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
什麼
舊王隕世新君繼位,帝國要變天咯?
嘁,你知道嘛,其實啊,這里面大有貓膩。
什麼什麼,快說來聽聽。
我們的陛下,威廉親王其實並非先王所定的王選,凱撒殿下與威廉殿下爭奪王位時,凱撒殿下並非病死,而是被現在的陛下囚禁 ,所有輿論都是為了他的繼位合法化。而威廉親王的妹妹也被許配給沼澤王皮特.尤威。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鞏固他的政權。
哈哈,沼澤王?那頭野豬?帝國的公主居然會嫁給蠻人,可真是命苦呢 。
兩個皇宮侍女正在言笑時,殊不知身後已有人尾隨多時。
“議論新政?誰給你們的膽子?”身後的人冰冷的發問,嚇得兩人一哆嗦。一回頭,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一雙珀色的雙瞳猶如雄鷹直視獵物般望著兩人,只是這種凌厲的目光就叫人本能的畏懼。
“恕,恕罪,子爵大人……”一個侍女見狀立即求饒。“吾饒你們,帝國亦不饒你們,左右侍衛,拖走,判銀劍穿心之刑。”子爵擺了擺手,衛兵就要上前拖人。這位銀發的子爵便是帝國新晉的狠角;在二位王子爭嗣位時跟隨長親庫倫協助了威廉殿下上位,等王位一穩,王下的權臣就開始屠豬狗般迫害凱撒殿下的舊僚,其中就包括眼前這位名為赤.蓮的劊子手。
“請,請赤.蓮大人……念在我的長親的份上,千萬饒我一命……”一侍女被按著肩膀,拖拽時,死命掙扎,涕淚縱橫的求饒道,早已忘卻王宮禮儀。
“且慢動手”子爵擺停侍衛,靠近侍女身旁。“你且說,汝父為何人。”
“……長親為鄰郡的子爵,與,與您平級,為王之親臣,求,求您念我長親之面……”
赤蓮的臉色漸漸灰暗下來。“你想要父輩威壓吾?”“不,不敢!只是若是大人饒我一命,日後,長親必會登門道謝!”侍女見他臉色一變,連連搖頭,道出其中奧妙。
“你把耳朵靠來,吾有密語告知。”
侍女被衛兵按住雙臂以一個跪立的姿態侯著,聽見這話,拼命的挪動雙膝,本以為是告訴自己一個活命的法子。
——若論父輩,你覺得有人權高得過庫倫公爵嘛?
侍女的瞳孔瞬間收縮,子爵已然起身。“押走,直接處刑。”
“赤蓮大人,此二人系我側殿侍女,望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饒她們一命吧?”赤蓮望著聲音來源方向,正是親王的結發妻子——戴安娜王妃在向自己求情。他恭敬的行禮道“原是王妃的侍女,怪不得了解如此多怪誕異聞。”
“是我疏乏管教,也請赤蓮大人放她們一條生路。”這位新任王妃是一位老邁卡維安①了,她博識端莊,美貌動人,也是幾個世紀以來,唯一一個非梵卓之血的王妃,她體恤下人,愛惜她們的性命,和自己嗜殺的夫君完全是對立面,真不知道這樣子的兩人如何能結合在一起的。
“既是王妃所開口,吾若執意逼殺忤逆,非臣下之禮;將此二人押下割舌剜目,斬去四肢,囚於囹圄,永不釋放。”王妃聞訊,頓時花容失色。“您,您就不能饒她們一回嘛……莫非她們真的罪當如此酷刑?” “陛下執政可沒幾日,殿下,開了這個先例,臣下可不敢保證什麼,須知眾口鑠金,三人成虎。”赤蓮冰冷的回復,不亢不卑的態度叫王妃格外為難,她痛苦的閉目思索,片刻,終於嘆了口氣。“賜,賜死吧……但,請讓她們不要太受罪……”說完這些,戴安娜王妃便轉身要走,不願再看下去。
“諾,殿下聖鑒。”送走王妃後,赤蓮再看向兩人,早已駭的渾身顫抖,不由得嗤之以鼻的哼了聲鼻音。“取銀水來給二位小姐服用。”饒命,饒命!兩人哭的梨花帶雨懇求卻沒有換來一絲憐憫。
“愣著做什麼?喂小姐們服用。”
隨著子爵一聲令下,侍衛撬開兩人的繡嘴,兩盞銀液灌入腹中,二人剛要哀嚎,奈何喉部已經燒爛,只能呀呀哇哇發出怪叫宣泄自己的疼痛,不一會工夫就腸穿肚爛,沒了動靜。赤蓮下令妥善處理後,就帶著一個宦官近衛向著內殿走去。
——可憐殿下自始至終都想為你們體面,你們卻弄得如此丑陋不堪。他心中這樣子想著,步子也沉重些許。那宦官見到剛剛那一幕,早就嚇的魂不守舍,根在赤蓮身後,前言不搭後語的找著話題。但赤蓮此時此刻煩躁的很,不太想搭理這個可憐的家伙,但偏偏有人不太聰明的樣子。
“您剛剛真應該給王妃殿下一點面子,賣她個人情,您知道的,王妃現在是新寵,我擔心……”
……赤蓮回頭看著這個喋喋不休的可憐蟲,眼神的威壓叫他立刻止住口。
“你叫沙克爾對嗎?”宦官近衛胸前的銘牌燙著金字,顯得格外矚目。“是,鄙人正是……”
“你覺得吾應該放過那兩個女人,是嗎?”
“是,是的,她們畢竟是殿下的侍從,如果她為這件事,和陛下說點什麼……” “嗯?”那對琥珀色的眸子的眼神簡直就要殺人,嚇得宦官連連擺手。“我,我的意思是說,夫婦之間難免是枕邊風嘛。大人不可不防……”
“行了行了,住嘴吧,你把王妃想成農家婦了嗎?你畏懼王權,這其實是件好事,等到這些王權隱事流傳出去,成為民眾茶余飯後的言笑資本後,堅不可摧的帝國亦會動搖。”
“有這麼嚴重嘛”沙克爾不以為然,他不相信兩個女人口中的話會動搖帝國。
赤蓮冷笑著,走進的王的廳堂,他不屑於和這類人爭辯,自己要做的事必定得不到大多數人認可,自己也沒必要讓他們都理解自己。
但行前路,莫問前程【akarenn文學】
威廉親王,民眾對他的評價可不太客氣,瘋子王,暴君,戮親者。對於不了解他的人,對他的魔化格外嚴重,甚至傳聞出他長了兩個腦袋,渾身黑毛,長有異角。十處搜查著對他有異議的人,並親自烹調反抗者的肉。
所以說,謠言止於智者,說出這種話的人,非傻既話,人家梵卓家的能出歪瓜裂棗嗎?你們說的那是血族嗎?那是雙頭食人魔!自從聽聞這個傳聞後,導致幾次面見親王時都讓吾有點恍惚,把他與食人魔對比……
“蓮卿,你在想什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一句話,把赤蓮喚回現實,王座上,一位紫發華服的男子望著地下的人,悠悠的問道。
“恕罪,陛下,吾只是在想一些流言蜚語罷了。”這倒也沒錯,總不能直接說底下人把你比成雙子食人魔了吧?
“外面,流言多嗎?”王翻看著上貢來的卷軸,發問道,現在這幫貴族各懷鬼胎,等到消息傳入王耳中,帝國自然一片祥和,殊不知底下已經水深火熱。
“非常多,殿下,每天都要殺不計其數的人,監獄里都塞滿罪人,第零獄最多時一天要審訊一百來人。”
“哼,這是他們咎由自取的結果”對於血腥清盤,威廉只是給了一句如此淡然的評價。
“敢問殿下,何日能止殺呢。”
“至,再也無反對聲傳來。”
“若是……永無休止呢?”
威廉停下翻閱,垂眸看向眼前的與自己對峙的人,鮮紅的眸子已有幾分怒顏,卻又不動聲色用平和的語氣說道“那便一直殺下去。”
“……諾”
“我叫你不完全是了解外面的情況,你還記得皮特.尤威嗎?”
“對他了解不多,受先王分封,在沼澤地建造了自己王朝,這是教科書上對他的描述。希望沒有錯誤 。”
“一字不差,當初需要他援護,我把妹妹許配與他,但是這個背信棄義之人,總算給我抓到狐狸尾巴。”
“陛下何出此言……?”赤蓮對王的態度轉變有點疑惑,皮特是先王分封領地的伯爵,這次奪嗣之戰,他也第一批帶兵勤王,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分出勝負。
“自從我的妹妹許配給他,每年的稅收屢有虧欠,現在又有密探報告,他買下幾座鐵礦山,這可不是謀逆心露?”
“稅收方面,可能有什麼意外之處,殿下可親書質問。鐵礦用途之多,殿下還是細細盤查為好。”
“蓮卿”
“諾。”
“把我的王妹帶回來,把沼澤收回帝國的囊中。”
宛如一道電光刺激赤蓮的神經“殿下,現在舉國剛剛經歷戰事,是否應該休養生息些時日……”
“此乃王命,毋庸置疑。”
“……諾”
他龐大的身軀宛如巨山一般崩塌,一起帶走的是月詠公主的愛念。——【akarenn文學】
數十年前,月詠獨自在孤塔玩刷著,和兩位王兄不同,她甚至非先王正室所誕,甚至連血族都不是,她是由一位亞裔女性所生,故一直不受待見,被鎖與一座孤塔,雖然有諸多侍女陪伴,卻又有幾分落寞。
她在房里玩著洋娃娃,在她這個年齡段最需要伙伴,但是她卻被帶離人類社會,重返帝國,即使在帝國,她也是“異物”一般的存在,人們敬畏她,但是僅僅是敬畏她在血族的稱呼——卡娜琪多和那個王的姓氏。貴族不會放任自己的女兒和這個“異物”公主交往,侍女畏懼著她也不會過度接近。本是貪玩的年紀的她習慣了一個在幽閉空間內作樂。但是她從來都不是無怨的,她帶有恨意,不恨任何人,只恨自己帶有一半高貴的血,和那句“卡娜琪多”
“這是誰家的小女孩?”一句和藹的男聲傳來,月詠回過頭,看了看他,沒有見過的面孔,眼前的這個男人年過中年,有著濃厚的胡須和毛發,雖然有好好保養,但是依舊感覺有些凌亂,而且具已斑白,渾身健碩的像一只站立的熊,一步步向著自己走來。但奇怪的是月詠沒有一點畏懼,反倒有點久違的親昵感。她知道卡娜琪多這個名字不會讓自己受到任何傷害,她只是好奇這個闖入者的身份。
“皮特伯爵,伯爵大人……您不能來公主的房間。”一旁的侍女趕忙上前拉拽,阻止這個巨人進入,卻被他輕輕推開。“放屁,我來看望一下小公主而已,我和王宛如親兄弟,如果怪罪,就報我的名字!”雖然他有意沒有讓侍女受傷,但是那恐怖的力量還是讓她乖乖閉了嘴 。
“噗嗤!”月詠捂嘴笑了,在這里的每個人都顯得格外優雅,甚至虛偽的有點做作,而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顯然和他們格格不入。“呦,我們的小家伙笑了啊。”男人付下身子,粗糙的大手拂過月詠的黑色卷發,月詠抬頭望著,她甚至能看清他手臂上每根汗毛,這是她第一次與異性如此接觸。她在他灰色的眸子里看見了自己,他實在是其貌不揚,但卻叫人格外親昵。“瞧瞧我這個腦子,都忘記給我的小家伙准備禮物了,你吃的是錦衣玉食,普通金銀首飾應該瞧不上。那給你的小玩意。”他從兜里摩挲半天,掏出一把金殼匕首,捧在手掌上獻給月詠,月詠遲疑了一會,因為管事嬤嬤說過不能隨便收人禮物。“嘿,拿著吧,一點小東西,不值幾個錢,最重要是東西堅固,是矮人師傅打造的,你留著可以防身。” “嗯!”月詠點點頭,把匕首放入兜里,如獲至寶,這也是她收到的第一個禮物。
“您……和他們不一樣呐。”月詠在他身旁,就像乖巧的羊羔,而他就像一個高大的牧羊人。“拜托,我應該用香胰子擦過身子呐,請你見諒,我的小可愛,岡格羅②身上難免有點異味。”他抬起胳膊,使勁嗅了嗅,而後醒了醒鼻子。這個滑稽的動作又惹得月詠笑了,她咯咯的笑著,沒有掩嘴,如果平常,管教自己禮儀的嬤嬤肯定又要教訓了,但是皮特不會在意,他告訴自己。
“放聲笑吧,我的小公主,你笑的很甜美!真應該讓大伙都看看,嘿,我們有一位如此可愛的公主。”
他的夸贊總讓月詠臉紅不已,但是也同時戳到月詠的傷心處。“皮特,她們說,我家里人不喜歡我,是真的嗎?”
“那個碎嘴的賤婢在散播謠言。”高大的伯爵即刻惱火的起身。若不是月詠攔著,他說不定真會把說這話的人揪出來好好教訓。他雙掌握住月詠的柔肩,雙目注視著這個可人兒,尋思良久,才開口道。“你的父親,薩丁.阿爾維斯二世陛下是一位明君,我們已經十幾個世紀沒有出現血皇了,但是歷代親王都沒有如他這般英明的人物;你的兩位兄長,凱撒.阿爾維斯殿下與威廉.阿爾維斯殿下,也都是當世英才,該隱保佑,我們的帝國由這些大人物領導一定會繁榮昌盛。”
“但是……皮特,沒有人看我,父親也好,兄長也好。沒有人……”月詠瞬間神傷,她悲傷時的眼神宛如無雲的夜空,格外惹人戀愛。
“……卡娜琪多.阿爾維斯。你是王室,卻又不是正統王室,不然我們可能會多一位賢明的女親王。”
“我……我不太懂,為什麼我叫卡娜琪多……我在人類社會大家都叫我月詠,我更習慣這個名字。”
“隨你喜歡,我的小姐”伯爵努力弓起身,吻了她的額頭,他高大偉岸的身子極力傾斜顯得格外滑稽。“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姓氏,阿爾維斯這個姓是王的專屬,凡夫俗子念叨都是無上的罪惡,你擁有高貴的,當之無愧,毋庸置疑,但是可惜的是,你的母親只是個凡人,是的,這不是你的過錯,你明白嗎?你並非純血,一位王儲並非純血,這會讓整個帝國都議論紛紛。”
“血,很重要嗎?”
“尤為重要。”皮特張開巨手,一團腥紅的液體球漸漸凝聚。“吼吼,如果我願意的話,我的身體會變成一只野獸,毛茸茸,滿口獠牙,怪嚇人的,但是最好不要在這里展示。”
“唔?貓咪?”
“大一點,豹子,或者美州獅之類的。你見過獅子嗎?”
月詠搖搖頭,除了他之外,她甚至沒有見過侍女外的血族,之後要不是管事嬤嬤拼命攔住,這個老頑童說不定真的會帶一只獅子過來。
月詠在一天天長大,皮特到來的次數卻越來越少,沒錯他都會准備好精美的禮品來哄這個被鎖尖塔的公主,上上次是一個魔力水晶,一旦把自己的靈力輸入它就能發出悅耳的音樂,上次是一個黃金天鵝,它在水中簡直就是栩栩如生,甚至能戲水 逗得月詠一陣歡笑,那想到這個天鵝的代價就在換的皮特三個月沒有擺放,搞得月詠漸漸也厭惡起這個天鵝起來。她只得城堡里閱讀著書籍,這些都是她從周邊地攤上淘來的,隨著她長大,活動范圍也漸漸變大,甚至能去周圍的幾個村落,村子里的人沒有見過她,還以為是哪家爵士的大小姐呢。
一日,她看著一杯咒語書,百無聊賴的使用起變幻咒語,她學的很快,而且無師自通,這和她體內梵卓之血有很大的關系。門突然被打開,皮特身著戰鎧的走來。月詠連忙上前,卻離他還有幾步時停下腳步,膽懼的後側幾小步。他身上戰鎧上鮮血未干,一把虎頭大刀別在腰間拖了一地血痕,胡須上布滿塵埃和血跡。雙眸鮮紅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這,這還是那個和藹的大叔嘛……她有點不敢認。皮特看見她後退,愣了一會,走到桌前用濕巾經常抹去胡須上的血跡,擠出一抹笑容。半蹲於地看著女孩。“嘿,公主,忘記你的皮特大伯了嗎?”
“皮,皮特,你怎麼了嘛……”月詠哆哆嗦嗦,上前一把抱著人,冰冷的戰鎧上的鮮血染在衣裙上也毫不在乎,貪念溫暖的蹭蹭人髒亂的胡須。
“情況不容樂觀,我的好兄弟,薩丁殿下生了一場怪病,我敢肯定是這邊狗雜種狼人干的,他們毒害了我們的王之後大舉入侵,現在各地勤王,我得走了,之後可能會很忙。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莫要瘦了。”
“……您要走了嗎?必須去嗎?不是有那麼多將軍元帥嗎?”
“……”皮特愛撫一下女孩的黑發,嘆息著起身。“我把我最看重的隊長留在這里保護你,我發誓,帝國的情況略微有好轉我就回來看看你,屆時我會帶高頭大馬來,期待一下吧。”
月詠見他去意已決,便沒有再說什麼。起身給人讓了道。“請您,務必……保重。”
“放心吧,見識過我打仗的人,都叫我野豬呢!”他得意的拍拍胸膛,用滑稽的語調又惹得月詠一陣歡笑。
舊王隕世,新王當道,帝國再次飄曳起星火,要想活命,你必須機靈點。——【akarenn文學】
他歸來了,不負所言,帶來了高頭大馬。
帶來了王離世的噩耗。
月詠感覺一覺後恍如隔世,一覺醒來,皮特歸來了,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死了。他牽著一匹馬,要帶自己歸故里,從未來過的故里。
她不敢說話,跟在皮特的身後,皮特的風趣滑稽,但是從見面後就沒有見到他笑過,連月的征戰使他的須發更加燦白,現在更像個半老的老頭兒,但是那個高大的身材擺在這,也沒有人敢招惹這位伯爵。他孤身一人前來,沒有帶著軍隊,王離世的消息也沒有流傳出來,酒館里依舊在談論帝國軍隊最近的大捷,全然不知道,現在的王宮已經風雨飄搖。
皮特就坐在長椅上,目睹著月詠睡去,等月詠起身,還是看見皮特坐立在身旁,只是閉眼稍息,夜里趕路太危險,所以他們得在白天趕路,皮特似乎早已習慣了風餐露宿,但是月詠不行,一路上她已經被陽光灼傷不少次皮膚,她懇求皮特夜間行動,但都被無情的拒絕。現在這個牧羊人該面對,真正的豺狼了,一個比陽光還危險的豺狼。
緊趕慢趕,他們花了八天才回到帝都,王宮內秘密舉行著葬禮;現在還在戰事,王的離去固然會動搖軍心。兩位殿下在宮門口迎接了他們的小妹。
“你來了,卡娜琪多,太慢了,你幾乎要錯過我們父王的贊禮。”威廉指責道。月詠膽怯的縮在皮特的身後。
“算了,辛苦皮特伯爵了,這本該是我們的家事,卻要勞煩您親自互送。”凱撒對皮特報以謝意,他的付出自己歷歷在目。
“殿下,我怎麼能容許那些毛手毛腳的小伙子來接我們的公主。現在是特殊時期……我不得不小心謹慎。”皮特把月詠推到身前。“殿下,這位便是卡娜琪多殿下;是時候見見你的兄長了,左邊的紫發的便是二王子威廉殿下,右邊金發的便是長王子,凱撒殿下。”
“……浪費太多時間了,叫侍從給她換衣,我們在宮殿等你們。”威廉顯然對此不感興趣,獨自前往宮殿。
“別在意,我這個兄弟自幼就是這個樣子,一副冰山的態度。”凱撒無奈的望著人,又給妹妹解釋。“好多年前我就想見見同父異母的妹妹,沒想到一直至今日才見到,我真想和你好好敘敘,但我們時間真的不多,皮特伯爵,您能幫忙把我的妹妹送去房間嗎?”
“願意效勞,我的殿下。”皮特單臂護著胸前,行了個禮,隨後帶著月詠走進向內殿。
“呼,緊張死了,皮特,我還以為威廉哥哥不喜歡我……但是凱撒哥哥好像很熱情的樣子,又打消我的顧慮。”月詠跟在巨人的身後宛如一個小不點,自己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卻依舊 和羊羔一樣粘著皮特。
“……月詠”皮特突然止步了。
“嗯?什麼?”月詠困惑的探頭看著這個親昵的男人,她第一次聽見皮特如此稱呼自己。
“小心點王子們,並非事事如你所見,熱情和冷漠,都會在王嗣爭奪中變得殘酷,我之前很遺憾你不能做女親王,現在想想,如此便是最好。”皮特語重心長的說道。
“小心,哥哥們?”月詠有點難懂皮特的意思。
“不,沒什麼,只是我的猜測罷了,希望只是個無聊的臆想,你的房間在前面,等下,是那家伙,該死的,他不在英格蘭做什麼?准沒好事。”皮特咒罵一句,把月詠向身後推了推,但月詠還是探出腦袋看了看。給自己准備的房間外,一個衣冠楚楚的兔首紳士正拄著錫杖,站立著,仿佛就在等自己一樣。他身上的燕尾服筆挺,肩上別著一個骷髏吞月的徽章,皮特身上也有一個類似的,自己曾經問過,好像是叫家徽。
“你在這里做什麼?庫倫,我以為你在北方鎮守著。”
“沒怎麼糟糕,吾親愛的朋友,狼人還沒有跨過邊境线,王的葬禮上吾必須要出席”兔首人摩挲著潔白的皮手套,忽而好像發現什麼奇觀一樣,望著皮特身後小女孩。“如果吾的消息無誤,這位便是卡琪娜多殿下吧?”他的兔臉極其詭異的扭曲成笑顏,伸手就要撫摸月詠的腦袋,月詠呆愣著站在,直到皮特一把排開庫倫的手。“如果你膽敢動我們的小公主一根汗毛,我發誓我一定會把你的蠢面具撕下來!” “冷靜,朋友,吾沒有惡意。” “滾開,離她遠點。”皮特的臉色漲的鐵紅,咧開著露出獠牙,月詠甚至擔心他真的變成野獸,連忙拉住皮特的大手“等下,皮特伯爵,他好像……沒有什麼壞心思,他,他有點可愛。”
“你瘋了?!他是殘酷公!他殺的人比你吃的飯還多,離他越遠越好!”這是皮特第一次厲聲訓斥自己,他好像非常忌憚這個兔頭人,但是,自己就是感覺他沒有什麼惡意嘛,月詠委屈巴巴的哦了一聲。
“何必嚇唬孩子呢?”兔首人摘下禮帽,向著月詠鞠身。“非常感謝殿下的信任,我們宴會上再見。”說著,自顧自的哼著倫敦的小曲,邁著正步離開。皮特冷眼看著他離開,才把人送入房間。“我都不知道你也有畏懼的人。”月詠望著皮特 ,小嘴都快翹上天了,很顯然是對他剛剛到語氣不滿。“怕?我真是不知道怕這個字,認識我的人都叫我熊心豹子膽,我只是,呃,怕他擔心你,不對,只是擔憂。”皮特擺了擺手,結結巴巴的說道。“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別被他的兔子臉蠱惑了,那副面具下就是惡魔,不對 ,一定有比惡魔更邪惡的東西來形容他。”
“唔,我看未必。”月詠的回憶里都是他鞠身的動作,看起來是一位翩翩有禮的紳士。“你再和我犟嘴,我只能把你房間里的兔子玩偶全部丟進沼澤了” “哎?!”
房間內,月詠坐在梳妝鏡前,身後站立著一個侍女和巨人。“我真的有點害怕,皮特,我真的必要和那麼多陌生人見面嗎?我是說,雖然我是公主,但是他們真的會逢迎一位素未謀面的公主嗎?”寬厚的手掌拍在她的肩上“別說傻話,你是偉大帝國的公主,王的後裔,你要做的既是充滿信心,還記得你第一次騎馬嗎?畏畏縮縮和個小兔崽一樣,最後還不是在附近的撒歡的野。” “哦,皮特別取笑我了。”月詠咯咯的笑著,緊張的情緒一掃而光。“至少宴會上,請你用目光一直注視我哦?” “我會的,殿下。”皮特牽著少女的手,輕輕的吻了一下,胡須扎的女孩有些生疼。“那我在外面等你,畫好妝既出來哦。”
月詠閉上眼,身後的侍女在揉搓著她的發髻,給她編制著長辮,侍女的手法嫻熟,不一會功夫就給人編扎齊活了,接下來只需要塗抹一點亮色的脂膏即可,許久沒有動靜,月詠有點不耐煩,剛要睜眼,一點粘稠的液體滴在面門上。
這個味道……血?月詠猛的睜開眼,身後侍女的腦袋已經被銳器劈成兩段,正一點點滴落鮮血 。死掉的侍女身後,一個幽藍色的女性腦袋若隱若現,劇烈抖動竟然整根向後翻轉180°,這個女人的後腦勺竟然是只大螳螂,正裂開兩只大顎向著自己嘶吼。逃!月詠心生恐懼立刻起身,那巨螳螂鋼劍般的健碩前肢連同化妝桌梳妝鏡一齊打的粉碎。月詠看著地上的狼藉,發了瘋般向著門口逃竄,等到她趕到握住門把時,才發現。
門,被人鎖死了。
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她四處閃躲著。這種螳螂的後腦是偽裝,是漂亮女人的面皮,一般都是吃剩下敷上去的。身材就連身材也人類一般,除了那對變異的前肢,誰都不會料到一個女人會刹那間變成螳螂,但是,誰把這種怪物放進來的?門又是誰鎖的?房間里的動靜皮特不可能沒有聽見。腳上一陣劇痛,月詠重重的摔倒在地,那鋸齒的倒刺只是輕輕接觸,就讓自己的大腿後側皮開肉綻。月詠無助的退縮著。目睹著巨螳一步步逼近。
“呦,這不是幽蘭巨獸嗎?真沒想到能搞到這麼珍惜的怪物啊,用來對待手無寸鐵的小女孩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呢?”身後傳來的聲音叫巨螳有些遲疑,一轉首,那個女人面首正對著月詠。“吾說,你這家伙用得著這麼高傲嗎?看一位公爵的時候也要斜眼去看嗎?”下一秒,那個女人面首竟然被活生生拽起,隨著一陣爆漿,巨螳的身軀倒落,它伸手兔首人將那個腦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內,拍了拍手,將弄汙的潔白手套一同丟入。“所以說,不通人性的怪物,極其無趣。”
“得,得救了……”月詠的劇烈躍動的心律漸漸平復。“這,這是什麼?先生。” “並非先生,只是一位隨處路過的公爵罷了。”他糾正了月詠而後望著地上的已然短期的生物。“它是個傳說,對它的記載只有寥寥幾筆,在幾個世紀前,有旅團見到一個淡藍色揮舞著傳說之劍幽蘭戴爾,但是等他們靠近後卻發現那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一只巨型螳螂,僥幸回來的旅人將這種怪獸稱為幽蘭巨獸,它有兩個面相,偽裝成侍女再容易不過。吾本以為它會更強一點,看起來傳說也只是以訛傳訛罷了。”庫倫顯然對這具屍體很失望。這種蟲類的怪物一般智能都不高,不然就不會看見自己不知道會不會第一時間逃跑呢?“那麼,是誰讓它進宮殿了呢……”月詠心有余悸“有沒有可能現在宮殿里還有這種怪物。”
“很有可能,但同時出現兩只傳說之獸明顯不太可能,可能是骷髏馬或者瘦長鬼影之類的。等等,您受傷了嗎?”庫倫發現她的腿不斷的流血,詢問道。“唔,可能被它劃傷了……等下,您在做什麼?!”沒有等月詠說完,兔首人已經拉住她的腳踝拽到跟前,他微微屈下身子,把腿根放在自己的肩上。“您,您這是干嘛!”月詠滿面羞紅拼命按住裙擺以免衣裙走光。“別亂動,如果你要想活命的話!”庫倫的氣場立刻叫慌亂的人捂住嘴。她的腿後跟,鮮血淋漓,完全沒有止血的樣子,尋常人看來是傷口太大的緣故。但是庫倫目光明銳,一眼就洞穿端詳。
“高貴的血撒了一地,你都不心疼嗎?”
“我,我只是很疼。”
“接下來會更疼,忍住一點。”庫倫伸出兩指,又快又狠的插入皮肉之中。
“嘶啊啊啊阿!”月詠幾乎要疼的昏死過去。
“安靜,這份活由不得一點走神。”
“但是,但是實在是……”她的兩眼充滿淚花。
“那你最好咬塊帕子什麼的,別疼到把舌頭咬掉,吾見過很多這樣子的。”庫倫全然不顧公主痛楚,兩指漸漸深入,月詠咬住一塊絲巾手帕,雙手握拳忍耐著,眼前一切都好像迷糊起來,忽然瞟見一眼公爵的手,她的口中的帕子跌落了。
那是怎麼樣一只手,明明肌膚白皙,卻遍布各類傷痕,劍傷,煉金,藥蠱……讓他的掌上留下許多不可磨滅的傷痕。連月詠都在驚愕這個男子經歷過什麼。庫倫從她腿根伸出鉗出一個倒刺,不似普通的倒勾,這個幽藍色的刺勾似乎還在蠕動,隨後被庫倫丟進火爐之中。直到冒出一陣黑煙,才放開人“那,那是什麼?”月詠疼的直哆嗦,卻又無比好奇。
“很遺憾,這種怪物沒有交配手段,通過寄生的手段繁衍,等這些鈎爪幼蟲長成,它們會撐開你的脊椎,啃食你的頭顱,吸食腦髓,這就是為什麼它們有張美人面,螳螂的天性便是食雄,如果被寄生的是雄性的話就會完整吃掉頭顱,隨後從其它目標上撕扯下臉皮 。”庫倫不緊不慢的用濕巾擦拭手掌的血汙,隨後重新戴上一幅新手套。“試試這個,對傷口愈合有奇效。”他從胸前的小兜內取出一瓶類似香水的小瓶,里面的液體似鮮血般顏色。“這是什麼?”
“鳶尾花油,自家種的,希望有效。”他滴了幾滴在傷口上,原本被鈎爪攪得一塌糊塗的血肉瞬間開始愈合,片刻功夫,竟完好如初。她左右搖晃一下小腿,確認完好無誤後起身道謝。
“無礙事,只是順道路過罷了,真要感謝的話,就感謝你的禮儀救了你吧。”公爵擺擺手,走到門口。“那扇門沒有用了。”月詠小心提醒道。“吾知道。”庫倫握住青銅門把,用力一拖拽,整扇門宛如折紙一般被扯開。庫倫轉過身,對著女孩再次致意“那麼就此別過吧,殿下,再這個時期,您若是想要活下去,必須再機靈點。” “我會的,我欠你一個人情,兔子先生。” “並非先生,而是公爵。”庫倫再次強調一次,轉身離開月詠的房間。
晚宴即將舉行,王城的至高之殿內,威廉一個人在小天台飲酒,冷風拂過他的華服,皎月更顯得他的臉色燦白。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後,順帶掩上小天台的門。
“何必偷偷摸摸的呢,你是要成為王的人,表現的和小賊一樣”威廉頭也不回,一口飲盡杯中的紅液。
“喜歡吹冷風?”凱撒依靠在牆上,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自己這個兄弟掌握著,但是他也沒有說什麼。
“透透氣罷了,那些假惺惺的人借著葬禮的名義,其實就想看看我們誰能稱王。”
“嘿,我不想爭奪,你還記得父親帶來的小馬駒嗎?我也讓給你了,也許我們能通過長老會,讓他們宣布兩位親王同時執政。”
“……出來透透氣也是為了避開你,你又何嘗不是假惺惺的人?”威廉冷笑著,把高腳杯隨手摔碎。
“我們不能好好談談嗎?威廉,我的同胞兄弟,我知道你對我意見很大。”
“談談,我們是該好好談談了,你能告訴我,你是如何毒害父親的嗎?”【上卷完】
①邁卡維Malkavian:一般被認為是極其危險的氏族,神經錯亂,瘋人,都是給她們的稱呼,但是現任王妃是罕見的平易近人,關於迎娶戴安娜,也有許多重臣反對。
②岡格羅Gangrel:極具野性的氏族,喜歡居無定所的野外生活,在現任帝國執政官來言便是野人,在獸性無法壓抑時部分岡格羅甚至能化身野獸。文中皮特便是沒有生活在帝國的繁華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