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聞氣味,被表白
陳嶼畢業於某C9教育學碩士,年輕有為,懷揣著一顆為教育事業做貢獻的雄心歸國。
還沒來得及大展宏圖,就被事兒逼家長天天發微信問“老師,我們家孩子怎麼坐在最後一排”煩得想辭職。
他提著一口氣,噼里啪啦按鍵盤,氣勢洶洶地禮貌回復:
“不好意思哈xxx爸爸,我們班最近為了激勵孩子,現在按照成績排名坐,我不方便給他單獨換位子。”
他又黑著臉發過去兩個老土的微笑表情包,這才把手機放下,拍拍講台,招呼下面螞蟻搬家似的學生。
“快點快點,午休前要弄好,別影響其他班。”
岑有鷺含淚揮別黎允文,一臉殘念地把桌子拉到教室右上角。
班主任突然抽風要按排名換座位,她是全班第一,尚清是全班第二。
倆冤家轉眼間變成前後桌……岑有鷺已經不敢想後面的日子將是怎樣的刺激。
他們教室大,右側還專門放了一整排的鐵櫃,用來給學生們堆放雜物。所以說換座位也就是拖個桌椅的事,東西少的幾分鍾內就迅速安頓好了。
只是岑有鷺顯然不在此列。
因為她坐自己前面,尚清只能先將桌子挪到一旁,坐在桌面上等她安頓好後再擺自己的桌子。
於是他抱著手等啊等,就見岑有鷺將椅子頂在課桌前方,她在後面埋頭往前推。
像個推石頭的西西弗斯,連前面座椅上她自己買的硅膠坐墊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傻里傻氣的,做數學時候的聰明勁都到哪兒去了?
尚清盯著她看,憋著壞水沒提醒她。眼睜睜看著她的桌子頂著椅子、椅子頂著坐墊,推土機一樣往前蠕動了一小段距離,岑有鷺始終無知無覺。
他嘆口氣,還是沒忍住。就當做好人好事,蹲下身替她把坐墊撿起來。
哪知二人似乎真的八字相衝,天意也見不得他們和和睦睦。
岑有鷺沒看見前方的他,推著桌子撞在尚清身上狠狠晃了一下,抽屜側邊鐵鈎掛的小包噼里啪啦爆裝備一樣掉出不少小玩意兒。
“啊!你擋我前面干嘛?”岑有鷺後知後覺抬起頭瞪他。
“給你撿坐墊!”尚清沒好氣回。
他掃了眼岑有鷺掉一地的東西,嘆口氣,認命地繼續撿。
鏡子、濕巾、耳塞、潤唇膏、護手霜、十幾個修正帶替換芯……香、香薰?
他舉起一個磨砂玻璃罐,“你上學還帶香薰?”
岑有鷺一把從他手中奪回自己的小寶貝,瞪他一眼。
“還不是因為你們男的臭!”
尚清毫無集體榮譽地把自己摘出來,“那是他們,我香著呢。”
昨天他突然在意起了自己的氣味,晚上從家里倉庫淘了一瓶風評很好的香薰型沐浴露搓了小半個鍾頭,早上臨出門前還開了瓶香水,現在整個人都處於氣味自信巔峰。
“誰信啊?”岑有鷺上下掃視他一眼,瞧見他衣物遮掩下飽滿活力的肌肉,咧起單側嘴角做出很嫌棄的表情,“你天天打球,肯定臭死了,離我遠點兒!”
尚清騰的一下站起來。
岑有鷺以為他惱羞成怒就要動手,警惕道:“你干嘛?班主任可沒走多遠呢!”
教室中央有人在地上撿到了一個LV錢包,高高舉起,正放聲找尋失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短暫吸引過去,沒人注意角落里有一對互相看不順眼的幼稚男女又發生了抵牾。
尚清雙手按在她桌角上,壓迫感十足地將上身放低,領口隨著重力拉扯劃下,露出一截小麥色的漂亮鎖骨窩。
薄薄的一層皮包著线條流暢的骨頭,力量感與美感兼具。
岑有鷺眼睛珠子差點掉進那個小窩里。
始作俑者對此無知無覺,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岑有鷺,神情有點像那晚她在夢中見過的模樣,怒火和期待交織,別扭地傾訴著某種酸澀的情緒。
尚清壓低聲音,像是挑釁,又像是蠱惑,“不信你自己來聞聞,我今天肯定比你還香。”
“不可能!”
岑有鷺就聽不得這種句式,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先頂了回去。
她狐疑地伸長脖頸,往尚清方向湊過去,試探地輕輕嗅了兩下。
前調先是讓人鼻尖有點酥麻感的迷迭香,吸入鼻腔之後又變成極清涼的植物芬芳,最後以冷淡的雪松味收尾,余韻悠長。
再配上尚清這副肩寬腰窄的身體,活脫脫一副動態版的“芝蘭玉樹”。
岑有鷺沒聞夠,又皺起鼻子深深吸了兩口,毛茸茸的腦袋在尚清肩窩上方拱了拱,像一只吸貓薄荷上癮了的小貓。
隨著呼吸的動作,幾縷極細的氣流搔在尚清敏感的脖頸處,岑有鷺額前的發絲也若有似無地刺在他皮膚上,一癢一痛,帶起一陣酥麻的電流感。
周圍的喧鬧聲逐漸被體內轟鳴的心跳壓下,尚清盯著她的後腦勺,撐在桌角上的手突然握緊。
他感覺心髒的部位癢癢的,好像有什麼即將破土而出。
“你……”他忐忑開口,想讓她離自己遠一點,嗓音卻啞得嚇到了自己。
氣味似乎又變了。
岑有鷺忍不住將頭又往下埋了埋。
冰涼的雪松味最終消散,露出最底層的那種熱烈干燥的氣息,好像被暴曬過的稻草。
這種純天然的香味比先前帶著金錢氣息的精致調香更得岑有鷺的心。
青筋微凸的男性脖頸烘暖香水氣息,以她的距離,甚至能辨別出青色的血管正隨著心髒頻率緩緩跳動,肉體衝擊下,已經被她遺忘的那場春夢突然又跳出眼前。
好像兩只謹慎的小蝸牛互碰觸角,尚清的體溫點燃岑有鷺的。
香氣裹挾著靈魂一起糾纏。過了很久,岑有鷺才反應過來,這氣息不是香水,是尚清身體本來的味道。
篤篤。
一旁的窗戶突然被敲響。
岑有鷺驚得一抖,猛地抬頭,額頭頂在尚清下頜角上,咚的一下,撞得兩個人都痛呼一聲。
她捂著頭飛速掃了一眼教室,見沒人看向他們,心中涌現出一股做賊心虛之感。
尚清後仰直起上身,狠狠一拉領口,將泛紅的脖根擋得結結實實。唰的拉開發聲位置的窗簾,不知為何臉色看上去有點不悅。
只見窗外站著一個面容清秀的男生,似乎沒料到岑有鷺就站在窗邊,那張臉瞬間憋得通紅。他身後三三兩兩圍著幾個人,看上去都是他的朋友。
那群人看見岑有鷺,嘻嘻哈哈地起哄,中間的男生被他們推著又往前踉蹌兩步,整個人幾乎要貼在玻璃上。
他顯然有話要對岑有鷺說,指了指窗戶上的鎖,用眼神向一旁的尚清求助,希望他幫忙打開。
表白還要人幫忙?尚清扯出一點冷淡的笑,沒動。
倒是岑有鷺自己上前打開了窗戶,面色平靜而熟練地處理插曲。
她問:“你是找我嗎?”
男生臉紅得快冒煙了,瘋狂點頭,“我,我……我喜歡你……”
嘖。
一定是因為那群狐朋狗友歡呼的聲音太惱人,尚清看著岑有鷺無動於衷的纖細背影,心里的煩躁幾乎衝上頭頂。
“我……”岑有鷺穩重地等他們鬧夠了才開口回應。
她的嗓音輕而細,在空氣中緩緩擰成了一根繩索,吊起尚清頭頂無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正隨著她語調的升降而拉扯搖搖欲墜的利刃。
尚清冷眼旁觀著這場與自己無關的鬧劇,卻感到一陣緩慢而不可逆轉的窒息,處於某種求生欲,在岑有鷺開口之前,他卑劣地截下了她的話頭。
他伸手拍了拍身下的課桌,嘴角咧出一個笑的弧度,眼神卻算不上友善。
“同學,沒看見我們正在換座位嗎?”他將岑有鷺往後拽開,“有什麼事以後再說,我站半天了,一直等她呢。”
話音剛落,就見岑有鷺轉身,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尚清幾乎瞬間心里咯噔一下,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潛意識藏著什麼秘密,但眼神相對的那一瞬間,他像一個終日惶惶不安的賊被強行按在了審判桌前。
腦中又慌又亂,直覺快過理智,四個字無比清晰地涌上心頭。
她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