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悠悠轉轉停在了一處院落,立時有兩名丫鬟過來打簾,小心翼翼扶著簌簌下車,她好奇地觀望四周,只見整處院落富麗堂皇,院中甬路相銜,佳木蘢蔥,抱廈上懸“錦墨居”匾額。
剛進正房,已有丫鬟沏好茶端了過來,另擺了幾碟精致的點心並果脯,喚凌小姐慢用。
簌簌抿了口茉莉雀舌茶,捻了塊玫瑰酥剛入嘴,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還來不及放下茶杯,就被顧青宴抱了個滿懷。
“嗯……”
半口茶點亦被男人渡走,她嬌嗔道:
“你到哪里去了?”
“你看!”
顧青宴面有得意,將一串圓潤的珠子放在她手上,解釋道,“這是林邑國今年貢品夜明珠,皇上賜給寧王,寧王賞給我,我剛特意去庫房找了出來,你喜不喜歡?”
“嗯。”
溫涼的珠子握在手里,竟有一種沁人心腑的感覺。
“我這幾日有事在身,可能不能陪你,你在這里安心住下,要吃什麼想要什麼只管和丫鬟婆子說。”
他確實有事要辦,九如山上發現了盧銘敬行蹤,把母親安全護送回來,立刻得領兵前去擒拿。
簌簌心有不舍,在男人懷里膩了好一會兒,才松開手。
顧青宴又把一卷小冊塞她手里,拍了下她白嫩的屁股,謔道:“這本避火圖好生看,等我回來可得考你,那時……身子干淨了吧?”
想起他欺騙捉弄自己的事,簌簌惱羞成怒去撓他,男人也搔到她的腋下,兩人嬉鬧了片刻,親得她兩瓣紅唇微嘟,顧青宴才意猶未盡站起身,將剛才奉茶的那個叫芳竹的丫鬟傳進來,讓好生伺候著凌小姐。
芳竹個兒不高,眉毛細長,眼睛烏亮,逢人帶著三分笑意,簌簌和她倒也能說上幾句。
顧府的日子比起歡喜庵不知強了數千倍,每日廚房更是變著花樣往正房送餐,昨日松樹猴頭蘑配牛柳炒白蘑、荷葉雞,她不過隨口說了聲有些膩,今兒午膳就換成了琵琶清水大蝦、一品豆腐、香麻驢肉餅,還特意烹制了沙板雞和鹿肉串,配上孜然辣粉芫荽末,遠遠聞著香味四溢,簌簌吃得贊不絕口。
暗想阿蘇果然生在富貴人家,吃食上這麼講究。
她卻不知,這兩日,錦墨居後院一眾妾侍早就恨得牙癢,只是顧青宴下了嚴令,沒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准靠近正房,她們也就無緣見到住傳說中的凌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
甘棠最先沉不住氣,走進東廂怒衝衝說道:
“姨奶奶,剛可氣死我了,我去廚房說您今兒晚上想吃蒸鱸魚,陳二家的把我好生一頓埋怨,說哪有時間弄這些費功夫的東西,又絮絮叨叨講有的沒的,結果看到芳竹進門,立馬換了張笑臉,說給凌小姐燉的血燕好了,她親自守著的,還說自己打發人送就好,那需要她親自跑一趟。要我說,那個凌簌簌算哪門子小姐?歡喜庵里的醃臢東西,不知羞恥勾住大爺,我聽別人說道館里,有的是女道士打著才女名號,暗里做妓的……”
“不可胡說。”沈妍玉出聲喝止,“你這不是把大爺也編排上了?”
甘棠撇撇嘴,大爺去秦樓楚館還少嗎?遠的不說,那素衣霓裳不就是勾欄出來的下賤貨!
“姐姐在嗎?”
卻是後院里的柳枝來看望玉姨娘,說起來這柳枝是府里家生子,還是伺候顧青宴的老人,今年已經十九,比妍玉還大上兩歲,卻也得按規矩稱呼她一聲姐姐。
這些年她服侍顧青宴小心謹慎,不爭不鬧,又學了一手按摩的好手藝,大爺偶爾也上她房里輕松片刻,可今年納了素衣霓裳後,來她屋子的次數屈指可數。
大爺未娶正妻,行房後姬妾一律賜避子湯,別人能等,她已經十九韶華將逝,又聽說錦墨居添了新人,雖然名分未定,卻直接住進了正房,心里實在惶恐,如果那位凌小姐是未來主母,那第一個要打發的就是她們這些通房妾侍。
玉姨娘是後院唯一良妾,聽說大爺那晚幸她後並未賜湯藥,想來到底與別個不同,她性格又懦弱,想來找她看看能否探出些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