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情況並不樂觀,除了已經關起來的伯伯們,還有幾位正在接受調查,就連並沒有從政的人員,也都在接受調查。
風雨欲來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人心惶惶的,家里自然也沒有幾個人。
那些個少爺平時就都不在,這會兒更不會在了。
聽說田藝馨還在醫院里,原本說的要升為副廳長,這會兒也沒了消息,反倒是組織上讓他安心養病,實權收回去了一些。
田衫非算是個例外,在部隊里還是老樣子,家里出事了,也沒聽說他多上心,好似這個家就該倒台一樣,好似這個家垮了跟他沒什麼關系一樣。
其實大伙也沒指望田衫非能幫什麼忙,他本就是個清高的人,眼睛里容不下的沙子,而田家確實有很多問題,他不去推波助瀾就是極好的了。
畢竟,這年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是其一,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是其二。
晚飯九音並沒有出去吃,那張長長的餐桌,也沒幾個人去吃飯,老爺子雖然出院了,可是現在誰都不認識,半身不遂的樣子,一切吃喝拉撒,都是在房間里,有專人照顧著。
再加上,田嬈去世了,這個家就更加的沒有了生氣。
更何況,田爾嘉說了,九音現在是個工人而已,睡會叫她出去吃飯呢?
員工的工作餐,也沒人來叫她,大多數是對她不滿。
她也沒有胃口,洗了澡出來,就覺得身上不舒服,躺在床上一陣冷一陣熱的,一連串到底打了幾個噴嚏,許是又感冒了。
頭像是要炸開一樣的疼,身上也像是要炸開了一樣的疼,她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昏睡了一覺醒來,也不知道是幾點,連個窗子都沒有,她想看看月亮都難。
偷偷的溜出來,客廳里黑暗的一片,鍾擺顯示的是凌晨三點,正是大家都睡熟了的時候。
九音躡手躡腳的爬上二樓,來到田藝馨的房間門口,輕輕的扭動門把手,竟然沒鎖。
咯嘎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夜里,這樣老舊的門響,尤其的突兀,九音下意識的左顧右盼,確定沒有人發現,她才進去,門虛掩上。
田藝馨的房間她只來過幾次而已,到底有沒有避孕藥她也不清楚了,只死馬當活馬醫,在他的房間里翻找。
從客廳一直找到了臥室,都不見那些藥丸,她開始焦慮,到底有沒有那東西,要是真的找不到,要是她真的就中了頭彩,那她怎麼辦?
其實,最有效最快速的辦法是去找田爾嘉要,田爾嘉肯定比她自己還怕她懷孕,但是她卻不能去找那個男人,不想看見他那張鄙夷的嘴臉。
耐下心來,仔細的又找了一遍,生怕有什麼地方是她漏掉的。
一方面她還謹慎的講找過的地方恢復原位,一方面又因為如此而忘記了,哪里是找過的。
人在慌亂之中總是容易出錯的,她越來越焦急,越來越沒有耐性。
蹬蹬蹬蹬……
皮鞋踩在旋轉樓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腳步聲離這房間竟然越來越近。
九音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里,那扇門她進來的時候竟然沒有關嚴,這會兒竟然開了一條縫隙,走廊的燈光照射進來,在地上留下了一條光线。
九音迅速的跑到門口躲起來,心里計算著,就算是有人來了,發現這里有人,進來巡查的時候,也必然會往里面看,而不會先來找這門後,到時候要是有時間的話,她就跑出去,沒時間就一直躲著。
腳步聲比方才更近了,噠噠噠的走過去,漸漸地遠了。
九音長長的松了口氣,是自己太小題大做了,伸手一摸額頭上竟然出了虛汗。
剛要出去,那腳步聲再次響起,竟然是折回的,最終停在了門口,輕輕的將門推開,一個影子投射在地上,被燈光拉的長長的,是個男人。
他走了進來,果然是先去臥室巡視,不過並沒有進去,只是望了一眼,九音躲在門口忍不住驚訝,竟然是他,田陸曉!是她的運氣太背了嗎?
田陸曉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坐在了沙發上,說了一聲,“誰在這里?快點出來,我可沒什麼耐性!”
這是詐唬,九音自然不會上當,屏住呼吸的躲在門後面。
“不出來?那好,我報警!不管是進來做什麼,一律當成強奸犯處理!”
田陸曉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有幾分閒適,還有幾分不耐煩,這兩種情緒被他融合的恰到好處,神奇的出現在他的臉上。
“還不出來?”
田陸曉徹底的不耐煩了,他的脾氣本來就不好,陰沉的臉,像是要吃人一樣,突然他頓了頓,用力的在空氣中嗅了嗅,有些納悶的神色,突然扔掉了香煙,站起身來,一路的嗅著,活脫脫的警犬模樣。
他的樣子好笑極了,可是九音卻笑不出來,因為田陸曉正在一步步的靠近九音。九音突然將門關上,自己走了出來。
“你不用找了,是我在這里。”九音昂起頭與他對視。
田陸曉的神色一瞬間的變化,厭惡的,痛恨的,還有驚訝的,“你還沒死?誰讓你出現在這里的?你怎麼進來的?你還有臉回到田家來?”
“六少爺失望了。”
“我說一進來怎麼聞到一股子騷味兒,原來是你在這里!你要干什麼?看上什麼了?偷東西,還是要偷人?沒了庇護神,又開始動歪腦筋了嗎?可惜大哥不在這里,你就是脫光了爬上床,也沒有人碰你!”
九音沒理會他說什麼,反正從他的嘴里,就從來沒出現過好話。
只是他方才的反應讓九音奇怪了,莫非自己身上真的有什麼異味,所以田陸曉一直在聞?
九音默不作聲的,田陸曉這人,你還真的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他那個思維有時候很精明,有時候又像個幼稚的孩童,你說什麼都是錯誤的,但是你不說的話,他還是要找你的麻煩。
九音懶得跟他爭辯,隨便他怎麼說吧!
田陸曉捏住九音的肩膀,逼視著他,“你啞巴了?你不是瞎了麼,怎麼也變啞巴了?哦,對了我怎麼給忘了。我們家嬈嬈為了給你弄眼角膜,沒少費心思呢,你現在看見了是吧!你看的清楚嗎?夜里能看到冤魂嗎?你這樣的人怎麼還要活著?該死的人是你!為什麼是嬈嬈?你才該死!你為什麼不去死?”
他用力的搖晃著,九音的背撞在牆上,一下比一下的猛烈,她咬緊了牙關,她不想大半夜的引來誰的觀望,她不想橫生枝節,她已經是焦頭爛額的了,更重要的是,如今已經沒有誰能庇護她,那個無條件保護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的頭發被他搖得散亂,本就昏沉的頭更加的欲裂,後背已經疼的麻木,他卻還不嫌疼的,一直將她往牆上撞。
九音嫌煩了,頭疼的厲害,身體也虛弱的,不想再跟他糾纏什麼,淡然的開口,“田陸曉你要是覺得不解恨,就掐死我,別婆婆媽媽的,幼稚的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不過我得告訴你,是你二哥讓我回來的。”
啪,是巴掌落在臉上的聲響。九音的身體貼著牆慢慢的滑下來,嘴角立刻重了起來,是他指甲劃傷的痕跡。
“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你他媽的說誰沒斷奶?!”田陸曉怒氣衝衝的揪住九音的衣領,將她提起來。
九音動了動嘴角,有些疼,冷笑道:“你剛才不是已經打了麼。不解恨就在打幾下!只是請你快一點,我還有事情要做。”
田陸曉揪著她的衣領的手又加大了幾分力度,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找死!”
九音毫不畏懼的看著他,平靜的開口,“我想活著。”
她的神色平靜的像是換了個人,這還是原來那個唯唯諾諾的,就會裝可憐博取同情的田九音?
田陸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你剛才說什麼?二哥讓你回來的?這麼說是抱住二哥的大腿了?你倒是會見風轉舵!大哥倒了,就立馬撲向了二哥。上床了?做過了?”
九音點點頭,“對!不過跟你沒關系!”
田陸曉瞬間皺緊了眉頭,深惡痛絕的樣子,“你怎麼就那麼賤?!你沒男人活不了嗎?你自己一個人不能睡覺?為什麼就要勾搭那麼多的男人?你缺愛嗎?!”
九音還是點頭,淡然的好像是再說今天下雨了一樣。
“對,我缺愛,這跟你也沒關系。我就是下賤了,跟你也沒有關系。我有沒有男人,跟你還是沒有關系。”
“你跟田家的人在一起,就跟我有關系!”
九音冷笑了起來,真想鑽進田陸曉的腦子里去看看,這家伙到底在想什麼,他的大腦是個什麼構造。
她止住笑,“那麼拜托你去勸勸你的哥哥,別來找我!只要他們不來找我,我就不去招惹他們,你做得到?你做得到嗎?!”
九音抬高了聲調是質問,也是鄙夷。
“大半夜的,在這里做什麼?不知道打擾別人睡覺嗎?”
“二哥?”
田陸曉松開了九音,九音因為突然失去了支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田爾嘉慢吞吞的走進來,仍舊是斯斯文文的樣子,只是他已經不戴金絲眼鏡了而已。
他蹲下身來,看著九音,“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里做什麼?偷東西,還是偷人?”
竟然跟田陸曉說的話一樣,果然是兄弟呢!
九音扭過頭去,並不想理他,對他的厭惡,甚至比對田陸曉的還要多,厭惡到,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
田爾嘉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九音看著他,又問了一次。
九音口氣不佳的說了句,“找東西!”
田爾嘉的耐性似乎不錯,接著問她,“找什麼?”
九音一眼橫過來,狠狠地瞪著他,“避孕藥!”
田陸曉是渾身一震,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更沒料到的是田爾嘉後面的話。
田爾嘉哦了一聲,“沒找到吧!為什麼不跟我要?也怪我,當時就應該給你吃的,萬一真的留下個什麼孽種,是掐死好,還是溺死好,我還真的沒有想好。不過,你是真的想要找避孕藥?還是又在跟我耍花樣?”
“田爾嘉你混蛋!”九音怒不可止,似乎整個身體都在發抖一樣。
田爾嘉笑了笑,“趁著我心情好,把這句話收回去。不然,我不客氣了。”
九音銀牙咬碎,卻低下頭去,在沒說什麼,她還曉得人在屋檐下。
田爾嘉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九音,“這就對了。跟我回去,我拿給你避孕藥。”
田陸曉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二哥!”
田爾嘉瞥了他一眼,“怎麼?”
田陸曉擰眉,“二哥你真的跟她……”
田爾嘉輕描淡寫的說著,“睡過了,怎麼了?”
田陸曉瞪大了眼睛,“二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原來不知道,現在清楚得很!陸曉你怎麼了?”
“二哥!”
“你激動什麼?她不過就是個玩具,逃不掉被玩弄的命運。陸曉你若是有興趣,也可以睡她。全憑你的喜好。就這樣。還有什麼要……”
清脆的巴掌聲再次響起,田爾嘉的臉上留下了五個清晰的手指印,九音張牙舞爪的撲倒他身上,撕打著他,“田爾嘉你這畜生,你不是人,你這畜生!”
“彼此彼此!”
九音抬手,巴掌還沒落下,就被田爾嘉抓住了手腕,“你沒那個資格打我!跟我回去!”
田爾嘉強行的將九音拖走,全然不顧她的意願,田陸曉始終站在後面看著,驚愕的說不出話來,九音眼底的憤恨他看見了,九音眼底的倔強他看見了,甚至還隱隱的泛著淚光,他全都看見了,卻是寸步難行的。
這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