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同人 水滸傳之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七)楊志舌戰幽淑女,林衝喜回花語書

  林黛玉將扇上繡花捻,又把眼將他看,半晌後笑道:“灑家也沒有教你,是你自己頓悟了,與俺何干。”楊志忍不住要笑出聲。這“灑家”是西北的廝殺漢用語,魯智深與楊志都說陝西路話,故自稱灑家,兩人有時故意用方言交談,叫林黛玉聽了也一知半解。她是江蘇蘇州人,對南北差異早有上心,覺得有趣,有意要模仿。林黛玉恰一口吳儂軟語,用輕清婉轉的腔調去念他們的方言,他忍俊不禁:“你學槍棒都比學這個好些,快改過來。”那蟬翼似的繡花扇後邊隱約幾顆白玉粳般的牙齒,里頭嬌滴滴吹出幾聲輕笑:“灑家偏不。”引得楊志拽開步子就要拿她。

  林黛玉嚇得連忙要逃,躲到殿梁柱後邊去。那黛玉身骨秀氣,凌波微弱,才幾步小跑下來,已使得塵潤眉畔,鬢濕腮邊,嬌喘細細,香汗淋漓。也是楊志有心讓她,否則一步也逃不了的。他猿臂一展,手到擒來,將她拎回長椅上,林黛玉星目含驚,縮成一團,卻被一手抓住,將裙和褲兒都掀上腰去,露出姣花軟玉也似的肌膚來。

  林黛玉慌得掉下淚來,扭身要逃,拼上力氣也不過勉強在他手下翻了個身,把腰側轉了,只好哭道:“說話就好好說,也沒得罪你,又來欺負我。”說罷,搶過衣角,把衣裙都蓋回去,又縮好身子,把衣裳和冰涼的皮膚貼得緊緊的,扭過臉去不想理他:“灑家討厭你!”楊志把她翻回來,早已把手探入她腿間,在腿根附近掏撓:“還灑家不?”黛玉素性觸癢不禁,那敏感地帶又是牽連全身的地方,如何防得住。只見她面紅發亂,淚點倒似露珠走荷葉般,滴溜溜地綴了一臉,抽搭搭地啐道:“你這流氓不是好人!我擔心你獨自一個過不了心魔,就要放下偏見來看看你,你卻只想著這種混賬事。”

  楊志看得神魂馳蕩,心想道:這就是我一直以來要追求的:亮本事,報國家,得官位,娶嬌妻,生兒女,封妻蔭子,告慰祖宗。這些追求就是我的一切,我的意義,我的生命。一切本該照這個計劃順利地發展下去的……想至此處,念頭一轉,竟有一股無名怒火騰起,一種奇怪恨意涌出,再看林黛玉那張絕艷驚人的臉,恨不得一口咬死她。當下把手摸到更上面的地方,鷹爪似的把左邊那只奶捏住,不禁心底暗自嘀咕:好大……她一向吃得斯文,怎會發育如此完美?難不成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妹妹,只靠靈氣修作人體,受自然精華構成形態,故而不受凡俗規律束縛?

  即便是躺下來,少女的胸部也能把衣衫頂出一道圓弧,线條流暢柔美,弧线形態合度,四周的布料也跟著起伏,迭出一群飄飄灑灑的褶痕來。如果是穿著清薄的夏天,這座酥峰將布料頂起兩個厚薄分布均勻的挺翹的三角形,配上婀娜的體態,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他胡思亂想了一通,方才的恨意又翻滾出來,二話不說便低下頭去,張開嘴在奶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把那乳肉叼在齒間不放,還在使力啃。黛玉仰起天鵝似的脖頸,發出綿長而淒美的呻吟。半晌後,他松開嘴。那道刺眼的零碎的牙印深深地嵌在皮薄肉實的乳房上。乳房表面浮顯出漂亮的淺藍色的青筋。它們就像是霧靄中的淺溪,在朦朧的遮罩中緩慢地流淌過那道紅殷殷的齒痕。楊志陰陰地笑道:“從現在起,這就是你的金印。我有的,你也得蓋上。”

  說罷,不由她反應,又潛身探入裙底。黛玉驚叫,無奈這個鑽入下體的又遠非她能撼動,想挪動雙腿躲開騷擾也為時已晚。男人粗重的呼吸持續噴灑在她的陰唇上,一種不受她控制的刺激感自體內深處翻涌而上,教她亦發酥倒。那兩片藏在白馥馥的光潔肉葉後的玫瑰花瓣,本該乖巧沉睡著,卻也迫不及待地要丟棄矜持,舒展開來。見這美蚌已微開粉扉,他當即插入三根手指,引得她連忙求饒,楊志卻不回應她。

  手指關節折起,在肉徑內轉動,搜刮著肉壁,時而胡亂地摳摁,引得少女煙眉緊蹙,不住囈語嚶吟。男人開始運起手腕,抖如篩糠,她也不知怎的,只覺逼心深處一陣熱膩,又有飽漲之感,那花蜜便似蝸之吐涎,嘖嘖滋滋,分泌流下。隨著陰道愈發泥濘,那些方才還把楊志的手指包裹緊實的穴肉,逐漸放軟放綿,陰戶敞露出一個完整的小洞。透過這扇紅縐縐、緊湫湫的小門,楊志連這泥壁每一下輕微的蠕動都能看清楚。他輕聲道:“有反應了”,於是加重力道。粗長的手指暴力地在這嬌嫩的逼眼兒內左挑右戳,另一只手將陰蒂掐捏揉搓。不一會兒,許多逼肉便如蚌肉開貝、果實翻殼一般,順著陰唇縫隙往外飽漲溢出。花穴成一塊鼓起來的粉滴滴的肉丘,倒似有生命力一般,正因裸露在空氣內而抖顫抽泣。

  楊志伸出舌頭去舔舐那紅艷的陰蒂,手指繼續插在逼里不斷前後亂戳。黛玉又覺一股潮熱自花房涌出,花穴禁不住持續逗弄,濕津津的媚肉都在發力,與那靈活的舌頭相互交含。小穴肉壁又開始收縮,努力扒拉男人的手指,使勁兒地吸吮裹挾,同時分泌出更多透亮粘稠的花汁。

  少女弱息懨懨,嚶嚶嚀嚀:“唔嗯……嗯、嗯……”

  男人忽然變本加厲,把嘴湊上,活動下巴,將那還不如他拳頭大的嫩逼盡數含住,整個吃進。她努力挺腰起來,卻又不見具體,只能見裙內有東西正不斷搔動,又羞得不敢撩裙子看,又酥得移動不得,真不知如何是好。

  楊志倒不客氣,含住就嗦起來,拿出堪比吃奶的力氣。溜入口中的蚌汁令他興奮,忍不住加勁對這神秘幽洞猛吸,一面吸吮一面還叼咬粉嫩細薄的批肉。他用牙齒把大陰唇和小陰唇都叼住,故意咀嚼啃咬。黛玉完全看不見他的動作,無奈把身子倒回去,扭歪在椅子上,只聽耳邊不斷傳來咋舌咂嘴的嘬嘬呁呁水聲,早已意識恍惚了,眼前一片淚花淹潤,無法看清:“啊……啊……哼嗯……”真個是:嬌軀受驚,顫巍巍花梢弄影;檀口吐蘭,撲騰騰宿鳥吟春;香穴浸人,亂紛紛落紅滿徑。

  正當他忘乎所以與那蚌肉逼眼兒深吻時,忽然自花心深處激射出另一波水來,悉數噴淋進他口中。那些先前還需要他去努力吸取的花蜜,此時主動衝他而來。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並迅速被這個新世界所卷入。分明是他在將汁水吞咽,是他在支配其流向,他卻覺得反而是自己被吞進了一個神秘的、充滿馨香的、只可能是出自女人的懷抱里。

  他墮入了危險的漩渦,卻也因為漩渦而實現了自己的渴望與價值。

  將這幾股高潮的花蜜吞完後,他才離開少女的裙底,滿臉饜足地將裙子撩開,抬起頭後又蓋了回去。若不提前知道這樁羞事,只看目前衣物都蓋得正常整齊,誰能料到少女腿間正開著一片糜爛的春光?他放空大腦,回味著方才醉生夢死的感覺。待冷靜後,才發現黛玉因承受不住高潮的洶涌,早暈睡了過去。

  且說這青州地面還有個桃花山,離二龍山不遠,山上有一伙強人,為頭的是打虎將李忠,第二個是小霸王周通,共聚集著幾百嘍囉。因上回楊志打退捕盜官軍,慕容知府便要先掃清桃花山,後圖二龍山、白虎山。兩個山大王雖遮攔了幾回,卻苦坐吃山空,難以持久,那李忠建議道:“我聞二龍山寶珠寺花和尚魯智深在彼,多有人伴,更兼有個甚麼青面獸楊志,都有萬夫不當之勇。我們兩處毗鄰,縱使各自為勢,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如今官軍逼得緊了,咱們又不能憑空把糧草錢財變出來,這樣下去可不是頭。不如寫一封書,投托他大寨,二處結交為一處,月終納他些進奉也好。”周通一番扭捏,被李忠勸導開了,兩人便差嘍囉取路投信去。

  行了一日,早到山下,那里小嘍囉問了備細來情。曹正聽得說桃花山有書,先來問了詳細,直去殿上稟復頭領。原來魯智深曾在桃花山作客,只是嫌棄他們做事吝嗇,便順走若干金銀器撒開走了,這算一件間隙,故而周通先前扭捏,怕魯智深還見怪。魯智深是直性的,並不糾結過往小事,聽那嘍囉說日後情願來納進奉,很快應允了。李忠大喜,次日留下幾個小頭領看守寨柵,與周通徑往二龍山來。頭領欣然款待二人,杯盤羅列,肴饌堆盈,酒泛金波,茶烹玉芷,不在話下。

  這邊魯智深與客共飲,那邊楊頭領守著林黛玉沒出門。林黛玉心血不足,時常失眠,此時已然睡不著,又聽說外頭在擺宴席,是魯頭領舊友來訪,不由得思鄉懷親起來,楊志便和她說起林衝的事跡。

  林黛玉本來歪在床邊,聽到他說八十萬禁軍教頭如何本領高強,倒也感興趣,便把臉轉過來細聽。又聽得林衝如何心善仗義,如何被奸臣無賴陷害,真是越聽越感慨。那林衝本來前程與家庭盡皆美滿,卻一夜間失去一切,她聽在耳中,只覺口齒纏綿,眼眉愈加餳澀,一顆心早就飛走,仿佛自己也置身山神廟上,倚著那冷漠茅草,挑起那無言酒壺,孤獨行走在雪夜中,漸漸消失在天地間,唯見一地散瓊碎玉上的行印,彎彎亂亂地指向路盡頭。黛玉正細嚼著風雪山神廟的滋味,忽地想起自己也是一夜間失去前程與家庭,再又想起與林衝血緣相連,自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共命運的傷感涌上心頭,凝聚在一處。黛玉仔細忖度,不覺落下淚來,連忙拭去,強笑道:“我正難受,你偏要說這些憋屈的,誰要聽這個?討厭。”

  楊志只以為她對林衝的往事不感興趣,便道:“那就換個爽快的。”於是說起前段時間林衝在梁山泊上火並王倫一事。黛玉笑道:“早該如此,就是火並得太晚了,白受那麼多氣。”楊志默然無語,盯著她,又低頭思忖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是不是要跟著廝殺漢學壞了……”黛玉又道:“都被欺負到臉上了,該生氣就得生氣。那人把你請去梁山上吃酒,把你排在叔叔前面,就是羞辱。換作我,他若是寧願把好的都挑剩了,甚至隨便拉個人給,都不肯先把那好的給我,那我定不饒人。我如果是個健康的,當場就發作。”楊志冷笑道:“這具軀體阻礙了你做好漢?”

  黛玉頑心上來,一時忘了前幾日受的苦,又嬌聲俏氣地學起關西話來:“灑家也要習武,實現倒拔垂楊柳的夢想。”學罷,已自個兒笑倒在床上。楊志壓上來,把她按在身下:“還敢不敢再灑家了?”她半點掙扎不得,忙央求道:“好哥哥,親哥哥,饒了玉兒吧,玉兒又不‘傻’,再不敢‘灑’了。”楊志聽了也笑:“誰是你親哥哥?你眼里已經只有親叔叔了。”黛玉反問道:“我念著親人也不行麼?”楊志生怕她像剛才那樣發悲落淚,又兼現在心頭喜悅,於是回道:“也不是不行。看你可憐,准你送信好了。”黛玉一聽,便知托人送信的事已經走漏,又感到意料之中,不禁又羞又氣,香腮帶赤,眼角暈紅,連忙以手輕捂遮臉。

  卻說如今梁山泊上共十一位頭領,山前山後共七八百人。山寨第一位乃托塔天王晁蓋,第二位是智多星吳用,第三位是入雲龍公孫勝,第四位則是豹子頭林衝。後邊依次是赤發鬼劉唐,阮氏三兄弟,杜遷,宋萬,朱貴。那林衝自從火並王倫後,見晁蓋作事寬洪,安頓了各家老小在山,便也思念起家眷來。想起妻子在京師存亡未保,又有侄女直至今日還不見影來,不免惆悵寂寞,當下先寫了一封書,叫兩個自身邊心腹小嘍囉去京師,誰想送回來林娘子父女已故的噩耗,潸然淚下,自此杜絕了對家庭的掛念,因此也沒接著過問侄女動向了。

  不料忽有一日,幾個二龍山來的嘍囉送來書信,當真是在林衝已然灰墟般的心田中重新亮起燈火。他迫不及待地接過信,笑道:“原來她在二龍山,那里有我的魯智深師兄,還有楊志兄弟,他們都是直性的好人,定會看在我的面上好生照看她,如此,我也放心了,只是不知何時能見。”

  那嘍囉道:“大人放心,絕不會委屈姑娘。山上粗魯漢子多,卻沒人敢欺負她。姑娘平時極少走動,大多數人根本無法與她見面,只是略有耳聞。”林衝問道:“她與我師兄相處得和睦麼?”對面回道:“俺們頭領當親人對待。”

  林衝點頭,又有些遺憾:“倒是我做得不好,雖然答應要讓她上山快活,卻幾番冷落。仔細想來,我竟連親她的名字和年紀都不知道。”晁蓋等見他悵然發悲,忙來勸慰。

  那嘍囉回道:“大人勿憂,有緣千里來相會,定有聚合之日。俺們頭領托俺送來問候,他們也很想見林衝頭領。”

  林衝又道:“她身體狀況如何?平日有無陪伴,是否孤寂?多大了,可許配人家?”

  那人回道:“名兒和年紀倒不清楚,恐怕就魯楊兩個頭領知道。姑娘還未婚配,只是一身多病,如今正是初冬,又是披襖又是裹絨的,出來還是風一吹就倒了,俺曾去她那處跑腿時,都不敢大出氣,生怕把這雙木美人給吹走,飛回天宮去。”

  吳用搖著扇子,一面倒茶一面笑:“這才是貨真價實的弱不禁風呢,林教頭勇猛威武,天下無雙,誰能想到一個家里出的人竟兩相極端。”晁蓋笑道:“林家已出了個教頭這般的好漢,武藝高超,這方面斷然不缺,自然還要出個柔軟文氣的,陰陽互補,日月交輝,方為乾坤。這不是上天偏厚林家是什麼?”林衝也不打話,只低頭看著酒碗笑。那人道:“可不是麼,說句沒王法的,還請林衝頭領原諒則個,其實我們這些人都悄悄管她叫多病西施。平常提及時,只叫林西子、林大美人,就是說她了。”林衝點頭道:“我那兄弟自小生得一副好面孔,鄰里都叫林潘安,後來聽說娶了個金陵姑娘,更是配得上他,侄女生得好是理所應當。”眾人都笑:“快看,林教頭還沒見著人,就拿出護短的架勢了,以後我們有得受的。”林衝也笑,轉頭道:“小人頗識幾個字,煩請軍師借筆墨一用。”又對那嘍囉說道:“你可靜候。”吳用借了紙筆給他,瞥見他拆信讀來,只一眼飛過,脫口而出:“好字。”林衝也點頭,早被紙上氣韻雋永的文字吸住了眼睛,嘆道:“見字如面。”運腕揮毫,寫了書信。

  晁蓋看了看二龍山那封,又看了看林衝的。眾人存心要來討喜林教頭,活躍氣氛,他自然要打頭陣,於是笑道:“那個是花言花語,這個是解良關‘語’。”林衝故作驚道:“小人獻丑了。”吳用跟道:“依我看,那個是花謝花飛,這個是涿郡張飛。”林衝並眾人皆大笑。當即叫個心腹小嘍囉陪同去二龍山送信,不在話下。

  (八)美瀟湘淚灑寒夜月,花和尚看慰病芙蓉

  卻說荏苒光陰,看看是十二月天氣。正是:窗外日光彈指過,席間花影坐前移。一杯未進笙歌送,階下辰牌又報時。

  連日朔風緊起,四下里彤雲密布,又早紛紛揚揚下一天雪來,直下到一更天氣,卻似銀鋪世界,玉碾乾坤。但見:作陣成團空里下,這回忒殺堪憐。剡溪凍住子猷船。玉龍鱗甲舞,江海盡平填。宇宙樓台都壓倒,長空飄絮飛綿。三千世界玉相連。冰交河北岸,凍了十余年。

  其日,林黛玉小睡而起,夢思昏昏,睡韻沉沉之時,隱約聽得些風雪,爐聲也必必剝剝,火星子正跳得興起,倒十分有趣。黛玉頭一回在北方過冬,見這情景,不免心癢地坐起身來,簡單披裹些衣服,掀開簾子,觀看不住。她體弱怯寒,平日不敢久站屋外,況且這二龍山滿是龍盤也似的坡路,走不得幾步又得難受起來,因此不曾像今夜這般飽看風雪。她一來不願錯過,二來知道並非每夜如此,三來落得無聊,便效仿古人筆法,鋪好紙張,備好筆墨,畫了張雪夜景圖,又題詩一首附在上面。落筆後,自個審了一遍,覺得美中不足,便丟去爐里燒了,把來重畫,再看,又看出些新毛病來,她自尋思道:這就對了,就怕看不出哪兒不好,越看越不好才是進步表現,這般狀態絕佳的時刻可不是日日都有,不可錯過。於是趁著興致,又不斷畫了再審,但有發現不好處,即刻焚燒,不覺間竟畫滿了一夜。只見紗窗縫里透出日光來,黛玉才來了困意,一面想著方才畫的哪兒還能精進,一面輕飄飄地回床上睡去了。

  卻說這二龍山易守難攻,大雪天又不便出兵廝殺,因此官兵不動,山上自然連日無事,不是舞槍弄棒消遣,便是幾撥人相伴觀看深山幽靜,宮觀寺院,閒走樂情。那魯智深過得寺門生活,常睡在寶珠寺,楊志卻過不得,只靜了幾日,便悶悶尋思道:俺又不是出家人,五戒與俺何干,總看著這些佛相的眼睛也不自在,搞得心頭莫名慌,好像真成信佛的了,灑家是這山頭老大,怎麼反倒過得越來越不快活!於是整日買醉,愈發低迷喪氣,有人叫他一同頑耍,他也不理,反倒說話難聽。山上人都知道他性情怪癖,向來沒有朋友的,出於名分上請了他幾回,客套完後便再不同他計較。

  楊志本期望魯智深來同自己說幾句話,誰想說了幾句,反倒越發自覺比不得魯智深,又少不得比劃武藝,占不得上風,真是自找沒趣,於是和魯智深的交情不增反減。魯智深不知楊志心中酸意,一切行為皆如往常。

  楊志終日被心魔糾纏,沒有釋放處,只期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夜深時,便獨自閒步到溪邊,倚著朴刀,低頭看那鏡花水月。忘情時,忍不住伸手觸摸。冬月正道,溪水正涸,雖是只有一二尺深淺的水,卻寒冷的當不得。楊志騰的把手抽回來,水中月卻已被攪亂,不多時,又靜靜地浸在水中,不再動了。楊志心里頭嘆息了一回,正要合眼,不想那水面上隱約飄出一個身影。楊志余光瞥見林黛玉輕手輕腳的,不免想笑,卻不作聲張,趕緊合眼,當沒察覺。

  那林黛玉站在十步開外,不知他是醒是睡,便拾了顆石子,往他那頭的溪水飛去。石子咚的一聲,濺起水花來,不見楊志反應。黛玉心想:他是個風吹草動都知道的武舉人,眼睛閉上了都不肯松開朴刀,現在卻一動不動,多半是睡了,只是不知為何睡到我這附近來?轉念又想:他的山寨,他要去哪睡哪,只憑心情,確實不好捉摸。於是一面覺得自己管不得,又不好管,一面又可憐他會冷,睡得不舒坦,躊躇起來。如此拉扯了半晌,還不見楊志動靜,黛玉這才深信他睡錯地方了,最終還是可憐心占了上風,怕他回頭傷了風,凍出毛病來,便要拉他一把。楊志老虎也似的彪形體格,仿佛有千百斤重,豈是她撼動得了。楊志心里喜氣洋洋,只不作聲。

  黛玉也想道:此處就是竹院門口,即便受冷了,也只用幾步就可回房,不算委屈。於是把披風取下來,蓋在他身上。她擔心披風滑脫,又羞於繞到前面去看他正臉,於是把披風反系,當幅巾一般,在脖頸背後打個結。理好後,很快覺得肌骨寒冷,轉身要回房去,不期被拉住衣袖,嚇得顯些踉蹌。

  黛玉蹙眉道:“拉拉扯扯的干什麼?”楊志把披風扯下,遞還她:“灑家可不像你,耐造得很。”黛玉又嗔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把那披風取了?到時候染了病,教別人為你擔心煩惱。”說完,自覺失態,當即紅了臉,把披風塞回給他:“誰要擔心你!”趕忙要回房去,那楊志一路跟著,始終不離。

  眼見甩不掉他,黛玉又氣又笑:“平常十天半月都不會來,今天是受了委屈麼?”楊志回道:“每天都受委屈,又不是今天。”她松了眉頭,別開視线:“那你還這樣出來受寒受凍,別人委屈你,你自己也虧待自己不成?”走前一步,又回頭道:“傻瓜,還不怕凍!快進來。”

  楊志扭過身:“別放我進去。”黛玉道:“難道由你受苦?”楊志只管背朝著她,坐在階上:“小心,我會變成野獸的。”黛玉嗤的一聲笑了:“叫你青面獸,難道真成獸了?那花和尚真是五戒在身,豹子頭真是脖子上長了顆豹腦袋不成?”楊志沉吟片刻:“倒不是那個意思……”黛玉招手道:“快別說了,看你委屈的,都不叫灑家了。你才該小心呢,如果不要灑家這個自稱,我可要撿走了。”楊志這才露出笑容,抱好朴刀跟著她走。

  林黛玉進門便指著牆上掛著的詩畫:“看,剛作好的,誰想一擱筆看窗,就見到你在外頭。”楊志掃了一眼:“嗯。看不懂。”黛玉給他挪了個床位:“裝都不裝了?如果我是你兄弟,你是不是要說‘灑家雖是粗魯漢子,但也看得出是好畫,哥哥好手藝’?”楊志道:“你不一樣,你不是兄弟。”“反正在你們這些爺們兒眼里,兄弟最……”黛玉正想繼續調侃,卻猛然從這話中悟出別的道理來,登時羞得說不出話,歪倒在床上,把紅臉埋在枕里。

  楊志坐在爐邊,只顧盯著這嗶剝的火焰,兩只呆愣的眼里不斷有火光在搖晃。正在悶悶不已時,後面林黛玉早已坐起來,呼喚道:“楊志,過來吃熱酒了。”楊志騰的坐起來:“來了來了。”接過酒杯,看了一眼,笑了:“你給俺塞牙縫?”黛玉無奈道:“只有這個了,你就忍這一回吧。”楊志沒有再問,見旁邊還有個酒杯,顯然是她剛用過的,便伸手取來。黛玉轉身過來,羞得滿臉飛紅,指道:“明明自己有的還亂拿,難不成我待客不周,虧待了你?一點兒也沒有分寸。”楊志嘴笑眼不笑的,說道:“有的?有什麼了?俺什麼都沒有的,但是把你的給俺,就算有了。怕什麼,大不了就派人到梁山上去,找林教頭提親,趕緊洞房算了。”黛玉哭道:“我確實反抗不了你,可你也未免太不尊重人。也罷,得罪不起,都怪我自己惹事。”說著就要往外走。楊志這才有些慌了,忙上來拉住她:“就你的身板,也不多穿衣服,出去吹兩下就凍死。”黛玉一面拭淚,一面要甩開他,誰知他跟得比方才還緊,把門堵得死死的,兩人之間的體型差和身高差也壓得她逃不過,沒奈何,只得道:“你管我凍不凍死,我不過是您拿來解悶兒的,根本不重要,那麼在乎干什麼?我凍死了,您再下山去劫一個,畢竟哪位姑娘能反抗您呢?您連武舉都能中,這點小事還需要費神麼?”楊志黑著臉道:“你也並不了解我,那天黃泥崗的事情不可能有第二次,就像我不會再跑到那里去跳崖一樣。”黛玉蹙眉回道:“我當然不了解你,我哪兒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麼。”楊志輕笑道:“反正不會是下山去劫女人的。”黛玉扭過臉,輕手推了他一把:“離遠點,怪臊的。”說著,把絹子捂住臉,小跑去書桌邊,把面龐埋得低低的,只顧撫弄紙筆,再不吭聲。楊志坐在床上,也不再說話,直盯著她的背影,眼都不眨。

  半刻鍾後,林黛玉畫完,題了詩,把先前牆上那副揭下來燒了。楊志就看著她:“怎麼燒了?”黛玉道:“許你們走後放火,不許我焚稿麼?抱著不留戀想的心態,不眷戀過去的失敗之作,才能練成大師。”楊志點頭道:“灑家只殺過人,沒放過火。轉身走就放火燒干淨的是你的魯頭領。”黛玉笑道:“又來了。那你以後就學著魯頭領吧,學著寫後即焚,走後即焚,別把那些壞的學到了,總揣著不放,陷入那個格局里,就再也出不去了。”楊志哼了一聲:“俺做自己做得好好的,干甚麼學起別人來?十八般武藝差哪了?別人不會的,俺卻會。”林黛玉笑道:“好,你會,你樣樣都擅長,樣樣都好。”把楊志夸得喜氣洋洋的,笑道:“又來編客套話哄弄灑家。”

  林黛玉把才畫好的畫攤開:“鏘鏘!”上頭畫的是個扶刀而睡的漢子,夜空留白,不見月,倒是旁邊溪水面有月亮搖蕩,漢子身後迭著莽莽蒼蒼如林的墨山。題了一首詩,其中一句是:爭奈眼前沒知音。

  楊志也不說謊:“灑家粗俗,真不會看。嗯……還是舞槍弄棒有意思。”林黛玉只期望與人交流,所以並不生氣:“下次畫你舞槍棒,這樣總看得懂了?”楊志笑了:“真的假的?畫丑了俺可是會算賬的。”黛玉對自己的才華一向自信,大方笑道:“除非你本身動作不好看,否則不可能失手。你這麼擔心,莫非你的槍法其實不中用?”

  楊志挺腰坐起,大叫如雷,高聲喝道:“什麼都可以拿來玩笑,唯獨不許詆毀俺們楊家槍!連懷疑都不可以!你根本不知道楊家將意味著什麼!灑家讓著你,許你多說幾句話,你就敢來拔虎須!”嚇得林黛玉手中畫卷跌落,連忙縮退幾步,捏著手絹,抖顫顫靠在書桌邊。楊志頓覺後悔,自責尋思道:“這是怎麼了?她是外行人,又無惡意,我為什麼會因為她的一句話、一個眼神慌亂成這樣?”雖是心里頭反省了,卻又要那點執著和面子,不肯松口,覺得松口太快了顯得憋屈,於是反倒僵持了起來。

  林黛玉禁不得響聲,早嚇得心跳如鼓,眼中泛起淚光,緩和好一陣後,嗔道:“你欺負我,我要告狀去!”轉身便離開了。

  林黛玉才一出門,就有寒風吹來,幾乎要令她向後倒。一面受寒受凍,一面想到自己好心留他進屋,卻反被吼出門,不禁心悶難抑,又兼他先前還不准她出去受凍,這回卻是對她不管不問,果然絕情如此,可她又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呢?那句話果真觸犯了他的逆鱗麼?於是又惱又悔,越想越沒有主意,只好拖著已沒知覺的病體向前飄挪。才行幾步,聽見不遠處林里有說笑聲。山上都是些酒肉漢子,所以宿醉並非稀奇事,只是她被這歡笑聲攪得越發傷感起來,孤獨的心緒壓不住,最後竟走到寶珠寺大殿,伏在椅上哭了一夜。

  次日,魯智深早起來,才進殿門,就見林黛玉歪在椅上,雖然閉著眼睛,但臉頰和脖頸都紅津津的,顯得芊體懨懨,大有不勝之態 。他上前推醒。

  那林黛玉雙眉緊蹙,如姣月梢頭籠煙水,長睫發顫,似芙蓉葉上走清波,星眼微餳,談吐弱如游絲:“楊哥哥……”仔細一看,卻認錯了人,連忙改口:“頭領。”

  智深聽她如此呼喚,登時沒好氣:“大冬天的,怎麼睡在這里?是不是楊家兄弟欺負你了?”黛玉趕緊回道:“沒有,和他沒關系。”智深聽了道:“先不理會這個,灑家這就帶你回去。”黛玉搖頭道:“不回去!”智深還待要問,黛玉卻因那幾下搖頭而愈發頭暈眼花,耳邊嗡鳴個不停,一個字也答復不得了,只是睡在那兒。智深沒奈何,從她意願,抱回了自己床上。爭奈山上沒有大夫,他叫幾個嘍囉並女眷扮作尋常男女下山去,少不得要焦心等待。

  魯智深摸她臉額,果然滾燙,便熟練地脫掉她衣服,塞進被窩里,裹得緊實,只露出些許肩頸來。黛玉神志不清地囈語著,聲音實在太斯文,他便把耳朵湊上前去,要聽聽她在念叨什麼。貼近後,少女的體香愈發令人神蕩魂銷,那從下頦處一路滑到肩膀的线條優美無比,柔若彎環,沒有一點兒脂肪褶縐,飄逸著超於凡人的絕代風采。魯智深心想:“又來考驗我麼?”於是怏怏不樂,自個在暗中拉扯。

  正糾結時,卻聽得少女呢喃,似乎還在念什麼楊的,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笑著尋思道:“不就是也有個木字旁麼……”愈發動搖起來。再看黛玉一眼,心中好生著迷。但見日光垂顧之下,少女那對鎖骨如此浪漫而脆弱,脖頸根部的光影如此靈動而悲傷。勻圓的肩膀。古埃及時代的人便有的肩膀。神聖羅馬帝國每個人都有的肩膀。漢族人自歷史長河中出現起便有的肩膀。即使再過十個世紀也依然會是人類身體一部分的肩膀。連接著肩胛骨與鎖骨的肩膀。優秀到可以成為整個時代的時尚追求標杆的肩膀。肌理色澤勝過璞玉的肩膀。线條似裁、情態如描的肩膀。承載著好幾代人沉淀下來的審美的具現化的肩膀。讓沙石肝腸寸斷,讓草木相思難當,讓日月自認庸常。

  (九)九重天受陰陽訓誡,魯智深遇絳珠仙女

  且說魯智深自在房中納悶,坐立熬煎,待人取藥歸來才抽身離開。智深才出臥房,隱約聽得後方傳來人聲:“林姑娘怎的病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生魂出竅了。”聽來卻是恍恍惚惚,如墜夢中。智深忽覺深思困倦,不免心疑:才醒了,哪里冒出這陣疲乏來!覺道殿中陰風忽起,冷氣侵入,吹的那殿宇吸吸地動,罩下一陣黑雲,布合了上下。智深再也支撐不住,就方才林黛玉睡的椅上脫衣而臥。

  那智深剛合上眼,便覺一抹香風拂過,似曾相識,登時睜開眼來,只見一個女子在前方愈走愈遠。那女子背影飄逸,身段蹁躚,凌波生香,乍一望去,有些林黛玉的風采。智深拽步追上,隨女子行跡,但見前方朱欄白石,綠樹清溪,真是人跡稀逢,飛塵不到。智深正要進去,女子回過身來,豎起雙眉罵道:“沒見世面的臭男人!那是你該去的地兒麼?沒人請你,你倒有臉!”智深正待發怒,卻又覺得她發嗔的模樣頗有林風,頓時心生不忍。再一看,那女子眉眼俊美,與上月那人不分上下,確實有點黛玉的影子。智深打量了,心想:有點像,卻分明不是,教頭的侄女比她還要好看上百倍。於是提著禪杖道:“灑家因見神仙好似故人,只想過來看看,無意衝撞,神仙休怪,莫要笑話。”女子見他雖形容粗獷,但有禮有教,便笑道:“我是芙蓉花神的弟子,與花神親如姐妹,司天上木蓮之盛衰,掌人間拒霜之結散,因聽說今日必有姐姐的生魂途徑此地,故在外等候,不料與你相逢。那後邊卻是太虛幻境,不是你該去的地兒,你快走遠些。”智深道:“干鳥麼!門也敞著,地也空著,來人了卻又作怪?俺又不是自願來的。”女子道:“虧你還是出家人,如何不懂各有天命的道理?若是去得,你便不是你了。”智深聽了,悶聲琢磨,不再打話。

  女子笑道:“快回到該去的地兒去!”話音剛落,只聽的前方有人走來,是兩個青衣女童。智深問道:“這兩個又是誰?”花神弟子搖頭道:“我也不認得。”只見青衣女童向前打個稽首,舉口道:“小童奉娘娘法旨,有請星君說話,便煩移步。”花神弟子道:“原來你也是個該回天上的,是我有眼無珠了。”智深笑道:“甚幺娘娘?灑家是五台山出家的一個僧人,甚麼時候認得個娘娘了?”青衣又道:“星君,娘娘有請。”智深道:“灑家自姓魯,法名智深,不是甚麼星君。”青衣道:“請星君便行,娘娘久等。”花神弟子笑道:“我等姐姐多時,沒半點兒音訊,正無聊呢,也去看一遭。”智深無話可說,與弟子隨在青衣身後跟去。青衣道:“此處為離恨天,請星君和芙蓉子隨小童移駕大羅天。”智深心想:灑家向來不念經文,甚麼大天小天的,有何區別?

  青衣前引便行。至大羅天,但見天光一色,金碧交加,香風拂拂,瑞靄飄飄。又行著,見座大林,青松茂盛,翠柏森然,紫桂亭亭,石欄隱隱,茂林修竹,垂柳夭桃,曲折闌干。轉過石橋,朱紅櫺星門一座,香塢兩行。跟著青衣,行不過一里來路,聽得潺潺的澗水響。看前面時,一座青石橋,兩邊都是朱欄杆。岸上栽種奇花異草,蒼松茂竹,翠柳夭桃,橋下翻銀滾雪般的水,流從石洞里去。過的橋基看時,兩行奇樹,中間一座大朱紅櫺星門。入的櫺星門看時,抬頭見一所宮殿,果真是金釘朱戶,碧瓦雕檐,但見:飛龍盤柱戲明珠,雙鳳幃屏鳴曉日。蕭牆粉壁,紛紛御柳間宮花;翠靄樓台,淡淡祥光籠瑞影。窗橫龜背,香風冉冉透黃紗;簾卷蝦須,皓月團團懸紫綺。若非天上神仙府,定是人間帝主家。

  青衣引智深並芙蓉子到東向一個閣子前少坐,舉目望時,四面雲窗寂靜,霞彩滿階。不多時,青衣來引:“請星君並芙蓉子行。”引入門內,有個龍墀,兩廊下盡是朱紅亭柱,都掛著繡簾。正中一所大殿,殿上燈燭熒煌。青衣從龍墀內一步步引到月台上,聽得殿上階前又有幾個青衣道:“娘娘有請,星君進來。”又道:“怎的有外人?”引路那個青衣道:“這位是離恨天的芙蓉子,師承芙蓉花神。因娘娘法旨,今日邀約芙蓉花神,故順道攜其弟子至此。”那童子道:“這不是芙蓉神本人。既是離恨天人物,如何不去看守自家太虛幻境,歌演自家紅樓夢曲,卻來我們蓼窪水泊?”芙蓉子笑道:“我也只是路過陪游罷了,同在三十三天內,還不許我來觀看一番麼?”童子道:“待小童稟復玄女娘娘。”芙蓉子小聲提醒智深:“那里頭可是九天玄女娘娘,我們警幻姐姐都不敢在她面前多說一句話,你可不能像對待尋常人那樣,要知道體面才是!”

  不多時,青衣入簾內奏道:“請至魯星君與芙蓉子在階前。”又有御簾內傳旨:“教請星君坐。”魯智深毫不客氣,見有個錦墩,彎下腰就坐,老爺似的蹺起腿。芙蓉子見了笑個不住,也挨著坐了。殿上喝聲“卷簾”,數個青衣早把朱簾卷起,搭在金鈎上。只見殿上金碧交輝,點著龍燈鳳燭,兩邊都是青衣女童,執笏捧圭,執旌擎扇侍從,正中七寶九龍床上,坐著個手執白玉圭璋的娘娘。智深看那九天玄女時,果真寶相莊嚴,正大仙容。

  玄女娘娘道:“請星君到此,命童子獻酒。”兩下青衣女童執著奇花金瓶,捧酒過來斟在玉杯內。一個為首的女童,執玉杯遞酒給智深。智深早聞到酒香,拿來便仰頭飲盡,又道:“好酒!只是你們忒小氣,指甲蓋大小能嘗到甚麼!”兩邊的女童都在忍笑。娘娘法旨:“教再飲一杯。”智深又飲了,大笑道:“再來!”青衣再斟一杯酒來。智深還待要吃,娘娘卻道:“天罡三杯,地煞兩杯。即便是宋星主來了,也只飲滿三杯,不可超過。”智深心想:這些人總叫俺作星君,如今嘴里又冒出個星主來,必定位置比俺大,難道是智真長老麼?可長老的俗姓並不是宋,好生怪!除非智真長老,灑家可不認主。

  正胡思時,忽瞥見身邊檀台上放著三卷天書,闊三寸,厚三寸,頓生好奇,待要伸手翻閱,玄女娘娘勸道:“那三卷天書是宋星主之物,汝切勿貪看。”智深問道:“為甚麼?”娘娘道:“天機不可泄露。”智深道:“那拉俺進來作甚?閒得慌!若真是九重天上神仙,本便是天機,都走到這步了,又停在這里,不是戲弄灑家是甚麼?”兩邊青衣發笑,彼此耳語道:“他倒有智慧,不是愚鈍之人。”娘娘微笑道:“汝既是天罡星君,自有天命,可看自己的天命之書。”青衣去屏風背後,玉盤中托出黃羅袱子,包著一紙畫軸,度與智深。

  上頭畫的是個扶刀而睡的漢子,夜空留白,不見月,倒是旁邊溪水面有月亮搖蕩,漢子身後迭著莽莽蒼蒼如林的墨山。題了一首詩:萍跡浪蹤無去住,歷盡苦辛任飄零。幾多變化終有果,爭奈眼前沒知音。

  智深看了,笑道:“這背後藏了座寺廟。”芙蓉子問道:“如何見得?”智深道:“這禿廝扶的是把戒刀,旁邊有河,不是下山來的和尚是甚麼?估計醒後就要挑水上山了。只是耍個虛幻筆法,把寺廟藏在山後面。”芙蓉子默然點頭。

  智深只顧痴看那詩畫,不覺恍恍惚惚,似有領悟,正要行禮答謝玄女娘娘時,忽聽得外頭鶯聲燕語:“芙蓉花神來了!”智深心中納罕道:從這小仙到那玄女,都是芙蓉長芙蓉短的,聒噪個不停,真不知到底是個甚麼人物,有多稀奇?正心想時,只見幾個青衣領著一個少女進來。智深不見則已,一見便登時著迷,好似魂魄飛去,心蕩神搖。

  那少女形容如何?端的與眾各別,凡天上人間的閨英闈秀,皆未有稍及她半分者,不是林黛玉卻是誰?智深笑道:“賢妹還沒去會合教頭,跑來這里當甚麼鳥神?只今滿朝奸邪,世道凶殘,怎的躲在這簾子後頭,對國家存亡無情旁觀,對百姓疾苦置之不理?這可不像你!教頭前天才來信說想見你,待俺領你回去,就到梁山泊去找他。”

  芙蓉子對那芙蓉花神行禮,離了智深,靠在花神身側,向智深笑道:“你這和尚好糊塗,別教我替你害臊了!這位是西方靈河的絳珠仙子,因前番下凡歷劫還淚,酬報灌溉之德有勞,了結情案有功,冊封芙蓉花神。你不過一個關在地穴里的帶罪魔王,是個該死的人,便是回天上了,也是回大羅天,與我們離恨天人物有何瓜葛?姐姐是三界至情至愛之人,你們那一百多個魔王,沒一個懂得情為何物,愛為何味,哪能認識她?她若真是你賢妹,我卻不認你這個姐夫。”智深吃她罵了一頓,卻毫不放在心上,反而高興,思索道:這些俺確實不懂得。

  里頭玄女娘娘發話,眾人皆收了性,畢恭畢敬地立在階下。娘娘道:“陽精之氣化生上聖高真,衝靜之氣化生元君聖母,剛烈之氣化生天丁力士,柔美之氣化育萬靈,相輔相成,各司其職,缺一不可。極柔無剛,極陰少陽,好比白茫大地無圓滿;極剛無柔,極陽少陰,好比蓼窪水泊無生還。剛柔並濟,才生道行;陰陽合一,才生靈氣。陽為天,陰為地,天地精神合一,方成乾坤。汝等一百零八位魔星皆是戴罪之身,魔心未斷,道行未安,玉帝暫罰下方,汝等若想重登紫府,需借助陰柔之力,修成道行,斬斷心魔,切不可分毫失忘。”

  智深聽不得長篇大論,早不耐煩:“成仙要這麼多事?”娘娘道:“汝等雖是仙府之人,卻天生一股魔性,注定終生被心魔糾纏。玉帝罰送汝等下凡褪去魔性,實乃大恩大德之舉。魔心不改,心魔不斷,難回紫府。”智深道:“不回行麼?非得按你們說的做?”娘娘微笑道:“天堂地獄只在一念之間。汝等若未修成正果,日後罪下酆都,吾亦不能救贖。”智深沉吟道:“這個倒是,誰不想死後得個干淨地?打下地獄也忒苦了……”又抬頭道:“仙和魔,天堂和地府,非得選一個?灑家就不能好好做個人?”娘娘道:“天地萬物各有命運,各有各路,誰也不能抉擇出生。汝等既然生來非凡人,注定走不得凡人之路。”智深問道:“既然還有個星主,在俺上頭,怎的不把這些道理教於他?”娘娘道:“宋星主的心魔與其他星君不同。等星主來時,自有對他的一番道理。”芙蓉子道:“這個就叫因材施教。”智深沉思,不再打話。

  娘娘又道:“這位女仙曾是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一株絳珠草,受天地精華換成人形,前番下凡還淚,歷劫成功,雖是歷盡了離合悲歡,看夠了炎涼世態,卻並未因此悟空,反倒愈發懂得萬物愛恨情仇,憐憫眾生喜怒哀樂,五內纏綿不盡之意愈熾。吾看重她本性情情,乃天上天下古今第一至情至愛,至美至弱,至陰至柔之人,況且汝等難以自顧,獨自一個敵不過心魔,恐難以順利成仙,故特地托付於她,教她施展大愛,協助汝等斷絕魔根,洗去罪孽,修成道行,拉上苦海之岸,重登紫府仙班,汝等切要珍惜,莫忘了方才的陰陽訓誡。”智深沉吟半晌,問道:“俺們不能自己了結心魔麼?偏要他人相助。”娘娘笑而不語。智深看了那笑容,只覺心事被悉數看穿,不敢再造次。娘娘不再開口,令童子送客。

  童子送智深並二位芙蓉出得櫺星門,送至石橋邊,正要開口,絳珠卻道:“莫急,我再陪哥哥流連觀賞一番。”童子不敢有違,散去了。絳珠領二人到來時的朱紅亭子,掀開繡簾入內,笑道:“哥哥看我這弟子如何?”智深如實答道:“像你親妹妹,但不及你。”絳珠道:“此女乳名晴雯,哥哥既然悅我容貌,不如將她許配於你,意下如何?”智深喝道:“甚麼話!不是兩廂情願,怎能隨便湊對!”絳珠笑道:“但容貌有幾分類似呢。”智深也笑:“灑家可不是那種喜歡找替的鳥人。像不像,俺不管,再來十個更像的,也只要你一個。”說到這里,他才猛然想到,於是趕緊補充:“不對,俺可是出家人啊!”

  晴雯與絳珠都笑了,耳語了幾句,晴雯果斷離開,回離恨天去了。亭里卻只剩智深和絳珠兩個。絳珠開口道:“哥哥休怪。我自受封成仙後,與警幻姐姐共司放春山,常聽她教誨道:‘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其容貌,貪圖雲雨,恨不能盡天下美女供自己享樂,此皆皮膚濫淫之蠢物耳!’”智深打斷道:“說得好!這種淫蟲留在世上只會把米吃貴。”

  絳珠笑出聲,忙以袖遮臉,不期這一嬌羞狀,竟引得四周龍魚動魄,深入池潭;禽鳥驚心,高飛霞空。絳珠又道:“我雖然先前有過歷劫,卻更多只為還淚,淚盡則功德圓滿,回歸天上,至於結局是否與人成雙成對,其實都無關緊要了。所謂求仁得仁正是如此。此番受玄女娘娘所托來渡魔王,卻大不一樣,哥哥們如若不知情為何物,愛為何味,我身負娘娘重托,怎能不竭力親授?因此方才試探你。本以為你是只看重容貌皮囊的濫淫蠢物,需要開導,誰想卻是一片赤誠之心,倒是我的不對了。哥哥如此情深義重,教妹妹如何報答?”說罷,也不等智深打話,就主動靠過來。

  真是:花魂牽露發幽芳,鳥夢抱香試情愛。畢竟絳珠仙子怎樣報答,且聽下回分解。

  (十)絳珠仙報恩一片心,孤星君大鬧朱紅亭

  不等智深打話,絳珠主動靠來,低下粉面。智深訕笑道:“要被人看見。”絳珠笑道:“都走了,這里就是洞房。”果然四周絕無人跡,不聞人語,當真繡簾風細,朱窗人靜,隱約幾聲飛禽鳴叫,也難辨方位。

  日色透紗,映得人面朦朧,少女那對漂亮的雙眼皮形如鈎月,下方靜靜嵌著兩只含情脈脈的黑眼睛,其纏綿好比深淳美酒,其璀璨賽過驟起星鷺。眉黛青顰,睫毛悄彎彎睡臥一排黑扇,下瞼撲顛顛浮涴一片浪漫陰影。得了准許,智深才把手探來,只用力一抓,斯拉一聲,衣物便盡數碎裂,散落在地。但見一對白玉堆梨花,兩粒紅珠點霜梅;軟溫挺翹盈月蜜,滑膩初凝暖香酥。

  這絳珠仙子是蜜青花果為腸肚,灌愁海露為肌膚之人,即便星君在夢中多次予取,傾力想象,又如何能還原出這具由天地精華所塑就的完美軀體?竟一時忘了動作。

  那絳珠獨自敞著胸乳,怎耐得羞,見他始終不來,只好兩手抱臂遮胸,衝他蹙眉瞪眼,紅著臉兒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後邊智深笑道:“要到哪兒去?”將她伸臂攬住,按到旁邊的鵝頸椅上,豐乳也因此晃蕩抖顫。他看在眼中,只覺下腹燥熱騰起,伸出雙掌將其抓住了。兩只大奶在他手中好似一對白玉蝴蝶,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翻舞,令絳珠口吐呻吟。這幾聲當真銷魂,他是何等血氣方剛的人,一經撩撥便抵不住,於是動作愈發大膽了起來,從輕撫慢游變至肆意捏揉。那酥峰一手難握,五指內掐時仿佛陷入滿是水的白雲里。智深十分歡喜,粗手夾著乳肉亂抖,不時去撩撥那兩顆已硬如石粒的奶頭,捏在指間拉扯。絳珠呻吟道:“嗯……嗯……哥哥……好疼……”雖如此說,卻毫不拒絕,反倒挺背提腰,將兩堆乳肉和兩朵粉蕊前送。

  不多時,絳珠雙眼半眯,喘氣乏乏,微笑道:“既然哥哥願意付力,那妹妹也要答復。”說罷,緩慢伏下身去,撫摸他的胯間大包,如哄嬰孩一般,把這肉包溫柔揉搓,好一陣後才為他松帶褪衣,准備將那根蓄勢待發的陽具從中釋放。誰想這巨物根本不需手掏,才敞開衣物便猛然彈出。

  那魯智深胯下竟然是根罕見的上彎棒,此類大屌形如彎刀,是陽具中的極品,直頂蜜心不過手到擒來之事。睾丸大得像茄子,重重地吊在胯間,屌毛密亂如鳥巢,當海綿體安靜不動時,從側面看,仿佛有個嬰兒趴在他腿間。各方面來說,兩人的體型都不是一個量級,說是寬胖巨物對比細薄嬌花也不為過。深色的,沉甸甸的,睾丸巨大的,高聳堅挺的,青筋密布的,經絡凸起的,屌毛遍蓋的,立起來便已高到她胸膛口的,比一步到胃還要恐怖的,插進來就能把她活活撐死的,此時正在她手中如同心髒般搏動著的。

  那絳珠本欲主動報恩,卻因此猶豫起來,當真是半推半就,又驚又愛,不知如何下手。“哥哥……”她面露難色,目中含淚,用哀求的眼神向上瞄他。智深笑道:“別看,俺是出家人,甚麼都不會。”絳珠嘟囔道:“好壞。”便試著去撫摸龜頭,手法倒似撫摸蹭到胸前來的小狗一般。

  絳珠兩手並施,生澀地捫弄起來,奈何手臂騰空,無支撐物來卸力,她又是個軟綿綿沒一絲肌肉的,只堅持幾回合便累得雙臂難舉了。她不甘心,將嘴唇湊上,從那胖大的屌頭部緩慢親吻到屌根,留下一串溫柔的啵聲,又將粉舌探出,逐步舔舐。少女的呼吸輕輕噴灑在雞巴上,氣息如此撩人,又兼舌苔濕滑,唇瓣香軟,令他舒服得嘶聲吸氣,除非咬住牙關,否則如何忍得住?

  那絳珠以手擼動,以唇輕嘗,卻只堅持了小半會兒,迅速敗下陣來,只覺手臂難舉,下巴酸乏,累倒在椅上,一面扶額一面嬌喘:“妹妹不爭氣,無法報答哥哥的感情了。”智深大笑道:“別怕, 這就來幫你。”說罷,一手將她兩處腳踝捏並,提兔耳般提起。

  但見那玉股間閉攏著一扇陰阜,平坦無毛,其下一线,至後庭花處,皆是潔美無比,玲瓏可愛,當真是:白澗里飄一溜丹葉,雪丘中臥一苞羞花。智深用兩指撥開陰唇,甚覺觸感柔軟濕潤。又捻起花蒂,捏在手中,就勢玩弄起來,揉扯不止。她受不住這刺激,不免花枝亂顫,當即墜下淚來,面龐也變得紅艷欲滴。花蒂很快充血,自粉蚌中綻放,兩片小陰唇也自大陰唇的夾縫中露出。陣風乍起,做冷欺花,絳珠的陰阜肉瓣也隱約在空氣中微動,愈發濕潤了,當真是嫩蕊翕動,露濃花鮮,香滴珠埃。

  那莽和尚再難堅持,便挺著龜頭去逗弄那片粉丘,衝著逼口處敏感的軟肉點觸、摩挲、刮蹭。誰想絳珠不堪如此技巧,一時間玉股連顫,隱約嬌啼,聲聲不斷。戲玩許久後,絳珠哭著求道:“哥哥,人家那里……好癢,漲得好難受……不要再這樣了,好討厭。”果然不再戲玩她了。胖大和尚的胯下大龜就只靜靜地擱在她的蚌丘上,本不動作,奈何這根大屌前端上翹,自然而然地便戳著兩瓣花唇,欲挺進而又非。智深覺道龜頭只稍微探入穴內,登時一股舒麻襲來,激得他興奮難耐,手臂上起了一層癤子大小的疙瘩。他身下的絳珠仙子也是情思縈逗,羞得面頸飛紅,陰戶之門緩緩打開,那龜頭便順勢滑入其中。

  這花穴是多麼緊致而濕潤,溫暖而粘稠,面對插入的大屌,它的態度無比甜蜜,一圈圈軟肉迅速包裹屌身,隱約擠壓著雞巴,圍著雞巴吮吸起來。智深只是在里面運作幾下,就明顯聽到嘖嘖的水聲了。

  他的人生說豐富也好,說單調也行,要麼就是鎮守邊疆的軍漢,守黃土,伴廝殺,要麼就是四處流亡的通緝犯,除了禪杖和戒刀,沒有誰能始終陪伴他。他是孤獨的。他如今才見識到什麼叫溫暖,什麼叫舒爽,才體會到被全心全意地凝視著、甚至全身上下都為他而綻放,是何等的幸福,這在過去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酒肉之樂在此時根本不值一提。

  他抓著雞巴,再次對准,卯足氣力,向前猛刺,“卜滋”一下,好長一截深深地戳入粉逼中。繃緊腰胯,預備繼續探索,誰知很快就觸碰到一個又軟又滑、蜜水滋滋的東西,堵在前方。

  “什麼雞巴玩意兒在里面?”他不明所以,試著用蠻力去強頂。在巨屌的侵犯下,那軟物被插得微微後縮,十分滑嫩,卻不見移動,依舊不讓他持續深入。絳珠露眼倦垂,唇瓣翕張,嚶聲嬌吟不止:“哥哥,你快……啊……停下……嗯……嗯……哎呀……你碰到人家的……子宮了……嗯、嗯……不要罵人家……求你……”

  果然是夢中得來終覺假,絕知此事要躬行。魯智深再做一百個夢都想不到她的子宮位置會這麼淺。

  他稍微放慢,從一味的抽插轉變成了溫和的撞擊和研磨。大黑屌挨著宮口,並不急著撬開,只是在逼內打轉攪拌,搗出黏膩不絕的水聲。這只美蚌雖然還未被猛操,但奈何生得太玲瓏秀氣,只是吞下這根巨物就已經被擠壓得蚌殼翻開了。魯智深用水磨的功夫在宮頸附近研磨,盡情地搗攪著那紅腫外翻的逼眼。一只手按著她的腰,一只手如鷹爪狀抓揉她的乳房。子宮不斷被龜頭擠壓,柔軟如泥,靈活地變形著。

  絳珠呻吟道:“哥哥……嗯……好愛你……啊、啊……妹妹不會讓你孤單的……”她不會知道這句話對魯智深來說有著怎樣的意義。

  他一記猛刺,頂得她慌忙捂住肚子,又笑道:“好妹妹,要用力操你了。”絳珠眼中含羞,靦腆半晌,才恰方言:“請哥哥憐愛。”

  智深得了允許,將雞巴插得更為深入。巨屌上的虬結青筋生得昂健棱奢,頂著逼道里縮進的嫩肉一步步挺進,一點點劈開花徑。內壁如粘器般往雞巴上緊貼,吸盤似的衝那馬眼釋放吸力。他感受到了這股吸力,罵了一聲後將雞巴一挑,順勢挑開宮口,順利插入。絳珠被強勢開宮,不由地身軀亂顫,兩眼濕潤,連呻吟都變得輕飄起來,腿間嬌花也加倍地夾緊,使勁收絞。蚌肉逼眼里盡是敏感的神經叢,如今整個肉道都被撐滿,宮口箍著龜頭下方的冠狀溝,兩者呈十字交叉狀緊纏一塊兒。

  宮口滿滿地吃著雞巴,根本無法閉攏,每一次收縮都疼到極致,極致後又生出爽感。絳珠登時泄了身子,香蜜衝刷而下:“嗯嗯……哥哥……噢……人家……受不住了……哼嗯……”智深的胖大龜頭也受到她那源源不斷的濕熱蜜水以及宮頸收縮帶來的刺激,爽感瞬間攀到最高峰,雞巴根部不免一陣蜂蟄的奇癢感。深埋在她體內的巨蟒上,棱突的青筋不斷地貼著內壁收放、鼓動,大雞巴又開始展翼膨脹了,撐得少女哭泣不止。

  下一秒,那給勁兒的白漿精液疾噴而出,仿佛要把她的子宮射穿,惹她嬌啼連連:“啊、啊!噯喲……”緩過神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多謝哥哥,今日之事,絳珠終生難忘。哥哥回去後必定繁忙,但也別忘了妹妹,時常回來看看,好嗎?”

  那莽和尚還把整根黑屌埋在逼里,大手依然緊按住她不肯松開。鐮刀一般的肉棍猛然向上一挑,似乎要把她的子宮給挑出來。那絳珠又疼又爽,淚流不止,呻吟不絕。和尚笑道:“這就別了?想得倒美啊,老子還沒操夠!”

  不等她說出什麼言語,智深將她攬腰抬起,好似提袋子一般提在空中。魯智深連大樹都能連根拔起,豈止幾千斤的臂力,那絳珠仙子又是何等輕盈,不過像攬一縷香風在懷罷了。絳珠的身軀呈拱橋狀,好似一株彎曲的青草,就靠那只肌肉橫陳的雄臂握著腰,停在空中。那莽和尚仿佛抓著個嬌小的杯子,就著這個姿勢,對准那微敞門戶的芳徑,將胯下黑蟒“卜滋”一下,再次捅入逼眼中。

  被雞巴填滿的一瞬間,一股巨痛與酸麻如電流般游遍全身,絳珠發出淒美的尖叫,逼眼深處迅速花房大開,一陣香濃蜜水噴涌而出,源源不絕。她肚子上的凸棱延伸到了奶子附近,離心髒部位咫尺之遙,子宮已經拉伸到極致,唯有懷胎十月的肚子才能與之相比了。她努力仰頭看了一眼,發現肚子已經高聳超過那對大奶,說是正在被巨人猛獸凌辱也不為過。她嚇得眼珠漣漣,實在不忍再看,只能閉上眼睛,無助嬌吟。

  莽和尚托著她的腰,硬邦邦的大雞巴猛烈地撞擊著她的蚌肉小逼,她徹底沒了氣力,意識早已迷離,只覺身體正糊里糊塗地被抓扯著,任人玩弄。深色巨屌在這片已完全綻放的美麗肉丘中凶猛地鑿擊著,逼口的黏膜肌膚緊繃到極致,子宮嫩肉不緊不慢地吮吸著雞巴。那莽和尚爽得不能自持,一次比一次狠力地戳著花心,同時不忘用另一只手揉捏她那對誘人的大奶。

  “啊……啊……嗯嗯……哥哥……哼嗯……”

  絳珠的蚌肉美逼不斷吞吃著巨大粗礫的雞巴,黏膩的內壁涌泉般地泌出汁水,使抽插間奏出啪嗒啪嗒的水響,泛出春色的美麗胴體與那雄性激素無比旺盛的粗毛繁密的壯體之間連著一串汁液。少女那兩片艷紅的花唇如呼吸般收縮、張開,配合著雞巴的抽插,入則緊縮,內壁死咬蠻吃;出則開放,媚肉藕斷絲連。每逢屌筋跳動一下,蚌肉就分外應激,夾緊一分。

  “啊啊啊……哈啊、啊……啊……哥哥……喔……好哥哥、親哥哥……嗯嗯……你是……真正的……好漢……啊……啊……”少女嚶嚀婉婉,蚌澗麗水何止涓涌,早已洇濕好一片地面。

  這絳珠不愧是生於靈河,受於仙露,飲於灌海之人,當真是水做的,其眼中露淚,苔上滑涎,腿澗麗水,無一不香,無一不美,皆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莽和尚像是廝殺打仗一樣爆操狠日,俯衝猛擊,瘋狂地刮刺那蚌肉逼眼,兩顆睾丸吊在空中甩擺。絳珠緊窒濕滑的花徑被捅得翻爛如沼澤,子宮嫩肉搗碎如蒜泥,紅縐縐的逼肉被雞巴翻進拉出,綻放於股間。

  她瀕臨高潮,卻又在此時被男人施加了一波更為強悍的重擊,被逼送上更高的翻騰情浪。他偏不在這時候憐香惜玉,也不顧她還在高潮,只管挺著大屌賣力抽插,對著高潮逼肉左撥右挑、前戳後扯,誓要把這誘人的美穴給操穿、操爛。絳珠被插得欲仙欲死,不斷攀上一個又一個高峰,小逼不知丟了多少次。

  但見她顰顰若蹙,纖腰頻蕩:“啊啊!啊、啊……慢些、慢些……哦哦……哦……妹妹要被……干死了呀……啊……”

  而魯智深並不打算退步。因為他知道,一旦離開九重天,他就會變回山大王,她也會變回林黛玉。絳珠仙子或許屬於他,林黛玉卻不是。他又會孤單一個人。想到這里,他就酸得要發狂。

  是的,從第一眼看見她,他就在發狂。他覬覦她完美無比的容顏和身段,覬覦她那雙淚光點點的黑眼睛,覬覦她令人酥倒的嬌喘,覬覦她在楊志身下時咿咿呀呀的嚶啼,喜歡看她含愁的面靨上滿生嫵媚的風韻,喜歡看她嬌怯的情態流於孱弱的病體。他的保護欲和征服欲在看到她時達到巔峰,光是聽她的聲音就幾乎快精神高潮了。為了兄弟,他一忍再忍,表現出毫不知覺的模樣。如果放過這次釋放的機會,她又會回到別人懷里。他無法接受。

  魯智深越想越氣,嘴里不停飈髒話,胯下更凶猛地發力,恨不得就地操死她。他臀部和大腿上的條狀肌肉棱形畢顯,雞巴瘋狂插逼,插得少女澗水流淌、花蜜飛濺。巨屌和粉逼之間碰撞出砰砰劇聲,旁邊的亭柱也被牽連,致使整個朱亭都在“哐哐”地晃動。

  “啊……啊……妹妹要死了……啊……頂……頂穿了……哼嗯……不要這樣……欺負人家……嗯、嗯……哥哥……你好強哦……哈啊、啊……啊……還請……饒過妹妹……啊啊……”

  絳珠仙子早已魂飛魄散,除了下意識媚叫求饒外,再也做不出什麼。忽然,她感覺到了上翹龜頭正在已撐如長瓜的宮內跳動:“唔……嗯……”

  子宮壁緊貼著龜頭薄皮,黑大屌的每一次脈動與彈跳都能清晰地將快感直接傳至她全身。果然,魯智深腿間兩顆碩大睾丸上的皺褶正在蠕縮,不多時,精液一股股噴射而出。他的大雞巴不斷跳動,每跳一次就射出一股疾勁的陽精,射得少女高潮迭起。

  “啊……啊……又……來了……哥哥的……哼嗯……啊……好熱……哦……討厭……”

  驢精不間斷地往她的身體里飈射,幾乎在她的子宮里噴了三四十下,才有了些靜止的苗頭。射精持續之久,直至她下腹鼓大,窄湫湫的逼眼已到容納極限,只能從雞巴和穴口的銜接縫隙里緩慢溢出。

  魯智深將雞巴抽離子宮,又迅速用龜頭堵住頸口,不讓精液流出。絳珠仙子雖被操得宮口好似分娩時大開,幾乎是半個嬰兒頭大小,但畢竟是仙靈之身,受創之處開始愈合,宮頸慢慢收縮回原樣。直到此時,他才完全抽出雞巴,把她放回亭椅。

  絳珠嬌喘吁吁地歪在椅上,雙腿間艷花怒放,還未閉攏,大敞著一個肉洞,但是精液已全部留在她的卵巢和子宮中,一滴也未流出來。

  (十一)閒聊一章

  寫了十章了,剛好兩位整數。作者菌稍微休息一下,可能得過一段時間才來燉肉了,於是就打算多說一點話,想來想去就聊一下梁山好漢吧。

  首先是體型。

  書里描述好漢們的體型,用的最多的幾個詞:虎體,狼腰,猿臂。史進和楊志等人都被用這些詞挨個形容過。

  狼腰:很好理解,古代說狼腰,我們現在說的是公狗腰,犬科動物嘛,古人和現在的審美很多時候還是大差不差的,寬肩窄腰從古至今都是人們追求的強悍體型。

  虎體:可以去搜索老虎的肌肉照片,背肌、手臂肌肉,都在虎體這個描述的范圍內。看一眼就知道,再多的語言在絕對的強悍衝擊面前也是貧瘠的。

  猿臂:形容臂展優秀。臂展在各個運動界里意義非凡,包括射箭。水滸傳里多次用猿臂形容會射箭的角色,比如楊志和花榮。又有實力又有優越的臂展條件,怎麼可能不是神箭手呢?臂展在現代用於運動,在古代用於戰斗,其重要性無需多言。

  書里還有一個比較有意思的小插曲:梁山准備偽裝混進南國,他們都喬裝好了,卻因為全都是彪形大漢(原文:一個個都是那彪形大漢),於是南國人:“吾觀你船上軍漢,模樣非常……”就懷疑他們不是自己人了。嗯……傳下去,施耐庵鼓吹南北差異(bushi)

  吳承恩沒有真的取過經,羅貫中沒有真的編過草鞋,曹雪芹沒有真的含玉出生,但施耐庵是真的殺過人。作為元末混戰時期的一名軍人幕僚,施耐庵接觸的都是貨真價實的英雄體型,比如魯智深的鸕鶿腿。第一次看到這個形容時,我去搜索了鸕鶿的圖片,當時覺得細腿配彪形大漢也太違和了吧,直到我看到了籃球運動員奧尼爾的大腿和小腿……施耐庵是真的很會寫猛男大漢,他的描述字字精准,絕不是憑空想象的。

  然後聊聊尺寸問題,九寸(30厘米左右)在我眼里是梁山好漢的大眾尺寸。百年孤獨里的何塞.阿爾卡迪奧——家族長子,死前忘了說取名蕾梅黛絲那位的親爹,麗貝卡的老公,通體紋身,死後血還會自由泳的那位——就被描述為身高八尺鞭長九寸。而八尺身高和彪形體格,如上所述,在水滸傳里不過是梁山的錄取基本條件(個別人除外)。甚至梁山上比這位何塞.阿爾卡迪奧更彪格的猛男大有人在,所以我不覺得把九寸定為他們的尺寸有什麼不妥的。我在看百年孤獨時便覺得梁山好漢就該是何塞.阿爾卡迪奧這種猛男,或者說反過來,何塞.阿爾卡迪奧這個形象有點像梁山大漢。

  綜上,如果沒有特意單獨強調,本文一律默認彪形大漢體格和九寸鞭長。

  還有一個小插曲:楊雄是否那方面有問題?

  萬惡之源就是央視水滸傳原創的那句台詞:“和你在一起兩年不如和師兄兩天快活”,後來新水把央水那群地改星和地編星寫的這句話也照搬過去,甚至直接找個腎虛面相的演員,讓許多人以為楊雄不行,還說病關索這個綽號就是暗示他真有那種病。

  ①水滸傳里的病不是生病,是使動用法,使……生病,病關索的意思就是關索看到楊雄也得發愁。同理,孫立那個病尉遲的綽號就是說:尉遲恭看到這個人也得苦惱,此人賽過尉遲恭。根本不是生病的意思。

  ②原著里潘巧雲之所以偷人,是因為楊雄沒空陪她。原文寫得很清楚,和尚有空閒,楊雄沒空閒,所以讓和尚鑽了空子,而且這句還是旁白在發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和楊雄的性功能沒半點關系。原文:惟有和尚家第一閒。

  楊雄雖然接納了石秀,但也忙得沒空陪兄弟,石秀要告密去找他時,他的原話是:“我常為管事忙,並不曾和兄弟快活吃三杯”,可見他是真的很忙很忙很忙,不存在更看重兄弟的事,兄弟一樣不在他陪同范圍內,他不是在針對潘巧雲,他只是個007的社畜。

  有些營銷號說某個好漢名字很雄那活兒卻不雄真是白瞎了這個好名字……

  楊雄:我真的會謝=-=……

  說起病是使動用法,不得不再提一個水滸小知識:

  我在寫肉的時候可能會直接用“JB”之類的字眼代替好漢們的髒話,為什麼呢?

  咱們都知道,魯智深和李逵滿嘴髒話,一段話里含鳥量極高。大家是不是覺得這個字就念鳥呢?包括電視劇也總是老老實實地念成鳥(不過也能理解,不這麼念就過不了審了)。

  其實這個字還有個讀音:?diǎo。對,就是那個屌。“鳥”字為niǎo時,就是鳥類動物,讀diǎo時,則用於粗俗的口語表達。水滸傳里的髒話“鳥”其實都念作“屌”,大家可別念錯咯。

  魯智深罵的撮鳥是什麼意思呢?清末時期的一本古文編纂中,解釋“撮鳥”時提到了:撮= 傻。所以撮鳥=傻屌,入娘=操你媽(比如雷橫的媽媽就罵過白秀英讓別人隨便入,就是隨便操的意思),入娘撮鳥=略(太髒了,大家類推就好),鳥人=屌人。

  張順的哥哥張橫曾經罵過:“老爺叫做張艄公,你不要咬我鳥”,其實就是說……算了,不明說了哈哈哈。

  武松:“沒你娘的鳥興,倒來撲倒復老爺!”翻譯:老爺我沒你媽的JB興,你卻來招惹!

  武松:“你鳥子聲!”翻譯:你說個JB!

  楊志:“你這村鳥,理會得甚麼!”這句是擔生辰綱的時候罵那些軍漢的,這些軍漢都是正規軍,所以“村”字很明顯不是鄉村村民之類的意思。我個人猜測,大概等於……土JB?聯想到後半句,理會得甚麼=你懂什麼!很可能這個村就是說他土,沒見識,不知道,傻JB。

  所以可千萬別覺得古人都很文雅哦,髒話這方面古今中外都是吻合的,大家都知道fuck your mother的攻擊力,只是因為地區和時代的隔閡,需要翻譯轉化一下罷了。

  魯大師還喜歡罵入娘賊,大家應該能推出是什麼意思了吧?

  魯大師和武松可以算全書最能罵人的角色了,相比起來魯大師更勝一籌,他的“入娘撮鳥”哪怕放到全部108個人的語錄里,也是性欲色彩最濃重的那位,沒有之一。

  魯智深在大鬧寺廟的時候打了門口的金剛雕像。佛教《金剛經》的核心思想之一就是“金剛無性”,金剛沒有七情六欲,也不執著於性別和身體。而魯智深表達反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群金剛打個稀爛。

  相比起來,林衝簡直是梁山上的文明人戰斗機啊有木有?出現的髒話都太中規中矩了。比較隱晦的地方就是他殺王倫的時候,書里只說他拎起王倫罵了一頓,具體罵了什麼一個字沒寫。

  我時常會想,此時的林衝究竟會罵什麼呢?施耐庵想表達什麼?究竟是林衝徹底放棄道德和底线,由官入匪,放飛自我,自暴自棄,所以罵的話髒到必須一筆帶過;還是林衝做派如舊,沒必要多費筆墨,一筆帶過即可呢?我覺得兩者都是合理的。

  後者是很高明的小說寫法,不必要和沒變化的地方就不寫。比如書里明確寫了武松和魯智深對詔安的看法,卻從沒出現過林衝的表現,可見林衝就是堅定的詔安派,此處只需要寫反對詔安的角色,沒必要寫林衝。

  前者也有道理,前文便有鋪墊,林衝是能忍能讓的,堪稱謙謙有禮,但風雪山神廟殺了發小後徹底崩潰,開始亂打人,毫不講道理,搶了別人的酒後還說:“你們都走了,老爺快活吃酒!”前後形象反差之大堪稱斷崖,但並不突兀,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所以如果他性情大變,罵王倫的語言髒得要死,只能略過,耍個寫作技巧,我覺得也很正常。書里也多次提到林衝在陣前高聲叫罵,交戰雙軍中就數他罵得最響亮。

  梁山好漢們就像一頭野獸,或者說人類本身就是獸,但當我們懂得道德和法律,懂得約束自己時,就脫離了低級趣味,有了文明的人性。可即便如此,也永遠無法擺脫食和色,頂多只能從毫無克制的食色變為有秩序的食色,可見有些東西刻入了生物的DNA中。一輩子不吃飯,一輩子不接觸性與色,這都是違背人性的,要麼通向死亡,要麼通向崩潰,要麼通向畸形。

  武松的原型取自元雜劇,就像孫悟空也不是吳承恩原創一樣,早在元雜劇就出現了,他們是取材後加工的。武松在元雜劇中就是個五戒都犯的形象,他的自我介紹:“五戒在身,酒色財氣,更要殺人。”那是否意味著施耐庵把好漢們身上的【色】去掉了呢?並沒有,武松在水滸原著中也很會調戲女人,並沒有變化太大,他也認可玉蘭的美色,原文寫他的心理活動:“還把花枝似的女兒(指玉蘭)許給我”,可見他是吃這一套的。不接受潘金蓮是因為長嫂如母,是因為她殺了他如父的親哥哥,武松要接受她,除非變成畜牲。所以【色】和好漢並不衝突,武松可以繼續五戒在身,這不影響他還是武松,但他並不會變成沒有人倫的豬狗,就像我們在網上搞瑟瑟,並不影響我們現實中本分做人。

  事實上,看完全書後,我發現梁山上沒有女性經驗的才是少數,很多好漢都是有家室的,或者有過家室,上山時要把家人都帶上,只不過他們的人氣和關注度沒有那群單身漢高……哈哈哈。

  李逵也對朱仝罵過類似於咬屌的髒話。在劈掉假的羅真人後,看見白色的血,李逵第一反應:喲,還是個童子雞啊。宋江多次會見李師師,把扈三娘綁上山時,李逵都是秒懂的。

  同時,李逵在秒懂後,在後續爆發了對宋江的不滿,他說的是:“我敬重你是好漢,沒想到你是個強搶民女的畜牲!”再次印證了英雄好漢和【色】不衝突。知道和懂得是一回事,會不會去碰觸底线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們是在泥濘地里長大的魔王,不是被關在隔絕汙穢的閣樓里的純潔巨嬰。

  認為好漢們和【色】絕緣才是雲讀者對水滸最大的刻板印象。全書第一個出現的好漢,史進,作為水滸傳對讀者展示一百單八將的第一張名片,居然是全書唯一一個實錘要嫖娼的,連王英都只是要壓寨夫人,他直接以嫖娼為樂。他還不是一般的能嫖,作為一個陝西人,在山東都能有相好的妓女,從陝西一路嫖到山東,真是黃金腎斗士……不對,真是浪客行呀!

  許多梁山好漢本來在文明圈中生活得好好的(比如林衝、盧俊義、楊志),卻被屢次背叛,被命運戲弄,以至最後不得不拋棄道德,踐踏法律。楊志被牛二多次挑釁,依然堅持說不殺無冤無仇的人,最後不得已動手,好比繃著的弦猛然斷裂彈開,所以他殺了牛二後又性發,跑回去把屍體戳了好幾刀才覺得舒服。但此時他還是沒有放棄自己,比武時梁中書都親口說了,殺死人也沒關系,可是楊志在那一瞬間還是想:“我和他無冤無仇,為何要他性命?”這樣三番五次試圖堅守和自救的楊志,最後竟然在吃霸王餐時想:等我把這個人殺了,其他人就不敢上來煩我了——斷崖的差距之間,藏著多少訊息?林衝和武松都有過這樣前後變化劇烈的描寫。我每次細品水滸傳時,都為他們落淚。

  這也是我為什麼安排楊志在吃霸王餐的那個時間段強奸,平時的他干不出來。這個時間段里的他是野獸,是已經拋棄道德和底线的浪子,沒有任何牽掛和顧慮。一頓猛吃爽了就好,沒錢又怎樣?我不管,我就有理,不准來煩我!一頓猛操爽了就好,沒道德又怎樣?我不管,我就這麼做了,反正都無所謂了,一切都沒有意義,我及時行樂就好。

  可以說,水滸傳的這群漢子一生都在罪與罰、野性與人性、天性與道德之間掙扎。

  我覺得紅樓+水滸真的很有意思,從一開始就是綜名著的打算,這兩本也是唯二把視角落到了個體上的,三國和西游的主題離這兩個差太多了,一個宏觀敘事,一個宗教修行。三國不可能寫劉備以花代人、葬花灑淚,為萬千落花/萬千青春少女而吟詩(兄弟如手足,女人如什麼來著?);西游不可能寫孫悟空失去一切後殺掉花果山上出賣自己的猴子,在大雪天里孤獨地飲酒行走。

  水滸與紅樓堪稱難哥難妹吧,水滸就愛叫哥哥,紅樓就愛喊妹妹,門檻是四大名著中最高的兩個,人氣是四大名著中墊底的兩個,哈哈哈。

  選擇女主角時,我很快敲定了林妹妹。紅樓夢原文明確提到,除了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其他角色都是陪同這兩位的風流孽鬼,有仙鬼之別,別說九天玄女這種超級大咖的上古戰神了,最低等的仙也不可能去拜托鬼怪幫自己做事,更何況本就是為了不讓好漢墮落地獄才去拜托,怎麼會反過來讓孽鬼去引導他們呢?所以絳珠仙子是唯一選擇。

  其次就是林妹妹的【情情】人設,非她不可。她是女人中的女人,是陰柔的代表,正如文中所寫,陰陽合一。

  我覺得全世界文藝界最蘇(褒義)的角色就是林黛玉。愛斯梅拉達雖然美麗善良,卻少了個性與風骨;索尼婭雖然擁有堪比耶穌的大愛,卻難免成為符號化的救贖工具人,沒站在敘事者的主位上;諸如納斯塔西亞、瑪絲洛娃、卡門、蕾梅黛絲、綠蒂……她們在林黛玉的面前都顯得單薄了。曹雪芹用最詩意化的語言,把最美麗、最聰慧、最哀愁、最浪漫、最溫善、最靈巧的女性特點都集中到了林黛玉身上,我縱使窮盡想象力也塑造不出來這樣的角色。所以直接定為她即可,原創女主是多此一舉。

  這還不得把梁山好漢都拿下?曹雪芹,拿來吧你!(bushi)

  我設定成玄女娘娘托付絳珠仙子,讓她協助魔王洗去罪孽,否則獸性如此濃郁的他們根本無法重回仙界。

  只是詔安為國打仗還不夠,還要重拾本我、懂得自我、最終超我。宏觀上的功過戰績和落實到個體的德行都不可或缺。

  就說到這里。

  朋友們是覺得偶爾嘮嗑一些水滸比較好呢,還是高冷一些,不要和正文無關的閒話比較好呢?咱們下次更新見~

  (十二)林黛玉回首問笑,二龍山三首聚義

  魯智深爬將起來時,日影正午,把袖子里摸時,袖里帕子包著畫卷,摸獎出來看,果然是那副書畫,又覺道口里酒香。智深自椅上起來,摸著頭嘆氣,探手去靠背邊摸了禪杖,一步步走下殿,不期左手邊的轉角處忽地飄出一抹步態酣慵的紅色來。智深正要叫住她,卻見幾個女眷也滿臉堆笑地走出來,幾個姑娘擁簇在一塊兒,“妹妹”長“妹妹”短地問。

  黛玉把大紅色的斗篷領子攥緊了些,微笑道:“昨夜做了個夢,那九天玄母天尊要認我作干妹子,手只一揮,倒把病全趕跑了,還說有事要我幫忙呢,之後的內容倒很模糊,不大記得了。方才從夢中醒來,感覺身體好多了。”眾人聽說,都笑道:“了不得了!現在林妹妹做了元君大天尊的妹子,誰都高攀不起,真不知楊頭領背地里又要哭成什麼樣。”黛玉也嗤的一聲笑了:“論理我是不該教你們的,也輪不到我來充好漢,但你們最好別欺負他,否則日後怪你們不知大小,要撕爛嘴可怎麼辦?那我就真的只能去天上找娘娘幫忙,才救得回你們。”眾人都推搡著,說:“這就算欺負他了?你好會護短,這也是玄女娘娘教的不成?”黛玉道:“她把我叫過去一趟,才不是為了這種事。”眾人又笑道:“那是什麼嚴肅正經的事,這麼神秘?聽聞那九天玄女性剛好動,尤其擅長揚兵布陣,莫不是看上林姑娘的資質,要傳授兵法了。”黛玉一只手摸著微醺泛紅的臉,故作嗔狀,笑道:“我哪適合這些‘冰’法,‘凍’法的,你們存心拿我取笑。”一個小丫頭猛地看見智深站在後頭,一副欲言又止的疑惑模樣,嗤的笑了,忙給黛玉使眼色。黛玉不解,問她,也不明說,只一個勁兒地努嘴,溜動眼神,笑回道:“那邊有沒有‘冰凍法’倒不好說,這邊倒真有個冤大頭要被冷落凍死了。”一群人都心照不宣,笑嘻嘻的:“確實是大頭。”

  黛玉道:“現在又沒下雨,哪兒來的大頭呢?”說罷,回頭看去,業經風起,紅袍揚塵,欲起又墜,原來那風吹不起這厚足的冬袍,只夠讓衣角的花紋懶懶地抖動,水光瀲灩的黑發倒被撩得亂,在空中搖得瀟灑,頸項都被飛到面前來的黑發蓋了一層,一片飄逸的烏色間,又吹出一張眉黛青顰,腮粉唇紅的臉來。後頭的姑娘見他半天都不應聲,都悄悄地打趣,好似十數株紅杏般圍在她身後嘀嘀咕咕地鬧。黛玉轉盼望來,慢飛秋波,微笑道:“哥哥。”

  眾人見都散了,只留下他們兩個。黛玉笑道:“你看這些人,方才還在那兒取笑楊頭領,一見到你就乖了。你和楊頭領是再好不過的兄弟,今日隨便拿他說笑,明日就冒犯到你頭上了。”魯智深輕聲道:“這有甚要緊,既然都談得開心,由他們去便是,何必掃興。”黛玉低下頭,不打話。兩人默然對立,一時靜止。

  半晌後,黛玉忽見他手中攥著一幅卷軸,說道:“哥哥也會畫畫?”魯智深道:“不會,但這個確實是俺的東西。”一面把卷軸遞給她:“你腦子好,肯定能解讀,灑家來請教你。”黛玉笑道:“畫畫的事可不敢賜教,我也不過胡亂揮幾筆來解悶兒罷了,稱不上行家。不過,既然是哥哥的畫,豈能不欣賞。”待展開書卷後,不免大驚,心下納罕道:這不是我前日里畫的麼,怎的到了他手中?這幅畫我只給楊哥哥看了,莫非是他記恨我昨夜失言,偷拿了出來?又趕緊在心里否定:不,這怎麼可能?他才不會。

  黛玉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先壓住思緒,說道:“看著好親切。”魯智深道:“喜歡就送你了。”又問可否解讀出些什麼,黛玉也一一說了。智深笑道:“和俺想的一模一樣。”黛玉也笑道:“還謙虛說不會呢,原來什麼都懂的。我一番大論,也不過剛好夠上你的想法。幸好你沒有來寫詩作畫,否則我就黯然無光了。”他看著她,眼也不眨,笑容還隱約掛在臉上,說道:“說哪里話?你真是俺的知音。”黛玉一聽這話,猛然領悟,心中陡然不安,一時噤聲了。思忖片刻後,又道:“昨兒得罪了楊頭領,可不敢不賠禮,我去找他說會兒話。”智深道:“他這個人不太爽利,總愛糾結,確實需要你這樣賢淑的人去拉一把。”黛玉紅了臉:“我拿你當最該敬佩的人,你卻也學著那些人來貧嘴!”智深大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倫常理,有甚不敢說的?既然看不上他,那以後就不逗你了。這事就包在灑家身上。”黛玉無話可說。

  這時,一個嘍囉來報,說道:“山下有個頭陀來投奔入伙,後面跟著一對男女。”魯智深道:“來路問清楚了麼?”對面回道:“頭陀自稱是景陽岡上打虎的武松。”魯智深大喜:“快請上來!”黛玉道:“我正好要去找楊頭領,待會兒同他一起過來。”魯智深應允了。

  那黛玉去自己的小院看,誰知門窗竟都鎖好了,倒把她關在了外面。她又氣又笑,尋思道:果然我也做得不對,只顧置氣走了,鑰匙還在屋里掛著呢,這下可好,冥冥之中遭懲罰了。於是又去了楊志的禪房,以手叩門,卻半天無人應聲。黛玉把能想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依然尋不到人,倒把自己走出一身香汗,嬌裊不勝,想倚在旁邊一座假山上歇息,肌膚又當不得冰涼,只好站在原處,思忖道:楊哥哥生氣了?我之前說要去告他,他會不會把這句話當真?可那真的只是氣話呀……若是當真,以他的角度來考慮,肯定覺得我只可能是向魯頭領告狀。想至此處,更是急了起來,左思右想都沒個主意,沒奈何,只能先把這事放下,到寶珠寺大殿去。

  才走到附近,便看到一群陌生的身影排列在大殿中,魯智深和楊志都在殿上。遠遠看去,這兩個彪格體型明顯超出常人,更是奪目,只是一群陌生人中還有個男的,生得高高大大,觀之毫不遜於那兩個。黛玉走至門口,輕敲門環,和楊志對上眼神。兩人遙遙相對,各有心事,只看彼此一眼,都心虛地別過臉去了。魯智深忙拉她過來:“灑家正想派個人去尋你,告訴你別找人了,快來殿上見見俺們新結識的兄弟,你就來了,時機正好。”說罷,引道:“這位是江湖上威名遠揚的打虎好漢,灑家已叫他在山上坐把交椅,以後也是山上大王了。”又向對面的漢子道:“這位是林教頭的侄女,暫住在俺們這兒。”當下兩人互相行禮拜見了。黛玉抬臉看那新頭領時,果然眉梢眼角藏殺氣,聲音儀表露威風,但見:

  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林黛玉和他兩個,一人仰視,一人俯視,都把彼此仔細打量了一回。

  黛玉正不知如何稱呼,對面道:“在下姓武名松,人多稱武二郎。”黛玉見禮,正要稱呼二頭領,又覺得不妥,衝犯了楊志,便以“武頭領”呼之。武松道:“初來乍到,不敢受此厚愛。江湖上多聞說八十萬禁軍槍棒林教頭,武二懷結識之意已久,怎能教兄長之侄叫我頭領。”魯智深也道:“好!一家人見外甚麼,總是頭領來頭領去的,又不是主仆,別叫林教頭以為灑家虧待人。”黛玉忙陪笑道:“二哥哥。”武松見她形容年輕,儼然少女,約摸十五六歲,便回道:“林妹妹。”

  兩人一一指與黛玉:“這是夫妻兩個。這位是孫二娘,號作母夜叉,這位是菜園子張青。兩人原本在十字坡開店的,跟著武二來上山投奔。”黛玉些微打量,只見其中那個丈夫頭帶青紗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絣護膝,八搭麻鞋,腰系著纏袋,生得三拳骨叉臉兒,微有幾根髭髯,大約三十幾歲;那個婦人生得轆軸般蠢坌腰肢,棒槌似桑皮手腳,皮膚頑劣,厚鋪著一層膩粉,濃搽著兩暈胭脂,直侵亂發。黛玉以哥嫂呼之,三人彼此行禮了。

  當下幾個叫上眾人,殺狗宰牛,備上酒肉,設席擺宴。席間,眾人說起魯智深曾在十字坡顯些被做成人肉饅頭的事,皆大笑,又讓武松訴說一路經歷,武松把景陽岡上打虎,殺嫂為兄報仇,十字坡 ,蔣門神的事都說了,在場人無不大驚,好些嘍囉翻身便要拜他。武松也說得投入,正待要續講飛雲浦的事,忽一眼瞥見林黛玉坐在席中,也聽入迷了,一雙醋栗果也似的黑眼睛里閃著露光,看得他很是情緒翻騰。原來這武松第一眼見她時,不知怎的,就十分討厭,故而被她的反應奪去了注意力,險些把話頭斷了。

  眾人都催促道:“還有甚麼經歷,都給弟兄們片一下。”武松站在人群間,一只手握著酒碗,一只手隨意搭在皂直裰側邊開衩處,臉上似笑非笑,慢慢講道:“也沒啥經歷了。當時兩個公人把我送到飛雲浦,我一看,好幾個鳥人在等著要弄死我呢,口氣多大的,要把我殺了,我也沒想在這些鳥人上花心思,扯開枷鎖,三兩刀就把這幾個撂倒了,然後揀了把新刀,去孟州城找那張都監。到他家馬院去,後槽在,說是張都監在鴛鴦樓上,我手起一刀把那後槽殺了,頭砍下來,一腳踢老遠。到了鴛鴦樓,果然在,我也沒跟他客氣,上去就朝臉上剁了一刀,先給放翻再說。我一看,這鳥人還有氣呢,怕他死不了,殺喉嚨芯子,把頭剁下來。甚麼廚子,丫鬟,看見就順手殺了。後頭看見他老婆,我也懶得友好打招呼,上去就戳了幾刀,那刀鈍著呢,頭割不下來,就去後門那里拿了把新的。下樓去,扭頭一看,他的甚麼養娘、兒女和好幾個丫鬟在那里抱著哭,老爺我想起之前的事就氣,直接沒跟他們客氣就全部剁死了,然後提著刀就往東小路走,再也沒回去。第二天早上一天亮,就在小廟里碰到了張青哥哥和嫂嫂,便商量著一起來投二龍山了。”輕描淡寫地說完了,面帶冷笑,又低頭吃酒。眾皆大笑。只林黛玉一個人聽得面如白紙,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十三)【番外】武松視角《老少戀》(上)

  二龍山三個頭頭,不能厚此薄彼。魯大師有最高的葷戲占比,楊志有鐵打不動的正宮位置,武二郎也得有自己的特殊待遇才行。在moba游戲里,一個角色剛上架就有高品質的伴生皮,這就叫排面,我給剛出場的武松安排萬字番外,還是有肉的,算是類似的排面待遇了吧2333這下三個首領各有各的好處,大家扯平咯~

  下半部分是純肉,情人節的時候放出來。雖然是獨立於主线的番外,但對於理解正文中的人際關系和角色心境還是有幫助的。

  *

  武松坐在假山頂上,往下看去。楊志那失魂落魄的身影路過,又緩緩飄走了。武松把眼神別過,幸災樂禍地暗笑:看來是提親又失敗了。

  楊志每去一次,就會被林衝拒絕一次,順帶被一頓道德教育:我只有侄女這麼一個親人了,嫁出去後就不是我林家的人了,我又孤獨了,兄弟,你忍心嗎?然後在楊志的沉默中再次強調:總之 ,侄女還得在林家捂捂,你先回去,下次再說。就這樣,他不厭其煩地上門,又不厭其煩地空手而歸。在這一點上,武松對楊志抱有敬畏之心,換作是他,興致勃勃地上門求親,卻被當面駁回,一定會覺得此生都抬不起頭。退一萬步,就算林衝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也抵不住人言可畏,去的次數越多,在梁山泊上流傳的可能性就越高。想象一下吧,整個梁山數十萬人,大家都在茶余飯後聊某某頭領求親被拒的事,都會笑著說,天哪,是那個頭領嗎,沒想到戰場上萬夫不當,武藝超群,一世英名,結果在這種事上如此丟臉呀,誰能想到呀……如果這種事發生在我的身上——武松想——還不如死了算了。楊志真是個十足的怪咖,平時總是丟不下名門後代的架子,渾身官味,臉皮比誰都薄,結果到了親事這種真正該臉薄的時候,他倒比誰都皮厚了。於是武松得出了一個結論:跟楊志尿不到一個壺里。

  這時候,林黛玉的身影也出現在下方,似乎是專門來安慰楊志的。多麼荒唐又感人的場景。他像對著太陽似的不敢朝她多望,但也像對著太陽一般,即使不去望她,還是看得見她,還是會被光线和溫度所覆蓋。一陣突如其來的激情騰然升起,在武松的心中攪起一股畸形的愉悅,嚴實的衣服下面悄冥冥地長出了一層罪惡的雞皮疙瘩。如此美麗的絳紅色的身影,怎麼旁邊總要站著個礙眼的倒霉蛋呢?青和紅難道不該是不對付的嗎?他越想越心煩,恨不得要提刀殺人。

  第二天,楊志又來了。他為什麼這樣著急?武松懷著疑惑,聽到了他和林衝的交談內容:再不答應就錯過良機了,總不能讓四十歲的男人去娶十五歲的小姑娘吧?

  夜晚,武松瘋狂灌酒,一口氣干了三十幾碗,然後把空酒碗當作道具,在桌子上左移右放,來進行簡單的計算。政和四年,楊志和魯智深上二龍山,據這兩位頭領說,當年林黛玉是十五歲,政和六年,他上了二龍山,那麼林黛玉應該是十七歲。當時覺得她像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差不多,到此為止還是正常的,武松一邊咕噥著醉話一邊想。兩年後,宣和元年,三山聚義,她該是十九歲,又一年後,宣和二年,排好座次。排座次時是四月下旬,她的生日是二月,可以肯定是二十歲,現在已經過去有一兩年了,保守當二十一歲來看吧。

  從十五歲到二十一歲,不至於從少女瞬間變成婦女,但絕不可能毫無變化。為什麼她一直是十五歲的樣子?好像山上所有人都習慣了,下意識覺得她還是十五六歲,一旦把話題落到她的年齡,十五這個數字總是脫口而出,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以至於很少人發現這其中的異常,仿佛她在歲月中定格了,只有他們這群所謂的臭男人在時間長河中照常流浪。武松呆愣著盯住滿桌的空酒碗,感覺醉意醍醐灌頂,從頭皮淋到腳心,讓他渾身燥熱起來,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這太不正常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從酒碗表層上漂浮過去的是什麼幽靈呀?他沒能思考出個所以然。

  醒後,他把自己思考的內容告訴了魯智深,煞有介事地說:“大哥,你不覺得這很詭異嗎?”魯智深大手一揮:“這有什麼好詭異的,你就當她是天上掉下來的,不就能解釋通了?”原來如此,她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所以青春常駐再自然不過。可憐樊瑞,勤勤懇懇地跟在公孫勝後邊苦修艱學,潛心多年終於從一屆菜鳥學成入門法師,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多年的學習成果不過是林黛玉與生俱來的本領,不得哭個昏天黑地。這件事可千萬不能告訴他。

  楊志守把正北旱寨,林衝和林黛玉在正西旱寨,雖然頗有距離,但道路是直通的,楊志騎馬半個時辰左右能趕到,所以隔三差五去那頭閒玩再正常不過,而武松卻遠在山前南路,如非必要不會胡亂走動。每當忍到焦躁難挨時,武松都會在內心深處開始雙標——平日里對楊志:尿不到一個壺里;這時候對楊志:我們都是從二龍山出來的,為什麼要各自分配那麼遠?然後悄悄地咕噥埋怨:否則我也可以方便去正西旱寨了……

  終於,入夏了,他得空一次去了正西旱寨。林黛玉正在梳妝。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四頭水寨里的荷花開了,滿池連蓮,今天山寨無事,林衝會接她去水寨里游玩賞花。北邊兩個水寨太遠,和童威童猛兄弟也交情不深,東南水寨那頭的阮小二有家室,難得清淨下午,不便打擾他們一家,所以下午打算去西南水寨,那里有張橫和張順,都是出了名的為人友好,深得眾人情分。林黛玉笑道:“二哥哥也去嗎?那得趁早了,否則吃不到熱乎的白鰷魚和板刀面了。”

  什麼白鰷魚和板刀面,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嗎?白鰷魚挺好理解,是浪里白跳的諧音吧,板刀面是指張橫嗎?是說張橫長得像面?我怎麼看不出來?武松一頭霧水。林黛玉也很疑惑:“二哥哥,發什麼呆呢?”似乎是在笑話他。她這個又愛笑又愛哭的脾氣真是改不了啊。

  唉,怎麼可以這麼靈動,這麼青春飛揚呢?換作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每天嘻嘻又嗚嗚的,多少有點可怕。如此鮮亮的生命力是少年的特權,而她可以永遠手握特權,永遠瀟灑,永遠活躍,哪怕有一天他都八十歲了,她依然……再一次,武松感到自己的脈搏開始興奮地鼓動了。

  下午,水寨,林黛玉在賞荷,他又一次在後邊滿臉殺氣地盯著。

  張順忽然出現在他後面:“兄弟,你怎麼在這?從山前到這里還是挺遠的,沒想到你這麼有興致。你眼神凶巴巴的在看什麼呢?”

  武松說:“看林教頭。”

  “你消息還挺靈通的,林教頭今下午帶著妹妹來水寨了,一起過去嗎?”

  “不。看某個人不順眼。”

  “為什麼?她完全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大家閨秀!”

  張順還挺聰明的,知道他是指女方,沒有誤解成討厭林教頭。武松思忖片刻,回答道:“頭發太長了。”

  “你是指頭發長見識短麼?這種說法不能當真,公孫道長每天披頭散發的,誰敢說他沒見識。”

  也對。武松換了個說法:“頭發太多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證明她被愛護著,我羨慕還來不及。”

  唉,收回前話,張順有時候也挺笨的,怎麼就聽不出話外音呢?雖然張順人很好,但武松還是得出了一個結論:跟張順尿不到一個壺里。

  忽然,不知從哪兒射過來白光,跟寶劍似的,直衝衝地朝他的眼睛刺來,一個閃動之間就命中了他。他煩躁得想打人了。他試圖用袖子把亮光掃開,誰知每揮動一下手臂,那光便刺一下,令他收緊的牙關呲呲發癢。定睛一看,原來是林黛玉的頭發,在陽光下綻放出鑽石般的光澤。斑駁的陽光像一群調皮的小魚,在少女勝過明鏡的肌膚上游泳。那水汪汪的、金燦燦的模樣,幾乎要勝過一頭有人性的母牛的眼神。走到樹陰葉翳處,魚兒們又忽地撲通一下,好似逐漸融化的酥酪般潛到水底去,只在空氣中余下隱約的甘甜,便不再冒頭了。啊,對了,武松又想起來一個故事:林黛玉的頭發厚得半點發縫都看不到,如果是因為所梳發型不得不顯露出一溜白路,她會想辦法用飾品或者鮮花遮住,總而言之,絕對不能讓發縫出現。

  唉,她真的很聰明,很熱愛生活啊。怎麼總是在一些細節處發現她的可愛呢?再一次,他煩躁得想打人了。

  這時候,老天准備犒勞他瞪得疲憊的眼睛,安排她在這煩躁的關節時回首轉身,讓那身姿和臉蛋暫且出現在他的視野里,給干燥的眼睛施舍一點帶著酸臭味的熱水。路過石階時,濕潤光潔的苔面令她腳步踩滑,傾倒在地。可憐的小女孩,山路不會根據她的體質去修建,只能她去適應,這一摔不知道又要在床上躺多久。只有他看到了,當她倒地時,那對挺翹的胸在跳。

  走在回山關的路上,想起那對似蹙非蹙的眉毛,想起那雙可以把湖水都燒干的黑眼睛,還有那對活潑美麗的胸乳,他感到自己像一條口吐白沫的狗一樣窒息、抽搐,隨時都可能發癲。一個危險的想法開始萌生。野性的渴求和人性的怯懦接替著掌控他的情緒,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肉體與靈魂爭相嘶鳴的感覺,讓他一刻都不能穩定,仿佛有一只啄木鳥在心室里搗蒜般地叼啄著,把他的心髒都啄成了一塊稀爛的咸魚干。關於那雙黑眼睛的印象,那頭厚得累脖子的長發,那對……一顆小石子悄悄躲入鞋中,只需要安安靜靜地躺在腳底,就能不停地折磨他。他不敢確定,這就是欲望嗎?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他原本以為欲望只會集中於下體,無非是生殖器抬頭又沉寂的一段過程,每天早上都會有的,無視老二就行了,他的大腦肯定還是清醒的,動作也是輕松自由的,因為人類的上下半身之間有不可逾越的代溝。勃起並不代表他喜歡女色,有生理反應也不會影響他的正常生活。他是這麼看待欲望的。而事實上,欲望是當看到那個女人時,體內會突然咚的一下,身體核心猛然開始奏響貓科動物似的呼嚕聲,在那滾燙的肌膚之下,腹部不斷傳來沉重的墜落感,似乎器官和血液都在往外翻涌,然後逐步產生失重似的真空的錯覺。這種感覺是全身性的,壓倒性的,狂熱性的,遍布每一個細胞,將人徹底包裹,無處可避。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不小心踩滑了,只是因為她的乳房跳了一下,只是因為她在意識到出糗後做了個害羞的動作……只是這麼一下,就多麼令人恐懼,多麼令人驚惶!害他顯些以為是得了精神失常,是癲癇病。

  武松神志恍惚。當他一如既往地站在梁山泊的土地上時,覺得自己就像高燒後不斷譫語的病人,整天都渾渾噩噩,仿佛毒日下曬得汗流浹背還要一言不發地派兵列陣的人不是嘍囉,而是他自己,仿佛路過石階時被昨夜雨水所戲弄的人不是林黛玉,而是他自己。

  第二天,少女像往常一樣掀簾出門去澆花,躲在暗處的他懷揣著昨夜心迷意罪的感覺,開始狠狠地嫉妒著剛剛被撩起來的窗紗,因為它能每天例行親撫她的臉蛋,擁吻她的鬢發,而他不能。趁所有人都沒有注意,他偷偷來到那片葬過花瓣的土地,撿起一朵已經跟抽完了水分的風干臘肉沒什麼兩樣的花捧在手心。月光下,被少女摸過的莖干散發著美人魚鱗片一般的光澤。他飢渴地啃咬那些皺起的苞瓣,咀嚼已經變異了的倒卵形萼片,小心翼翼地品嘗裝盛著少女香氣的紫紅色花盤。蓇葖上的硬毛刮到了他的舌頭,然後他又甘之如飴地嘔吐。拌著幾只嗓門尖細的夜鳥的嚶啼,以及一股充滿了原生礦物的泥土的芬芳,他又開始吃土。軟趴的蟲子屍體和硌牙的碎蝸牛殼黏在嘴里攪動,四周的鳥啼入耳化作一陣翁鳴,似乎是無數只蚊子在耳邊糾纏著他。忽然,蚊子降落到了他的皮膚表面。那是一種抖顫不止的顫動,比任何警報聲都有效果,仿佛是從俯衝中的游隼的兩翼旁邊飛掠過去的疾風。

  翌日,武松孤獨地在小道上漫步著,直至夕陽西下,才馱著一腔悲憤回到山前二關。夜晚暴露了他的本性。他想要她想得發瘋,想得在床上發羊癲瘋似的翻滾,把被子想象成她抱在懷里,頂得驚天動地。夢里的少女下身赤裸,一邊用手尷尬地拉扯上身衣角,試圖遮掩私處,一邊用楚楚動人的眼神直直與他對視著。那雙眼睛,誰看了都會心碎的。他興奮地像條瘋狗,跳上床就按住了她的身體,撕扯掉那本就經不起觸碰的薄衣。因為過於忘我沒把握好分寸,醒來時,他發現身上的被褥被戳了個大洞。感到瘋狂。感到塌陷。感到墜落。感到潰爛。感到空虛。感到憎恨。感到渴望。感到慌忙。感到憤怒。感到愛。感到愛她。感到無法擁有她。

  英雄好漢變成這麼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樣,如果讓外人知道,一世英名必定化作烏有。以武松的性格來說——正如之前所言——若是落到此種境地,還不如死了算了。於是他再次得出了一個結論:林黛玉,我恨你!

  對了,除此以外,他一直很想問,魯智深和楊志就算了,其他人又是怎麼回事?唉,確實,才十五歲,婚事未定,在婚配之前多了解幾個對象,以便後續抉擇,她有這個資本和權力,行為也光明正大,一切都無可厚非,但沒辦法,他就是好恨。十五歲,永遠是十五歲,永遠是美人中的美人,永遠是青春的十五歲。等到他老態龍鍾時,她就可以頂著那張永遠皮肉緊實的臉蛋來笑話他了,兩人站在一起,該把他襯得多麼狼狽。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令他感到這麼狼狽過。他媽的,林黛玉,我恨你!我要把你碎屍萬段!見識過你武松爺爺沙包大的拳頭嗎?這一拳下去,老虎也得哭半天,不知道你會哭多久呢?哈,這麼一想好爽……唉,又喝醉了。

  他在內心暗暗發誓:下次,就是下次,如果她路過石階時還是滑倒了,那我就去找她攤牌。如果沒有,那就一輩子都不說出來。沒錯,這才是好漢該有的思想作風。要麼就什麼都沒有,要麼就有全套。要麼就轉角處與她邂逅,要麼就永遠都別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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