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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著這麼好的事不接受?

  左光斗嘆了一氣,低聲問道:“難道元輔給昌言許了什麼?”左光斗除了認為浙黨也在拉攏張問,實在想不出其他原因。要是真是那樣的話,左光斗還真為張問惋惜,皇帝登基前夕就立了個擁立頭功,多麼好的苗子,可給糟蹋了。

  張問忙擺手道:“沒有沒有,下官絕不是浙黨的人。”他可不想被人一起弄下水。

  左光斗心道可能是自己太急了,既然張問沒有向浙黨靠攏的意思,那暫時還不是敵人,便拱手道:“老夫還有點事,先去都察院,昌言拿了公文,就來掛名交接吧。”

  張問執禮告辭,態度很是恭敬。別過左光斗,張問便忙乎著四處奔走辦理手續,領了印信官袍等物。不管怎樣,他心里也是高興得緊,懷里抱著紅色的四品大員官服,正尋思著回家偷偷穿來爽一把。

  剛走到都察院門口,就見著左光斗的門生蘇誠和楚桑,還有其他三個官員迎了過來,紛紛向張問揖拜執禮,都是些六七品的小官,自稱著下官,張問心里又是暗爽了一把。

  他暗自再次觀察了一下左光斗那兩個學生的面目,楚桑神情萎靡,還是那副落魄書生的模樣,而蘇誠則看起來精悍一些,目光有神,穿著整潔,身上的衣服一點皺褶都沒有。

  蘇誠笑道:“數月之間,張大人平步青雲,讓下官等好生羨慕啊。”

  張問謙虛道:“哪里哪里,不過是受了皇上隆恩,心里惶恐不安。”

  “這會都快酉時了,要不咱們一起吃個晚飯,就當歡迎張大人任職都察院如何?”蘇誠看了一眼西邊的太陽,很隨意地說了一句。

  張問根本不想和這些人吃飯攪和,但是以後要在都察院混,也不能太高姿態了,誰也不甩帳。要知道皇帝賞識是一回事,做官是一回事,做官還得靠著同僚配合支持。張問便委婉地說道:“國喪期間,可不能宴飲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咱們幾個少補了被參奏一本。”

  楚桑也點點頭,很是贊同張問的話。

  蘇誠卻笑道:“吃齋飯,總沒關系吧?”

  張問拒絕不過,想想一起吃頓飯也沒關系,大不了一會自己請客付賬便是,沈家有的是錢,沈碧瑤肚子里懷著張問的孩子,張問還缺銀子麼。再說在浙江干了一年的官,油水實在是順帶撈了一些。

  於是一行人乘車向南走出正陽門,走到外城清靜一些的街面上,蘇誠挑開車簾,打量著周圍的飯館食鋪,准備選一處清淡一些又上點檔次的飯館。正在這時,蘇誠急忙喊道:“停車、停車。”

  他指著那招牌讀道:“清淡齋菜,正合口味。就這家如何?”眾人都認為可以,看起來又清靜又低調。

  於是幾個官員走進飯館,到樓上選了一間雅室,蘇誠又令左右在周圍看守,這才走了進去。張問見狀吃飯還有手下守在外面,心道難道要說什麼密事?

  數人謙讓一番,最後讓張問坐了上首,各人坐定,因為這里張問的官最大。過了片刻,一個跑堂的便進來問道:“客官們吃點什麼?”

  蘇誠道:“你們店里有甚特色菜肴?”

  小二笑道:“喲,說起特色菜肴,就得數佛跳牆了。這佛跳牆是閩菜,又叫滿壇香。據說唐朝的時候,有高僧玄荃,在往福建少林寺途中傳經路過福州,夜宿旅店,正好隔牆貴官家以滿壇香宴奉賓客,高僧嗅之垂涎三尺,頓棄佛門多年修行,跳牆而入一享滿壇香。”

  一官員道:“你這出講得好,說得咱們口水都流了。”說罷眾人呵呵陪笑了一陣。

  “這麼說來,今日咱們還真得嘗嘗這佛也要跳牆的菜了。”

  這道菜價格肯定不低,小二聽幾個人這麼爽快,心下也高興起來,滿臉堆笑道:“客官們再要點什麼?”

  蘇誠道:“其他的,隨意上一些吧。這佛跳牆我也聽說過,里面有雞、魚翅、竹筍什麼的,所以其他的菜要注意克相,像什麼蝦呀羊肝什麼的,就別上了,這個明白吧?”

  “好勒,客官真是食中內行哦。幾位需要什麼酒,有女兒紅、高粱酒……”

  張問忙道:“酒就算了,這國喪期間,咱們這樣吃也算不上宴飲是吧。”眾人都覺得有理,便說今日不喝酒。

  待那菜肴上來之後,張問看著那裝著佛跳牆的酒壇子,里面啵啵還在沸騰,剛剛煮好。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後娘吳氏說的家鄉易子而食的事來了,他尋思著,煮人也是放在這樣的缸子里煮的麼?

  幾個人一邊吃一邊閒聊,說著說著,終於說到正事上來了。只聽得一個官員紛紛地說道:“促使李選侍移宮那會,元輔就摻和著表了一下態,不冷不熱的,大伙說元輔是不是和李選侍鄭貴妃一黨人有什麼關系?”

  另一個聽罷馬上煽乎道:“先帝駕崩那會,元輔也在旁邊,說不定那紅丸就是鄭貴妃和李選侍指示李可灼……”

  張問聽罷臉色一變,忙說道:“李可灼也死了,這事死無對證,說不清楚的事,大伙還是慎言的好。”

  蘇誠看向張問道:“怕什麼,鄭貴妃意圖不軌,路人皆知,就是當著她的面,咱們也敢說。只要是不公不正的事,咱們就得站出來說話。想想前不久發生的事,要不是朝中有正義大臣主持正統,不定她李選侍就想垂簾聽政,將天下搞得烏煙瘴氣。”

  “李選侍要是沒有鄭貴妃在後面撐腰,她有多少能耐,她們要是沒有朝中大臣暗地里支持,怎會有如此膽量?此事絕不是那麼簡單。”

  蘇誠聽罷義正詞嚴地說道:“方從哲這樣的奸黨依然霸占廟堂,只要這幫子人一日在朝,日月便一日不清,國家便一日不得安寧。我等明日御門大朝便聯名彈劾方從哲如何?”

  眾人紛紛附和,表示願意干先鋒,打頭陣,雖然有炮灰的可能,但是打頭陣那是出盡風頭,能為東林立下汗馬功勞,東林絕不會忘記他們的。

  張問一聽額頭上頓時出現幾根黑线,他實在沒有想到東林內部干事情是如此激動,說干就干。可老子並沒有表示要加入東林啊,你們干你們的,拉上老子干甚?

  張問見氣氛不對,就想開溜,他想來想去,便紅著臉道:“我失陪更衣。”

  人有三急,誰也不能不讓撒尿不是。張問站起身便走出房門,假裝問人茅廁在哪里,就想尿遁。

  第三折 否極泰來 段三 分庭

  張問借機尿遁,出了飯館,尋到一輛兩輪馬車,便雇了馬車溜之大吉。回到家才輕松了一頭,蘇誠等幾個人實在是太激進,如果和他們一起用那種強烈的手段彈劾方從哲,以後不被當成東林的死黨才怪。

  他剛進院子就聞到一股菜肴的香味,一個提著食盒的白衣少女見到張問,急忙避於旁邊,彎著小腿道:“奴婢拜見東家。”

  張問看著面生,不禁問道:“你是剛來的?”

  張家這棟祖宅是二進的小院子,本來就不大,張盈聽到聲音,就走到洞門口說道:“家里缺人,我想著請生人不方便,就從沈家錢莊里帶了兩個人回來。相公今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聽曹安說你升了中順大夫四品官銜,就叫人准備了一些菜肴,都熱兩回了。”

  張問將手里的官袍等物交到張盈手里,想著她專程准備了菜,不能說自己吃過了,讓她失望,便說道:“我剛到都察院掛名,幾個同僚要商量朝事,就耽擱了一會。既然准備了這麼多菜肴,叫黃先生一起來吃吧。”

  他尋思著這麼避著東林,終究不是辦法,明天去衙門的時候還得用肚子突然痛不及告辭之類的謊言敷衍。現在家里准備了豐盛的晚餐,正好順便和黃仁直邊吃飯邊聽聽他有什麼主意。

  不料這時張盈說道:“黃先生病了,他身邊沒有細心的人,我就接他到了前院調養,方便照顧。”

  黃仁直和張盈的交情不淺,以前同是沈碧瑤手下的人,常常一文一武相互合作,所以張盈對黃仁直很是關照。同時張問認為黃仁直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幕僚,平時也是以禮相待。聽說黃仁直沒有兒女,遇到張問夫婦,老年倒也不算淒涼。

  張問聽罷說道:“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生病了?”

  張盈道:“那日下了場暴雨,黃先生回去的時候不慎淋了雨,不想就染了風寒。”

  張問又問了請郎中沒有,表示一下關心,張盈自然是請了的。二人便一起去黃仁直的房里看望,剛進門,張問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

  黃仁直聽見門響,睜開眼睛看見是張問,便要坐起來,張問忙道:“黃先生且躺著,好生休息。”

  旁邊一個正在煨藥的婢女急忙站起身扶了黃仁直一把,又給張問作了個萬福。黃仁直靠在枕頭上,喘著氣說道:“老夫正要等大人回來有事相談。”

  張問見他臉上紅燙,可能還在發燒,便說道:“有什麼事等黃先生好了再說,先好生養病要緊。”

  黃仁直搖搖頭,“老夫的身體自己還不知道麼,老骨頭還硬朗,人食五谷,得百病,是天道倫常,大人不必掛心……今天曹安去朝外接大人,大人因為有事沒有一同回來,聽說大人是和蘇誠楚桑等人一起出去的?”

  張問看了一眼在旁邊拿著扇子扇火爐煨藥的婢女,轉頭看向張盈。張盈發現他的目光,便對那婢女說道:“你先下去,我來看著藥。”

  等那婢女出去之後,張問這才說道:“嗯,都是左光斗的學生。今天左光斗有意讓我拜到門下,我委婉拒絕了。蘇誠等人明天早朝要上書彈劾元輔,一是與紅丸有關、二是督促李選侍移宮不力,最膽大的是想公然指元輔和鄭貴妃有關系。”

  攻擊政敵和前朝爭權的鄭貴妃有關系,並不是新鮮招數,妖書案、梃擊案等大案都是這麼干的,方法老套卻很是有效。蘇誠等人說著說著就要彈劾首輔大臣,其實並非心血來潮,從一點就可以看出:他們沒有說要攻擊方從哲揚言調兵逼宮的事。東林黨嚷嚷的時候,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黃仁直閉上眼睛養了片刻的精神,喘了一口氣道:“大人自然是不會答應和他們一起做那件事的……”

  張問點點頭,又聽黃仁直繼續道:“老夫聽說大人升了四品御史,該穿紅袍了啊,已是朝廷大員……老夫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大人要在朝廷立足,該何去何從。東林黨不能摻和,浙黨眼看就要倒台……大人何不另立一個黨派?”

  張問聽罷愕然道:“另立黨派,是要和東林分庭抗禮?”張問沉吟不已,想著黃仁直說的這個點子,要自立門戶談何容易,不僅要收攏人員,還要對抗東林,有了政敵,稍有不慎就會受到攻訐。但要是成功的話,張問就真是有深厚根基的大員了,不是隨便就能整倒的。

  黃仁直道:“夫人的妹妹做了皇後,大人又深得皇上器重,盡可順勢而起。東林咄咄逼人,方從哲一倒,浙黨內部許多官員便會朝不保夕,這時大人便可借機拉攏保全,真是天賜良機。”

  張問越往細里想,越覺得機會很大,漸漸地,他表情從愕然吃驚變得興奮起來,他看了一眼張盈手中拿著的包裹,里面是他的紅袍官服,還沒來得及放起來,他恨不得現在就穿來過一把癮。這不僅是官癮,而且是權柄和勢氣。每當張問看見別人渾身散發王八之氣,震懾眾人的時候,他就艷羨不已,如今積累王八實力的機會就在眼前,不能不讓他興奮不已。

  他壓抑住興奮,仔細一想,又想到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便對黃仁直說道:“我要是這樣起勢,就是依靠皇上皇後,如此說來,這個派系就應該稱為皇派。要依靠皇上,以後得拉攏宮里的內侍,東林因此定會汙蔑咱們是閹黨……”

  皇帝不是經常能見到的,又看朱由校那身子骨,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天天上朝的生活,在一些迂腐大臣的責罵下,估計也得和前朝的幾個皇帝一樣,常常不上朝。所以要依靠皇上,得有太監幫助,才能和皇上保持聯系,拉攏太監勢所必然。和太監勾搭在一起,東林不罵成閹黨才怪。

  黃仁直聽罷說道:“大人保住自己人之後,盡量少摻和黨爭,便可以和那些純粹依靠太監想升官發財的人區別開來,被罵閹黨也不怕,想今日的首輔大臣方從哲不是經常被罵成奸黨奸臣麼,還有人被罵成妖黨,還不是沒事,人在其位,不被罵都很困難。”

  張問呵呵一笑,心道我最大的特長就是臉皮厚,根本不怕鄙視,如果僅僅是被罵,一笑了之而已。

  黃仁直又道:“老夫還有一事相求,有一個同鄉,考了多年都沒中舉,現在他放棄科考,想找點事情做,已到了京師……這段時間老夫身體有恙,無法在大人之旁盡力輔佐,大人有事可找他商議。”

  張問問道:“什麼名字?人靠得住麼?”

  官做大了會有許多事務纏身,需要一些人輔佐操辦事務,忠心的人越多越好,張問自然是願意收有見識有能耐的幕僚。但是找幕僚才能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忠心靠得住,所以張問先問了這個問題。

  黃仁直道:“此人名叫沈敬,表字義方,四十六歲,正是壯年。老夫和他二十幾年的交情,大人盡可放心。”

  張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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