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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類最後的夏天 Episode 1:Tokyo Protocol

撫子戰姬異聞錄 人の音せぬ暁 11619 2023-11-20 11:48

  “南風原博士,數據、數據讀出來了!”

  

   “多少?”

  

   聽到對講機里傳來驚呼,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踉蹌著跳下吉普車,不顧滂沱暴雨,闖入忙碌不堪的活動板房。

  

   “中心最大風速337,最低氣壓8、840……10分鍾後將在熱海登陸!”

  

   “怎麼可能?!”

  

   聽到超乎尋常的數字,男子如失去理智一般,將仍帶有打印機余溫的報告奪到手中。

  

   “確定沒有搞錯?”

  

   “我們也不相信,但美軍和東大的數據也是這樣!”

  

   “真是瘋了。”

  

   五月初的梅雨季節,本應在赤道附近活動的創紀錄台風突然改變軌道,徑直朝東日本衝來。面對不合常理的超級災害,男子懊惱地把報告攥成一團,緊張地注視著窗外時隱時現的太平洋海面,仿佛要用視线穿透如濃霧般遮蔽了一切的風雨。

  

   作為科研與醫療人員加入LADYS組織以來,男子已見慣了各種反常現象,可即便從這些經驗來看,這場台風也太過詭異了。在熱海丘陵與太平洋間的狹長谷地里臨時搭建的氣象觀測站里,作為科學家直面未知的興奮夾雜著作為人類直面天災的恐懼,竟令男子的心中久違地激蕩起一股少年的熱情。

  

   (這台風,簡直像在耍我們一樣……)

  

   “是博士嗎?這里是臨!聽到請回答!”

  

   這時,胸前的對講機中響起年輕女性的聲音,瞬間將男子從深沉的思緒里拉了出來:

  

   “臨,有什麼事?”

  

   “熱海附近的山體正在液化,隨時可能發生泥石流!醫院這邊已經疏散完畢了,請您和觀測站的大家趕快疏散——”

  

   突然,周遭便被世界末日般恐怖的巨響充滿。不但搭建牆壁和屋頂的金屬板紛紛墜落,就連腳下的土地也變成了熱巧克力一樣的黏液,上與下、左與右全部顛倒過來,一切都像被拋進了沒有重力與摩擦力的宇宙空間。在混亂爆發的瞬間,男子憑借飽經訓練的頭腦,立刻判明了自己所處的狀況——

  

   腳下的山坡正在迅速液化。整座觀測站即將化作巨型泥石流的一部分,衝垮位於山下的城鎮,和龐大的土石一道滾入數百米下的太平洋底。所有人都不可能逃離,更不可能生還。

  

   難道要這樣喪命了麼——想到自己曾多少次親臨怪獸肆虐的現場,與熱光线、高壓電流乃至強輻射物擦肩而過,卻要死於看似每年都會發生的地質災害,男子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博士,請抓住能倚靠的東西,我馬上就趕過來!”

  

   “臨?你要來做什麼——”

  

   對講機那頭,女子急促的聲音穿破天旋地轉的世界,激起了男子最後的求生欲望。匆忙抓住一台固定在牆上的金屬支架,不善運動的男子拼命用雙臂支撐起全身的重量,總算沒有和身旁的儀器一道陷入不斷下墜的泥沼。

  

   雖然避免了一時之災,連地基都沒有的一面牆壁,又能支撐多久呢——但,不等內心再次被絕望充斥,男子便被一團如蠶蛹般細密而溫暖的光线徹底淹沒。

  

   “怎麼會……”

  

   當灼眼的強光散去時,男子的雙腳又一次穩穩地站在了恢復原狀的大地上。不,如果仔細觀察,腳下的土壤依然松散而潮濕,令自己幸免於難的不是地質學的奇跡,而是一道將整個觀測站從地面上托舉起來的金色光膜。

  

   順著不斷從地面上升騰的金色光粒子向上望去,一位身著深紅色制服、飄著水藍色長發的巨大美少女,正矗立在一片狼藉的城區之內,仿佛在用身體保護背後的陸地免受海洋侵襲。

  

   來自外星的女神在人類危難之際現身相救,明明是比五月的超強台風更匪夷所思的情景,男子的心中卻沒有半點錯愕與好奇,而是如呼喚熟悉的親友一般,下意識地喊出了那早已熟記於心的名字:

  

   “……是奧特戰姬·傑妮絲!”

  

  

   [newpage]

  

   回首身後的山體,奧特戰姬·傑妮絲的眼角不覺濕潤起來。

  

   (真是太慘了……還好,大家應該都沒事。)

  

   除了飄散著金色粒子的山坡之外,整座熱海城區已像玩具積木一樣,被摧枯拉朽的泥石流裹入怒海。得知觀測站人員身處險境,化身為LADYS組織醫療班護士高梨臨的傑妮絲急忙確認了疏散市民的進度,然後獨自闖入狂風暴雨之中,高舉右臂,變回40米高的光之女神,用佩戴在左腕上的秘密武器——奧特手鐲撐起能量盾,將瀕臨崩潰的山體整個包裹起來,為觀測站帶來了一线生機。

  

   (雖然可以罩住山體,但想要恢復原狀果然還是不行。)

  

   傑妮絲家族代代相傳的奧特手鐲擁有精密的構造,可根據主人的念力操作千變萬化。雖然在之前的一次任務中,傑妮絲曾以手鐲為增幅器,用念力強行逼退了怪獸希格拉斯與西蒙斯夫婦掀起的海嘯,但在耗費了過多的體能之後,傑妮絲自己反而在怪獸的猛攻下慘敗,如果沒有LADYS隊的火力支援,甚至可能有性命之憂。與自下而上翻涌的海嘯不同,自上而下的山體本就成自然墜落之勢,且密度太大,用念力將其復原是不可能的。因此,與其浪費能量、重蹈當初完敗於夫妻怪獸的覆轍,傑妮絲選擇犧牲手鐲的戰力,將山體保持固定,以最大限度地解放自身的體能。

  

   (博士說的沒錯。這樣的天氣背後……果然有非常強大的怪獸作祟。)

  

   距離預報中台風眼登陸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分鍾了。即便隔著連奧特視覺也無法穿透的雨霧,傑妮絲也能感到一股驚人的壓迫力撲面而來。在創紀錄的暴雨中,光之女神的身軀被瞬間淋透,本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長發也被沾濕成一縷縷蜷曲著的紗线,粘在女神的耳旁。落在身上的雨水沿著肩胛骨形成溪流,從豐滿的雙胸間汩汩流過,濕潤了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心形計時器彩燈和拱衛在四周的銀色基座,令本應充滿了宗教式美感的容顏和身軀,洋溢著美人出浴一般的官能魅力。

  

   一邊朝山背後的安全地帶奪路而逃,名為南風原的男子一邊拼命回頭,用無邪的熱情高喊:

  

   “傑妮絲小姐!這次的敵人很不簡單!請小心!”

  

   聽到冰冷的暴雨中傳來熱烈的助威聲,女神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後的地面,溫柔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一瞬間,雲層中突然降下一道仿佛要燒盡一切的霹靂,在地面上掀起一陣突風,就連力大無窮的女神也不由得將雙手緊抱自面前,做出防御姿勢。當視线再次恢復時,被雷電擊中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龐大的身影。那輪廓既像蘑菇,也像河童,卻沒有半點可愛的氣息。

  

   (出現了!)

  

   似乎被強者的氣味所吸引,發起這場台風的怪獸,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看起來不擅長行走……是因為平時在海上或天空中移動,所以缺乏腿部功能麼。)

  

   素有撫子戰姬之名的傑妮絲看似性格溫和,缺乏爆發力,實則擅長臨危不懼地分析策略,能在逆境中耐心等待反轉的時機,是光之國宇宙警備隊中首屈一指的智將。面對突然降臨的未知怪獸,傑妮絲冷靜地觀察著敵我的優劣,思索最有效的戰法。

  

   如果平時棲息在海上且下肢粗短,怪獸的陸地機動性就不會太強。雖然戰場有些狹窄,但只要盡可能發揮機動性的優勢,勝算終將在自己一邊。

  

   (而且,既然是地球上與自然環境相關的怪獸,最好還是不要直接消滅,而是想辦法把它引回太平洋去。)

  

   “傑妮絲!小心!”

  

   “咕——!”

  

   在南風原的呼喊傳入耳中的同時,一排十字形的光暈突然伴隨著風鈴般清脆的聲音,在撫子戰姬的視线中綻開。不可視的破壞波動——地球怪獸突然使出本應專屬於宇宙怪獸的技能,用一連串高空爆炸將傑妮絲團團包圍。雖然及時護住要害部位的傑妮絲並未受傷,但怪獸與女神之間的僵持,顯然已被這意料之外的襲擊打破。

  

   (不妙!竟然被怪獸搶占了先手……)

  

   因對手是與自然氣象有關的地球怪獸而低估了其攻擊性的傑妮絲,為自己的大意而悔恨。但不等撫子戰姬重整戰斗態勢,台風怪獸的矮胖身軀突然借著強勁的風勢飄飛起來,如大象般笨拙而有力的雙腿,像鐵鉗一樣夾住了傑妮絲的纖腰。

  

   “咿呀——!”

  

   (到底、想干什麼——!)

  

   本以為不擅長行走的怪獸,突然用粗壯的雙腿發起襲擊,頃刻間將撫子戰姬逼入下風。勉強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傑妮絲試圖用手刀和肘擊擺脫控制,但怪獸頭部的傘蓋下迅速伸出了兩根觸手,如絞殺藤一般緊縛住撫子戰姬濡濕的上身。不但肢體無法活動,呼吸也無比困難,女神在風雨中絕望的掙扎,更像被蟒蛇纏住的小鹿臨終的痙攣。接著——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不起,你們快走,我馬上就來!”

  

   “南風原,你不要命了嗎?!”

  

   如一千顆太陽般耀眼的白光越過山脊,籠罩了逃亡中的觀測隊一行,熱海谷地里響徹著撫子戰姬痛苦的嬌聲。不顧強大怪獸只有一山之隔的危險,南風原突然停下腳步,不顧其他人的勸告,轉身朝剛剛逃離的山頂奔去。但在出於義憤的一時衝動之下,南風原看到的只有一派淒慘無比的景象——

  

   從怪獸腿間發出雷暴般猛烈的電擊,直接命中了撫子戰姬的下體。脫力的女神側躺在濕漉漉的地上,四肢因巨大的痛苦而僵直,時而發出無意識的痙攣。半睜的雙眼只露出眼白,遍地泥濘玷汙了豐腴的身體,染黑了絲綢般的發梢。緊緊裹住下體的戰斗短褲遭到超高壓電的猛擊,也被燒得殘破不堪,就連絕不能露出的私處也若隱若現,本應如處子般光潔的柔肉上沾滿了泥水和一些不像泥水的白色液體。

  

   雖然胸前計時器中的藍光依舊安穩,表明戰姬的能量系統運轉正常,失神倒地的傑妮絲怎麼看都沒有繼續戰斗下去的可能。然而,站立在戰姬身後的怪獸反而興奮地舉起觸手,一邊“咦嘻嘻嘻嘻”地嘲笑著,一邊發起無情的第二輪攻勢——

  

   “咔啊!喝啊!嗚嗚……”

  

   合起來比女神胴體還粗的觸手化作鋼鞭,反復抽打著傑妮絲的身軀,用劇痛強制喚醒了戰姬麻痹的神經。不顧大腿、腹肌與後背上的淤青,和撕裂了戰斗文胸的一道道血痕,毫無還手之力的撫子戰姬只能下意識地抬起雙臂,護住頭部和計時器。然而,出於本能保護要害部位的動作,也在同時犯下了也戰士的大忌,阻擋了傑妮絲自己的視线。狡猾的台風怪獸注意到這一點,先用左邊的觸手加快了毆打的速度,又讓右邊的觸手如蛇一般蠕動起來,逼近光之女神的後脖頸——

  

   “傑妮絲,小心!”

  

   “呀——!唔嗯……”

  

   不顧被怪獸察覺的危險,站在山頂的南風原再次呐喊起來,但為時已晚。從背後襲來的觸手瞬間勒住撫子戰姬的脖子,用巨大的力量將遍布汙泥的女體強行提起。即便掙扎著想要減緩突如其來的窒息感,女神的雙手在過於粗大的觸手上卻找不到任何著力點,只能繼續忍受著絕望的絞首刑。以徹底沒有防備的戰姬軀干部為目標,台風怪獸輕松地揮舞起另一條觸手,將可憐的女神變成練習用的沙袋。

  

   “喝啊!嗚……咔啊!呀啊!”

  

   “傑妮絲!振作起來!”

  

   (博士……還在支持著我……)

  

   熟悉的男性聲音穿透風雨陣陣傳來,深深印刻在傑妮絲因缺血而昏沉的意識中。

  

   (對啊……我不是……一個人……)

  

   還有重要的伙伴不離不棄地留在戰場上,注視著、鼓舞著自己。如果在這里輸掉,自己不但會讓無辜的地球人蒙受傷害,也會辜負朋友們的赤誠之心。

  

   “斯……斯派修姆光线!”

  

   不再服從於緩和窒息的本能,撫子戰姬將最後的能量與熱血注入雙臂,在胸前擺出十字形的架勢。雖然止不住顫抖的身體無法精確瞄准,但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奧特一族的必殺光线,絕無脫靶的可能。

  

   “漂亮!傑妮絲!”

  

   和女神的長發一樣秀麗的水藍色光子化作筆直的湍流,直擊台風怪獸的前胸。目睹這熟悉的絕地反擊場景,南風原不顧隨時能將自己吹倒的狂風,像在球賽中得分的大男孩一樣興奮地跳了起來。

  

   但,接下來的情景,令南風原和傑妮絲都大感錯愕——

  

   (竟然、沒有用?!!)

  

   被斯派修姆光线擊中後,怪獸的觸手放開了對傑妮絲的控制,但胸前如葵花一般的口器即便被光线直擊,也沒有發生爆炸,而是散發著一股詭異的熒光。難道這只誕生自地球的怪獸也能像宇宙怪獸一樣,用口器吸收奧特戰姬的光线技能?

  

   “嗶咚……嗶咚……嗶咚……嗶咚……”

  

   在慘遭電擊與毆打之後,又消耗大量能量使出了斯派修姆光线,撫子戰姬胸前的計時器,發出了過早的警告。再這樣下去,會輸——聯想到自己剛到地球執勤時與今天類似的那場苦斗,傑妮絲心頭涌起一陣惡寒。

  

   在地球執勤期間,傑妮絲遭遇的第一只宇宙怪獸·貝蒙斯坦擁有可以吸收斯派修姆能量的口器,讓當時只能使用光线技的她束手無策。雖然在初陣慘敗之後,傑妮絲憑親友塞蕾絲緊急送來的奧特手鐲反敗為勝,這一記錄如今卻無法重演——奧特手鐲早在戰斗開始前就被用來固定即將滑坡的山體,如果南風原等人還沒有離開危險區域,自己就決不能冒害死他們的風險將手鐲召回。

  

   更為糟糕的是,隨著彌漫在口器上的熒光逐漸消散,怪獸難以捉摸的表情中似乎多了一番興奮的神色。在品嘗了來自M78星雲的美味能量後,不擅長在陸地活動的怪獸似乎終於找到了突破自身限界的寶貴能源。接下來,它要對自己做什麼?是像曾殺死SHINE的傑頓那樣用反彈光线打倒自己,還是把自己的能量榨干,突破台風這一自然現象的定義,在陸地上無休止地肆虐——

  

   (我應該,怎麼辦……)

  

   “嗚哇啊啊啊啊啊!咳、咳、咳……”

  

   不等身體從暴力的窒息中恢復,不祥的白色霧氣又迎面向女神襲來。暴露在風雨中的柔膚上結起霜凍,剛剛解放的呼吸道與眼角燃起強烈的灼燒感,撫子戰姬甚至來不及向後退卻,便被低溫毒氣奪去體力與意志,再次跪倒在泥濘的地面上。粗壯的觸手如毒蛇般探出致命的白霧,將虛弱的女神緊緊捆綁,一直帶到怪獸近前。

  

   帶有毒性的超低溫氣體,這種幾乎專為克制戰姬而生的技能,到底是怎樣被這頭地球怪獸掌握的——來不及參透這背後的謎團,撫子戰姬的意識便在窒息、冷凍與劇毒的刺激下陷於模糊。

  

   (怪獸……在覬覦……我的……能量……)

  

   即便用四肢發起絕望的抵抗,撫子戰姬的身軀還是被白霧徹底淹沒。恐怖的觸手將跪坐在地的戰姬強行拖到主人面前,任憑傑妮絲的大腿內側與下體浸泡在汙泥中。即便用雙手拼命抗拒,身體還是被觸手死死纏住,豐滿的雙乳像信玄餅一樣擠到兩邊,暴露出鑲嵌在胸骨正上方的能量寶石。如果計時器面對的器官不是散發著惡臭的花形口器,而是那個散發著石楠氣味的棒狀器官,白霧中的女神的慘狀,幾乎與被強制乳交的性奴隸無異。

  

   就在這時,南風原突然如恍然大悟一般猛拍膝蓋。

  

   “傑妮絲小姐,敵人是地球怪獸,把它帶到太空去就沒有威脅了!”

  

   (地球……怪獸……太空……?)

  

   “呃啊啊啊啊啊~”

  

   仿佛胸前的計時器外殼被敲開一般,光之能量像血液被抽干一樣從體內快速流失。一陣酥麻傳遍全身,一時間竟讓撫子戰姬的神經系統發出錯亂的信號,令女神的喉嚨里發出魅惑的嬌嗔。但,即便意志陷於迷亂,南風原的喊聲還是如鋼針一般,深深刺激著傑妮絲的心神。

  

   對啊。雖然有種種匪夷所思的技能,台風怪獸的一切攻擊手段都離不開地球的環境。低溫毒氣是在高空大量吸入的化學煙霧,前所未見的超強電擊來自台風雲團積攢的巨量電荷,就連最詭異的能量爆炸波,一旦離開了氧氣這種助燃劑,也無異於用動能波在空中打了個響指。只要能把這頭怪獸帶出大氣層……

  

   “滴——!滴——!滴——!滴——!滴——!”

  

   (時間不多了……必須趕快想辦法!)

  

   頻頻閃爍的紅燈與刺耳的警笛,向撫子戰姬訴說著能量系統的重負。如果不從怪獸的饗宴中掙脫,自己就只能淪為超強台風進一步肆虐的餌食,甚至讓地球變成和木星一樣,被大陸級別的氣旋長期光顧的活地獄。下定了乾坤一擲的決心,傑妮絲將雙手伸直在胸前,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計時器光波!”

  

   在如水滴般流失的能量中注入強烈的意志,女神強忍著計時器被撕裂般的痛苦,以能量核心為媒介,對怪獸的體內發射光线。“計時器光波”是奧特戰姬在胸部直面敵人的絕境中使用的牽制性技能,因為伴隨著巨大的疼痛,功率往往不大,如果射入宇宙怪獸貝蒙斯坦那深不見底的異次元腹部,便只是浪費能量、徒增折磨而已。但如果南風原博士的靈感沒錯,這頭地球怪獸的體內構造,應與其他三維生物無異。

  

   “哦!掙脫了!”

  

   目睹絕境中的女神一個後手翻從毒霧中脫身,南風原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接下來,就把你送上天,一口氣解決掉!)

  

   即便被計時器光线直擊內髒,強大的台風怪獸也只是因疼痛而解開了拘束,沒有受到實質傷害。被到手的獵物暗算,憤怒的怪獸再次高舉起觸手,頭頂的傘蓋如硬盤般飛快轉動起來。350公里、400公里……熱海周邊的風速以不符合科學常識的速度瘋狂攀升,仿佛要將山地吹入太平洋,將太平洋卷上高山。

  

   (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有危險……用那一招吧!)

  

   奧特手鐲憑自身的力量就能形成護盾、鞏固山體,傑妮絲因此可以在戰斗中自由地使用念力。將保護友人、打倒怪獸的心意凝聚成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撫子戰姬如祈禱般雙手抱拳,用意念將巨大的怪獸牢牢固定住,乃至從地面上微微舉起。

  

   “奧特……”

  

   拼盡全身力氣發出可愛而凜然的戰吼,撫子戰姬不顧滿地汙泥,飛速滑鏟到怪獸腳下的空隙里。

  

   “……龍卷風!”

  

   一只手托起怪獸的胯部,一只手扶住怪獸的後背,女神在地面做出起跳般的姿勢,在腳下瞬間集聚起巨大的能量,然後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上天空,與怪獸的巨體一道穿透烏雲,只在地面上留下震耳欲聾的音爆巨響。

  

   (果然,到宇宙去了。)

  

   頭頂的烏雲中,突然綻開一輪澄澈的藍天。風停雨歇,南風原抬頭仰望,心頭既充滿緊張,又洋溢著喜悅。

  

   (奧特戰姬,真是能喚起奇跡的天使啊。)

  

   [newpage]

  

   熱海特大風災數日後,位於埼玉縣朝霞市的地球防衛軍專屬醫院。

  

   “打擾了……南風原博士,這幾天沒能來工作實在抱……阿嚏——!”

  

   “啊,沒事的,最近門診其實沒什麼人……感冒真的好了嗎?臨小姐首先還是要保重身體啊。”

  

   “謝謝關心,是我太大意了……”

  

   面對怯生生推門而進的美女助手,男子像大男孩一樣支支吾吾,除了起碼的寒暄,就只能一手捂著後腦,從口中擠出些局促的話語。雖然是有一間獨立辦公室的主任醫生,男子卻沒有像之前在觀測站時那樣披起白大褂,只穿了一套灑脫的米色亞麻西裝。心理咨詢科原本就不像其他科室,對保潔衛生有太大要求,之所以在出差考察時刻意穿上白大褂,更多地是男子自己對科研的一種儀式感。如果說這是中二病,也只能認了。

  

   將一縷栗色長發撩到耳後,頭戴白色發箍、身穿LADYS護士制服的美女默默走向自己的工位。難耐這突如其來的沉默,男子木訥地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聽說臨小姐感冒,我還蠻意外的。……對不起,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我這種五體不勤的人在熱海淋了雨都沒事,而臨小姐的身體本該更健壯……啊不是,更健康才對。畢竟,當初馬依王來襲的時候,臨小姐不是只靠自己就從隧道里把人救出來了嗎?如果是我,肯定就只能等死了。”

  

   雖然不會繼承在戰姬形態下受到的傷害,人間體想要消解苦戰的疲憊感與心靈創傷,仍需一定的時間。在艱難戰勝了被命名為巴利凱恩的台風怪獸之後,奧特戰姬·傑妮絲便不得不以“感冒休假”為由,在宿舍里好好休養了幾天。雖然被人類問到自己無法袒露的隱秘痛處時難免寂寞,南風原博士稚拙的關懷,仍讓臨倍感安慰。

  

   “沒有,那都是因為大家能及時發現,還有傑妮絲的力量……”

  

   “誒,奧特戰姬·傑妮絲真的在嗎?”

  

   南風原博士溫暖的眼神突然被原始的求知欲充滿。難道自己說漏嘴了——面對這個堪稱好奇心化身的上司,隱藏著戰姬身份的臨無論相處得多麼融洽,都不能放下警惕的面具。

  

   在蛾子怪獸馬依王突然出現時,臨的確和人類的少年太郎一道,被困在龍神岳塌方的隧道里。臨在黑暗中解放真實的力量,恢復了人類大小的傑妮絲真身,在硬闖塌方體、將太郎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後,才再次巨大化,與隧道外的怪獸交戰。雖然結果皆大歡喜,但現在想來,趁著光线黑暗現出真身、乃至與人類小孩密切接觸,實在是有些危險。

  

   “……因為想到傑妮絲的力量那麼強大,覺得很有信心,就和太郎君一道從隧道里走出來了。沒錯,就是這樣!”

  

   臨試圖用不常用的玩笑語氣把話題繞開,南風原的思考卻越發專注,甚至不顧體面,咬起筆來:

  

   “是這樣嗎。說起來,太郎君事後也曾說見到了和普通人一樣大小的傑妮絲。也許這是一種心靈感應現象……不,這在物理學上太說不通了……可如果說是兩人同時產生的幻覺,也說不過去……”

  

   看著博士像鑽牛角尖的少年一樣沿著錯誤的方向思考,臨不禁苦笑。雖說暴露身份的風險終於排除了,可這種凡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果然還是人類最可愛的地方。發展到21世紀的人類文明曾用技術和文化做出了很多危險、甚至邪惡的事,但臨·傑妮絲覺得,只要還有南風原博士這樣的人,地球人就依舊值得關愛。

  

   “嗚——————嗚——————嗚——————”

  

   “請注意。請注意。根據日本國法律及聯合國條約規定,埼玉縣朝霞市、東京都中野區的溫室氣體排放已經超標,將在三分鍾後停止居民供電。請醫院、冷庫等重要單位預先開啟備用電源,以免發生意外。預計本次停電將持續四個小時。預計本次停電將持續四個小時。”

  

   突然,窗外響起怪獸來襲時的警報聲,出於戰斗的本能,臨渾身上下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偶然注意到助手嚴肅的神色,南風原微笑著起身,仿佛突然長大了二十歲一般,用成熟的語氣說道:

  

   “不用擔心。這次來襲的可不是怪獸,而是人類自己。”

  

   “對不起……”回過神來的臨微微欠身,“是我反應過度了。《東京議定書》的季節過去太久,是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熱海的事情一忙,我自己也快忘了。入梅之後,就是《東京議定書》的季節了……”

  

   說著,頭頂的照明與中央空調的冷氣戛然而止。南風原打開百葉窗簾,讓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

  

   窗外,一河之隔的對面,便是東京郊外無邊無際的居民區——在天氣好的時候,從位於57層的心理咨詢室望去,連晴空塔、都廳舍等建築組成的都心天際线也可一覽無余。可如果越過了政府與聯合國劃定的紅线,關東地區三千萬習慣了電氣化生活的居民都要像失血一樣,與文明的生命线——能源短暫告別。

  

   “醫院倒是還好,可市區里的人們會很辛苦吧。”

  

   站在南風原身旁,臨在不經意間說出了心底的擔憂。

  

   “是啊。說是保護地球,可如果沒有電,很多人連自己的生計都保護不了。”

  

   接著,南風原眯起眼睛,話鋒一轉:

  

   “……但,就是無數人對生計的需求,讓原本只是靠熱帶氣旋為生的大氣層生物,變成了連奧特戰姬·傑妮絲也難以戰勝的強大怪獸。如果說奧特戰姬是來自宇宙的使者,我們人類制造出這樣強大而帶有敵意的怪獸,不就是讓地球在宇宙中蒙羞嗎?”

  

   “我想奧特戰姬她們,應該不會在意這些……”

  

   “嗯……也許吧。抱歉,站在上帝視角,說了些奇怪的話……但想到這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明明在心理咨詢時能抽絲剝繭地體貼患者的痛苦,為他們排解怪獸創傷綜合征的壓力,作為異常現象研究者的南風原博士,有時又會站在脫離人類的立場上,說出些不知是天真還是殘忍的話來。

  

   難道這個男人每天都像這樣,為人類的未來而操心麼——在臨略帶傷感的注視下,南風原繼續望著窗外的眾生,嘆了一口氣。

  

   “不過,要是人類有朝一日能過上和現在一樣富足,又不用催生怪獸的生活就好了。我們的生活本身,就是踐踏著地球的最大怪獸啊。”

  

   [newpage]

  

   《東京議定書》,那是各國政府鑒於空前惡化的自然環境,

   制定的強力法律文件。一旦人類居住區的排放超出標准,

   就必須切斷一切非應急供電,即便為此犧牲經濟也在所不惜。

  

   如果怪獸來襲,就用科學打敗它;如果人類自身需要遏制,

   就用法律束縛它。但,如果在地球毀滅之前就毀滅了自己,

   這樣的約束,真的值得嗎?

   也許,人類需要的不是克制,

   與其在禁欲中苟延殘喘,不如愉快地迎接命中注定的滅亡。

  

   接下來的篇章里,

   你的意識將漂離現實,

   與奧特戰姬·傑妮絲和她的伙伴們一道,

   度過人類最後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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