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手指的縫隙中不斷流逝,泰拉無時無刻不在前進。
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是足以顛覆這個世界的危險。
巨獸,沉睡的霸主,蘇醒之時將會踏碎大地。
海嗣,混沌的異種,裹挾著海流蠶食干燥的陸地。
源石,未知的死神,無情地吞噬著所有的生命。
面對巨大的災厄,絕大多數人都是無知者。
他們有的碌碌無為,平庸地度過一生。
有的被災厄的余波波及,在哀嘆與絕望中失去生命。
有的隨心所欲,用血與火為這片大地刻下更多傷痕。
然而,總會有那麼一些人,願意站出來,直面災厄。
不同的是,他們有的各自為營,有的試圖結盟,有的自願充當聯系彼此的紐帶。
共同的是,他們都殫精竭慮,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嘗試讓這片大地變的更好,哪怕只是變好一點點。
泰拉大地在前進,泰拉的人們也在前進。
這片傷痕累累的大地正在逐漸滑向深淵。
大地上的人們卻在一步步追逐著自己的未來。
時間轉瞬即逝,距倫蒂尼姆戰爭已經過去了1年10個月。
再過兩個月,蔓德拉來到羅德島就整整2年了。
【伊比利亞 鹽風城 海岸洞窟】
“風笛,退回號角那里!四只“氣罐”朝你那邊來了!不能靠的那麼近!”耳朵上的通訊器里傳來熟悉的聲音,瓦伊凡少女毫不猶豫地從腳下的小型海嗣屍體中拔出破城矛,隨即快速地後撤回到主防线。
在退到號角身旁的時候,剛剛逼退瓦伊凡少女的海嗣也漸漸從洞窟的陰影里爬出——那是四只體型中等的海嗣,下半身長滿了尖刺,而上半身卻十分光滑,銀白色的身體上掛著許多氣囊,一旦遭受攻擊,氣囊里就會噴出一種很危險的氣體,會腐蝕神經,最終可能直接令人失去作戰能力。
這種海嗣的標准稱謂是囊海爬行者,但是戰場上干員習慣性稱之為“氣罐”,起名原因自然是它令人生厭的攻擊方式。較大的體積,一碰就炸的攻擊方式,導致這種怪物極難近距離處理,是戰場上最讓人頭疼的海嗣之一。
長久作戰養成的默契讓號角在命令還未下達之時就已經與風笛交換了攻擊位置,魯珀少女知道自己的遠程打擊對這種怪物有著極大的壓制力。她將盾炮架在地上,隨即盾牌底部伸出四根支撐,牢牢扎進洞窟的石制地面——這門盾炮已經經過了工程部的改造,號角在她養傷無法戰斗的兩個月里與工程部干員們進行了深入的交流,最後決定將優化方向定在減輕武器重量和降低開炮後坐力上。由於對軍用制式武器了解不多,無法將其完全拆解進行深度改造,最後由經驗豐富的火神提出了一個容易實現的方案:在底部加裝支架,開炮的時候通過支架將後坐力反饋一部分到地面上,再結合炮管後部增設的緩衝部件,總體的後坐力被降低了五成,雖然犧牲了一部分的威力,但是在戰斗續航上有了相當明顯的提升。
架炮,瞄准,開火。
身體已經對這套流程無比熟悉了,號角扣動手指下的扳機,彈藥從冒著火光的炮口中傾瀉而出,卷動著洞窟內渾濁的空氣,隨後砸在四只囊海爬行者中央。
巨大的爆炸伴隨著衝擊波傳來,在洞窟內引發一陣陣回響,四只海嗣沒來得及發出哀鳴就已經被炸成了碎塊,它們屍體上的氣囊全部爆開,淡藍色的氣體被爆炸產生的火焰燒盡,什麼也沒能剩下。
看見敵人已經消滅,號角緩緩吐出一口氣,剛准備裝填彈藥繼續射擊,耳邊卻傳來一陣崩碎的聲音,剛剛被爆炸余波衝擊的洞窟開始緩緩顫抖,兩名少女頭頂的岩壁裂開了一道道縫隙,石渣不斷從中落下,四面八方的牆壁都開始搖搖欲墜。
“可惡,又來!?”魯珀少女連忙穩住武器傾倒的趨勢,隨後一臉苦澀的看著四周的景象,“看來這種威力還是太大了。”
在半封閉的洞窟里使用火炮這種武器無疑是一種下策,但是考慮到對付囊海爬行者這種無法近身作戰的棘手敵人,這又幾乎是唯一解。所以,號角也只能一點點摸索在這里使用彈藥的威力大小,爭取將其調整到既能殺傷敵人又不至於引起洞窟坍塌的威力。
但是這次顯然是控制失敗了,過大的威力造成了岩壁的碎裂,再過不了幾秒鍾想必這一片洞窟就會完全塌方,巨量的岩石會從頭頂傾倒而下,將兩名少女砸成肉泥。
不過,號角和風笛的臉上並沒有出現驚慌失措,只是露出了有些泄氣的表情,仿佛對這即將坍塌的洞窟毫不在意。
“做的不錯,號角。“伴隨著通訊器里冷靜的聲音,洞窟的顫抖竟然一點點平息下來,碎裂的洞壁被慢慢拼接回去,裂縫一點點合攏,最終崩碎的聲音完全沉寂下去,眼前的洞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回歸了最初始的模樣。
“下次可以再把威力下調兩個等級,這里洞窟的岩壁長年被海水浸泡,比你想象的更加易碎,“通訊器里緊接著傳來的聲音讓號角狠狠地咬了咬牙,她都能想象那個黑色菲林一臉戲謔地在通訊器的另一端調侃著自己的失誤,但是還擊的話語還沒出口,下一個命令就來了:”西线已經沒有海嗣的反應了,你們兩個馬上去主陣线支援,那里出了一點狀況,剩下的人有點難以維持陣线了。“
不服歸不服,命令還是絕對的。號角和風笛互相點點頭,架起武器朝著主防线奔去。
奔跑在視野受限的洞窟里,聞著帶有海腥味的渾濁空氣,魯珀少女皺了皺眉;幸好這場戰斗是這次危機合約的最後一次戰斗了,不然要是還需要在這個讓人討厭的洞窟中再待上幾天,號角覺得都不需要囊海爬行者的腐蝕氣體,光是這詭異的環境就能讓自己神經損傷。
羅德島成立之初,物質與商業資源的匱乏帶來了無數的危機,在這片充滿危險的大地上立足成了一種奢望。而“危機合約”的存在,為羅德島這樣的企業提供了賴以生存的機會。
傳聞“危機合約”的前身最早由一群天災信使所創立,為了對抗當時幾乎無法預測的天災、以及其他緊隨其後的危機,在數位天災信使的主導之下,天災信使們建立了一套獨特的情報交換機制,以期為各自服務的城邦,以及無數遭到天災威脅的市民謀奪一线生機。
隨後,伴隨著泰拉大陸上發生的越來越多的災難與戰爭,危機合約逐漸轉化為范圍更加廣泛的情報交流網,不再只針對天災,而是將目光放在大大小小的各種目標上,小到地區和城邦的衝突,大到有可能顛覆世界的災厄。
無論出身,無論種族,無論善惡,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活下來,處理目標,獲得報酬。
最終,在這片支離破碎的大地上,一個特殊的防范機制被秘密地建立了起來。不管接下來發生的將是怎樣前所未有的災難,“危機合約”都將在陰暗處繼續撐起一張無人知曉的網。
這一切,都是為了更多的生命。
而羅德島這一次承接的危機合約,就是由伊比利亞審判庭發起的,針對鹽風城海嗣余孽的清理行動。在羅德島高層領導人的磋商下,最後決定了執行危機合約的具體人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鹽風城的戰略部署。
而號角所在的這個隊伍,負責的是任務中最嚴峻的一部分:深入鹽風城海岸的洞窟,直搗海嗣的巢穴,從根本上斷絕鹽風城的海嗣危機。
這是一個拼湊起來的隊伍,包含了三名來自阿戈爾的深海獵人,兩名來自伊比利亞的資深干員和蔓德拉小隊。
號角和風笛之所以包含在這個隊伍里,並且聽從蔓德拉的指揮,是由於號角和蔓德拉在一個月前的又一次賭斗失敗的“代價“,武器得到改良的號角興衝衝地發起了第二次挑戰,結果沒想到這一次風笛並不願意與蔓德拉作戰,但是表示願意一起承擔後果。
雖然對搭檔的選擇有些驚訝,但是號角並不是不能理解:她已經發現了風笛和蔓德拉之間的關系在戰斗後8個月的相處里已經慢慢緩和,起碼在日常生活中兩人的相處已經沒有什麼明顯的隔閡,再加上風笛對羅德島的歸屬感相當強,在這個前提下瓦伊凡少女不情願與對方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也情有可原。
但是戰力的缺少也直接導致了挑戰的失敗,一對一戰斗中蔓德拉甚至比上一次更加輕松地取得了勝利,而作為戰敗者的代價,蔓德拉提出的條件是在這次危機合約行動中,將號角和風笛臨時劃入她的小隊進行作戰,並且聽從她的調度。
雖然一開始對這個條件有些不可理喻,但是站在敗者的立場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最後號角也只得不情不願地聽從了這項安排。
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擁有職業軍人素養的兩名前風暴突擊隊成員還是相當拎得清的,就算關系再不好,服從命令也是軍人的天職。而隨著危機合約任務的進行,號角也驚訝地發現了蔓德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真正作戰的戰場上,黑色菲林少女將她高超的源石技藝和優秀的指揮能力發揮的淋漓盡致,坐鎮戰場中央就能通過源石技藝感知整個戰場的情況,攻擊和支援都恰到好處的及時,對自己隊員的戰斗能力了如指掌,下達的命令都能第一時間准確切入戰場的關鍵點。
“她的指揮上能看見博士的影子。“這是風笛在經歷了這個隊伍里的第一次作戰後,對蔓德拉的指揮能力做出的評價。
黑色菲林少女在努力向那個無所不能的指揮官靠攏,就算仍然有著不小的差距,但是追逐著高遠目標的努力已經讓她的能力遠高於常人;最起碼,號角自認為無法在”作為隊長“這一層面與現在的她比肩。
隨著危機合約的推進,在經歷過一次次海岸线周圍的掃蕩作戰之後,號角也不得不承認,她有些佩服這名努力的菲林少女。在這一段並肩作戰的經歷中,她加深了對蔓德拉這個人的理解,也增添了對她的信任。
遠處傳來的戰斗聲讓號角的思緒飄回現實,魯珀少女握緊手中的武器,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衝出洞口,眼前是一個稍微寬廣一些的空間。圓形的洞窟內除去號角和風笛到來的這條之外還有著3條通道,其中兩條通道中涌出了了大群的海嗣,而琴柳,葦草和極境正守在剩下的那一個通道口。
風笛挺身上前,手中的破城矛精准地撕碎了三只海嗣;號角的炮彈緊隨其後,下調後的彈藥命中了聚在一團的一群海嗣,將它們轟成了碎片。看見了到來的援軍,琴柳眼前一亮,一邊揮動武器一邊朝風笛和號角靠近。
“怎麼回事?“號角簡潔地詢問,她記得除了自己和風笛之外的戰力都投入了東线,但是現在這里的人數明顯不對,結合蔓德拉剛剛的命令,肯定發生了意料外的狀況。
“出現了兩個相當棘手的敵人,非常強,而且似乎有著很高的智慧,“一頭金發被海嗣的血液弄髒的琴柳氣喘吁吁地回答到,“是人形的海嗣,那些深海獵人稱其為高等海嗣,最開始出現的一只把她們三人引到了左邊的洞窟里。”
“結果等獵人們都走掉之後,剩下的一只突然出現,擊傷了棘刺先生後逃向右邊的洞窟,隊長追進去了,但是當隊長也走掉之後,這群海嗣就像憑空出現一樣全部涌了出來,剩下能夠作戰的只有我,葦草和極境先生,如果你們沒來估計就撐不住了,萬分感謝!“
聽到狀況的號角有些啞口無言,高等海嗣的情報在作戰開始之前就由歌雷蒂亞干員介紹過,那是十分強大的個體,威脅程度遠高於一般海嗣,戰斗能力幾乎能跟深海獵人比肩,蔓德拉居然一個人去追殺那種敵人?她不要命了嗎?但是嚴峻的現狀讓魯珀少女不得不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敵人身上。
現在不能分心去擔心那家伙,她既然會去就說明有把握,我得相信她。
當務之急是維持主陣线不崩潰,起碼維持到獵人們或者蔓德拉返回。
還好,雖然數量很多,但是海嗣的出現地點都是兩個洞窟。
轟塌洞口的選項不存在,那樣會給蔓德拉和深海獵人帶來麻煩。
既然如此,只需要不斷轟殺露頭的海嗣就行。
目標明顯,彈藥還剩不少,就跟打靶一樣。
號角深呼吸了幾次,將盾炮用力插在地上。
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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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冰冷的宣告從菲林少女的口中飄出。
蔓德拉在半空中毫無征兆地橫向位移了一小段距離,剛剛好躲過人形海嗣朝她腦袋轟出的致命一擊,怪物的拳風從菲林少女臉旁劃過,擊落了幾根黑色的發絲。
怪物那對丑陋的復眼猛地睜大,異形的臉上居然流露出幾分擬人的驚訝。
這個陸上生物怎麼能夠做到在沒有立足點的情況下移動?自己的攻擊為什麼會落空?
但是,一瞬間的失神奠定了這場戰斗的結局,在反應過來的時候,怪物發現自己已經被引導到一段相當窄小的通道里了,如此狹隘的空間讓它高度擬人的龐大身體法進行高機動的回避;海嗣腦海中高漲的危機意識蓋過了一瞬之前的驚訝,但刹那的落後讓一切都為時已晚。
蔓德拉的尾音剛剛落下,伴隨著少女驀然張開的手掌,怪物身體四周的岩壁上猛地刺出數根岩槍,每一根都泛著青黑色的光芒,帶著冰冷的殺意,從各個方向向著無法回避的怪物刺去。
被封死了活動空間的高等海嗣拼命扭轉它那高大且長相怪異身軀,試圖躲開這一記殺招,但是它錯估了這一次攻擊的銳利程度。
怪物揮動巨大的手掌,試圖像在之前的戰斗中那樣輕松捏碎這些岩槍,但是在覆蓋鱗甲的掌心根青黑色的槍尖接觸的刹那,一針劇痛傳來,槍尖毫無阻礙地刺穿了海嗣的手掌。
海嗣發出尖銳的哀嚎,但是這刺耳的噪音並沒有延緩攻擊的繼續,緊跟而來的三根岩槍分別貫穿了怪物的腹部,胸口和左腿,將它牢牢地釘在了半空中。
“繼續躲啊?”蔓德拉勾了勾手指,那些刺進海嗣身體里的岩槍開始在它體內生長出無數分叉,如同樹木的根須一樣,細致且殘忍地破壞著怪物的身體內部,“剛才不是躲的挺歡的嗎?”
人形海嗣痛苦地尖叫著,努力掙扎試圖從這種酷刑中解脫;它無法理解——這個明明一只手就能輕易捏死的陸上生物,為什麼能夠擁有比肩自己的機動性,還能憑空變出這些詭異的岩槍來攻擊自己。
它剛剛發育完成不久的大腦無法理解這種詭異的現象,它十分混亂,族群的意志讓它拼命理解擺在眼前的“未知”,但是個體求生的本能又讓它拼命地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別費勁了,你在這個洞窟里竄來竄去,就相當於在我的手掌心里跳舞一樣,我怎麼會讓獵物從手心里逃走?“菲林少女手掌握拳,隨即又有3跟岩槍貫穿了海嗣其他的手腳,怪物的掙扎漸漸減弱,很明顯它的生命力已經所剩無幾,”不過你這怪物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都這樣了還留著一口氣。“
“陸上人……你……到底………做了什麼………“
“帶著這個問題下地獄吧。”
在人形海嗣抬起頭,妄圖在生命的最後為自己的大群獲得最後的情報時,巨大的石柱從上而下打碎了它的頭顱,讓那惡心的聲音永遠消失在它簡陋的發聲器官里。
類人的身軀徹底沉寂下去,蔓德拉為了保險繼續用岩槍對怪物的身體進行破壞,直到確認眼前的怪物真的死透了,菲林少女才緩緩呼出一口氣,額頭上的冷汗慢慢留下來。
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強大,機動力,力量都不是蓋的,甚至能跟那幾個獵人比肩,再加上它強大的生命力,毫無疑問這是這次危機合約中最危險的敵人。
這個個體甚至還有著隱藏氣息的能力,就算是在面對面戰斗,蔓德拉有幾個瞬間都丟失了目標,怪不得它能夠瞞過自己的感應,偷襲成功。
要不是戰斗的環境比較狹隘,而且四周都是可供自己利用的岩石,外加這個怪物對源石技藝好像沒有什麼了解,最後取勝的還真不一定是自己。
利用石板進行高速回避,靠著岩石來感知敵人的動作,最後一點點將它引到自己的陷阱中,利用蓄力已久的源石技藝一招制勝;短短5分鍾的戰斗說起來可以一筆帶過,但是過程中的驚險只有蔓德拉自己才能深深體會到。
菲林少女看著自己大腿上的傷口,只不過是被高等海嗣攻擊的余波刮到一下,腿上就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傷口,雖然做了簡易的處理,但是自己的活動能力顯然喪失了大半。
不過自己可以用近地懸浮的方式移動,所以沒有大礙。倒是棘刺被這家伙偷襲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反應夠快,外加自己的支援及時,估計最後就不是手臂受傷失去戰斗能力這麼簡單了。
蔓德拉將意識滲透進岩石里,遙遙感應到了處在不同地方的隊員——三名獵人也已經結束戰斗,正在一邊清理海嗣一邊返回主防线;而主防线那邊由於號角和風笛的支援,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接下來只要平安返回,就能解決一切。
菲林少女操縱著腳下的石板,最後深深看了一眼人形海嗣的屍體,隨後頭也不回地逆著追下來的洞窟向著主陣线返回。
明面上能探測到的海嗣已經沒有多少了,之後只需要回到陣线,保持警惕,將剩余的敵人清剿干淨就行了。
等到深海獵人們返回,就能准確判斷敵人是否已經完全消滅,到那時任務應該就能結束了。
就不用再面對這種詭異,令人不安的怪物了。
蔓德拉回想起自己接到任務的時候,博士和深海獵人進行的情報交流。
自己現在能夠輕松殺死的海嗣,其實是足以毀滅大地的災厄的一角。
能夠不斷吸收情報,適應環境進化,統一所有個體的思維,並且擁有整體的意志。
最後加上近乎無限的繁殖能力,讓這些不起眼的海怪擁有了染黑整個世界的可能性。
大地是易碎的,平穩的外表下埋藏著無數足以撕碎她的災厄。
這是出發前博士對自己說的一句話,那時的自己還沒能如此鮮明地理解這句話。
直到現在,親身感受到海嗣這個族群的可怕進化性,親身體會到進化後個體作戰能力的可怕,蔓德拉才真正看清了“災厄”的本質。
如果……這種進化再多一些,再深一些,那麼我們真的有能力應對它們嗎?
悉悉索索的爬行聲從前方的黑暗中傳來,感應已經早一步讓蔓德拉看清了敵人的分布。
菲林少女並沒有降低前進的速度,數根岩槍在她周圍生成,隨後一根根向著不同的方向射出,伴隨著肉體被刺穿的悶響,黑暗完全沉寂下去,再也沒發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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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陷入了寂靜,黑色的海面無聲地涌動,模糊不清地倒映著夜空中的星光。
黑色的海面和黑色的天空在視线的盡頭糅雜在一起,失去了彼此的界限。
海岸邊,不復剛剛到來之時的嘈雜,海嗣被清理干淨的現在,這里看起來就跟一片普普通通的海灘一樣,完全看不出是經歷了可怕的大靜謐之後,淪為殘骸的城市。
簡易的營地里,溫暖的營火燃燒著,成為了漆黑海岸上唯一的光點;特別行動隊伍的扎營地點跟大部隊有一段距離,這片海岸在今夜只屬於英勇奮戰後的他們。
號角坐在沙灘上裸露出的一塊黑色岩石上,一邊心不在焉地保養著武器,一邊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營地。夾雜著海腥味的晚風讓她有些迷醉,長時間作戰導致的繃緊的身軀也在這安逸的氛圍下慢慢放松。疲勞感伴隨著大腦的放松的一下子涌了上來,讓她的思緒漸漸渙散。
看著飄忽的營火,魯珀少女在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過去——在森林里的篝火旁,大提琴和三角鐵會拉著自己唱軍歌,雙簧管會看著燃燒的篝火安靜地發呆,貝斯會不厭其煩地為每一名隊員檢查傷口,小鼓會偷偷摸摸拿出一點零食來解饞,風笛會靠在樹下打盹……
過去和現在一點點重合——琴柳和風笛一起准備著今天的晚飯;葦草坐在靠近營火的地方借著火光看書;右手纏著繃帶的棘刺一臉泄氣,極境站在他旁邊“取笑“這個沒來得及出什麼力氣就躺下的好兄弟;三名阿戈爾干員的歌聲拂過耳朵;黑色的菲林少女在體積較大的遠程通訊器旁進行著任務匯報。
不知不覺,眼眶有些濕潤。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就算身邊的人大多數都改變了,但是在激烈戰斗後的這片刻閒暇里,號角確實感受到了那種闊別已久的觸動。
曾經的戰友們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響起,她們的面容在橙黃的火光中漸漸模糊,最後隨著晚風消逝。
空氣中傳來了一絲香氣,聽見風笛的吆喝,號角知道晚飯做好了。
葦草放下書本伸了個懶腰;笛和琴柳拿出碗筷開始給每個人盛飯;境笑嘻嘻地拿了兩份晚飯,走到棘刺旁邊作勢要喂右手受傷的他吃飯;三名深海獵人踏著星光從海岸邊返回。
號角沒有動,她想就這樣在遠處多看看這個場景。
多看看這個跟記憶里相似又不同的場景。
直到視线里出現一道陰影,號角才發覺蔓德拉已經走到自己身前了。
菲林少女遞出手中的一份晚飯,魯珀少女不著痕跡地抹了抹眼眶,伸手接過。
蔓德拉站著,號角依舊坐在岩石上,兩人各自享用著手中的晚飯,誰也沒有開口。
遠處的營地里,幽靈鯊拉著琴柳一起唱歌,海妖的歌聲和維多利亞民謠結合在一起,奇妙又美麗的嗓音飄蕩在被火焰稍稍照亮一點的半空中。
手中的碗已經空空如也,號角將餐具放在平躺在地上的盾牌旁邊,視线還是沒有從營地里移開。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不知過了多久,也可能只過了幾秒,魯珀少女輕輕開口,“你讓我加入你的小隊參加戰斗,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嗎?”
“挺好的,不是嗎?”蔓德拉並沒有回答號角的問題,她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跳動的火光,“當年在深池的時候,戰斗結束之後我也會一個人待在營地稍遠的地方,聽著部下們的插科打諢,看著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
“雖然他們挺怕我,如果我靠近估計會把氣氛弄僵,所以也不得不在遠處觀望;不過即便如此我也覺得這樣挺好的。”
“在加入羅德島後,我依舊這麼認為,不過現在不一樣的是,我就算加入他們也不會讓氣氛變糟。我也可以和他們一起嬉笑打鬧,唱唱歌,跳跳舞,說這說那,好好放松戰斗之後疲勞的心靈。”
“所以啊,我覺得加入羅德島也好,遇見他們也好,改變自己也好,都是很幸運的事。”
說完這些,菲林少女便不再言語。
“我就不計較是不是你計劃好的了,”號角拿起盾牌,接著進行保養的操作,“不管過程如何,至少現在這一刻是挺好的,我曾經還以為再也看不見這種景象了。”
“除此之外,你真的挺強的,無論是指揮能力還是戰斗能力;如果說讓我更直觀地體會到你的強大也是你的目的之一,那你也成功了。”
“不過再怎麼說,讓我看見這一幕也是你的原因,這一點上,姑且算我欠你一次。”
蔓德拉嘆了口氣,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腰肢,隨後一瘸一拐地向營地走去。
在走到路程的一半時,菲林少女回過頭,背對著火光,讓她的表情隱藏在一片陰影里。
“回答你一開始的問題,我讓你臨時加入我的行動組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目的,就是單純為了能夠命令你干這干那,享受支配‘仇敵’的快感,僅此而已。”
“別一天到晚想東想西,沒有那麼多人天天帶著那麼復雜的目的做事。”
“活得簡單點,享受現在的每一刻不就行了嗎?”
菲林少女蹣跚的身影逐漸遠去,她留下的聲音卻一直回蕩在耳邊。
號角依舊沒有動作,手上的活計也停了下來,她依然望著營地中央燃燒的營火。
不過,那雙倒映著跳動火光的瞳孔里,似乎多出了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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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抱歉在這個時間打擾您,您肯定准備休息了吧?”
“沒有,危機合約剛剛結束,需要收尾的工作比較多,我也剛剛處理完手上的文件。”
“啊……哈哈,也是呢,博士的工作量一直都很多。”
“職責所在,能者多勞。不過蔓德拉你在這個點用專线通訊找我確實不太尋常,是任務報告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不,沒有……任務完成情況和損傷情況都沒有紕漏……是……是我有些話想跟博士聊聊。”
“我倒是懷疑你有沒有為了不讓我擔心而謊報自己的受傷情況,不過既然有話想說就說吧,我會好好聽著的。”
“我沒有謊報啦!真是的………我想說的,是關於海嗣的問題……”
“是那只偷襲了隊伍的高等海嗣嗎?那不是你的責任,歌雷蒂亞說了那種特化隱匿的個體就算是深海獵人也不能保證完全擋下它的突然襲擊,不如說你最後能夠單槍匹馬戰勝它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獵人們也很驚奇居然有陸上人能夠在這種環境里一對一擊殺高等海嗣。”
“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啦……博士您也別那麼激動………我是想聊聊關於海嗣這個族群的話題……”
“…………”
“它們擁有比我們更強的學習能力,比我們更快的繁殖速度,比我們更優秀的進化方向;我在今天的戰斗中深刻體會了這一點——雖然很不想承認,它們比我們更加適應這個世界。”
“…………”
“到那時,我才明白了出發前博士您對我說的話,這片大地是易碎的。一想到海嗣這種生物能夠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從那麼弱小的恐魚進化成強大的人型個體,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去想,萬一它們繼續進化下去,會不會有一天比大地上所有的生物都強大,到那時,大地會不會被海洋吞沒?一想到這些,我就————”
“害怕,是嗎?”
“………有一點……”
“海嗣啊,我聽一個人對它們的評價是‘與源石同級的災害’,起初我也對這個評價嗤之以鼻,我並不相信有什麼能夠跟腐蝕這片大地的黑色死神相提並論,源石帶來的災害早已經脫離了物理層面,它甚至撕開了人們內心的傷口,引發了無數非人道的惡劣行為。在我看來,對於這片大地來說沒有什麼問題能夠跟源石比肩。”
“…………”
“但是,在我看見了活著的海嗣個體,得到了有關這一切的情報之後,我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評價。這種蘊含著巨大潛力的生物對我們來說卻是可怕的災難;在我和歌雷蒂亞的共同分析計算下,我們得出的共同結論是,如果放任海嗣發展,最多2年之後,大地就會淪陷。”
“——!既,既然如此,博士您就不害怕嗎?就不害怕未來被這種東西摧毀嗎?”
“哈哈,當然害怕啦,要是災難到來,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肯定是最先完蛋的,我肯定會害怕啊……”
“我絕對不會讓博士————”
“————但是啊,害怕歸害怕,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是嗎?”
“…………”
“這片大地上有很多很多人,他們知道災厄正在步步緊逼,他們也很害怕,他們也擔心自己的未來被這無情的黑暗吞沒;但是他們依然願意奮斗,願意不惜生命與災厄抗爭,就算無法挽救自己的未來,但也要為後代們,為那些弱者開辟哪怕只有一點的可能性。”
“…………”
“蔓德拉,今天你執行的任務,也是在與災厄斗爭,不是嗎?正是因為有著像今天這樣的,無數的,大大小小的斗爭,我們才擁有打敗災厄的可能性。”
“…………”
“這片大地是確實易碎的,但是有那麼一群人,願意用自己的血與汗,一點點對抗災難,一點點拼湊起支離破碎的大地,並守望她走向未來,哪怕這個過程會很艱難很艱難,哪怕花費的時間會很漫長很漫長,但是只要有人去做,那麼你的未來,你們的未來就一定不會毀滅。”
“————!”
“所以,你應該感到自豪,蔓德拉。今天的你,也成為了‘這群人’中的一員,不是嗎?你也用自己的雙手,為了自己的未來,與災厄戰斗了。就算不安,就算害怕,你也在這場漫長而艱難的戰斗中,奉上了自己的力量。”
“……真不可思議,不管我心里多麼不安,每次和博士聊天之後,心情都會變得格外的輕松;那些困擾我的問題,在博士的話語前都能迎刃而解………”
“哈哈,畢竟解決干員的心理問題也是我的職責;不過也好,這樣今天晚上你就不會因為胡思亂想而失眠了吧?”
“…………”
“……………蔓德拉?”
“………博士。”
“……我在聽。”
“……博士您,是一名源石研究學者,對吧?”
“要說身份的話我確實是獲得過這個稱號,不過現在的我的大部分精力都沒有放在源石研究上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博士,也是‘那群人‘中的一員嗎?也是用自己的生命與汗水,犧牲自己的未來,對抗災厄的人們之一嗎?”
“………過去的我,確實花費了相當大的功夫在礦石病的研究上……當時的我幾乎是廢寢忘食地想要解析源石的一切……在這個層面上說,或許我確實是‘那群人‘的一員?”
“……………”
“……………”
“……博士。”
“………我在聽。”
“您,您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未來當作可以犧牲的籌碼?”
“…………”
“我不希望……我的未來里沒有博士您的身影……就算那是個安穩,沒有災厄的未來,但是如果那里缺少了您的話…………那樣的未來……我不想要。”
“……………”
“……………”
“好啦,別再想這麼多了,要是你因為這些問題失眠的話,剛剛我的開導不都白費了嗎。”
“………對不起博士,說了任性的話……”
“……唉,不用道歉啦………現在的我的身份,只是羅德島的博士,源石研究者什麼的都是過去式了。這方面的研究我已經很少涉及了,更別說用自己的命當賭注什麼的……所以放心吧,直到那個美好未來到來為止,我都會陪著你的,蔓德拉。”
“………嗯……嘻嘻。”
“怎麼又笑起來了?剛剛聽你的聲音還一副要哭的樣子,這麼快就變臉了?”
“還,還不是博士淨說些讓人害羞的話!把人家的心情弄的一團糟!”
“好好好,怪我怪我。”
“嘻嘻……博士您困了嗎?”
“沒有,還想聊點別的嗎?”
“……嗯……我想聽聽博士過去的故事!”
“哈哈,這些說起來可要花不少時間啊……”
……………
………………
昏暗的帳篷里,少女的竊竊私語從睡袋里悄悄跑出,一蹦一跳地鑽出門簾,在皎潔的月光下翩翩起舞,一圈一圈地直至遙遠的天際。
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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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合約任務結束7天後】
【米諾斯 雅賽努斯城外荒野】
運輸車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上行駛,初升的朝陽剛剛喚醒這片古老的土地,金黃色的光芒為砂土與岩石鍍上了一層輝煌的色彩,朝露沁潤的新鮮空氣在車窗外飛快地劃過,只在鼻尖留下荒野上綠植的氣息。
開車的是號角,風笛坐在副駕駛望著窗外美麗的景色出神。
後座上,琴柳翻看著任務說明,葦草一反常態地沒有看書,而是閉著眼睛默不作聲,蔓德拉怔怔的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大地。
“這沒想到羅德島的保全派駐會承接這種委托,”金發瓦伊凡少女放下任務報告,語氣里有一絲不可思議,“雅賽努斯郊外的米諾斯英雄墓地近期出現異動,懷疑是感染生物導致,所以聘請羅德島進行派駐勘察並解決問題。”
“我還以為這項服務只涉及礦場,沒想到墓地這種地方都在服務范圍之內嗎?”
“以誠信為基石,以效益為准繩,資源互補,風險共擔。沒有他們不能適應的戰場,沒有他們無法保全的目標。”副駕駛上的風笛回答了琴柳的問題,“保全派駐的目標范圍其實相當廣泛,可以說只要是由於源石導致的安全問題,都在服務范圍內。”
琴柳點了點頭,隨後將目光投向左邊的兩名少女,她們自凌晨時分從羅德島出發開始,直到現在都一言不發,起先瓦伊凡少女還以為自己的好友們有些睡眠不足,但是一直到現在兩人很明顯不是在補覺,卻依然非常沉默。
“蔓德拉,拉芙希妮,發生什麼事了嗎?”琴柳試探性地開口。
仿佛被這道聲音驚醒一樣,菲林少女從窗外收回視线:“沒什麼………只是,心里不知道怎麼,總有些悶悶的。”
“一開始出發的時候都很正常,但是這種感覺現在越來越強烈了。”
“要中止任務回去嗎?作為隊長的你如果身體出了狀況,任務是無法進行下去的吧?”號角的聲音從駕駛座上傳來,雖然相當冷淡,但是聲音中隱藏很深的一絲關心還是暴露了出來。
蔓德拉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可能是最近考慮的事情有點多,睡眠不是很好。”
“繼續前進吧,這次保全派駐應該不會花費很長時間,早些結束任務也能早些回去。”
菲林少女用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的精神更清醒一些,隨後她才發覺自己的另一名隊友依然沒有出聲。
“拉芙希妮?”蔓德拉把手放在緊靠自己的德拉科少女的肩膀上,嘗試著向她搭話。
在手掌與少女的肩膀接觸的一刹那,一股異常的高溫伴隨著微微的顫抖傳來,菲林少女頓時瞪大了眼睛,她連忙抬起葦草一直低垂著的腦袋,這才發現德拉科少女面色蒼白無比,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異常的高溫,渾身顫抖,蒼白的面容,蔓德拉第一時間想到葦草是不是發燒了,剛想叫號角停車好給葦草做一些基礎診斷,但是號角的聲音先一步傳來:
“啊,能看見英雄墓地的輪廓了。”
這不重要,現在當務之急是給拉芙希妮診斷一下,好確認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狀況,視情況嚴重程度甚至要考慮中止任務才行。
但是,雖然內心是這麼想的,但是聽著號角的聲音,菲林少女的視线還是條件反射地穿透運輸車的擋風玻璃,看向了遠處的英雄墓地。
兩座巨大的石像,雕刻的應該是米諾斯歷史上著名的英雄。
石像的正中央,是一個精雕細琢的墓地入口,想必在那道入口之下的地宮里,就沉睡著許多米諾斯戰士的靈魂吧。
但是,入口並沒有嚴密地封死,而是打開了一道裂縫,裂縫的形狀相當奇怪,歪歪曲曲,毫無規則。
對岩石的構造理解相當深刻的蔓德拉一瞬間就發覺這道裂縫的成因不是劈砍,不是轟砸,不是爆炸,而更像是————
————更像是,被什·麼·東·西·燒·化·的。
腦子里轟然閃過雷電,蔓德拉猛地感覺心髒一緊,被什麼東西抓住的感覺傳遍了少女全身。
然而,身邊德拉科少女的反應更勝一籌,葦草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
原本翠綠色的瞳孔現在被詭異的紫色覆蓋,少女已經停止了顫抖。
“快逃。”
極其細小的呢喃,從德拉科少女微張的嘴唇中滑出,仿佛說出這兩個字就用盡了少女渾身的力氣一般。
這道細微的呼喚只傳到了菲林少女的耳朵里。
號角依舊手握著方向盤。
風笛看著照樣下的墓地發出感嘆。
琴柳擔心地看著面色蒼白的葦草。
這一切,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的。
從蔓德拉和琴柳發覺葦草的異常。
到菲林少女看清墓地的全貌。
再到德拉科少女發出呢喃。
只是,短短幾秒鍾而已。
然後,在這短短幾秒悄然過去之後。
紫色的火焰,毫無征兆地從運輸車前方的地面噴出,從下往上狠狠地衝擊在車體上。
體積龐大的運輸車完全沒能抗衡這可怕的力量,被拋到了空中。
然後,順著車體攀爬而上的火焰點燃了整個車廂,紫色的火苗一路蜿蜒直到油箱。
再然後,劇烈的爆炸發生,運輸車在紫色與橙色火焰的混合中被撕成了碎片。
這一切的發生,也只用了,短短幾秒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