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狩獵魔女之錘
「現在,人類自衛團要開始第一場魔女審判!」
面對在場的學生,李尚成威嚴十足地宣布道。
白栗栗不安地在座椅上挪動著身子,面頰發燙。
兩名自衛團的成員站在她兩側,緊緊地抓著她的肩膀,好像不這麼做她就會飛掉一樣。
她的位置在階梯教室中央最低處,也就是講台前面的空地。雙手被捆在身後,面前是一排排逐級變高的桌椅,坐滿了幾百名學生。
她看不清他們的眼神,但知道他們無一例外都看著自己,目光好像穿過了她薄薄的衣服,毫無忌憚地摩挲著她的裸體。
李尚成端在最靠前的一排座位上,他身邊坐著的男生無一例外,手臂上纏著黑底紅字的臂章。
戴著臂章的人一部分是原學生會成員,另一部分是李尚成的跟班。這些加起來不超過二十人的團體就是「人類自衛團」的全部成員。
這草草創立的自稱保護人類的組織,究其本質,不過是個高中生社團罷了。但現在,他們控制著敏德中學的食物、電力、藥品等所有重要資源。
更重要的是,他們掌握著鎮壓反對者的力量。講台兩側各站著兩名自衛團團員,提著大概是從保衛處拿來的防暴盾牌和棍棒。據說他們的任務是「保護校園的安全」。
「人類自衛團」奪取了學校的控制權後的第二天,立刻開始審判白栗栗。
李尚成說魔女是人類最大的威脅。但白栗栗認為,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話。因此,就算自衛團控制了學校,也必須要爭取大多數人的支持。這場審判就是他爭取支持的手段。
——問題是,學生會為什麼支持暴力男啊?
黑栗栗管李尚成叫「暴力男」。她問得對,如果沒有學生會的支持,僅憑李尚成和他的跟班,大概是不能壓制王健崗主任的。自白栗栗知道學生會這個組織起,他們就是老師跟屁蟲的代名詞,永遠不會和任何老師對著干。
而停電後的大會上,學生會竟然幫助李尚成,把王健崗按在地上,捆上繩索。
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不過,就算李尚成那家伙控制了學校和學生會,也不可能控制所有人的思想……
這是白栗栗當前的判斷。
雖然如此,也不能掉以輕心。她不知道李尚成的目的是什麼,也還不能確定他到底和教團有沒有聯系。
——所以,接下來只能見機行事咯。
黑栗栗似乎在假裝輕松。
李尚成看了看身後座無虛席的階梯教室,好像得到力量一般,狠狠一拍桌面。
「人類自衛團,指控高一六班的白栗栗為魔女的嫌疑人!」
開場白結束後,他開始闡述城市發生大災變至今的種種事件,又指出這一切背後的幕後黑手是崇拜魔鬼的「魔女邪教團」。
「白栗栗身為魔女,犯下了種種可怕的罪行。她是不久前性奴囚牢事件的犯人,也是最近頻頻發生的失蹤案件的幕後主導者!更重要的是,身為魔女團的一員,是她導致了這一場使淇港島與外界失去聯系的大災難!」
他一口氣吐出一串引人注目的罪行,在場的學生一瞬間喧鬧起來,幾名自衛團成員大呼安靜。
「這種事只有你一個人信吧,李尚成!」
聽到她的話,李尚成露出自信得令人厭惡的笑,沒理會她,轉身面對學生們。
「想必在場的各位同學也不全相信自衛團的指控吧,這麼可愛、清純、無辜的女生,怎麼可能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呢?還有不少同學,平常也認識白栗栗,絕不會相信她是魔女吧。幸運的是,自衛團有證據,證明同學們面前看起來可愛、清純、無辜的這個女生,其實是披著人皮的魔鬼,是想要破壞人類文明的魔女!」
他向一名自衛團成員打手勢示意,階梯教室的投影屏幕亮了起來。看來,自衛團把學校柴油發電機產生的最後一點電力供給到了投影系統上。
白栗栗沒有轉頭,她已經知道了那張幕布上會出現什麼。倒不如說,她早就該猜到李尚成會用這個來大做文章。
黑栗栗在內心中向她無聲地抱歉,但是她明白這不是黑栗栗的錯。
屏幕上出現的,是讓整個教室內的幾百名學生倒吸一口氣的場景。有的女生捂上了眼睛,還有的人則大聲叫罵著,用最肮髒的詞匯說著不堪入耳的話。
就算從內心到肉體早就傷痕累累,她也沒辦法假裝不被那些辱罵傷害。
屏幕上,渾身汙濁不堪的白栗栗赤身裸體地舔舐著男生的肉莖,抬起眼睛,用迷亂的眼神注視這拍攝者。
准確來說,應該稱畫面上的人為黑栗栗,不過在學生們的眼中,並無什麼不同。
她蹲坐在男人的腰部上方,用最痴女最淫亂的體位和復數的男性性交,嘴巴要麼包裹著肉棒,要麼就在請求男生們更加粗暴地侵犯自己。
視頻連續轉換。下一個視頻中,白栗栗在學校里的健身室赤身裸體地在男生身上「健身」,再下一個,她在廁所里伸出舌頭舔舐地上的尿液和精漬。
「咿啊啊……狗狗……狗狗的名字是白栗栗……狗狗白栗栗……大家的活體飛機杯、泄欲廁所……是……公共肉便器……」
在白栗栗過激的低賤自白中,觀眾們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要掀翻教室的屋頂。
「各位同學,你們看到的,是這個自稱為白栗栗的魔女引誘同校男生的場景。這個淫亂的女人用最下流的手段勾引男生,然後以此為把柄威脅他們成為自己的奴隸。」
李尚成的聲音比學生們的喧鬧更大。
「讓人痛心的是,許多的人都成為了她的受害者,幾個月來都生活在恐懼之中……」
幾個侵犯過白栗栗的人起立後,控訴起她勾引自己的經過。有的人講著講著還留下了眼淚。
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是在一般的情況下被曝光,大概不會有人相信吧。不過現在情況卻大為不同。
不論少數熟識的人對白栗栗的印象如何,絕大多數人對她的先入為主的印象都是「被指控為魔女的人」。在看過不可能作假的視頻後,大部分學生對她的印象只會更差,認為是白栗栗在用淫亂的言語勾引男生,而不是男生們去侵犯她。
……雖然這也是一半的事實。黑栗栗確實勾引了不少男生,讓他們成為供自己淫樂的對象。
至少對學生們而言,白栗栗是勾引男人的無恥痴女。
她想要當場大哭,但是卻明白絕對不行,只能鼓起勇氣,用唯一想得到的理由聲辯。
「就算……就算我是勾引男人的痴女又怎麼樣!就算我是這樣的人,也不能證明我是魔女!」
而她得到的響應是刺耳的辱罵。學生們站起來,吐出汙言穢語。
「閉嘴,痴女!」
「破鞋沒有權利說話!惡心的女人!」
「下賤!」
李尚成重重地拍擊桌面,讓人群安靜。
「有不少人還是不相信吧。沒錯,白栗栗是一個用自己肮髒的肉體勾引男人的痴女,但是,這不能證明她是魔女……大錯特錯!」
他揮揮手,示意部下播放下一個視頻。
「真相是,白栗栗不僅是個痴女,而且——」
然後,食指如刀劍,瞄准白栗栗。
「——不是人類!」
傾盆大雨中,頂部被砸碎的車輛上,站起渾身散發著蒸汽的少女,她折斷的脊柱咯咯扳直,長發被雨水洗下鮮紅的血。
「你們看到的視頻,是警方破獲景春路性奴案前一晚拍下的視頻,這起犯罪被警方證明是魔女邪教團所為。畫面上的女人從九層高樓的魔女團據點墜下,毫發無傷!不僅如此,在逃跑途中,她還傷害了在場的路人,導致一人手臂骨折。」
視頻停在靜止的一幀上,畫面上的少女面部被長發遮住,但是赤裸的身體在閃光燈下一覽無遺。
「雖然不清楚細節,但是可以知道,當天一定的情況一定是這樣的:警方突襲了魔女團的據點,走投無路的這名魔女選擇跳樓逃跑,結果被在場的群眾拍到。一直以來,這個人的真實身份都不明,不過,現在我們知道了。」
李尚成看向白栗栗,她打了個寒戰。
「……你有什麼證據,難道你想說她一定是我嗎?」
「現在應該找證據的人是你吧,魔女?」
「你說什麼……」
「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不是照片上的女人?」
白栗栗一時無話可說。
她無話可說,因為那個女人確實就是她。
那大雨如瀑的晚上,她同肉山與祭司作戰,為了擊傷肉山,抓住他從高樓跳下。
但是她明白,絕對不能承認那個女人就是她。如果承認了,就是在自己劣跡斑斑的個人形象上再潑一桶墨水。
現場氣氛越來越激烈,學生們激動地討論著裸體遮面女人的身份,他們的眼睛看向幕布,又看向白栗栗,然後越來越多的人把他們的想法喊了出來。
「脫衣服!」
「如果你不是那個女人的話,就用你的身體來證明啊!」
「用你的身體和視頻對比一下,馬上就能看出來了吧。」
「明明是個勾引男人的變態,這時候還想裝清純玉女嗎?」
——白栗栗,你沒必要……
——無所謂了!反正、反正那麼多人都……
白栗栗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無視黑栗栗的聲音,忍著溢出的眼淚,憤然站起。
教室一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感覺自己無比矮小,薄得好像紙一樣,隨時會被巨力壓塊碾碎。
抬起頭想要找到周墨綾和夏茸的臉,無處可尋。自衛團把她們也抓起來了嗎?
在幾百名同校同學的注視下,她一顆一顆解開扣子脫下上衣,然後拉開拉鏈,脫下裙子。
李尚成投來勝利的目光,催促她脫去最後的遮羞物。
她顫抖著,把內衣脫掉。
然後,一絲不掛地站在高處的人群前,任由同校同學用嚴厲的目光審判自己赤裸的少女肉體。
上百對眼睛爬過她纖細的鎖骨,豐滿的雙乳,因寒冷而翹起的乳頭,因恐懼而汗津津的小腹,無毛的腫脹恥部,還有穿過乳頭和肉粒的金屬環。
明明已經被反復羞辱,傷害,侵犯那麼多回了,比現在更痛苦的更是數不勝數,為什麼還是那麼難過?
為什麼想要從這里消失,永遠不再回來?
為什麼心中產生了一股黑色的煙雲般的情緒?
然後,第一次,白栗栗朝自己一直拼命保護的人們那里投去陰暗的目光。
面對著白栗栗的裸體,學生們的情緒反而冷卻下來了。
不是說他們突然同情心泛濫,對逼迫同齡女生當眾脫光衣服的集體行為感到愧疚。事實上,羞辱白栗栗的聲音反而更多了,男生們肆意評價著她豐滿的雙乳,女生們為穿環而辱罵她。
但是,就算再鄙視她,他們也無法確認,白栗栗究竟是不是那個視頻上的人。
能心安理得地羞辱她的淫亂下賤,但卻還沒有勇氣指控她為魔女。
無恥和變態是一方面,邪惡和危險則是另一方面。淫女是淫女,但不一定是魔女。
李尚成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和身邊的趙安盛低聲交談著,抬起頭狠狠地瞪了白栗栗一眼。
「白栗栗,鐵證如山,你認不認罪!」
「開什麼玩笑,我當然、當然不是魔女!」
李尚成的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用手指虛空戳著她,幾乎要破口大罵。
這時候,一名自衛團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起初,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隨即轉憂為喜。
一名女生從座席上走下,不安地站在李尚成身旁,低頭扯著衣角。
這是怎麼回事?她要做什麼?
李尚成示意眾人肅靜,然後難掩喜悅地向所有人報告審判的新進展。
「大家也知道,雖然我們現在審判的只有一人,但魔女團並非只有一個魔女。而就在剛才,自衛團得到了新的魔女的情報!」
他看了一眼女生,她竟發起抖來。
「那個……」
「說啊!你知道什麼?」
女生嚇得縮了縮腦袋,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我……我知道有一個人也是魔女。」
眾人一陣嘩然,李尚成一而再再而三地猛擊桌面。
「是誰,快說!」
女生聳起肩膀,似乎下定了決心,舉起手,指向座席上的一個方向,念出那個人的名字。
在聽到名字的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莫國平已經跳出座位,衝到了第一排,然後舉起手。
啪!
蔣單憐摔在地上,捂著發腫的面頰,一臉愕然地看著他。
「你這丑女說什麼,他媽的你再說一次——」
自衛團的成員拉住暴怒的莫國平,把他按在地上。
蔣單憐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向自己剛才指的方向。
學生們因害怕而避開被指控的對象,空出一排空位,在那里,被她指認為魔女的依凱琳死死地盯著她,面色白如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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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魔女審判在一片混亂中結束。
如果不是幾名自衛團的成員死死抓住莫國平,他就會犯下大錯。當依凱琳尖叫著被拷上的時候,他看起來憤怒得要把抓住他的自衛團成員咬死。
在這種情況下,另一件突發事件打斷了審判的進程,讓李尚成破口大罵著跑出了階梯教室,結束了這次成果寥寥的審判。
突發事件沒有任何超自然的成分:食品倉庫被盜了。
食品倉庫位於食堂後部,是學校儲存食品的主要場所。被盜的似乎是幾箱掛面和粉絲,都是方便保存的食品。
倉庫中的存糧是全校所有人的伙食。雖然食品還沒有短缺的危險,但也是非常重要的資源。在自衛團還未奪權的時代,每人每天已經只能領到限量的飯菜,以減少不必要的消耗和浪費。寶貴的食品被盜,無疑是讓學校的狀況雪上加霜。
更重要的是,食品盜竊是對自衛團的挑釁。假如自衛團連保護重要生存資源的能力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對抗什麼魔女?
李尚成立刻下令,除了必要的保安工作(比如看守魔女嫌疑人),自衛團全體出動,搜索校園和學生宿舍,尋找被盜的食品和盜賊。他還放話,讓學生們自發檢舉盜竊者和贓物,獎勵舉報者。
「這些老鼠是對人類生存的威脅!自衛團絕不姑息這種犯罪!」
可惜的是——其實白栗栗一點都不覺得可惜——搜查工作一無所獲。那幾箱面條和粉絲似乎憑空消失了。更令李尚成暴跳如雷的是,在緊接著的第二天,竊賊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威懾,另外幾箱袋裝面包再次消失了。李尚成懲罰守衛倉庫的自衛團員食品配給減半。
白栗栗懷疑,竊賊其實來自校外,畢竟如今警力已經崩潰,街道上游蕩著無數為食物不擇手段的人,就算有人進入學校偷東西也不奇怪。
當然,以上信息對於被關在教學樓地下室嚴密看守的白栗栗而言,都是無法直接了解到的。不過,有人來告訴她外面發生了什麼。
「他們沒拿你怎麼樣吧?」
「沒事啦,不用擔心。你才沒事吧?他們是不是不給你飯吃,你看起來瘦了好多。」
周墨綾愛惜地摸著她的臉,低頭一瞥,一臉疑惑。
「是我的錯覺嗎?……你的胸部是不是更大了?」
如果是平常,白栗栗大概會把這話當成玩笑。不過現在,她卻笑不出來。
最近她越來越頻繁地無端嘔吐,而且雙乳也常常脹痛難忍。
食欲增加了,但似乎營養不足,雙乳之外的身體各部位都消瘦下去。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取營養。
「還是聯系不上娜拉納嗎?」
周墨綾轉頭看了一眼門口的自衛團員,低聲回答。
「他們根本不讓我出校門,連夏茸和思思都被監視了……」
周墨綾低下頭,悲傷地看著狹窄的牢房。
「究竟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你,明明你不是什麼魔女!明明是你一直在保護這個城市,卻被這樣對待……」
白栗栗心一緊,但什麼也沒有說。
周墨綾溫柔地看著她緊皺的眉頭和撅起的嘴,輕輕地笑了。
「……栗栗很勇敢呢。」
「啊?」
「不如把『正義的白栗栗』改成『勇敢的白栗栗』好了。」
「勇敢什麼的……你在說什麼啊。」
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一股熱流從胸口涌上耳根。
「我最喜歡栗栗這一點了。」
「你……你這麼說的話,黑栗栗可是會發脾氣哦,那女人一定會說什麼『綾綾愛的是又色又帥的我,才不是你』之類的話……」
「……都喜歡。」
周墨綾把臉埋在頭發和她的胸口之間。
「全部,都喜歡。」
「到時間了!」
自衛團員冷冷地走入房間,抓住周墨綾的肩膀。
「我明天還會來的!」
周墨綾被粗暴地拽出房間,消失在合上的木門後。
白栗栗不確定,她最後到底聽沒聽清周墨綾說了什麼。當她的頭埋在自己胸口時,真的發出聲音了嗎?
白栗栗躺到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蜷縮起來。
關在地下室的幾天里,她越來越多地想到綾綾。
她想周墨綾的聲音,她的頭發,她笑時露出的虎牙,她生氣時的蹙起的眉毛,她柔軟得像天鵝一樣的腰肢,還有兩人面頰相親時她吐氣的清香。
孤身一人躺在陰暗無窗的房間中,要麼在因期待她的出現而興奮難耐,要麼在因她的離去而煩躁不安。
如果不這麼做,她就要發瘋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害怕魔女,自衛團員們沒有動她,就連原本侵犯過她的團員也沒有碰她的身體。
但是,這種死水一般的情況還能持續多久?
然後,如她預料一般,一周後,第二場魔女審判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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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教室的門牌被拆掉,換上一塊新的木板,上面用白漆抹上了「審判大廳」。
自衛團員們身穿統一的黑色大衣,臂套自衛團紅黑袖章,手持火把和棍棒,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這些一個多星期前還是高中生的未成年男生,現在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面色嚴肅,嚴陣以待。
三百多名學生坐在座席上,面色昏沉,蓬頭垢面。
李尚成仍然坐在第一排座位上,把玩著一把錘子,不是法庭中常見的那種木錘,而是實打實的鐵錘,玄色的鐵塊反射著寒光。
錘聲響起。
「魔女嫌疑人進場!」
白栗栗和依凱琳各被兩名團員押入場內。她們沒有座位,只能站著受審。
白栗栗看了一眼依凱琳,這是她一星期來第一次見到她。原本的年級公主現在面色蒼白,衣物單薄,瑟瑟發抖。過去從不曾素顏示人的臉現在毫無修飾,反而顯得青澀稚嫩,纖細的身體看起來比大多數同齡女生都要瘦弱。
令人驚訝的是,她看起來並沒有被一整周的囚禁生活挫傷銳氣。
「也鬧夠了吧……這次弄完之後可以放我走了嗎?」
她不滿地嘟囔道。
李尚成惡狠狠地盯了她一眼,當當敲擊桌面。
「未經允許,不准擅自發言,尤其是魔女的嫌疑人!」
這場審判的中心目標似乎不是白栗栗,而是依凱琳。
這打破了白栗栗之前的一個猜測。她原以為,李尚成是針對她才發動了魔女審判,因此迫害的目標應該只有她一個。然而,李尚成對這場魔女審判的態度是認真的。
不僅是他,學生們對魔女審判的積極性似乎也越來越高。
究竟是什麼因素在起作用,白栗栗不能確定。
黑栗栗認為,無法與外界聯系的恐懼,還有對生存狀況的擔憂,讓學生們必須找到一個目標來轉移注意力。在這個情況下,這場魔女審判運動就是最好的目標。
生活突然發生劇變,若找不到新的意義,就會無法繼續活下去。
於是,學生們在魔女審判中灌注著自己的全部精力。
比起上次審判,這次李尚成看起來早有准備,經驗也更加充分。
審判一開始,他就向依凱琳傾瀉了彈幕般的問題。
聽起來都是一些無關的問題,依凱琳的家庭住址,父母,個人信息,是否住校,曾經上過的學校等等。
不過隨著質詢的深入,問題也越來越深入隱私。李尚成開始詢問她的身高,體重,三圍。一旦依凱琳不願意回答,他就以法庭不允許隱瞞為由,強壓她給出答案。
然後,在依凱琳側過腦袋,低聲報出三圍後,李尚成用鐵錘猛敲桌面。
「嫌疑人,你是不是處女?」
依凱琳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面色紅得發紫。
「我……我拒絕回答這種問題!這種問題到底和審判有什麼關系……」
「拒絕回答問題,你是看不起自衛團嗎?果然是因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不回答吧!」
「才……才不是!」
依凱琳死死咬著嘴唇。
這時候,從高處傳來一個男聲。
「依凱琳當然是處女了!你問這問題是什麼意思?!」
說話的人是莫國平,他雖然不是嫌疑人,卻也被兩名自衛團員緊緊抓著。
「對吧?凱琳,你是處女吧!」
依凱琳移開視线,聲音斷斷續續。
「當然……當然是處女了!我當然是處女啊!」
李尚成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向一側示意。
「但是這就和自衛團知道的不一樣了啊。證人!」
蔣單憐輕輕點點頭,從座位上站起來。依凱琳看見她出現,露出憤怒的表情。
「你這賤女人,你竟然誣蔑我——」
李尚成怒喝一聲。
「安靜!輪到你發言了嗎?嫌疑人!」
依凱琳憤憤閉上了嘴。
「她已經不是處女了。」
「蔣!單!憐!你……你這個騙子!」
「嫌疑人不准發言!」
依凱琳嚇得縮了縮腦袋。
「嫌疑人,我們在你的宿舍的抽屜里找到了這些東西,你能告訴我們為什麼你會持有這些東西嗎?」
李尚成把一包東西撒到地上。
那是一地的安全套盒子。
依凱琳面色一陣紅一陣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蔣單憐繼續說。
「……我經常看到依……嫌疑人在晚上夜不歸宿,偷偷離開學校。嫌疑人告訴我,她出去是打工掙錢,還曾經詢問過我,要不要去一起掙錢,並暗示她經常在外面援交……」
「沒有……她在說謊!這些……這些東西,肯定都是她陷害我放進我的抽屜的!」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李尚成好整以暇地繼續推進。
「噢,所以你堅持自己還是處女咯。」
「當、當然!」
「那驗證一下吧。」
依凱琳愣住了。
「什……什麼……?」
兩名自衛團員擒住她的雙臂,另一個人緩緩走近走近她。
白栗栗無法忍耐,高聲抗議。
「住手!你們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你們還有人性——唔唔唔!」
她的嘴被押運她的自衛團員堵上,只能紅著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依凱琳瘋狂地掙扎,但卻無法掙脫兩名高大同齡男生的手。第三名男生脫下她的內褲,把手伸入了她被裙子遮擋著的下體。依凱琳發出恥辱的尖叫,痛苦地扭動著身體。
眾目睽睽之下,那名自衛團員用手指檢查她是否還是處女。
白栗栗並不喜歡依凱琳。她不喜歡依凱琳的說話風格,也不喜歡她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也不喜歡她取笑她的跟班的樣子。而且,她在夏茸被欺凌的時候不僅沒有伸出援手,還講了刻薄的話。
但是,在這種時候,她不可能對依凱琳的遭遇毫無同情。她不該付出這種代價,更何況這種懲罰並不正當。
而這一切的導火线,蔣單憐,冷冷地看著尖叫的依凱琳,眼神毫無同情。
蔣單憐舉報依凱琳的動機,可能有兩個。一個是報復依凱琳日常對她的欺凌,另一個則是想迫使莫國平不再追求依凱琳。
可是,這樣普通的、再常見不過的高中生感情糾紛,為什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不能再猶豫了。
那名自衛團員從哭叫掙扎的依凱琳身旁站起,伸出食指。
「她不是處女。」
整個房間中爆發出一陣喧嘩,李尚成享受著群眾的反應,看向跪在地上啜泣的依凱琳。
「你不是處女吧,嫌疑人?」
她一邊穿上內褲,一邊虛弱地點點頭。
「你是否曾經夜不歸宿,到校外誘惑男人與你性交?」
點頭。
「你是魔女嗎?」
在依凱琳回答之前,白栗栗終於掙扎著發出聲音。
「夠了!我全部都告訴你!」
這回反而是李尚成愣住了,但他立刻找回了屬於權力者的沉著。
「哈,你告訴我們?你想說什麼,說啊!要認罪嗎?」
「不……我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們。」
白栗栗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場大災變的幕後黑手,確實是你說的那個邪教組織……但是這個邪教組織的成員不是什麼魔女,而是淫魔!」
審判大廳好像被無形的巨手抓住一樣,一片安靜。李尚成臉色發白,卻沒有阻止她說下去。
白栗栗並不是優秀的演講家,只能盡量努力把她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當然,她隱去了關於喀密菈和自己的關系的那部分事實。有些東西還暫時不能公開。
但出乎她的意料,李尚成慌張的神色由濃轉淡,到最後竟然饒有興致地坐在椅子上,聽她講完。
「……這就是這場大災變的真相。」
李尚成微微一笑,鼓起掌來。
「好有趣的故事啊,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不僅不是魔女,反而是守護了城市的大英雄,對不對啊?」
「……我可沒有這麼說。」
「哈哈哈,大英雄白栗栗,那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得上來,我就承認你不是魔女。要是回答不上來的話……」
「我答不答得上來和我是不是魔女沒關系!」
「嘿嘿,隨便你。那我問你……」
他雙手壓桌,身體前傾,自信之情流於眼角。
「……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證據?想要的話要多少有多少……」
「哈哈,要多少有多少!那你告訴我一個淫魔的名字啊!」
白栗栗腦袋一熱,脫口而出,但剛出口就後悔不迭。
「淫魔……我們的班主任孫波,他就是一名淫魔!」
李尚成哈哈大笑,抽筋一般拍起了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是淫魔呢,這樣還會有說服力一些。孫老師是淫魔,別開玩笑了,就算亂報名字也得有點邏輯吧!在座的,你們有誰相信孫波老師是她說的『淫魔』?」
學生們低聲討論起來,大部分人都向白栗栗投來懷疑的神色。
白栗栗腦袋嗡嗡作響,搜腸刮肚想要找到孫波的罪證,但卻發現根本沒有。孫波是稀有中的稀有,以無可置疑的「良師」為名的男人。他正是憑著這一頭銜,在人群中隱藏自己的罪惡。
她想向所有人大喊「請你們相信我」,但明白這沒有一點用處。
「好,那就輪到我了。你沒有證據,我們這里可有的是證據。把他帶上來!」
白栗栗希望自己沒說出剛才那番話,但已經為時已晚。明明是垂死的攻擊,卻被李尚成當成了反擊的武器。
如果說之前的審訊不過是開胃菜,是他用來吸引聽眾注意力的誘餌,那麼接下來的才是他的主菜。
兩名自衛團員抓著一個男生的雙肩,把站都站不穩的他拖到空地中央。
「就在昨天,自衛團終於抓到了八天前盜竊食品的竊賊!就是他!」
盜竊食品事件發生後,自衛團一直密切注意著相關情況。不久前,自衛團獲得舉報,有人在私底下售賣很有可能是贓物的掛面和面包。收到消息後,出售食品的男生即刻被捕,很快供認自己為偷竊食品的竊賊,還供出了藏匿食品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還交待了更重要的信息。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我真的錯了!我不應該偷竊屬於學校的食品……但是、但是我不是自願的!我是被人指使的!」
「是誰指使你的?」
「是……是魔女!」
他抬起頭,好像抓住了求生稻草一樣高聲哀嚎。當他看向白栗栗的方向時,她才看清他的臉。男生的臉一塊青一塊紫,被人狠狠地揍過。但是從大部分學生的角度看去,大概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也無從知道他是否被暴打過。
「是魔女指示你去偷學校的食品嗎?」
「對,對!」
「說清楚,她們是怎麼指使你的?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是……是幾天前……不對!是第一次魔女審判之前,她們兩個來找我,讓我去幫她們偷學校的食品……偷得越多越好,要……要偷走所有的吃的……」
男生的話激起了一片波浪般的喧囂。
「為什麼?她們為什麼要偷走我們的食物?」
「為什麼?因為……因為……她們……她們說要讓我們所有人餓死!對!她們想要餓死我們——嗷!」
李尚成踢了那個男生一腳,如同一頭發怒的野豬。
「你居然替她們做事?你也想和人類為敵嗎?」
「不……不是的!我從來沒有想和人類為敵!是她們,是魔女威脅我……如果我不照她們說的做,她們……她們會詛咒我,用魔法讓我生不如死……」
「你說的魔女是誰?」
「是白……白栗栗,白栗栗和依凱琳!」
李尚成滿意地點點頭。
「她們兩個還說,如果……如果我辦成了,她們就會用身體來獎勵我,我想怎麼玩都行……是我意志薄弱,才會受魔女的欺騙!我懺悔,但我不是故意偷竊!我是被魔女威脅,被誘惑,請不要懲罰我……」
「最後一個問題,魔女只有她們兩個嗎?」
「啊?」
那個男生愣了一會,然後幾乎是哭著說出接下來的話。
「有!還有!還有好多……她們說只要我願意成為她們的奴隸,就可以和很多魔女做愛,隨便玩弄她們的身體,想玩什麼女生都沒問題,讓我生活在想也不敢想的快樂中……」
李尚成滿意地讓人把那名男生押了下去。
整個大廳內一片沸騰,所有的學生們恐懼著,驚訝著,厭惡著,憤怒著,幾乎蓋過了李尚成的聲音。
「你們是否認罪?魔女的嫌疑人,白栗栗和依凱琳。」
就算得到的僅僅是否定的回答,李尚成也毫不氣餒。
「沒問題,有的是時間來讓你們認罪!」
當自衛團員押著兩人走出審判大廳的時候,學生們圍堵在道路兩旁,幾乎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用憎恨的言語把她們淹沒。有人衝上來,撕去她們倆的衣服,還有人向她們丟肮髒的泥巴。
在混亂中,李尚成結束第二場審判的話仍然在眾人耳中回響:
「同胞們,睜大你們的眼睛!不要以為我們已經安全了,魔女和她們的同黨還潛藏的我們之間,用肉體誘惑男生,用魔法欺騙女生……我們要把魔女全部揪出來,讓她們為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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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偷竊食品的男生究竟是為了脫罪,自願作偽證,以換取更輕的懲罰;或者,他被李尚成威脅,被迫編造這樣的謊言。無論真相如何,白栗栗無法知曉。
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只有一點重要:對學生們而言,魔女的威脅越來越真實。
試圖毀滅人類的魔女很可怕,但對在學校中求生的學生們而言,奪走賴以為生的食物的魔女,或許更可怕。
被押回牢房的時候,圍堵她的那些學生的眼神,白栗栗無法忘記。
比岩漿更熾熱,比深淵更黑暗的,憎恨的眼神。
要不是自衛團員死死把她抓住,她可能已經被憤怒的同學們打個半死了。
到這種時候,她的腦海中更無法抑制地想到綾綾,似乎唯有她是黑暗的牢房中射入的月光。
咣當一聲,牢門突然打開。
她轉過頭,滿懷期待地看過去,但卻沒有見到想見到的面孔。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自衛團員。
「跟我來。」
「現在嗎?那麼晚了……」
白栗栗嘟囔著站起,以手遮掩衣服上撕開的裂口,緩緩地走向房門。
她這才注意到,那名團員是她認識的人,仲梓昊。
連他也加入自衛團了嗎?白栗栗心里一沉。明明他還專門來問過自己是不是魔女的。
仲梓昊粗暴地把她的雙手在背後綁上,這樣一來,她胸部衣服的裂口就暴露在空氣中了,從外面能清晰地看見右乳的乳頭。
「要……要去哪啊?」
「別那麼多屁話。」
仲梓昊抓住她被捆住的手腕,把她推出地下室。
兩人走過黑暗的走廊,在樓梯的入口碰上了另一名自衛團員。
「團長要帶她去,親自審問。」
聽到仲梓昊的話,那名自衛團員露出不懷好意的淫笑。他伸手狠狠擰了一把白栗栗露出的乳頭,疼得她齜牙咧嘴。
兩人走出地下室後,沒打火把,沿著校道走了一段路,然後拐進了一片黑暗的園林之中。
「喂,如果你想搞我的話,在地下室就可以了哦,這里好冷。」
白栗栗強打著笑意。
但是仲梓昊什麼也沒說,用小刀割斷了綁緊她的手的繩索。
她還沒來得及驚訝,便聽到從黑暗中傳來的熟悉女聲。
「看起來蠻精神的嘛,我還以為你被餓了幾天,走都走不動了呢。」
娜拉納纖細高挑的身影從樹蔭中走出,還有她等待已久的另一身影。
白栗栗驚喜地衝過去,把周墨綾緊緊抱在懷里。
「娜拉納!你終於來啦!我還以為你丟下我們了呢!」
「大人也是要負起大人的責任的,怎麼可能把所有事情都丟給你們小孩子。」
娜拉納略帶笑意地看著相擁的兩人。
「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我們已經聯系到娜拉納了……不過太危險了,所以只能拜托他了。」
周墨綾朝仲梓昊示意,後者虛弱地笑了笑。
「我以前和李尚成他們一起混過,所以就算加入自衛團也不會被懷疑……好險路上沒有遇見巡邏的人,否則就麻煩了。快點離開這里吧。」
「謝謝你!」
白栗栗跳到他身前,緊緊抱住他。
仲梓昊臉上飄起一抹紅暈。
「不……不用謝謝我啦。我以前也對你做過不好的事情,這大概也是我的贖罪吧……」
「夏茸和思思呢?」
「我已經安排她們先行離開了。」
短暫的慶祝結束後,眾人立刻向離開校園的方向移動。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喂喂喂,你怎麼吃獨食啊。嘿嘿,如果分我一口的話,我就答應你不報告給老大。」
不遠處的黑暗中站著守衛地下室的自衛團員,他似乎是從地下室一路跟蹤兩人走來的。那名男生揮舞著手電筒,一片白光朝眾人射來。
「糟了——」
娜拉納從大衣中抽出什麼東西,飛身而去。
那名男生看到眼前的情況,臉色大變,抓起套在脖子上的東西塞進嘴里,在娜拉納一擊打昏他之前,用肺部全部的空氣吹出刺耳尖銳、響徹校園的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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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給我讓開。」
娜拉納站在眾人前面,冷冷地說道。
白栗栗一行人被包圍了。
就算娜拉納第一時間清除掉了那個跟蹤者,他的警報哨音也已經驚醒了所有的自衛團員,甚至不少學生。一行人沒跑幾步,在校門被追上來的自衛團包圍。
自衛團員們手持火把和帶鐵釘的球棒,為首的李尚成站在校門的方向,死死地堵住了去路。
「這算什麼,高中生?你們以為自己在過家家嗎?」
「哈,果然還有其他的魔女!被包圍就別想逃了!」
李尚成提著一把用廚刀改裝的長槍,把槍尖指向娜拉納。
娜拉納毫無畏懼,一步一步走近他。
「別過來!不准動!」
李尚成似乎有些慌張,明明面對的是手無寸鐵的女性,卻不知道為什麼氣勢上被壓制了。周圍的自衛團員也不敢輕舉妄動,一個個只是拿著武器站在原地。
「老師都去哪了?現在的學校都這麼自由的嗎?」
「我叫你原地站住,不准動!」
「娜拉納!」
看到娜拉納走進了李尚成的攻擊范圍,白栗栗不由得叫出聲。
李尚成面色一狠,揮起長槍,鋒利的刀刃向娜拉納砍去。
沒人看清她的動作,只見原本要砍在她肩膀上的長槍突然改變槍路,卡在地上,然後李尚成慘叫一聲,凌空飛了出去。
僅僅是一瞬間,娜拉納就擊倒了李尚成。在場的自衛團員都驚呆了。
「誰還想再試試的可以來,不過我可保證不了下手輕重,畢竟你們拿的東西都太危險了,高中生怎麼能玩這麼危險的武器……」
娜拉納揮揮手,示意眾人跟上。
娜拉納事後回憶,如果她拿出對付使徒時的緊迫感,不可能會出現這種失誤。
不過,事後永遠是事後,當事人在當時的情況下可能犯下各種各樣的錯誤,就算是久經考驗的娜拉納也一樣。好像命運一樣,這場越獄從一開始就不斷出乎當事人的意料。
畢竟,在常識中,高中生揮舞鋒利的長槍已經是非常危險了。
但是她忘記了,在現在的淇港島上,無邊的混亂讓每個人都比過去更加危險。
而躺在地上呻吟的李尚成從腰帶下拿出的東西,則是危險中的危險。
「小心!」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空氣中彌漫起刺鼻的味道。
娜拉納面目扭曲,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左腿,跪在地上。
李尚成雙手握著一塊黑色的東西,尖端冒出一縷淡淡的煙霧。
他自己似乎也被嚇到了,雙手握住那東西,呆滯得好像一只受驚的公雞。但他立刻重新把那東西的尖端對准了無法移動的娜拉納。
「快走——」
仲梓昊大吼一聲,撲到李尚成身上,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又是一聲巨響,兩個人纏斗在一起。
「你這個——你這個人類的叛徒!!」
李尚成一腳把壓在他身上的仲梓昊踹開,舉起右手。第三次巨響。
仲梓昊什麼聲音也沒發出,躺在地上抽動了一下,就不再動了。
「都他媽別動!把她們給我抓住!」
他好像發瘋的公牛,面目猙獰,渾身發抖,但是緊緊地拿著手槍。
並非改造的長槍,而是貨真價實的火槍,黑色的金屬看起來沉重而致命。
不知什麼時候,自衛團的成員們已經把白栗栗和周墨綾按在地上。
仲梓昊就倒在白栗栗前面不遠處,他喉嚨血肉模糊,臉凝固在最後的驚恐和憤怒中。暗色的液體從他貼著地面的,以不正常的姿勢扭曲的頭頸下淌出,如同打碎的某種水果。
簡直如同地獄一般的場景。
李尚成手握著槍,指著娜拉納,渾身不停地顫抖。但他很快從第一次殺人的不適中緩了過來。
「真他媽千鈞一發,啊?千鈞一發!沒有點東西還真治不住你們這些魔女!」
娜拉納抬起頭,她的手按在血流如注的大腿上,露出痛苦的笑。
「抱歉了……」
「什麼?!」
一大片黑色的煙霧嘭地從以娜拉納為中心炸開。李尚成嚇得連連後退,向煙霧中傾瀉子彈。震耳欲聾的槍聲一直響到彈匣都打空了才停止。
煙霧散盡後,他狂怒著嚎叫起來。地上只剩下一只空了的煙霧彈,還有延伸到不遠處,然後驟然消失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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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認罪,魔女!」
白栗栗被狠狠地丟到空教室的地板上。
「放開我!你們……你們把周墨綾帶到哪里去了?」
「如果認罪的話,說不定我會大發慈悲告訴你!」
李尚成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
白栗栗的身旁傳來一聲尖叫。依凱琳也被帶到這間房間,丟到了地板上。
「你們……你們這些臭男生想干什麼?」
她一頭的金發披散在肩膀上,惡狠狠地盯著自衛團員。
李尚成帶著十幾名健壯的自衛團員走上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名沒有還手之力的少女。
「我原來還想過,是不是可以文明地解決問題呢,居然想要逃跑。果然,跟女人講道理是沒有用的,要想撬開你們上面的嘴,得搞定你們下面的嘴才行……」
他一揮手,冷笑一聲。
「把她們的衣服給我脫下來!」
有些自衛團員露出疑惑的眼神,另一些則毫無猶豫地執行了命令。
「逃跑?你在說什麼,我沒有逃跑……是白栗栗逃跑吧!是你要逃跑吧!不是我啊,我從來沒逃跑,不要……呀!」
依凱琳哭喊著,試圖甩開撲向自己的自衛隊員,但身上單薄的衣服沒兩下就被扯成了碎片。她用手緊緊地護住自己的雙乳,赤身跪在地上,狠狠地盯著白栗栗。
「她才是魔女……她才是魔女啊!我不是魔女……不要……放開我!那里不可以!啊啊啊不要啊!」
依凱琳無比驚恐地看著自衛團員們脫下褲子,露出一根根聳起的陽具。她雙腳發軟地八字跪在地上,下體失禁的尿液流了出來。
就算內心中再對依凱琳感到抱歉,白栗栗也說不出口。她自己的衣服也被撕了個精光,嘴里被熟門熟路的自衛團員塞入陽具。
關押了兩只青春尤物那麼久,卻沒有機會碰她們的身體,自衛團員們早就飢渴難耐。他們中的不少人本來就是經常侵犯白栗栗的慣犯,玩弄起女人的身體比同齡人熟練得多。可憐的依凱琳被兩名團員夾在中間,留著屈辱的眼淚,被粗暴地侵犯著。
有些自衛團員是原學生會成員,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歷,此刻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樣……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對魔女……」
趙安盛淫笑著戳了戳他的手肘。
「她們可是淫亂的魔女哎!你不記得白栗栗那婊子在視頻上的丑態了嗎?你別看她眼神那麼凶,其實爽得很呢……所以,要想讓她們認罪,得搞到連淫亂的她們都哭出來才行啊。」
那名自衛團員吞了口口水,撲到尖叫的依凱琳身上。
趙安盛走到白栗栗面前,看著她被陽具塞得鼓起來的臉。
「快認罪吧,說不定依凱琳也不會被這麼對待了哦。」
白栗栗吐出嘴里的肉棒,怒目圓睜。
「趙安盛,都是你慫恿的對不對——唔!!」
她的嘴里被套上了強制開口的口環,然後再次被肉棒塞滿。
「哼哼,誰知道呢。」
趙安盛撩起白栗栗的乳環,皺起眉頭。
「你到底有多淫蕩啊,明明還沒成年,乳頭都開始變黑,乳暈……比以前大了吧?」
白栗栗發出痛苦的呻吟。她的乳房不知為何,從剛才就脹痛難耐,尤其是嗅到肉棒上濃郁的腥味後,雙乳更是難以忍受地脹痛起來。
被趙安盛抓住的那根乳頭處於充血狀態,竟然有一根指節那麼長,乳暈顏色也比以前深得多,面積也變大了。簡直不像是少女的乳頭。
趙安盛疑惑地輕輕掐了掐乳首。
「唔唔唔——」
白栗栗嬌聲一顫,渾身一抖,竟然從乳頭噴出了乳白色的汁液!濃濃的白色汁液滋了趙安盛一臉。
「什麼……什麼啊!你這女人……」
趙安盛站起來後退兩步,滿臉慌張。
「……難道懷孕了嗎?」
房間里的人們都停下了動作,看著白栗栗。
李尚成大踏步走來,抓著白栗栗的乳頭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白栗栗忍著劇痛,淚流不止,搖搖晃晃地被他擠壓著雙乳。
「啊……痛……不要用力……咿!」
李尚成雙手使勁一擠,兩道白色的乳汁從她的乳頭激射而出。被擠出乳腺的乳汁衝刷著她的乳腺導管和乳頭,強烈的刺激讓她雙腳無法站穩。
李尚成嘗了嘗手上的白色液體。
「咸咸甜甜的,好像……真的是奶汁。但是,怎麼可能會有乳汁呢,明明就……難道,果然懷孕了嗎?」
他啪地抓住她的臉。
「你這臭婊子,什麼時候懷孕的!啊?」
白栗栗的雙乳仍然脹痛難耐,鼓鼓的乳房沉甸甸的,比平常更加柔軟,更加豐滿。她看著自己的雙乳,然後是微微隆起的小腹。
「誰知道……說不定是你們哪個人的孩子呢。」
「不可能!你……你不是都用了藥的嗎——啊!」
李尚成似乎頓悟了什麼,大叫一聲,放開白栗栗。
「趙安盛,你是不是說過……你說過那個卡啦啦的魔女的傳說……」
「是……是喀密菈。」
「管她什麼拉!那個魔女被殺的時候,也是懷孕了的,對吧?肚里懷了魔鬼的孩子……」
他的手好像鷹爪一樣突然抓住白栗栗的下體。
「這個魔女,肚里懷的,一定也是魔鬼的孩子吧!」
「不要……嗚嗚嗚……住手……我認罪……我認罪了……嗚嗚嗚……」
從房間的另一角傳來讓人心碎的啜泣。
依凱琳滿面淚痕,雙眼紅腫,臉上的一片被掌摑的痕跡觸目驚心,膝蓋上有紅通通的擦傷,下體流出白濁的液體。
幾名侵犯她的自衛團員把她拉起來,對著她的臉大吼。
「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呀……不要……不要再弄我了,我認罪……」
她的眼神空洞而虛無。
「我承認我是魔女……我是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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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衛團,尤其是李尚成,大概早就知道,如果對象只有白栗栗,那麼無論怎麼凌辱她,她都不會承認自己是魔女。
如果她不承認,當然也可以強行對她進行審判。但是,這樣做可能缺乏他想要的「正當性」吧。
所以,他們凌辱的對象改成了依凱琳。相比於因遍體鱗傷而堅強不屈的白栗栗,她是一個脆弱得多的嫌疑人。
只要稍微施加「壓力」,就一定會折斷。
審判大廳,第三場審判大會。
所有的人,就連守衛倉庫的人都被召集來,旁觀這一重要,乃至於盛大的場面。
觀看罪人認罪,接受人類的審判的儀式。
他們坐在高高的座席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的罪人。
在寒冷的冬日,兩名罪人未著寸縷,任由肌膚暴露在寒冷的空氣和熾熱的目光中。
她們跪在地上,身上捆著粗糙的麻繩,麻繩穿過腋下,割入恥處,在背上把雙手緊緊捆住。
罪人的脖子上掛著木牌,木牌剛好遮住腹部,露出她們挺起的雙乳。
木牌上用黑色的墨汁分別寫著「魔女白栗栗」和「魔女依凱琳」。
「認罪吧。」
依凱琳抬起頭,她金色的發絲散亂地披在肩上,纖細的肢體因寒冷而顫抖著。
「我……我認罪。我依凱琳,是魔女,人類的敵人……」
「你的罪行是什麼?」
「我……我在這半年間,經常偷偷離開學校,和外面的男人們性交,想讓他們墮落,把他們變成我的奴隸,為我不可告人的目的服務……」
「還有呢?」
「我在學校里也打扮得淫蕩下賤,試圖誘惑男同學,讓他們變成我的仆從……我還用肉體要挾一名男生偷竊了學校的食品……企圖造成人心動蕩,散布混亂……」
「還有呢?」
她嘴巴蠕動著,但卻一直沒說出來,直到焦躁的錘音響起,才結結巴巴地把背好的台詞念出來。
「我……我最大的罪……嗚嗚……我……是我用魔法,引發了這場大災難,讓太陽消失,讓淇港島與外界失去聯系……我們魔女……想要毀滅人類文明,想要統治人類,把人類全部變成我們的奴仆……嗚嗚……」
「你是否悔罪,邪惡的魔女?」
「我懺悔!我真誠地懺悔……我不應該誘惑男生……對不起……我不應該……嗚嗚嗚……我錯了……」
「現在是你悔罪最好的機會,把你知道的其他魔女的名字告訴人類自衛團,說不定我們會饒恕你的罪行。」
她呆滯著,好像這是沒有預料到的發展。
「說啊!魔女團不是還有魔女隱藏在我們中間嗎?這不是你之前對那個食品盜賊說的嗎?」
「嗚嗚……我說!我說!還有魔女……白栗栗……白栗栗是魔女!」
「我們早就知道了!」
她渾身顫抖著,好像有比寒冷的空氣更加刺骨的存在折磨著她。
然後她開始念出名字。
「……周墨綾。」
跪在另一邊的罪人激烈地掙扎著,被布團塞住的嘴發出唔唔的聲音,但身體被自衛團員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她是魔女白栗栗最重要的心腹……是可怕……非常可怕的魔女……」
「還有呢?」
「還有……還有蔣單憐。」
審判者沉默了一會。
「把蔣單憐抓起來。還有呢?」
尖叫和哀求聲中,自衛團員們冷冷地執行任務。
然後,在審判者的催促下,失去希望到冷漠的程度的魔女,以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理由,報上新的名字。
還有嗎?
再一個名字。
還有嗎?真的沒有了嗎?
再再一個名字。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不要懷有僥幸心理!
……
審判大廳的中央,用兩只手才數得完的女生被自衛團壓在地上,她們哭喊著,哀求著,怒罵著,顫抖著,被捆上雙手。
人們彼此間投去懷疑和害怕的目光。
在刺骨的寒冷中,最後的環節開始了。對罪人的審判,都要以適當的懲罰收尾。
鐵錘轟然響起。
「懺悔的魔女提供的名單,讓我們又揪出了新的魔女嫌疑人。她們的罪行將擇日審判。
「現在,自衛團宣布對魔女白栗栗和魔女依凱琳的判決。
「魔女依凱琳,誘惑男性,偷竊食品,使用魔法帶來災難。判以公共肉便器之刑,用人類的穢物清潔她的身體,洗去魔鬼的汙穢,直到她真誠懺悔為止。
「魔女白栗栗,腐化男性,威脅同學,故意傷害,囚禁女性作為性奴,使用魔法帶來災難,陰謀毀滅人類文明、統治人類,反人類,罪大惡極。肚中懷有魔鬼的子嗣,罪上加罪。
「她將不會被處以極刑,因為對萬惡之首白栗栗而言,死亡是太輕的懲罰。
「判魔女白栗栗以七日非人之刑。剝奪其人權,從此往後,任何人對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也不應該受到良心的譴責。最後一日,殺死她腹中的魔鬼胎兒。
「然後,她將會被處以連魔女都無法忍受的、生不如死的最終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