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在心里做了兩三個失意體前屈,平復了情緒之後,她調轉腳步朝自己的調 教室走去,通過無线電告訴前台,讓任宣把臨時契約簽了再帶去她的調 教室。
回到自己專屬調 教室,把腦袋里剛才黑线的部分丟出去,坐在帶著復辟時代風格的高背靠椅上,重新淡定回來的若素開始安靜的勾畫關於那個銀發男子的印象。
那日聚會的燈光並不明亮,音樂是含混的藍調,四周來去的,是一尾尾優悠的人形的魚。
然後任宣就那樣闖進來。
他與四周格格不入,卻又不突兀,好奇東張西望,神態天真,但是偶然一個瞬間,在背光刹那,那雙細長眼眸里,陡然一线凌色,那點孩子般的天真全部抵消,原來是披著草食動物皮的猛獸。
他狩獵,他捕食,他是他的世界的王者——這世界在他眼中合該圍繞他存在,不順從他心意的一切都全無價值。
回想中,那個僅僅驚鴻一瞥的男人一切漸漸勾勒成形,甚至不是簡單速寫线條,反而是學院派油畫,細節巨細披靡到讓人渾身發熱。
征服欲慢慢的從身體里涌了出來。
鏡片後淡色的眼睛慢慢的,一點點眯細。
這頭白狐皮毛順滑美麗,卻無人能捕獲,她是該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為自己寵物名單上增添新歡。
S&M這種行為,即使是在設備齊全的俱樂部里有受過專業訓練的調 教師來進行,也具備相當的危險性,正規的俱樂部都會要求顧客在接受服務前簽署契約,有專屬調 教師的熟客,會有長期契約。還在和調 教師磨合,尋找合意對象的客人,則會有臨時契約。
前台小姐聽了若素的吩咐,氣哼哼的把一迭合同摜在任宣面前。
這種東西任宣不知道簽了幾百張,大小條款耳熟能詳,拿過來掃一遍,刷刷幾筆在空白處列好自己接受的方式,又定下了關鍵詞,前台收好契約書,引領他走到一個通道前,轉身踩著任宣脖子似的用力走開。
S&M俱樂部就宛如一個蜘蛛的巢。
數不清的通道以各種曲折詭異的方式鑲嵌在內部,曲折萬變,卻沒有任何岔路,每一條通道通向店里的一位調 教師,客人們最後的救贖所在。
——如果但凡還有一點辦法忍耐和隱藏,誰會來這種地方,花錢購買這種外人看來淫 蕩下賤的欲望?
任宣踏上的通道直通若素的專屬調 教室內——毫無疑問,這個圈子里,客人最注重的就是隱私,S&M俱樂部深諳這點,所有的通道全部單向,離開的出口在調 教室的另一側,絕不用擔心和其他客人撞上。
代表若素的通道,顏色是藍色。
最開始是淡的看不出來顏色的月白,隨著步伐而不著痕跡的變化。
淡藍、天藍、深藍——最後是宛如海底一般深邃的幽藍。
——這個女人是偏執狂。
瞪著面前那扇藍的近乎於黑的門,任宣齜著牙笑了笑。
他沒有立刻推門進去,反而悠閒的站在門口,思索了一下這幾天搞到的關於那個女人的資料。
她在俱樂部的代號是Ann,但是人們都叫她月姬,因為她與其他調 教師迥然不同的禁欲,也因為,她只能生存在月光之中。
S&M的月姬是個白子,就是所謂的白化病。
這個只要暴露在陽光下的時間一長,就會變得跟個陰溝里的老鼠一樣逃竄的女人,對他說,成為喪家之犬的時候再來找她。
——她以為她是誰?
去那天的聚會他是一時興起,剛甩了瞬花,和洞開徹底翻臉,他百無聊賴,死皮賴臉的央著相熟俱樂部的老板帶他一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比較順眼,能讓他打發一段時間的調 教師。
然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Ann。
當時她坐在大廳一個隱蔽的角落里,手上一杯蘇打水,頭發色素淺淡,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銀邊的眼鏡,白色的襯衫,黑色的一步長裙,裙邊下一线伶仃的腳踝线條白皙美好。
她在這五光十色,墮落糜爛的世界里,干淨柔軟,不突兀,不融入,亦不旁觀,只是存在。
他陡然來了興趣,要侍者送過去一杯酒,結果她告訴他,等所有人都放棄他了,再來找她。
——她以為她是誰?
不過是個如她自己所說,花錢就能買到的□罷了。
於是他就好玩的到了她所屬的俱樂部,砸場似的由著性子來,本來以為最壞不過跟冷火一樣被抽飛,不許再進門,結果,那個女子說,啊,你終於被拋棄了麼,那歡迎來我這里。
摸著鼻子,任宣低笑:這該說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還是破罐子破摔?
嘛嘛,不過算了,反正這幾天忙著砸場,自己也都沒好好享受過,不如就先看看這個頭牌調 教師的手腕好了。
心意一定,任宣推門而入。
深海海底一般的門後,是一片撲面而來,天藍色的世界。
有若赤 裸的天空。
天藍色的沙發,天藍色的家具,連花都是天藍色的滿天星。
唯一雪白的就是踩下去足以淹沒足踝,雲朵一般的長毛地毯。
那個負責調 教他的女子,就坐在這個天藍色的世界里,淡色的眼睛,淡色的頭發,雪色衣衫,漆黑長裙,十指交迭,高背靠椅後是偌大一片被藍色的窗簾湮染而成的,無窮無盡蒼穹色的陽光。
她居於雲上,君臨她的世界里的一切。
他要卑微的匍匐在她腳下,屈辱的順從,乞求她的一點點垂憐,任憑她主宰他的一切感覺,支配他的身體,就連感知,也要聽任她的示下。
——這麼想著的時候,任宣覺得有一股微弱的酥麻快感沿著脊柱緩緩攀爬而上。
而且是被一個婊 子這樣對待。
屈辱感就如同朝快感的油鍋里灑了一把水,任宣覺得欲望開始蔓延,雙腿之間的部分硬了起來。
“要喝點什麼?”Ann對他比了個優雅的手勢,聲音清洌又柔和,如同一杯加了冰的薄荷酒。
任宣覺得自己想要笑出來,真是,又不是騙雛兒上床,他犯得著緊張得靠飲料緩解麼,真是。
然後他也就真的嘖一聲笑了出來。
笑完之後,他大剌剌的坐在了牆角那個單人水質沙發中,液體隨著他下陷的身體,完整曖昧的容納了他。
看起來真的是流浪太久了,連禮數也不會了。
若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不以為忤,自顧自的起身泡茶。端著茶杯轉過身去,發現流浪狐狸已經姿態不雅的蜷在她沙發上,一副倒斃的樣子。
若素慢慢走過去,厚而軟的長毛地毯吸去了她的足音。
她很清楚,任宣知道她正在靠近,但是他沒有任何表示,她也就樂得安靜的觀察他片刻。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他。
他的臉這麼近看依然很漂亮,帶了一種天真的性感,眼睛細長,嘴唇菲薄,薄情的面相。
這張臉因為欲望而扭曲,掙扎,並且求饒,應該是非常動人的吧。
端著茶一動不動,若素能感覺到從身體內部泛起的,細弱的戰栗和熱度。
眼睛眯起,她俯身靠近他,把茶杯遞過去。
感覺到異常的熱度靠近自己,任宣猛的睜眼,那個女子俯身看他,不動聲色,手上骨瓷的杯子上蔓生大朵鮮艷玫瑰。
——她看起來象一個維多利亞時代忠心侍奉主人的女侍。
任宣惡意的咧開了嘴。
若素沒有放過他眼神里閃過的異色,但是假裝沒看到,重復了一遍自己最開始的問題:“要喝一杯嗎?”
任宣嘴唇彎起,“嘖,現在不問我喝什麼了麼?”
“……”若素鏡片後的眼鏡掃過任宣笑眯眯挑釁的面容,慢慢直起了身體,“剛才是禮貌,現在則是權力。”
她微笑,摘下了眼鏡,坐了回去,雙腿交迭,那張本來只能稱為纖細清雅的臉龐上陡然多了一種微妙的色氣,“你可以叫我Ann,任先生。”
說完自己的名字,她頓了頓,手臂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支撐在扶手上,指尖堆迭成一個尖塔的形狀,“寒暄就到此告一段落吧,現在,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了。任先生。跪下,我賜予你叫我主人的權力。”
裝腔作勢的□。
任宣在心里輕輕這樣說。
但是他順從的跪下,以她想要的姿態。
屈膝在這麼個婊 子的腳下,任宣覺得惡心,但是輕蔑的念頭同時又以一種無比扭曲的方式,加劇了體內的熱度,任宣小小喘息了一聲。
M本來就是從精神和肉體的屈辱中獲得快樂。
若素饒有興趣的看他,看著男人眼睛里閃過鄙夷,卻還是依照她的命令慢慢屈膝。
他會很有趣,帶給她快樂。
看得出來,雖然任宣在圈子里名聲昭彰的爛,但是他之前經歷過的調 教師,還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他服從狀態的樣子非常標准,雙腿分開,身體挺直,雙肩向後平展,雙手在背後並攏。
他今天穿的是寬大的街頭風服飾,這樣的姿勢下,腿部往下的线條全被臃腫的服飾掩蓋,卻堪堪顯出腰部一順窄而清淺的线條。
很不錯。
若素思考著,自己該怎麼處置他。
一般說來,對於初次調 教的對象,應該使用繩鞭,借以探查對方身上各個部位受力的程度,但是她本人對鞭子並不是很有興趣。
任宣的皮膚相當白皙,有一種青年男子特有的光滑韌度,這樣的肌膚確實會讓人產生留下痕跡的衝動,但是不是現在。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似乎因為她太長時間沒有發出下一個指令而有些困惑,任宣慢慢膝行向她,若素發現了,但是沒有阻止,不動聲色。
——這是她和任宣之間的互相試探。
新的調 教師和客人之間總是要互相磨合。
調 教師喜歡的方式,客人喜歡的方式,以及雙方都喜歡的方式,彼此了解這些都很重要。
有的調 教師喜歡詢問,有的則是上手直接S一遍,身體的反應最直接,所有方法用過一圈,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自然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