅叱撥,綠楊高映畫秋千’了。”坐在對面的左家大公子張口接道。
左羽蕭自然知道秦轅安得什麼心思,今天嘛,秦轅做東,自己只是客人,只要靜靜配合便好。
他也不多說話,接過粘頭續尾的詩文,末了,還自斟自酌起來。
“該我了該我了,”江婉兒胳膊抵在桌子上,用手掌撐著臉頰,身子也微微前傾,一副跳脫活潑的輕松姿態。
跟其他幾個有些羞澀扭捏的小姐不一同,江家本是武將出身,哪怕是家里的小姐也帶著英氣,即使取了個“婉兒”這樣有些江南煙雨氣的名字,這三小姐也是出人意料的外向開朗和干脆利落。
雖說早早便舉了手,可江婉兒卻並沒有立刻接上那詩文,噘嘴了好一會。
“千、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吧……”思忖了半晌,江婉兒才開口接道。她自知自己反應慢了些,頗為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頭。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坐在最左側的白夏緩緩開口,她低頭呡了一口茶,又頗和禮節地將茶杯放回去。
秦轅輕巧地踱步到她身邊,不動聲色地眯起了眼睛,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這才是他今晚的目標:對誰都冷若冰霜、鮮見笑顏的白家的大小姐。
若真問他原因,或是這白大小姐看起來有幾絲“那個女人”的神態——白夏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些高傲,且年長他半歲,更不用說那對巨乳,層層綢緞包裹也擋不住她胸前的高聳。
“回…”秦轅站在她身邊打轉,不住用折扇在掌間敲打,裝出一副被難倒的樣子。
頓了頓,又像是突然茅塞頓開,猛然蹲下身子,正對著白夏,用合上的折扇挑起她尖細好看的下巴,滿目神情地注視著她,聲音低沉又暗示意味明顯道:
“這可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啊……”
白夏一下子便慌了神,剛剛強裝的淡漠在一瞬間煙消雲散,臉上盡是慌亂,滿心小鹿亂撞。
才剛以對上秦轅灼灼的目光,兩片紅暈倏然復上了白夏的臉蛋,從臉頰到耳根都是桃花瓣似的清粉色。
“輕、輕浮。”低聲嬌罵一句,白夏轉過頭去不敢再看他,連身子都有些僵硬。
左羽蕭又仰頭灌下一大杯酒,用胳膊撐著微紅的臉,眼睛微闔看著面前的這群姑娘們。
嘖,不知過了今晚,又是哪家的大小姐回府後要哭喊著“非秦轅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