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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番鬼】“蜜月”(2014年9月30日~10月29日)

鏡面倒影 FraMaTic 88056 2023-11-17 17:15

  [chapter:1 靛藍色的他(9月30日)]

   從無眠的好夢中安穩地醒來了。

   察覺到那些擾人的噩夢已經消失了很久,我不由得心情愉快。

   我打量著睡在這張床的另一側的那個人。

   湊他——

   雖然是睡著,但在夢中也是緊皺眉頭,好像沒有徹底放松下來。

   ……只有厄瑞波斯發作的那天晚上讓我抱著睡了。

   之後他的態度又曖昧了起來。沒有回到自己的臥室睡,但也沒有更多進一步的暗示了。

   就像這張床有什麼隱形的屏障,從中間劃分開我和他的地盤,互道晚安後各睡一半。

   這也太別扭了,是什麼冷戰夫妻的配置嗎?

   ……和他試著提起過厄瑞波斯那晚,但冷靜下來的湊只是搖了搖頭,“你也了解到‘不羈之盟’的效果了……我不覺得那能代表我對你有感覺。”

   明明身體那麼配合我……

   翻臉比翻書還快,可以說是比一夜情還殘酷。

   我還是不明白湊到底在想什麼,不太懂他的思考方式。

   ……湊和陽介是截然相反的兩類人。

   一旦真正走進陽介的心,我就會知道陽介所有的喜怒哀樂。他的感情明明白白地攤開在這里,我能通過他的神態變化知道他現在的心情;陽介會在我耳邊喋喋不休,把所有值得和我分享的生活日常事無巨細地全說一遍——連隔壁阿姨家的貓要生小貓崽了都會告訴我。

   對我來說,陽介的回應明確,十分好懂。

   湊就不一樣了……

   我不知道要觸碰到湊的心還要花多長時間,也許是根本不可能達成的目標。他的感情並非不存在,但過於曖昧和神秘,變成了我無法解讀的形式。所以我只能不斷試探他的好惡,推測他的想法——這就是磨合期嗎?

   ——要不再試一試?在沒有厄瑞波斯的情況下……

   [newpage]

   我起身,越過那道隱形屏障,擠到還在熟睡的湊的身邊,從背後摟住了他。

   他咕噥了一聲,但沒有睜開眼睛。

   手伸進他蓋的毯子下——先摸上身比較好吧,最起碼他真的生氣了也會留些余地給我……大概。

   於是就在這種念頭的慫恿下,從下至上解開了兩枚睡衣紐扣,摸著他根根分明的肋骨和纖細的腰。

   ——也太瘦了……該怎麼把他喂壯一點啊?

   確實感覺到了什麼叫“弱不禁風”,用力太大了就會傷到他……

   手忍不住順著腰线向下,勾起他的睡褲松緊帶——結果我才發現他下身光溜溜的,沒穿內褲。

   ……這個,算是某種暗示嗎?

   我的動作大膽了起來。

   將他還沒蘇醒的小家伙攏進手心輕輕揉捏撫摸,吻著他露出來的雪白後頸……

   “嗯……”湊輕哼了一聲,睫毛抖動著。

   肉棒慢慢地精神抖擻了。

   “……醒了嗎?”我輕聲在他耳邊說話。

   湊試圖和他的困意戰斗——他睜了下眼,看到我的臉龐後,翻了個身,抱住我,臉埋在我的胸前,又閉上了眼,“總司……”

   ……投懷送抱是什麼意思?我揣摩著湊的用意。

   我會迷惑也是很正常的——這是第一次他主動擁抱我。

   睡迷糊了嗎?

   我撩起了湊的劉海兒,讓他的右眼也露在外面——不得不說,看到他安詳的睡顏,我的心房填滿了幸福。

   既然他沒阻止我,那我就繼續做下去好了……

   我吻著他的唇,隔著包皮上下套弄他敏感的頂端。

   這是最直接的挑逗,能讓他迅速進入狀態……

   “唔……嗯唔……”湊輕喘著。

   就算被我親吻著,舌尖入侵了口腔,臉泛起潮紅,凹孔流出蜜液潤滑不斷被摩擦的粉紅頂端,湊還是沒睜開眼——我突然有點佩服他對於睡眠的執念了。

   “就這麼貪睡嗎?我想和湊溝通啊……”我的胯貼緊了他的臀部,讓他明白我的溝通是指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溝通,“你不是說那次受厄瑞波斯的影響不能算數嗎……”

   湊微微地睜眼了。

   他看了我一會兒,點了點頭。

   既然他沒裝聾作啞,我繼續追問,“為什麼沒穿內褲?是等著我犯罪嗎?”

   湊閉上了眼——這是拒絕回答的意思吧。

   “唉……”溝通成本也太大了,讓我有點無從下手,“我現在很有挫敗感。”我坐直了,“湊到底在想什麼呢?”

   我覺得我是在找湊的自我保護屏障的縫隙,而湊的防守做得很完美,不愧是前輩。

   “我還以為我和湊的距離變近了一點,至少能睡一張床了……”喪氣話說起來就滔滔不絕了,“但現在看來,好像什麼都沒變嘛……”

   湊又睜開了眼。

   他發現我在認真地煩惱,嘆了口氣,輕聲說,“……只是被你折騰醒了不太想說話。”

   “是起床氣嗎?”

   “……不是,覺沒睡夠。”湊若有所指地掀開毯子,往里面瞟了一眼,又以意味頗多的眼神看著我。

   “要繼續嗎?”

   “……嗯。”

   [newpage]

   某種意義上這是湊正常狀態下的第一次,他多少還是有些忸怩。

   ——雖然上次順利到讓我懷疑湊對我隱瞞了一些經歷,但我覺得湊不是那種會在性經驗上騙我的人……而且也有可能是盟約的作用,讓他的身體迅速適應了我的進入。

   不知道這次會如何呢?

   湊背對著我,坐進了我的懷里,臉漲得通紅。

   “因為湊說過喜歡這個姿勢嘛……”

   我脫掉了他的睡褲,也脫掉了我的內褲。靠著床頭,托起分開他的腿,將自己的凶器送入他的胯下;一邊用自己的肉棒去摩擦他柔軟的子種袋,一邊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湊有點緊張地咬著唇。

   “嗯……”我握住他的手,讓他去愛撫挨在一起的兩根肉棒,“湊居然能一次吃進去……我很意外。”

   湊沉默著,他的動作有點僵硬,有點想逃;但被我摁住了,只能繼續以平時自慰的手法追尋著對他來說陌生的視覺刺激——

   被我和他的手緊緊圈住的兩根肉棒互相擠壓;他的正為前所未有的刺激不安地抖動,我的則為湊給我帶來的愜意更加勃發。

   我和他的呼吸都有些加快。

   “……想做嗎?”我的唇貼著他的耳廓,小聲問。

   “……”湊想表現出一些余裕,但吞咽口水的動作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唇落在了他的肩頭,一路往上,吻過他的脖頸和側臉;又讓他轉過頭來,親吻他的嘴唇,左手指尖向上,繼續解開他剩余的紐扣。

   ——和沉默且冷淡的外表相反,湊的回吻十分熱情,簡直到了不想讓我進行下一項的地步。

   比起言語,應該更信任他的肢體動作——應該是這樣的吧?

   就像不穿內褲是允許的暗示,而擁抱是依賴我的證明——現在他的吮吸和喘息也代表他忍耐到一定程度了。

   [newpage]

   “嗯……呼……”

   剛剛才頂進去一點,湊就扭著腰想站起讓我拔出去,不知道是因為難受還是害羞。

   他這樣摩擦著我的胸膛掙扎,我會更想用接近強暴的處理方式——直接摁倒他,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操他,才不管他是因為痛還是因為爽呻吟出聲……

   我咽了口唾沫,把那些不尊重湊的亂七八糟念頭收起;摟緊他的腰,邊安撫他邊讓他繼續往下坐,適應我進入的過程。

   “別亂動,那里很脆弱……盡量放松,讓我進去。”

   “嗯……嗯……有點……”

   湊確實要比初體驗時的陽介輕松一點……雖然狹窄,但沒有緊箍到我會痛。他最終還是放松腿,將全部重量壓在我身上;在潤滑液的幫助下,後穴順滑地含住了整根肉棒。

   ——太緊張的緣故,湊又疲軟了;軟軟的垂下頭,有些可愛。

   他握住了我的手,呢喃著什麼話,好像是在後悔為什麼又允許我侵入了他的身體。

   我沒有著急滿足自己的欲望,進去後一動不動。

   低下頭吻住他的嘴角,他十分配合地歪過頭,伸出舌尖抵住我的舌尖,又將我的舌尖勾到他的牙關里吮吸;見他也放開了一些,我就把玩他的肉莖,讓他重新勃起。

   湊的肉棒挺立,我的指尖摁住包皮淺淺地套弄到冠狀溝,再重新拉起到合攏——凹孔時隱時現的,很有趣。

   ——僅僅是這樣,湊的後穴就止不住地微微收縮了。

   在接吻的間隙中,我呢喃道,“……如果很痛,說出來。”

   湊點了點頭,縮在我的懷里。

   見湊明白限界在哪里,我小幅度慢慢動起腰。

   滑下來的劉海兒擋住了他的表情;他還抿緊唇,將喘息壓抑在喉嚨里,表現得十分拘謹——和上一次的放浪完全不同。

   但……後穴給我的反饋是一樣的。

   伴隨著黏連水聲,肉棒擠壓到伸出的那塊軟肉,肉瓣和黏膜會緊緊包住我的肉棒,讓我不太好離開。

   他那些極度隱秘的細微心情,被身體反應徹底出賣。

   “吸得好用力……”我有些憐愛地輕吻著他的頭發。

   湊歪著頭,挺起腰,後穴猛地收縮了一下,肉棒分泌出一大股淫水。

   他的臉再一次紅到要滴血,似乎是想要獲得更多氧氣,原本抿緊的唇微微張開,但喘息聲也因此變得清楚。

   “……不用強調,嗯唔……”他捂著嘴,小聲說。

   看湊這副羞憤又興奮的模樣,我興致盎然,繼續以不緊不慢的節奏向上頂,讓他適應我的存在。

   “別繃著嘛,想叫就叫出來……和男朋友上床不是丟臉的事吧?”

   湊有些氣惱地攥緊了我的手,“……什麼男朋友啊?”

   “那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系?”

   湊低著頭,只有從他的薄唇里溜出來的嘆息回答了我。

   忽然房間里除了湊忍不住的喘息,就沒有別的聲音了。

   察覺到氣氛變僵,我放棄了這個話題,從他體內退出,“算了……讓湊高高興興地高潮才是要緊事。”

   ——毫不費力地將瘦弱的湊抱在懷里,壓倒了他;我一邊給湊的腹下塞枕頭,一邊扶起他的腰,肉棒頂端摩擦著穴口周圍,准備再次進入。

   “這是我最喜歡的——”

   湊一臉茫然地發現自己已經趴在了床上,沒反應過來他怎麼被我輕易地擺出了接受後入的跪姿。

   “……嗯?”

   直插到底的衝撞讓湊把後續的話全咽回了肚里。

   “總……司……嗯、啊嗯!”

   頭發凌亂的他抓緊床單,努力抬頭伸展上身,艱難地保持呼吸的節奏;又不由自主地繃緊腰上的肌肉,在我頂入時向後坐,尋找著能讓他最快樂的進入角度——

   一點都不像第二次用後穴取悅自己的生手。

   不僅姿勢熟練,連刻意壓住的喘息也變成埋在床單里的甜蜜吟哦了,身體隨著我的進出節奏起伏。

   我趴在他身上,趁這個機會盡情撫摸平時摸不到的敏感部位——

   巴掌落到湊有彈性的屁股和大腿上,會發出讓我舒爽的清脆皮肉碰撞音,湊的呻吟聲中也會夾雜兩句埋怨我的話;舔舐他的耳廓,揉弄他的胸前,挑逗揉捏挺立的乳頭,他就會給出前後擺腰的回應,乞求我能多進入兩次,徹底滿足他高漲的動物情欲。

  

   進進出出的,湊羸弱的身體支持不住與我對抗的消耗,幾乎都要癱軟在床上了;我攬著他的腰,維持住讓我進入的跪伏姿勢。

   “呃……啊嗯……好舒服……”

   被榨干體力的湊,連抓緊床單的力氣都沒有了;嘴角掛了一絲他無暇分神處理的口水,有些嘶啞地喘息著。

   略微顫抖的尾音搔得我一陣心癢。

   握在手里的肉棒有些彈動,流出了更多的滑液;腰多用了一分力,手也殷勤地擠壓套弄;兩相結合,讓恍惚失神的湊更沉浸於一波高過一波的快感浪潮。

   “哈啊……嗯啊……要出來了……”

   “那就射出來……”

   就在我舔舐他的後頸時,他的肉棒在我手中微微伸縮,一股熱流衝到了我手上。

   “嗯!”

   湊昂起了頭,大口喘息著,腰不住地顫抖,他的後穴一陣一陣地緊縮。

   我也趁著腿間高漲的酥麻感加速抽插,擠開他想要合攏的肉壁,抵住他最柔軟的地方,填實他的空虛。

   太過舒服……停不下來了……

   “……啊、嗯……嗚!”

   最後一下進入,知道湊承受不住,也知道自己到了頂峰邊緣;我抽了出來,掀開他的睡衣衣擺,任由子種落在他的後腰和臀部上。

   忽然有溫熱的液體落在身上,湊試圖扭過頭,想弄明白發生了什麼。

   “……不要動,別蹭到床上了。”

   我同樣氣喘吁吁,高潮的余韻感還很強烈。

   湊又趴了回去,擦掉了嘴角的口水,等待身體的顫抖自然平息。

   他這纖細的腰啊……雖然子種沿著脊背曲线緩緩淌下的過程賞心悅目,但我還是想讓他壯實一點。

   我拿過紙巾盒,先擦他留在我手上的東西,再擦我留在他身上的東西。

   [newpage]

   等我把用過的紙巾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後,注視著我打理現場的湊才終於開口問,“……那個,總司……”

   “嗯?”察覺到湊想問話,我重新上了床,坐在他身邊,“怎麼了?”

   湊看了我一會兒,又直視前方,小聲問,“……為什麼射在外面了?”

   他很在意?

   ……我不知道貿然射進去他會不會生氣……但聽湊的言外之意,是想讓我射進去嗎?

   “……湊要說出來,我才會知道湊的要求啊。”我露出了一絲苦笑,類似的話我已經說過一次了,“我還不太理解湊的想法。”

   湊又默然了。

   我見他不想再談床上的事,就拍了拍他的背,“起床吧。”

   我打算起身換衣服時,湊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臉上轉瞬即逝的表情像是落寞——他拉住了我,注視著我的雙眼,慢慢挪了過來。

   ……相當猶豫。

   湊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我的唇上,手也環住了我的腰。

   我托住他的後腦勺,用舌尖示意他張嘴;等他的牙關開啟了,舌尖盡情地糾纏他的舌尖,挑逗似的頂住他的口腔。

   “唔……嗯、嗯唔……”湊被我進攻得又有些喘息。

   是想再和我做一次?還是就想要做完之後的親親呢?

   ……或者是不想我離開他?

   他的手很老實。

   湊吻夠了,又靠著我的肩頭平復他的呼吸;我沒有再問他在想什麼,只是用手梳理著他有些蓬亂的頭發,讓靛藍色中透出一絲黑色的發絲穿過我的指縫,順滑地落回原位。

   ……也許,對湊來說,這種安靜的氛圍是最適合他的。

   安靜中發酵的是紛雜的思緒和安寧的情緒,想要試探的話語說不出口,最終化為難以自已的嘆息。

   沉默持續了三四分鍾,我悄聲說,“早上想吃點什麼?”

   “……怎樣都好(どうでもいい)。”湊說了他的口頭禪。

   “今天是不是要上聲樂課?”我讓他離開我的懷抱,開始換衣服。

   “嗯。”

   [newpage]

   嶄新的一天開始了。

   洗漱完畢,我在鏡子前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挎上圍裙,准備做我和湊的早餐。

   吃過早餐,我和湊就要按照各自的時間表,我去大學上課,他去學習聲樂。

   ——實際上,人生里還是這種平淡如水的日子多一些。

   為了某個願望賭上自己的一切、血脈僨張的戰斗……基本上成為過去時了。

   如果湊想要進入專業音樂學院學習,他必須要先把肄業的高中課程學完拿到高中畢業證明;雖然在桐條小姐的安排下月光館學園保留了湊的學籍,但湊看上去並不是很想繼續念書……

   二十一歲了還在念高中會很奇怪吧?

   反正現在湊的金錢和時間都拿來研究他感興趣的東西上了,埋頭鑽研音樂的他會展現極大的熱情。

   這麼想著,悶在鍋里的味噌湯飄出了好聞的鮮味。

   將煎培根和厚蛋燒切好裝盤,把米飯盛到碗里,配上味噌湯和兩種漬物,早飯就完成了。

   湊在我做飯的這段時間里整理好了著裝,幫我把飯端到餐桌上,接著就是享用美味早餐的時間了。

  

   “湊。”我剛動了兩下筷子,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嗯?”專心扒著飯碗里的米粒的湊抬起了頭——他在觀察我的表情,來推測我是想說哪方面的事情,思考他應該怎樣回答才不會傷害到我的感情。

   ……不得不說,有時候湊還挺不會讀空氣的。

   “我最近在想……”我嚼著嘴里香噴噴的厚蛋燒,說出我的打算,“不,應該說想了很久了……你覺得我能用人格面具召喚器嗎?”

   湊大概沒想到我問的是和人格面具相關的事務。他一臉茫然地望著我,似乎在理解我的弦外之音。

   “就是在現實世界召喚人格面具——我知道你們能做到,借助人格面具召喚器里的‘黃昏羽翼’。”我繼續說。

   湊深吸了一口氣。他恍然大悟,終於理解了我在說什麼,“但是……美鶴學姐說需要適性和資質,也得有直面死亡但不執著於死亡的勇氣……”

   “適性……”我沉吟了一下,考慮著湊所提出的兩個條件,“嗯,我能在電視機世界召喚出人格面具,也能在與影時間相似的空間里召喚出人格面具,算是有適性了吧?至於說直面死亡的勇氣……經歷了那麼多的戰斗,也有幾次危在旦夕的。”

   湊認為我的推論有道理,點了點頭,“那你可以找美鶴學姐試試。”

   我喝了口湯,“我正有這個打算,這次她不能用‘未成年人’的借口拒絕我了。”

   湊略一皺眉,發現了我的真實想法,“……你想加入陰影行者?”

   “就像岳羽小姐,能作為機動支援加入陰影行者的特殊鎮壓部最好。”我眼前浮現了身著粉色特攝服裝、十分引人注目的岳羽小姐,“真田先生離開陰影行者去當警察了……而且拉比莉絲能見到我肯定很開心。”

   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以我對他的了解,這應該代表他相當不贊同我的決定;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你什麼時候去見美鶴學姐?我和你一起去。”

   我想知道他為什麼反對我加入陰影行者——我還以為原本是S.E.E.S指揮的湊會對陰影的威脅有深刻的認知,從而贊成我投身消滅陰影的偉大事業中,“湊不想讓我加入陰影行者?”

   湊啃著味噌湯里的白蘿卜塊,“……嗯。”

   “為什麼?”我注意到他的飯下去的比我多,催促自己也要趕緊吃飯,夾起一筷子漬昆布放在碗里。

   “……說明起來很麻煩……而且總司又不會乖乖聽前輩的,我懶得講。”湊說了一句純粹擺爛的話。

   我想起我怎麼勸說他答應締結不羈之盟的了——從結果上來講,湊的反對意見沒有起效,“嗯……也許我確實不會采納湊的意見——”肯定不會采納湊的意見,“但我想知道湊的看法,我想了解湊看待事物的方法。”

   湊的眉毛耷拉下來。

   他注視著我,又苦苦思索了一會兒,“既然你這麼問……那我就有什麼說什麼了。”

   “洗耳恭聽。”看湊准備發表長篇大論,我抓緊吃著碗里的飯菜。

   “我和美鶴學姐的態度是一樣的,陰影行者的建立是因為桐條家的錯誤……總司和桐條集團根本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聯系,自然不必替桐條集團贖罪;另一方面,對於你我來說,討伐陰影在結束旅途後,就不再是必須履行的義務了——除非陰影威脅到了親友。”湊說完,微微嘆了口氣。

   湊——果然是說了一大段話!而且是令人驚訝的、嚴肅的發言!

   我掩飾好驚訝的心情,回味湊的話。

   湊的話相當冷漠。

   ——畢竟,湊從一開始就是意外卷入了桐條集團的失敗試驗,幸福的童年在遇到對峙中的埃癸斯和死亡宣告者之刻戛然而止。

   更別說,湊從摔落塔爾塔羅斯那一天起,就一直獨自對抗厄瑞波斯的侵蝕,人類純粹惡意的集合體持續不斷地消磨他的意志力和情感。

   湊當時拒絕擔任陰影行者顧問也是同樣的原因吧,恐怕他的剩余人生都不想再與陰影打交道了。

   接著我發現了S.E.E.S和特別搜查隊的本質區別——我們是自發團結起來對抗幕後黑手的。

   “湊,我就是因為不能放著你不管……”

   “總司是博愛的人。”他沒什麼感情地說,“在這方面,我很佩服總司。”

   我一時語塞。

   ……我也不是沒有陰暗的過去,但我的心態確實比湊要積極得多。

   ——湊不說話還好,一旦正經說起話來,往往一針見血到我無法反駁。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閒事?”

   ——語調怎麼聽怎麼像惱羞成怒了,可能潛意識以為湊在譏諷我腳踏兩只船。

   “……”湊察覺到我的語氣不善,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是指……總司看到的景色和我看到的景色,應該不一樣吧。”他將剩下的最後一塊厚蛋燒塞進嘴里。

   “所以我才說,我想了解湊的看法和觀點。”我也松了口氣,准備早餐的掃尾,“不然就會出現這種理解偏差。”

   “……嗯,我可以理解你的動機了——你們都是彼此拯救過來的,自然會對陷入困境的他人伸出援手。”湊就著湯咽下厚蛋燒,“……一群又傻又可愛的後輩。”

   說完,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照亮整間屋子的明媚淺笑。

   [newpage]

   [chapter:2 屋久島(10月4日)]

   我插著兜,筆直地站在棧橋上,面向平靜的海面,仍在思考我是怎麼和湊一起,從東京乘坐飛機抵達了屋久島——

   明明早上還在車水馬龍的鋼鐵水泥森林里。

   撲面而來的是帶有咸味、濕潤的海風,回過頭是郁郁蔥蔥、遍布杉木的山。

   自打登島,滿眼都是大自然才有的偉力——在飛機上俯視目的地時,我就覺得屋久島太綠了,綠到幾乎看不到人工建築物和人類生活的痕跡。

   ……我也沒想到,我會因為“測試自己是否可以使用人格面具召喚器”跑到這里。

   按桐條小姐的說法,這幾年來她一直在將桐條集團下涉及異世界的研究機構撤出辰巳人工島轉移到屋久島——政府向桐條集團施壓,要求桐條集團主動備案和轉移危險程度高的項目,桐條小姐就順水推舟,執行了機構遷移的計劃。屋久島本身就有桐條的研究所,人煙稀少,方便封存敏感項目;萬一再出現類似九九年的事故,危害影響范圍會小一些。

   所以……當陰影行者沒有任務時,獲得休假的反陰影特殊壓制兵裝——埃癸斯和拉比莉絲都會停留在屋久島上,做各種各樣的日常維護和檢修記錄——這也是我很久沒見到拉比莉絲的原因。畢竟以拉比莉絲的鋼鐵外貌,未做准備就出現在普通民眾面前是十分危險的。

   涉及到人格面具與反陰影兵裝搭載人格面具模塊的重要研究材料——會散發出蒼白月光的、薄片電路板狀的黃昏羽翼,也全部妥善地存放在屋久島桐條研究所的某處;而裝載了黃昏羽翼的人格面具召喚器,更是只有特定人士才獲許隨身佩戴——我不在此范圍內,只好親自來屋久島一趟了。

   桐條小姐對我的提議很感興趣,她表示這是一種逆向思考解題;如果我成功了,就證明其他在異世界里獲得過人格面具的操控者也能借助黃昏羽翼在現實世界召喚人格面具,對於未來陰影行者的招募和擴張有利。桐條小姐在以我會成功的前提下准備了一些後續測試項目,打算測試我在現實世界召喚出來的人格面具的強度和是否能順利戰斗……之類的。

   桐條小姐目前不在國內,她遠程指揮了埃癸斯、拉比莉絲和一位名叫竹內松鶴的女管家,安排好我和湊的房間並通知我從明天起的實驗計劃——

   想到這里,我發自內心地嘆了口氣。

   ……看到拉比莉絲和埃癸斯的親熱姐妹情讓我很感動。

   但是,不知為何,桐條家在可稱世外桃源的島上有一座古典西洋格調的官邸——就算一直處變不驚的我,看到這與島嶼格格不入的奢華古老,也難免對桐條家的異常審美產生了欽佩。

   名為竹內松鶴的管家小姐,是一位漂亮但因過分嚴謹而稍顯有距離感的黑發美人。她說,本應由貼身女仆齊川菊乃小姐來接待我們,但因為桐條小姐目前身在國外,一直負責照料桐條小姐的齊川小姐自然也不在國內;所以只能退一步,由同為桐條小姐心腹的竹內小姐接待我們。

   ——據湊說,竹內小姐和齊川小姐一樣,也是具有影時間適性但無法召喚人格面具的後勤支援人員。

   也不知為何,我和湊被安排進了同一個客房——我不是說這安排不好,只是管家小姐的一臉了然讓我覺得有點憋悶。尤其是我問過她“這安排沒問題嗎,我看客房還有很多吧”,結果管家小姐理所當然地說“這是大小姐的意思”。

   桐條小姐肯定誤會什麼了,她一直都是那種不諳世事的人。

   ……所以當她過於變通時,會讓事情往混沌的方向發展。

   ——桐條小姐覺得既然來到屋久島了,正好我和湊剛確定關系沒多久,作為情侶旅個游也不錯。

   哎,關鍵在於,湊他沒想那麼多啊。

   湊忽視了房間里的大床,和埃癸斯一起興致勃勃(我居然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他了)地向我介紹在屋久島發生過的事,比如災難的沙灘搭訕和棧橋上的偶遇。

   看到湊在聊起高二生活時眼里的熠熠閃光,我不忍心打斷他的講述。

   什麼時候才能在我面前顯出這種有活力的眼神呢?

   ——不妙,越想越生氣了。

   這是吃醋的情緒。

   所以我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一邊給助理教授打電話請假,一邊和陽介聊了兩句——

   不能確定湊在想什麼的焦躁讓我很難受,連和陽介的聊天都不能讓我舒緩心中的煩悶。

   但也不能逼得太緊。太過焦慮會適得其反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newpage]

   我聽見“沙沙”的腳步聲慢慢接近此處——某人正向我走來。

   “總司,我還奇怪你去哪里了……中途偷跑?”

   我回過頭,向湊展示了一下我手里還亮著屏的手機,合上蓋放回兜里,“剛和助教請了假……你也聽到了,實驗至少要一周。”

   湊同樣插著兜,和我並肩站著,望向海面,“……還沒到漲潮的時候。”

   ……敏銳的直覺告訴我,湊在搜腸刮肚地找話題——

   “怎麼了?該吃晚飯了嗎?”

   “嗯。松鶴小姐說有三種選擇,官邸、員工食堂、鎮子上。”

   “啊……”

   我想了一下。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官邸。我已經體會過這座官邸的精致又壓抑的裝潢了,我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我仿佛不該身處此處”或者“這座建築仿佛不該位於日本”的感覺……我懷疑晚餐會變成有格調的西餐,而且那位看上去教養很好的管家小姐會守候在一旁,直到我們用餐完畢。

   雖然我的禮儀不會出錯,但那也太壓抑了——我和只用筷子就能吃完的和食比較搭配。

   員工食堂……見到那些供職於研究所的員工,則會因為太過現實的氛圍消磨掉旅途僅剩的浪漫氣息。

   “去鎮子上吧。”我做出了決定。

   湊點了點頭。

  

   我沒有想到,聽到我們要前往普通人所在的小鎮子,不苟言笑的管家小姐貼心地提供了兩輛看上去就價格不菲的山地車。

   摸著山地車性感的流线型車座,我對桐條集團的印象是越來越偏離它在社會上的聲望了。

   湊繞著他的那輛銀色山地車走了一圈,調整好車座的高度;試騎了一下,戴上了管家小姐准備的騎行頭盔;掏出他的耳機,沉浸在他的音樂世界里了。

   因為湊對於現況的適應力過強,我忍不住又向管家小姐確認了一下,“竹內小姐,為什麼……會有山地車?”

   這樣問來問去的……我是陽介附體了嗎?

   這可是會派私人武裝直升機飛往八十稻羽的桐條集團啊……

   “大小姐的收藏。”管家小姐冷淡地回答。

   我又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身旁這輛純黑色的山地車。

   我對高端山地車了解得不多,但光看啞黑色的塗裝、亮閃閃的金屬制件和側面印著念不出來的單詞的輪胎,我就下意識地覺得“這車很貴”,磕碰一下我都賠不起。

   ——我還以為按桐條小姐的性格,她應該喜歡更暴力更能激發腎上腺素的重型摩托車……

   也許桐條小姐有,但她考慮到我和湊都沒有重型摩托車的駕照,還是准備了穩妥一點的山地車。

   我嘆了口氣,同樣戴好了頭盔,跨上山地車。

   “順著這條山路一直往前走就行了,沒有別的岔路。以你們的速度,半小時就能到。如果迷路了,湊先生給我打電話就行。盡量早點回來,這條山路狹窄,沒有路燈,轉彎又很急……”管家小姐叮嚀我們時眉眼變得柔和,露出一絲關心,“還是出過一些事故的。”

   “謝謝,竹內小姐。”我謝過管家小姐,蹬下車蹬子,“走了,湊!”

   湊見過我超過他,才同樣蹬起山地車,與我並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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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級山地車騎起來就是不一樣啊,輕便靈活。

   耳邊的風聲,透過樹林傳遞到道路上而變得隱約的海浪拍岸聲,還有輪胎碾壓過路面的噪音,我全身心沉浸在令人心曠神怡的騎行中。

   湊的素藍襯衣衣擺隨風飄揚,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道路的轉向,流露出少年才會有的意氣風發——我想起埃癸斯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湊先生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呢。”

   四年的時光在他的身上沒有留下痕跡。

   永遠停留在了一零年的三月份,不會再成長,也不會再改變。

   被時間拋棄的掉隊者。

   ——所以我和湊在一起時,會被別人誤解,我是歲數比較大的那個。

   “……做夢一樣。”我小聲地說。

   “嗯?”察覺到我在自言自語,湊摘掉了我那側的耳機,“你說什麼?”

   “我說,”我深吸一口氣,讓空氣充滿我的胸腔,“能和湊這樣在山間騎行,像是只會在夢里出現的場景,十分不真實……也許我會突然從夢里驚醒,醒來還是一個人躺在家里的那張床上——記憶里只有陽介……根本不知道還有個叫‘有里湊’的人存在過。”

   湊眨了兩下眼,沒想好該回答什麼,又看向前方。

   似乎是正在騎昂貴的山地車在山路上疾馳這件事讓湊難得興奮起來了,他這次沒有一直沉默下去,而是試探地開玩笑,“……那是真情告白嗎?”

   “早就告白過了吧。”我有些忿忿——原來在湊眼里那不算告白嗎?

   “抱歉。”湊一反常態地爽朗。

   我偷瞟了幾眼湊,確認到他的嘴角上揚,思考著能不能再讓他多說幾句心里話,“你的回答就是‘抱歉’嗎?”

   “……”一旦涉及感情問題,湊就像被意外觸碰的蝸牛,迅速縮回了能給他帶來安全感的殼里。

   我盡量不讓嘆息太明顯,像往常一樣轉移了話題,“拉比莉絲和埃癸斯小姐……看上去挺開心的。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拉比莉絲也有了家人啊。”

   我們的車速很快,湊的氣息有些不穩,“嗯……法律有規定說人形兵器不能有家人嗎?”

   我更驚訝了——湊居然在一本正經地講冷笑話。

   猶豫了一會兒,“湊是不是太亢奮了?”

   “大概吧。”湊含糊地應付了我,“興許是……想起了光輝過去呢?”

   “唉……我沒見過那樣的湊,不太能想象得出來。”

   “……為什麼?”

   見湊好奇地望向我,我的眼神有些閃躲,“其實……我旁觀過你復健訓練。”

   湊又直視前方,劉海兒遮住了他的所有表情——但我注意到他猛地捏緊了車把,用力到指關節發白。

   如果讓他誤會桐條小姐就不好了,“不要責備桐條小姐,她拒絕了我……但桐條小姐沒禁住我的軟磨硬泡,就帶著我去康復訓練室,在門外看了一會兒。”

   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了,“……什麼時候?”

   因為脆弱的一面被我看到了,覺得有傷形象和尊嚴的湊生氣了;但此刻也不能否認自己探視過,只好硬著頭皮回答,“……一二年的秋天。”

   湊冷冷地盯了我一眼,又看向前方。

   那個時候,湊已經復健一年了。

   汗浸透短袖的他吃力地拄著雙拐,從輪椅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又努力向前挪動缺乏知覺的雙腳的背影,我記憶猶新。

   “是不是很滑稽?根本不想去復健,整天都在想‘活著好痛苦’,但因為別人的期待不得不去復健……”湊略帶嘲諷地說,毫不掩飾地表達著對自己的厭惡,“年紀輕輕就癱在床上,站都站不起來,吃喝拉撒都要護工的幫忙……”他話鋒一轉,將攻擊性的話語甩在我臉上,“而且還有後輩想方設法地窺視別人的秘密,真是太差勁了。”

   這無疑是湊的真心話。

   說實話,他這怒氣衝衝的責罵,比作為朋友時他向我展現的充滿疲憊的笑容要好,也比搞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渾渾噩噩要好——知道他在因為自己的失能憤怒,一方面印證了我對他的判斷,另一方面也代表我接近了他的心。

   我略一沉吟,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沒覺得滑稽……湊在努力和厄瑞波斯抗爭——”

   “和厄瑞波斯無關!”湊的聲音變大了。

   因為情緒太激動,湊擔心會撞到道路一側的山造成管家小姐所說的交通事故,他捏閘停車。

   我把車停在他前面一點的位置,回過頭,發現湊已經將車支好,向我走來,准備好好找我理論理論。

   ——看來剛才那句話火上澆油了。

   我思考著該怎麼攻破他的心防——

   “我是已經完全拋棄了當時的信念!變成了原本的我最討厭的人!好不容易能在最後關頭活下來,可我現在只想趕緊死掉,就不用受這份活罪了!”

   湊像是終於有機會發泄心中的苦悶了,無所顧忌地說著那些最陰暗的想法。

   “‘救世主’?誰願意當啊!誰願意突然變成孤兒啊!連可以祭拜的墓碑都沒有!”

   他攥緊了拳頭。

   ——我想起湊的床頭前放了一本他視為珍寶的舊相冊,那本相冊是他僅剩的關於父母的記憶了。

   “如果有別的辦法……”

   他的眼里泛起了淚光,又立刻低下頭,用手背擦拭著眼角。

   “但沒有辦法,身後就是他們,一步都不能退讓……結果半吊子的封印搞得我也成了半吊子……”

   擦干滲出的淚水,他抬起頭,露出一絲淒涼的笑,向我伸出空著的右手——他那張黯淡的宇宙阿爾卡納浮現在空中。

   “總司,我總覺得,它要碎了。碎了的話,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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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沒有從湊的宇宙阿爾卡納上移開——締結不羈之盟時,我就發現了湊的阿爾卡納狀態異常,更加確信了自己對湊的判斷。

   就像桐條小姐所說,湊短暫地打開了心門;被牽絆所溫暖的他,再次體會到失去牽絆的痛苦,心門只會鎖得更嚴密。

   我不知道讓湊向更壞的方向轉變的原因是什麼,是他的貪財親戚還是朋友的大步前進,亦或者是深夜厄瑞波斯在耳邊的低語……總之湊主動關上了心門,孤獨地徘徊在自己的世界里。

   ——因為他的情感淡薄,也因為他所處的位置,導致無人知曉他的心聲。

   想到這里,我竟然有些欣慰——能以這麼激烈的情緒爆發出來,說明湊不再逃避他的脆弱了。

   我直直地走向他,將湊摟進懷里,“你已經很努力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和湊一起面對……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重新來過就好。”

   “唉。”湊偏過頭,沒推開我,也沒抱住我。他收起了阿爾卡納,悶悶地說,“……總司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有太過自滿的嫌疑。”

   “如果原先批評我輕視厄瑞波斯的威脅,我承認……但現在不一樣。”我頓了一下,還是將本來想瞞著他的事告訴他了,“我也能聽見那些聲音了,從門後傳來的。”

   湊緩緩地抬起頭,“……瞎說的吧?”

   ——他肯定在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更加堅定地拒絕我。

   “真的。”為了增強話語的說服力,我緊盯著他的灰色眼瞳,“所以我完全理解,湊這三年來,一個人被那些聲音圍繞,遺忘原先的信念……變得消極,甚至產生尋死的念頭。”

   湊——突然臉紅了。

   ……我說了什麼能讓他臉紅的話嗎?

   “讓你這麼一說,好像這不是什麼難以克服的心理障礙……”湊嘀咕著。

   “本來就是,湊需要想起來的是同伴的支持。人無法獨自存活下來,我們都是因為有了同伴才變得更強——而且我也是湊的同伴。”

   湊又低著頭,沉默不語。

   話已至此,我相信湊能明白我的意思——但這麼摟著他的肩膀站在路中央也太偶像劇了,雖然我相信方圓一公里內沒有其他人類存在。

   大概山上的猴或者鹿會看得津津有味……

   湊嘆息一聲,忽然環抱住我的腰,下巴抵著我的肩膀,“……總司好溫暖。”

   說完他嗅了嗅我衣領上的味道——他的氣息吹著我的脖頸,弄得我有點癢。

   “……本來我想說再不抓緊時間天就要黑了……”我望向已經顯出一些暮色的天邊,又低下頭看著安靜的湊的側臉,“你不夜盲吧?”

   湊皺著眉,像是我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夜盲怎麼可能天天深夜爬塔爾塔羅斯啊?”

   “嗯。看著我。”

   湊仰起臉,我的唇蓋在了他的唇上。

  

   ——想淺吻一下就結束的,結果湊驚愕地瞪大眼睛的樣子刺激得我更深入地探索了。

   原本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挪到了他的腰上,掀起衣擺愛撫光滑的肌膚。

   他掙扎了一下,眼神有些不安。

   我摟緊了他的腰,死死地限制住了他的行動,下半身也積極地貼緊了他。

   “嗯……哼嗯……唔……”

   發現擺脫不了我的鉗制,湊有點痛苦地抓緊了我的衣服,閉上了眼,艱難地呼吸著。

   雖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聽著彼此的低吟,我渾身燥熱到像是要燒起來了。

   湊含著我的舌尖也不能滿足我的欲望,手指試探地伸入他的褲腰——還想讓他多做一點別的“服務”……

   湊……想躲開我的觸碰,結果襠部蹭過我的腿——他也立起來了。

   腦海中閃過一些危險且淫靡的畫面。

   ——不能再沉溺下去了……滿足食欲才是正事。

   雖然興致勃勃的我感覺不到飢餓,但我還是努力抵抗湊給我的誘惑,強迫自己放開了他。

   面對面喘著粗氣,看出湊眼中的責備意味,我連忙辯解了一句,“……那個,就是覺得湊的反應很可愛,沒忍住。”

   又被我夸可愛了,湊不樂意地哼哼了兩聲,“……算你有自知之明。”

   “……還是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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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這兩輛風光無限的山地車會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當地居民看到桐條集團標識,再結合我們的口音,就知道我們是有身份的外來人,用客氣又熱情的態度接待了我們。

   ——我更佩服桐條小姐能坦然自若地乘坐那輛超長黑色豪華轎車前往八十稻羽了。那些探視我和湊的一舉一動的好奇視线,以及隱隱約約飄進耳朵里的議論聲,讓我有些精神緊張。

   其實有些敏銳的當地居民察覺到了島上的秘密——桐條研究所。他們之中有人目擊過“奇怪的肢體關節像是鋼鐵制成的少女”,也有好事的新聞記者試圖找尋到傳言的源頭;只不過隨著桐條集團終止開發陰影對策兵器,實驗徹底變成了人們在茶余飯後會談起的都市傳說。

   不過,在普通人眼里,有了都市傳說的加持,難以接近的桐條集團就顯得更加神秘和令人畏懼。所以,在看到我和湊這似乎沒有“桐條風格”的外來人時,控制不住的好奇心促使他們不斷向我們打聽和桐條集團有關的一切。

   ……桐條研究所難道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他們完全不和當地居民交流的嗎?

   ——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們研究的內容實在是太敏感了。特意選在不易被發現的山脈中央,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看來下次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官邸就餐比較好,不要給桐條小姐添麻煩……

   我們一邊從店家那里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一邊抓緊時間往肚子里填美味的食物——因為騎山地車消耗了額外的能量,我們還挺餓的。

   湊掃光了一份烤鹿肉定食,他又加了一份烤魚定食……而且不用我幫忙,他就再次吃光了盤子里的東西。

   雖然湊的個子不高又瘦瘦的,但他的胃口很大。

   能吃又能睡——但是不長肉。

  

   屋久島的夜景也很不錯。

   太陽沉入地平线,橙色的霞光也消散了,墨色深沉的天空可以望見繁星點點;海浪聲因退潮而微弱,忽然不知名的鳥兒忽然驚起,拍翅聲回蕩在森林里,周圍愈加幽靜。

   我有點理解為什麼《幽靈公主》在這里取景了。好像在杉木後,草叢間,青苔上會有那些長相略顯怪異的樹精出現,目送踏上返途的我們。

   不過回去的路就不如出來的路輕松了,因為坡度差距和視距有限,變成了漫長的、看不到終點的盤山路。

   一開始還能和湊說兩句話緩和一下氣氛……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跋涉,當我們終於遠遠地望見那幢隱藏在密林中、影影綽綽的建築物時,湊已經累到癱在車把上,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我只好幫湊推著他的車子,和他並肩慢慢走著。

   算了,剩下幾天還是別往鎮上跑了……要去鎮上至少也得借輛汽車——普通的那種。

   旅行又不是讓人感到更勞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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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小姐十分敬業地在大廳等候我們歸來——讓她等我們等到快十點,我有點不好意思。

   “……總覺得剛才吃的都消化掉了,哈啊——”因為已經過了平常睡覺的點兒,湊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揉著泛出生理性淚水的眼睛,“我好困,明天我肯定渾身痛……”

   “竹內小姐說這邊有私人溫泉?”我提醒了湊一句。

   私人沙灘都有了,私人溫泉當然也會有——我不理解的是,為何洋館配了一個溫泉……

   隨他去吧,在這種事上糾結就代表我進入了對手的節奏。

   “我不想去……我會因為太放松睡著,然後淹死在里面……”湊又嘀嘀咕咕的,拖著沉重的腳步,打開了我和他的那間客房。

   ——周圍的人都默認了“我和湊是情侶”,和現實的出入讓我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還不能把我們的關系解釋得很清楚,我不想被處刑。

   桐條小姐……和管家小姐、埃癸斯和拉比莉絲說了些什麼啊?

   湊倒是沒多想什麼,進了客房就開始解襯衫的扣子,准備換衣服去官邸的浴室——聽管家小姐說,目前只有我和湊在使用官邸,她和後勤人員平時住在稍遠一點的員工居住區。

   ——埃癸斯和拉比莉絲則按照正常的生物鍾回到研究所停機休眠了。

   這麼一想,偌大個洋館,就我和湊兩個人……雖然方便,但也有點可怕。

   我制止了自己想象在洋館地下室隱藏著什麼桐條集團沒有公開的危險實驗品——游戲是游戲,現實是現實。

   “我去洗了,我困得不行了……”湊換好了寬松的黑色睡袍,手插在袖子里。

   睡袍是睡袍,浴衣是浴衣啊,混在一起會讓人混亂的,湊。

   我看他搖搖晃晃的樣子不免有些擔心,“……用我陪著你嗎?”

   “沒事的……”他擺了擺手。

  

   等湊回來時,我剛掛了和陽介的電話。

   湊知道我每天都要和遠在大阪的陽介打電話聊閒天,他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見我手機還開著蓋,“你還沒和陽介說你在屋久島嗎?”

   我搖了搖頭——從湊的種種暗示來看,他似乎是希望我告訴陽介,我目前正和湊一起,為了人格面具召喚器來到了屋久島。

   湊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會兒,爬上床,鑽進被窩,掏出他的手機,又打了個哈欠。

   我見他沒有別的話要說了,就換上了另一件松綠色睡袍,去位於一樓的浴室。

  

   ——當我抵達浴室時,我才發現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

   這——不應該說是浴室,應該說是小型浴池才對。

   延續了這座官邸應有的風格,各個細節都是無可挑剔的精致,讓習慣了現代簡約風格的我有些無所適從,產生了強烈的錯位感。

   所以一個人泡有點孤單——還是應該和湊一起吧……不過我怎麼覺得他是知道這里的浴室是這樣的,故意避免了和我共浴?

   雖然沒有泡到私人露天療養溫泉,沒能看到惹人遐想的繁星點綴的夜空……但浴池也算是低配版溫泉了,況且浴室的高處和天花板鑲嵌了那種會出現在教堂里的馬賽克圖案和彩窗——不過和教堂里會記載聖經新約故事的不一樣,這里的馬賽克和彩窗都是些讓人放松精神的自然意象。

   我全身浸泡在熱水中,蹬山地車造成的肌肉酸痛舒緩了不少——湊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吧。

   我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湊可能需要兩三天才能恢復過來。

   等我泡得差不多,按照管家小姐的囑咐放掉浴池里的水,回到客房——湊抱著被子,手機丟在一旁,蜷成一團睡著了。

   ——我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抱著蓬松大尾巴冬眠的松鼠。

   我看著他被劉海擋住的側臉。估計確實累到了,就算燈光直射到臉上也睡得安穩。

   明天還有重要的試驗,我也清空了腦海里的雜事。

   和陽介道了睡前的例行晚安後,關掉燈,摸索著躺到湊的旁邊,“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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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 人格面具召喚器(10月5日)]

   早上起床,昨天感覺有些酸痛的肌肉都已經恢復正常;而湊則意料之中的渾身上下都有些痛。我一邊開著他“該鍛煉身體了”的玩笑,一邊利索地換好衣服。

   湊的睡袍束帶松開了,露出一片白皙的胸和腿,松垮的布料掩映下能看出來他又沒穿內褲——他還不自知,站在被清晨的陽光鍍了一層金粉的窗戶前,邊享受閒逸的自然風光,邊伸展酸痛的身體。

   我充滿罪惡感地站在湊身後,享受他無意中給我的視覺福利。不由得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如果此時將他擁入懷里,把他壓到窗戶上,和他深深接吻,手伸進毫無防備的睡袍,恣意挑逗他的敏感點——應該一開始會冷著臉嫌我動手動腳,但最終還是無法忍耐到渾身酥軟,喘息著向我求愛吧。

   ——當然,只是想想。

   來屋久島又不是真的為了度蜜月……我們還有工作要做。

  

   “兩位男士,昨晚休息得怎麼樣?”拉比莉絲看到我們按約定時間出門,向我們打了個招呼。

   ——有時候也挺羨慕她們的。

   “一般……沒想到蚊蟲還挺多的。”我撓了撓蚊子在脖子上留下的紅印,聳了聳肩。

   我和湊跟著兩位姐妹的步伐,踏上了前往隱匿在島中研究所的登山路。

   “啊,那讓松鶴小姐多備一些蚊蟲藥好了……”埃癸斯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我懷疑她通過體內的信號發射裝置向管家小姐發了消息,“這也沒辦法,畢竟屋久島樹多草深……我和姐姐不會被蚊蟲叮咬,所以沒什麼切身體會。”

   拉比莉絲和埃癸斯都穿著和研究員一樣的大白褂子,在胸口口袋的位置別了她們各自的員工證——上面印刷了她們的證件照和隸屬部門。

   雖然隸屬於執行部門而非研發部門,但出生於研究所的她們可以自由出入研究所。

   ——湊也有桐條集團的員工證,不過放在東京沒帶過來。

   “……昨天有蚊子?”湊似乎連蚊子振翅的嗡嗡聲都沒聽見。

   “都被我消滅了。”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蚊子只找我……”

   “瀨多同學,你沒問題嗎?”拉比莉絲皺著眉,有些擔心,“不要太勉強自己哦?”

   “應該沒問題。會長你該擔心的是,萬一我扣下了人格面具召喚器的扳機,結果黃昏羽翼毫無反應,桐條小姐的期望和安排就全浪費了。”

   拉比莉絲聽到“會長”二字,心領神會地一笑,“那就當作公費旅游好了,我想美鶴小姐不會在意。”

   湊的重點完全不在實驗是否能成功上——悶頭走了幾分鍾,落在隊伍後面的他就抱怨起來,“埃癸斯……研究所……還有多遠啊?”

   我們的步伐太快了,湊有點跟不上。

   “為什麼去研究所還得爬山啊……”湊彎著腰,扶著膝蓋,嘀咕著。

   埃癸斯仰起頭,看向林中的某處;又回過頭看向她身後、借機休息的湊,“還有五分之四的路程,湊先生。”

   “……好遠。”湊打起了退堂鼓。

   在我思考要不要讓湊先回洋館等著,或者我攙扶他上去的時候,埃癸斯向湊敞開了懷抱,“我抱湊先生上去吧。”

   ——對啊,她們就算再抱一個人也不會覺得疲勞。

   湊瞟了我一眼,有些逃避地望向地面,嘆了口氣,“……埃癸斯,你這樣我會為難的。”

   “是瀨多先生在旁邊的原因嗎?”埃癸斯那雙水晶一樣的天藍眼睛轉向我,“你來抱湊先生會不會好一點?”

   我竟然也有點想要移開視线了,“呃,那個……如果……”

   “……怎麼回事?”拉比莉絲的目光不斷從我、湊和埃癸斯三人身上跳來跳去,“發生什麼了?有里同學崴腳了嗎?”

   “膝蓋有點疼……昨天……騎車子去了鎮上。”湊小聲說。

   “湊……”逞強,或者是不想讓我為他的身體狀況擔心,所以沒和我說嗎?

   ……他說是“有點”,實際上很疼吧。

   “實驗要用你的人格面具召喚器,你不在場可不行……”拉比莉絲從默默進行眼神交流的我和埃癸斯中間穿了過去,走到湊面前,爽朗地向湊伸出了手,“我來背你吧。”

   我微微點了點頭。

   這就可以了——提出幫忙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埃癸斯,湊應該會答應。

   我有些慶幸拉比莉絲在場,而且拉比莉絲似乎沒察覺到我和埃癸斯之間的微妙氣氛。

   “唉……”湊的話音上挑,握住了拉比莉絲的手,“真的不好意思,拖累你們了。”

   ——雖然聽上去湊在笑,但他面無表情。

   他肯定又對自己的無力心生不滿了。

   拉比莉絲轉過身蹲下,湊乖乖伏在拉比莉絲的背上。

   她托住湊的膝窩向上一抬,穩穩背起了湊,“太輕啦太輕啦,有里先生還沒我的戰斧重呢。”她一邊說一邊邁開腳步,伴隨著金屬與岩石、金屬與金屬的碰撞聲以及微型液壓機釋壓聲,又從我和埃癸斯之間穿了過去,像鹿一樣輕快地向上攀登。

   我和埃癸斯目送拉比莉絲背著湊走遠了一些,埃癸斯才輕聲說,“我想起了湊先生賴床的日子……‘影時間’只會在半夜十二點出現,每次出任務都是深夜——湊先生總是起不來,在白天也是睡眠不足,經常是到教室最晚的那個。”

   說完,埃癸斯收回了停留在那兩人背影上的視线,望向我。

   我從她的眼神里讀出了復雜的情緒——遺憾、希冀、欣慰……

   “他現在也會賴床,”我順著埃癸斯的話說,“叫他起床很費勁。”

   “一開始,從美鶴小姐那里聽到,湊先生選擇了你……的消息,我……這里,竟然有些不痛快。”埃癸斯邊說邊將手放在了黃昏羽翼核心的位置,她垂下眼簾,艱難地從眾多她所知的、表達情感的詞匯里挑選出符合心境的,“美鶴小姐說‘這是知道沒有未來的失落和悲傷’。”

   不知道如何回答埃癸斯,我沉默著。

   “明明是湊先生教給了我屬於人類的情感,但他自己又失去了情感,而我毫無辦法。”埃癸斯抬起眼簾,再一次望向我,“讓我不甘心的是,瀨多先生拯救了姐姐,也同樣能拯救湊先生……”

   “我只是相信,給湊時間去面對自己,他會拾起和你們的牽絆。”

   埃癸斯憂愁地皺起了眉,緊接著她又釋然地笑了,“既然瀨多先生這麼說了……湊先生選擇你,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不是的,埃癸斯。

   目前為止,都是我的任性妄為罷了。

   湊還沒有正面回應過我的感情——如果我這麼說,埃癸斯一定會陷入更深的混亂中。

   ……畢竟讓她理解,有些人會將感情和肉體分開對待,實在是太困難了。

   我只好點了點頭,“大概吧。”

   埃癸斯邁出了步伐,“我們快點走吧,姐姐的腳程挺快的。”

   “嗯。”

   [newpage]

   在拉比莉絲和埃癸斯的介紹下,我和湊順利進入研究所。

   研究所就和我的預期差不多,為了隱蔽性采用了深褐色的外塗裝,造型也很低調,乍一眼會讓人以為是依山而建的五層小樓。

   進去之後才知道這“五層小樓”遠遠不止五層這麼簡單。不僅向山體和地下分別開挖了相當大的體積,還有隱秘的通道通往室外實驗區域——據拉比莉絲說,在她還沒有名字的時候,那條通道的盡頭是一片被鐵絲網圈起來的、有小河穿過的森林空地,她每晚都要在那片空地抬頭看星星。

   來來往往的研究員看到我們一行人都很淡定,還有人主動向拉比莉絲和埃癸斯打招呼。

   ——看來,在這里工作的研究員基本上接納了這兩位特殊的鋼鐵姐妹。

   沿著七繞八繞的迷宮通道不斷前進,我們最終抵達了倉庫區。

   “先領取瀨多同學要用的人格面具召喚器……”拉比莉絲向負責管理武器裝備的安保人員遞交了申請表,“剛才你也聽到了,這把召喚器是有里同學用過的那把……”見湊向她投來了好奇視线,她繼續說,“收回你的召喚器後,黃昏羽翼立刻被取出來單獨存放了……昨天才重新裝上黃昏羽翼。”

   申請表通過審查,有電子門鎖的厚重安全門自動打開,拉比莉絲示意我在這里等她一會兒。

   “好久沒碰召喚器了……”湊流露出有些懷念的神情。

   “一會兒湊先生要不要也來試試?”埃癸斯笑著說,“我隨時都能進入狂宴模式。”

   兩年前和埃癸斯在P-1大賽上交過手,我知道狂宴模式是埃癸斯進入過載狀態——在過載狀態下,埃癸斯的各項戰斗能力會提升到一個非常可怕的程度。

   槍、炮……子彈傾瀉,彈殼如雨一樣,不斷從她手臂上和腦後的拋殼口落下,炮火點亮了機械少女的剛毅面容,她帶著決絕的氣勢毫無畏懼地突進,連土地都會在她腳下崩裂……我深入骨髓地理解了“人形兵器”這四個字的概念。

   湊顯然也想到了狂宴模式下埃癸斯的模樣,微笑著說,“上來就是狂宴模式?埃癸斯,拜托下手輕一點。”

   聽出湊的躍躍欲試,我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原來湊還挺好斗的?

   ……怪不得他會說,如果他還能用人格面具的話,會陪我玩玩……

   他應該沒忘記他用不了人格面具吧?

   “既然對手是湊先生,那我不能放水。”

   湊眨了眨眼,想說什麼,但被拎著金屬手提箱、重新回到我們之中的拉比莉絲打斷了。

   “就是這個啦,”拉比莉絲炫耀似的向我們舉起印有桐條集團標志的手提箱,“你們是想在這里就看呢,還是去實驗室看?”

   “在這兒打開吧。”我說,“湊挺想他的召喚器。”

   “好吧。”拉比莉絲將手提箱放在埃癸斯懷里,泛著金屬光澤的指尖撥動手提箱的密碼鎖,“密碼是……100305……”轉輪轉到某個特定位置,手提箱里的機構發出了“咔噠”的脆響,鎖扣彈開,“啊,開了。”

   埃癸斯以展示珠寶般的謹慎隆重,向我和湊打開了手提箱。

   安靜地躺在黑色內襯凹槽里的,是銀灰色的手槍型人格面具召喚器,與之配套的白色腰帶和槍套。

   “原先還會配S.E.E.S的紅袖標……”湊拿起召喚器,翻來覆去地打量著。

   槍管的側面有“S.E.E.S”的蝕刻,透過握柄處的青色小窗口能看到一點黃昏羽翼散發出的微光;在握柄的內側則蝕刻了“有里湊”的羅馬音,“Arisato Minato”,證明這把召喚器曾是湊的專用召喚器;而整把召喚器有多處磨損刮花的痕跡,代表它與湊一起經歷過的那些激烈戰斗。

   湊掂量了掂量召喚器,像是在熟悉老朋友的手感;又不舍地把召喚器放回了手提箱里,催促我們,“趕緊去實驗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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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跟著拉比莉絲和埃癸斯走了一段迷宮似的路,我們來到了地下的防衝擊實驗室。

   “如果成功了,我就要去武器科研部那邊借你能用的武器了……瀨多同學是喜歡帶變形功能的,還是普通一點的?”拉比莉絲一進實驗數據監控室,就以快到我看不清的動作嫻熟地啟動了各種我不知道功能的研究設備。

   埃癸斯則將埋在右手腕里的一排线纜拉了出來,插入到監控台的某個接口里,讀取設備上的各種數據——她的眼睛又亮了,面頰兩側的紅色轉盤以均勻的速度轉動起來。

   安靜的監控室里響起了設備自檢聲和風扇轉動聲,還有中央空調的換氣聲——就像某頭巨獸長出一口氣,慢慢蘇醒了。

   我所能想到的“現實里存在的變形武器”也只有拉比莉絲會背著的翼狀巨型戰斧——我認為我的力量再出色也無法和機器人相比,況且我也不打算放棄速度性和靈活性,“那個……盡量接近刀的外貌,不要太夸張了。”

   “人格面具波形監測啟動完畢,陰影規模指數監測啟動完畢,日常限制器解除,壓制程序就緒。”埃癸斯語氣沒有起伏地報出了一連串聽起來很不妙的話。

   “……陰影?”我疑惑地重復了重點詞。

   “只是事故發展到最壞程度的應對手段,就是存在於實驗手冊里最後的內容,明明派不上用場又寫得很長——”拉比莉絲看出我有些緊張,寬慰我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放松放松,我和埃癸斯在這里,不會讓你出問題的。”

   ——拉比莉絲,你這樣說,我反而會覺得要出事啊。

   “我也要進去嗎?”湊指了指通往防衝擊室的堅固安全門。

   “規定是只能在防衝擊室里召喚人格面具,湊先生。所以你也要到實驗區域內,這里才好觀測各項數值變化。”埃癸斯點了點頭。

   “……還是第一次這樣給人類做實驗……”拉比莉絲邊喃喃自語,邊摁下了一個獨立的按鈕。

   安全門打開了。

   “姐姐……”埃癸斯知道拉比莉絲所說的實驗是什麼,憂慮地注視著身邊的拉比莉絲。

   ——原先,拉比莉絲就是在這里,和同型機的姐妹不斷對戰的嗎?

   我看向漆成暗紅色的圓形防衝擊室,在以拉比莉絲的心境為藍本形成的電視機世界里,確實存在過類似的場景……暗紅色的熔爐不斷吞入機器人的身體碎片,能融化鋼鐵的熱量咄咄逼人,刺眼的紅光和燥熱讓人無處可逃。

   “不用擔心我啦,我沒事的。”拉比莉絲向我和埃癸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有埃癸斯在,拉比莉絲應該沒問題。

   我打開手提箱,拿出比預料中要輕一些的人格面具召喚器,走到湊的身邊,向他一歪頭,“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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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身後的安全門合攏,鑲嵌在牆壁里的擴音器傳出了在監控室的兩姐妹的指示聲。

   “現在是二零一四年十月五日上午十一點十七分,實驗項目為人格面具適性實驗,控制研究員為拉比莉絲和埃癸斯,參與實驗人員為瀨多總司和有里湊。”強化玻璃窗的那側,拉比莉絲在按部就班地留下音聲實驗記錄;她抬起頭,向我們比了一個“OK”的手勢,“實驗結束後去吃員工餐吧?”

   拉比莉絲還有心情說午飯啊……我們在登山和研究所里亂逛上花的時間也太多了。

   “湊先生先來吧。”

   埃癸斯倒一本正經地推進實驗流程。

   湊向埃癸斯點了點頭,從我手中拿走他的人格面具召喚器——看他的神情,他也沒什麼把握。

   出院後他做過召喚人格面具的測試,結果是湊無法正常使用他的人格面具能力。

   據他所說,扣下扳機後是毫無回應的難堪沉默,連桐條小姐都沒能想出安慰他的話。

   過去一年了,又簽訂了不羈之盟……會有什麼變化嗎?

   我向旁走了幾步,給湊留出空間。

   湊舉起召喚器,將槍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呼出一口氣,扣下扳機,“……塔納托斯。”

   呼喚的聲音中有些許的猶疑——

   一些散發著幽藍色微光的透明碎片從湊的另一側飛出,劃出的下墜弧线像是燃盡的煙花飛速消失。

   在密閉的、沒有空氣對流的防衝擊室里,忽然刮起了輕柔的風。

   違反科學的現象代表不同尋常的超自然事件就發生在我面前,肌膚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人格面具的名字和氣息都很熟悉,是伊莉莎白小姐曾經使用過的人格面具。

   ——塔納托斯……在我的印象里,是一個佝僂身子、手持一把長劍、由鎖鏈連接的八口棺材蓋環繞在身邊的黑色調人格面具。它的阿爾卡納位是死神,給我的感覺是……帶著生機的肅殺。

   風微微吹動了湊的發梢和衣擺,他的中灰色眼睛也染上了和碎片一樣的幽藍色。模糊不定的人格面具響應了他的召喚,從他身後的陰影中慢慢浮現出來——似乎它一直存在於湊的影子里,只不過我們都忽視了它。

   湊忽然痛苦地咬緊唇,抱著頭——剛顯出清晰輪廓的塔納托斯迅速消散了。

   “湊!”我立刻奔向湊,扶住了他的背——湊在努力調整他紊亂的呼吸,面色發白。

   “湊先生!”埃癸斯同樣焦急。

   “有里同學,怎麼了?”拉比莉絲也想弄明白發生了什麼,“穩定的人格面具波形只出現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我想仔細看看他的情況,但湊輕輕撥開了我的手——拒絕我的進一步肢體接觸和關心。他向監控室招了招手,讓埃癸斯和拉比莉絲安心,“只是頭疼了一下……現在沒事了。”

   “真的嗎?你不要勉強自己……”我擔心他又隱瞞了身體上的不適。

   “我不會試第二次了——至少今天不會了。”湊嘆了口氣,試圖讓話語中的挫敗感不那麼明顯,“果然還是不行……”

   “比原先好一些了吧?剛才塔納托斯……挺清楚的。”我試圖安慰他。

   湊盯了我一會兒,眼神變得更陰郁了,“清楚有什麼用……”他將召喚器塞進我手里,插著兜,貓著背,向牆邊兒走去。

   又說錯話了嗎?

   但我覺得……湊的人格面具能力確實恢復了,代表他的身體狀況在好轉,他應該高興啊。

   ——“看到的景色不一樣”,嗎?

   ……雖然恢復了,但遠遠沒有達到他之前的水平,所以對現況產生了不滿……湊是這樣想的?

   “瀨多同學,該你咯!”拉比莉絲的聲音讓我回過了神。

   等湊靠著牆插著手站好,我在手里感受了一下召喚器的重量,又將黑洞洞的槍口抵住自己的下顎。

   如果我手里是一把真槍,扣下扳機後,火藥就會燒焦皮膚;以音速擊發的子彈,穿過下顎撕裂口腔進入顴骨,在擊破頂骨時子彈把亂七八糟的血液、腦漿和腦組織一起帶出體外;我會瞬間失去意識躺倒地上,以後腦勺被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的淒慘死相告別人世。

   “理解死亡,但不執著於死亡……將注意力放在想使用的人格面具上。”雖然心情不好,湊還是為我補充了使用召喚器的要點,“在現實世界召喚人格面具和在異世界召喚人格面具是兩種不同的體驗——”湊思索了一會兒,又繼續解釋,“用比較形象的比喻來說,一款同時登錄了PC和PS4的主機游戲,雖然最終玩家能體驗到的游玩內容基本一樣,但運行游戲的系統Windows和FreeBSD邏輯架構完全不一樣……”

   這解釋很有游戲宅男的風格——而且一旦涉及到人格面具,湊的話也變多了。

   湊沉吟了一下,“……能自由地在異世界使用人格面具,也不代表你能同樣順利地在現實世界使用人格面具……做好會失敗的心理准備。”

   “感謝前輩的細致說明。”我謝過湊,放松精神,將注意力集中於沉睡在心海里的人格面具——

   “伊邪那岐·大神!”

   扳機扣下,黃昏羽翼的蒼白光芒在我眼前閃過,世界阿爾卡納在心海中破碎。

   ——很困難。

   原本在電視機世界能輕易掌控的力量,變得難以約束。

   暴烈的風卷起,不祥的強大力量漣漪一圈一圈地擴散出去——人格面具想要擺脫我的限制,獲得自由。

   我眯起眼,咬緊牙關,放下召喚器。

   種種激烈的負面情緒涌上心頭——苦痛、懷疑、悲傷、憤怒、焦慮、自我否定……

   從未體會過如此強烈的情感激蕩,我有些手足無措。

   ……最後,像毒藥一樣緩慢沸騰、灼燒心肺的是,純粹的破壞欲。

  

   這暗紅色的房子真礙眼……

   嚴絲合縫,冷酷無情。

   沒有一絲一毫希望的囚籠。

   過去在這里發生過多少次同類殘殺的戰斗?而在監控室里的人類又抱著怎樣的心情看待她們的戰斗?

   我站在她們的屍骨堆砌成的墓碑上,我能聽見她們的無聲悲鳴。

   只要……積蓄足夠的力量……就能憑吊她們了吧。

   “數……萬……”

   從牙縫中蹦出幾個音節的吟唱,人格面具舉起了手中的御神劍。

  

   “總司,冷靜下來……不要被潛意識牽著走。”

   他輕柔的聲音驅散了纏繞在眼前的黑暗,我看向他——雖然在激烈的風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表情是……有點擔心。

   理智也回歸了一些——我立刻明白,如果放任人格面具失控下去,會變成棘手的特大型失控陰影災害。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陰影會造成什麼規模的破壞,就算是拉比莉絲和埃癸斯在也肯定是一場苦戰。

   ……這份力量,是守護同伴的……不是為了發泄無處可去的怒火……

   “相信總司,他能做到。”他在和我聽不見的聲音對話。

   雖然擔心,但他仍舊信任我的能力。

   ——只是一次人格面具未在我的掌控下陰影化……

   發現事情如此簡單,我啞然失笑。

   ——我回想著脫離陰影模式的方法,如何給自由的潛意識套上表意識的枷鎖……

   沒有規律的狂暴氣流忽然平穩了,伊邪那岐·大神中止了陰影化的進程。

   扼制了心里的危險衝動,我暗自松了口氣——新的異常接踵而來。

   剛才想要驅動伊邪那岐·大神積攢能量,但它就像無底黑洞一樣,源源不斷地從我這里抽取精力,遠超我在電視機世界里提供的額度。

   我想張口詢問湊該如何停止人格面具汲取精力,但從後腦勺傳來了尖銳且持久的疼痛——好像有一根楔子敲入了腦髓,有一只無形之手握著這根楔子狂暴地攪亂我的大腦。

   “唔!”

   我聽見遙遠的地方有尖銳的蜂鳴,長久不衰,像是警報音,又像是汽笛音——

   被聲音吸引走注意力的我跪在了地上。

   誒……為什麼跪在地上了?

   我試圖掙扎地站起,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重重倒下,臉和冰冷的地板親密接觸,本該有些痛意的我,只因馬上的暫時安眠而感到解脫。

   [newpage]

   [chapter:4 共浴]

   “總司……總司!埃癸斯……怎麼回事?”

   力量全失,我像是漂浮在海上,隨波逐流。

   “瀨多先生的症狀像是初次覺醒人格面具後的過度疲勞。瞳孔反射明顯,他沒有昏迷,能聽到我們說話。”

   想控制四肢也做不到,似乎這幾個部件已經被人拆掉,扔進焚化爐了。

   “瀨多同學的人格面具沒有徹底失控,記錄顯示伊邪那岐·大神穩定地在現實世界停留了近半分鍾……今天就到這兒吧,讓他好好休息。”

   過曝的蒼白視野里有幾個細長的人影在晃來晃去。

   “……這藥沒問題嗎?”

   這柔和中帶了一點焦慮的男性聲音我很熟悉——是我喜歡的、溫柔中帶一點清冷的前輩。

   “湊先生,這是能讓瀨多先生好好睡一覺的鎮靜劑。”

   這一板一眼、語法用得完整准確的女性聲音我也很熟悉——是前輩的同伴。

   “瀨多同學身體沒這麼弱,估計是昨天晚上睡少了才撐不住人格面具的消耗……”

   這有著獨特口音、語氣活潑的女性聲音我同樣熟悉——是我的同伴。

   “……如果這是人格面具抑制劑,我會做什麼,想必埃癸斯很清楚。”

   前輩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威脅他的同伴了。

   “湊先生,我理解您因為瀨多先生目前的狀況心煩意亂,也理解您因為荒垣先生的遭遇對藥品有所懷疑……但這確實只是鎮靜劑。”

   前輩的同伴有些委屈。

   “……抱歉,埃癸斯。”

   “以瀨多同學的體質,睡上個七八小時應該就能完全恢復了。有里同學,安心安心。”

   “他實在是太胡來了,一開始我就不贊同他做測試……”

   前輩絮絮叨叨的樣子變得不像他了。

   “劑量已適配,肌肉注射就緒。湊先生,把瀨多先生的衣袖脫掉。”

   就像小女孩兒手里要玩換衣游戲的布娃娃一樣,我順從地讓前輩脫掉了衣袖。

   又細又長的硬物刺入了胳膊,輕微的痛感。

   “……好好睡會兒吧,總司。”

   前輩摸了摸我凌亂的劉海兒,摟著我,讓我靠著他的溫暖胸口。

   我閉上了眼,往他的懷里鑽了鑽。

   ……只有這時候,你才肯向我展現你的溫柔嗎?

   藥效來得很快,我毫無掙扎,忘記我剛才為何會有些悲傷;困意經過血管,彌漫全身。

   [newpage]

   等我從香甜的睡眠中清醒過來時,我發現我穿著衣服,蓋著毯子,躺在客房的那張柔軟到會下陷的床上。

   窗外漆黑一片,雲層很厚,看不見星月,深色的樹影在隨風擺動——已經到晚上了嗎?

   ……從研究所回來了嗎?應該是……拉比莉絲……

   見我蘇醒,坐在沙發上的湊丟下手機,走到床邊,仔細看著我,似乎想知道我有沒有恢復健康。

   ……總覺得如果我先不開口,他能這麼一直盯著我,像是比拼誰先眼酸。

   “湊,沒事了……”我慢慢地坐起身,活動了一下睡得有點發僵的身體。

   我覺得我現在精神飽滿,除了餓得前胸貼後背以及迫切地需要去下衛生間外,沒有任何問題。

   那陣尖銳的疼痛似乎是幻覺,好像不曾發生過……只有胳膊上的一個小針眼證明我確實挨了一針鎮靜劑,睡了一整個白天。

   湊點了點頭。他看著床邊猶豫了一會兒,後退幾步,插著兜靠著牆,“拉比莉絲抱你回來的……她們說沒必要去醫院,太遠了,而且你的恢復能力很強。”

   果然啊。

   ——見我沒事就擺出生疏的樣子,又把之前的溫暖懷抱當做沒發生過……

   我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掀開蓋,開始瀏覽LINE上的未讀消息——

   不知道陽介在我昏迷,或者說是昏睡,的時候有沒有給我發什麼重要的消息。

   “八點了啊。”我真的沒想到我睡了這麼長時間,“好餓……”

   我錯過兩頓飯了……而且埃癸斯沒有給我開補充體力的葡萄糖注射液。

   我不知道陰影對策兵器還內置了一定水平的醫療程序——也有可能是戰場急救措施。

   “竹內小姐說在餐廳准備了你的晚飯……她說‘病號一定要吃飯’。”

   “讓她費心了。”我挪到床邊,下了床。

   ——陽介只是發了點日常的話;我一一回復了所有未讀消息。

   湊側過頭,目光投向樹影晃動的窗外,“晚間天氣預報說,半夜會有熱帶低壓從屋久島附近經過……竹內小姐今晚會住在官邸,防止晚上發生什麼你我應付不來的事。”

   估計管家小姐怕出現什麼地下室滲水或者线路浸泡短路的情況吧……

   我嘆了口氣,將手機合上蓋,“也就是說,又不能泡溫泉了?”

   “外面風已經刮起來了……”他的視线重新回到我身上,表情有些微妙,“……你就這麼想泡溫泉?”

   “難得來一次私人豪華溫泉……我去吃飯。既然天氣差,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子里別出去了。”我整理好衣服,走到房門前,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哦對了,湊——”

   “嗯?”湊依舊穩穩當當地靠著牆。

   “……你等我回來再去泡澡。”我叮囑他。

   湊的眼神有點飄忽。

   他估計沒想到,我看破了他趁我吃飯時再次避開一起泡澡的打算。

   躲著我的心思被我知道了,他有點尷尬。

   “嗯……好吧。”湊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我的要求。

   我衝他笑了笑,出了客房。

  

   早上在小餐廳吃飯,管家小姐似乎是知道我害怕吃到繁文縟節的餐點,為我和湊呈遞了營養美味又不過分豪華的早餐——到了晚上,勞累了一天、因為糟糕天氣不得不加班的管家小姐也沒那麼冷冰冰的,在我吃飯時陪著我聊天,問了問我過去的經歷,又問了問我對於桐條小姐投身事業的看法,以及還有一點我和湊的八卦。

   結果——因為一直在思考哪些部分能暢所欲言,哪些話會加深誤會,哪些是禁區,我吃了一頓很有壓力的晚飯。

   管家小姐為我指示了她住的位置,說“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就敲門找我”;我則告訴她,我和湊一會兒要泡澡,管家小姐又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表示不會打擾。

   ……都說了,我來屋久島不是度蜜月的啊。

   微微感到心累,回了客房換好睡袍,和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湊一起去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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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非要我系著毛巾也不是不行,但明明都坦然相對過了,就覺得有點多此一舉。”我擺弄了一下腰上系的毛巾,毛巾隨著水波飄飄蕩蕩。

   發卡別住劉海兒、露出右眼的湊抱著膝頭,縮成一團,以幽怨的眼神瞧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身邊的我。

   “……這麼警惕?”察覺到了他的防備,我有點受傷。

   湊別過頭,不知道在看哪里。

   我想全面地了解實驗的前後過程——現在是談事情的好時機,“實驗到底怎麼回事?”

   湊又看向了我——他那副茫然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的表情,也曾在我面對難以理解的他時出現過。

   ……難道湊以為我要對他做些什麼?

   “嗯……”湊思考了一會兒,“我們都以為你會控制不住人格面具,實際上你也確實無視了拉比莉絲的後續指令,人格面具波形數值驟然下降,監測到了巨型陰影的反應——”他猶豫了一下,沒繼續說下去。

   “但我聽見湊的聲音了,”我補充了湊不想承認的事實,“找回了自我。”

   “對。你看著我,瀕臨失控的人格面具穩定了。我還以為你有話要說——接著你就一頭倒地了。”湊見我是在談正事,口吻也認真了。

   我避開了我能比較輕松地將陰影重新轉化為人格面具的細節——好在湊也不在意我怎麼做到的。

   “召喚伊邪那岐·大神比我預想中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就算中斷了數萬真言的蓄力,它還在抽取大量的精力——是有什麼訣竅嗎?”我很困惑。

   雖然人格面具持續顯現當然會持續消耗精力,但明顯那個消耗精力的速度是異常的,不然人格面具根本沒有實戰價值……

   “我們覺得你是比較像初次覺醒耗盡體力了。”湊小聲說。

   ——啊。

   我的人格面具能力是伊邪那美給予的,沒有面對陰影後接納它的過程……我突然想起,不管是陽介還是里中,其他人第一次獲得人格面具後都是一副精疲力竭、面色發白、腿腳發軟的樣子。

   “等熟悉了現實世界環境下的人格面具,就能准確掌握它的消耗了……”湊的聲音更微弱了。

   “原來是重新覺醒了一次嗎……那得多試幾次了。”我想知道我在現實世界里的極限,能否達到在異世界的同樣水平?

   對比伊邪那岐·大神被動陰影化對我造成的影響和陰影模式對我造成的影響,我自然明白我的陰影很暴戾。

   當然是我本人不會承認的、扭曲過的暴戾了——但也不算意外。

   我不排斥驅使人格面具的戰斗,在不會造成實際傷害的情況下很享受和強者切磋的過程。

   “嗯。今天的實驗挺成功的。”

   從湊的平淡話語里感覺不到任何喜悅——在他的眼里,他的狀態有所恢復並不算在成功的實驗結果里。

   我想了想,提出一個我很在意的問題,“人格面具抑制劑……是什麼?”

   湊大大地嘆了口氣,“很麻煩的東西……”

   湊似乎不想為我解釋說明,但沉默了一會兒後,他還是開了口,“字面意義上的,在桐條集團嚴格掌控下的,能降低人格面具操控者的情緒波動以控制人格面具失控的藥劑……”

   他微微抬頭,視线落在天花板的角落,顯出沉思和回憶的落寞神情,“有些對影時間適性差的人格面具操控者,還有從人因研究所培養出來的人工人格面具適性者……就是史特雷加,有時候需要服用那種藥來平復人格面具的躁動。”

   人工人格面具適性者……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屹立於紅霧包圍的高塔之上、手持雙刀的紅發少年。

   ……也不知道皆月現在在哪里,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信任這個世界一點?

   “但湊不想讓我接觸抑制劑。”我肯定了一句事實。

   “嗯。抑制劑會給不同的人帶來不同的不良反應……”湊的手指來回摸著他的下唇,沒什麼把握地說,“抑制劑是根本沒通過臨床試驗的試制藥……荒垣學長的身體就是被抑制劑損害了。”

   荒垣……我從記憶里挖掘出來的相關信息只有一條:一零年於戰斗中去世。

   按湊的描述來看,荒垣應該是對人格面具控制力差的人格面具操控者。

   為了隱藏“一天中還有多出來的一個小時”的超自然現象,人格面具抑制劑自然違反了《藥事法》……再加上對未成年人進行植入黃昏羽翼的人體實驗……

   仍然執著於心中正義的我不寒而栗。

   在桐條小姐接手桐條集團以前,桐條人因研究所到底搞出來多少反人類事件?

   ——人因研究所的隱患,或者說是余毒,都清理干淨了嗎?

   思緒繁雜中,我有些憂慮地嘆息。

   “埃癸斯說現在的桐條研究所已經封存了這方面的研究項目,總司不用這麼擔心……”湊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笨拙地想讓我安心。

   只是封存嗎?政府應該不想就這麼放棄掌控心靈力量的方法。有陰影行者的表現在前,我相信任何一個勢力都會對接受管理和訓練的人格面具操控者的戰力心動……

   我收回想要觸及更多可能性的思緒,手摸向湊的膝蓋,“膝蓋……還疼嗎?”

   “……做了檢查,突然劇烈運動導致的,不是大問題。”湊未對我的轉換話題有意見,腿慢慢放松了。

   “都說了你得多運動運動,天天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以後你要跟我一起去健身。”

   “不要。”不出所料,湊果斷拒絕了我的提議。

   我看湊把運動當瘟神一樣避之不及,忍不住笑了一聲;手滑到他的膝窩,再順著大腿曲线往毛巾下探索,壓低聲线勾引他,“……沒有體力的湊會錯過很多樂趣哦?”

   湊的神色有些動搖,盯著我的手卻不阻止我撫摸的動作。

   “湊不喜歡穿內褲嗎?”我慢悠悠地說著挑逗話,“我發現你最近睡覺總是真空啊……”

   湊忽然抬起了頭,意料之外地——他用唇舌堵住了我的嘴,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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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是觸碰到湊的奇怪開關了。

   湊的臂彎勾著我的脖子,唇落在我的唇上,不斷挪動;先親吻我的鼻尖又親吻我的下巴,細碎的輕哼挑逗著我的每一根敏感神經。

   ——等等,滿打滿算距離上次才五天,他這麼急迫嗎?

   他一邊伸出舌尖探索我的口腔,柔軟又溫暖的舌尖交纏挑逗;一邊貼近我,急不可耐地想要壓倒我——不過我還沒被情欲衝昏腦子,知道我們還在水里,一手扶著池壁不讓自己滑下去,一手拉住他的腰,讓他不要再往我身上攀。

   亮閃閃的水珠在他的睫毛上懸挑著。在清冷的燈光下,唇紅齒白又主動的湊很迷人。

   熾熱的肌膚相親間有溫熱的水流過,水晃晃悠悠的還有浮力;黏糊糊的水蒸氣和黏糊糊的接吻,周圍空氣的溫度又上升了——和料想中的一樣,很有情趣。

   略用力地咬他彈軟的下唇,留下一排齒痕——他吃痛地放開了我,不悅地皺著眉,像是我破壞了他的構想,“……疼。”

   “怎麼了呢——”我故意拉長語調輕浮地調戲湊,趁機回正身子,“怎麼湊突然主動了呢?”

   湊像是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只有臉切實地變紅了。最終他搖了下頭,縮回原位,以剛才的坐姿重新泡在水里,“沒什麼。”

   ——我想起了驟雨過後,從潮濕的土里鑽出來的、還沒展開傘蓋的蘑菇。

   我看了看他頂起毛巾的胯間,“……害羞了嗎?”

   湊又用那種幽怨的眼神瞧我了,“總司想要一起泡溫泉……不就是期待這種發展嗎?”

   “不。我是覺得能在大自然的包圍下看星空的機會不多……繁星夜空很浪漫吧,會引出人的各種遐思。”我側過身,撐著下巴看有些羞怯的湊,“不過……湊難道不期待能讓人舒服的事嗎?”

   我這麼回答,就相當於湊才是想得太多的那個。所以湊慍怒地瞪了我一眼,“總司——”

   我抬起手,阻止他的話,“讓我猜猜生氣的湊在想什麼……”正好能驗證一下我是否更理解湊的思考方式了,“湊在想,‘明明都是總司的暗示和撫摸才讓我覺得要發生點什麼,現在又搬出來星空說事;再說了一開始也是總司主動的,真是不負責任’。”

   湊捧起一抔水就往我胸前潑,又撩起幾層水花,“猜錯了,都說了不要隨便揣測別人的想法。”

   ——如果桐條小姐和管家小姐知道我和湊在浴池里打水仗會是什麼反應?

   為了避免獲得我和湊的年齡加起來沒超過十歲的評價,我努力遏制住反擊的衝動,“那你在想什麼?”

   湊興衝衝拍打水面的動作停住了——他又變成了一朵自閉的蘑菇,“……在想陽介一個人待在大阪。在想……和總司出來旅游的人不該是我吧……”

   “下次帶他一起出來玩就行了。”我無所謂地說。

   “……不是這個問題……”

   我觀察著湊的表情,想了一會兒他到底在糾結什麼,“湊在意的是‘就算帶上陽介,也是三個人的旅行’嗎?”

   ——身負不羈之盟和厄瑞波斯,不管我去哪兒湊都得跟著我。

   “……嗯。”

   這次我猜對了。

   “難道陽介會認為把湊排除在外他會更開心嗎?”這個問題,與其是問湊,不如說是在問我自己。

   “我不知道……我還不太了解陽介……”湊猶豫地說。

   至少從暑假那共處一室的幾天來看,陽介把湊當成了朋友,態度友善,也沒有向我表達過不滿……陽介倒是說過湊總是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樣子有意避開他,“可以的話我想和他好好聊聊……湊的表情實在是太沉重了,‘內疚’兩個大字都寫在臉上了。”

   “不會。”我回答了我自己提出的問題,同時也在心里記下了要找個機會讓湊和陽介聊天——但以湊令人著急的表達能力,我懷疑會變成陽介單方面向湊搭話,陽介說十句湊答一句還是“怎樣都好”,完全不能加深理解的聊天……

   算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總司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湊又嘀嘀咕咕地抱怨我的樂觀積極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先處理眼前的事,再說別的。”我抬起手,抓住湊的胳膊,就把他往懷里拽。

   “……嗯?”湊被我拽了一個趔趄撲到我懷里,恢復平衡後他試圖從我的鉗制中掙脫,“……干什麼?”

   湊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認他的親密動作,我覺得更受傷了。

   “裝傻?”我挑著眉毛,語氣不是很友善,“剛才誰爬到我身上差點把我摁進水里?想謀殺我?明天清潔工來打掃浴室一看人都泡腫了,命案現場?”

   “……抱歉。”湊聽了我的一連串發問,也意識到他剛才太莽撞了——倒不至於淹死,最多嗆兩口水。

   湊就看在這點歉意和他先動手上不掙扎了,乖乖地被我拉進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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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看看湊有沒有洗干淨……”我解開了他腰上的毛巾,拎出來擰干水放在一旁,“我很好奇,湊為什麼突然睡覺不穿內褲了?”

   將他在水里泡得柔軟放松的子種袋放在手心里,輕輕揉捏。

   手感很好……

   “……不穿比較舒服吧?嗯……”湊靠著我的肩頭,閉著眼睛,任由我撫摸。

   “應該是‘比較方便’吧?”我的鼻尖蹭著他濕漉漉的頭發,又蹭著他的臉頰,在他的耳邊呼吸——湊的氣味被水衝淡了,只能聞到洗發露的花香味……

   湊被我的呼吸弄得縮了縮脖子,“……隨你怎麼說……”他轉過頭,似乎是嫌我太聒噪,又把他的唇貼到我的唇上了。

   ——不是我的錯覺,今晚的湊好主動,難道是憋得受不了了?

   那就……給他點獎勵好了……

   占據了他的口腔的同時,揉捏的地方往上去,摸到湊挺立的肉莖——握住向下拉,包皮褪下,露出他飽滿的頂端。

   一直被包裹著、敏感度很高的頂端暴露在溫水里,又被我握著隨意擺動,“嗯……唔……”感覺到水流變化的湊閉著眼睛皺著眉,含混地哼喘了一聲。

   雖然對我來說只有接吻的快感,但看著湊因為我的撫摸挑逗漸漸忍耐不住直到高潮的過程——也挺爽的。

   收回舌尖,在他的唇上輕壓了一下;望著他的腿間,仔細看了看圓潤又害羞的頭部,“嗯……洗得挺干淨。”

   “……下流。”湊冷淡地說。

   ——好吧,湊先忍不住的欲望是吐槽我。

   我撥弄著他淺褐色的乳頭,被水沾濕了更顯得水潤,看起來很美味,“湊的乳頭立起來了,還在挺胸……你也很享受這個過程吧?”

   湊微微睜開了眼,不置可否。

   “配合我一下,不要光享受了……”我捏了捏他的下巴,“來舔一舔手指呢?”

   湊的眼睛睜大了,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又來?”

   “難道你想吃那個?也不是不可以。”我作勢要起。

   “……手指就手指吧……”想到被肉棒撐到嘴無法合攏——湊服軟了,張開了嘴,露出他潔白整齊的貝齒和安分待著的粉舌。

   我重新坐好,讓胯間的硬物抵著他的腰。左手食指和中指挑起他的舌尖的同時,右手也盡職盡責地套弄起來。

   夾住滑溜溜的柔軟舌尖,拉出口腔,又讓手指去纏繞舌尖——舌尖慢慢劃過指尖的觸感讓我的呼吸猛得粗重了。

   “湊的舌頭又軟又靈活……”我低聲蠱惑他。

   “呼嗯……唔……”湊眯著眼睛,滿臉通紅地握住我的手腕。

   “不好意思了嗎?剛才跳了一下……”我吻了吻他的後頸。

   看湊的身體給出了預料中的反應,我有種“雖然不明白湊在想什麼但我明白湊的身體信號代表什麼”的欣慰感。

   至少我能滿足他一項基本生理需求……成為他的生活必需品。

   “主動的湊又可愛又色情……我很喜歡。要是下次湊能騎上來自己動就更好了……”我繼續說著糟糕的意淫挑逗話,“想想都讓人興奮。”

   我又想起了湊的初夜——那難耐的動情模樣和進入後的愜意模樣,和平時冷淡的湊相比,判若兩人。

   被我引導的想象刺激到了,湊的胸脯劇烈起伏,“唔嗯、嗯……”他想抽回舌尖,但我捏得很緊,“……唔……”發現不能說話,湊又皺著眉哼哼唧唧地抱怨我了。

   這聲音也太好聽了……肌膚一陣酥麻。

   “有種口枷就是這樣的……或者湊比較喜歡口球?”我試探著湊的底线。

   “嗚嗚、嗯……”聽起來像是“不想戴”。

   湊的肉棒在我手里更加賁張。

   他的舌尖在外面待的時間長了,分泌出的唾液沿著舌頭匯聚到了舌尖,液滴在舌尖上晃晃悠悠的,最終落到了水里。

   “都流口水了……”我松開了他的舌尖。

   等湊一收回舌尖,想開口吐槽我,我又抓住機會將手指送進他嘴里,壓住他的舌根——湊想躲開,但他被我摟在懷里,無處可躲。

   “就當作是我的肉棒,好好吸吮它,嗯……”沾滿了唾液的手指以舒緩的節奏在他的舌頭上滑動,“這樣抽插著湊的嘴巴……”指腹摸著舌面上的細小顆粒,唇蹭著他的耳垂,滿足地輕語,“好舒服……嗯……”

   聽到我的喘息,湊更興奮了——再怎麼說也是男人嘛。

   “……嗚嗯……”湊昂著頭,用不太熟練的口活迎合著手指的抽插;又忍不住配合我的套弄,夾緊腿,動起他的腰,干著我給他准備的“小穴”,模糊的哼喘也變成了清晰的呻吟,“啊嗯!呼嗯……”

   不知道該說湊的天分比陽介高還是湊的身體比陽介敏感——才兩三次,湊就能從被塞滿抽插的嘴巴里獲得快感了。

   ——總覺得,如果湊熟悉了性愛的流程,放下所有拘束的他會變得很夸張。

   “舒服到要射精的失神表情……”

   等下,要是湊就這麼射在浴池里……

   我忽然停下手上的動作,放開了湊。

   他本來向著頂峰邁進,卻在最後衝刺階段停止了愛撫;沒有徹底滿足,更加飢渴——

   沒明白發生什麼的湊一臉茫然,有些生氣地咕噥,“……怎麼了?”

   “要是弄到浴池里不太好吧……”我後知後覺地撓了撓頭發,把翹起的劉海兒捋到後面,手肘老老實實地架在池壁上,“不能給清潔工添麻煩……”

   ——湊果然陰郁地瞪了我一眼,扭過頭,給我留了一個後腦勺。

   “不要生氣嘛,回去再繼續……”我又摟住他的腰,小心翼翼避開他的敏感區域;下巴放在他肩頭上,左晃右晃,“現在就回去吧?”

   “……嗯。”湊微微點了點頭。

   我親了親他的臉頰,他有點嫌棄地推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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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 熱帶低壓]

   出了浴室我才發現,風比想象中的要大。

   經過加固的門窗依舊在風中發出了不妙的嘩啦聲,顯得對抗風力的它們十分辛苦。會讓人感到恐懼的穿堂風,伴隨著怪異的嗚嗚聲,從門窗的縫隙中擠過,吹動了我的頭發和睡袍。

   雨也下了起來——不是一般的雨,是被暴烈氣壓差裹挾的傾盆大雨,以擊穿玻璃的氣勢砸在窗戶上,乒乒乓乓的,形成了一道道衝刷的海浪。

   透過窗戶,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色。籠罩在一層水霧中的樹影搖動得更厲害了。有些樹葉禁不住這樣的大風,離開了樹梢,飛到了天空上,不知道最後會落去哪里。庭院里的觀景植物雖然都分別保護了起來,但這場風過後,有那麼三四棵被吹斷的也不奇怪。

   為了保證電路安全,官邸已經切斷了所有外部裝飾用電源,一眼望過去只有黑漆漆的庭院和堅持散發著微弱白光的安全燈,真有種隔絕世界的末日孤島感……

   剛才在浴室里光顧著和湊玩了,都沒注意到外面的天氣變得這麼惡劣。

   ——今天下雨啊……

   本來就對雨天敏感的我,不知不覺就駐足在窗前。

   湊見我出來就被窗外的天氣吸引了注意力,站到我身旁,“好像比天氣預報得要嚴重一點。”

   “嗯……一晚上應該就沒事了。”我想了想,“湊……不怕風暴吧?”

   “別說得我好像小學生。”湊毫無波瀾地瞥了我一眼,“我年紀比你大。”

   “我認為,一個人恐懼的事不會隨著年紀推移改變——作為成年人要保持成年人的穩重,要盡量隱藏起恐懼,就算害怕也不能說出來。”我慢條斯理地說。

   “怎樣都好。”湊面無表情地敷衍我,“我真的不怕風暴。”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唉,回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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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湊在我前面進了屋,我一手拉住他的手腕,另一手直接關了屋里的燈,又把門反鎖上。

   “嗯?斷電了?”

   忽然被黑暗包圍的湊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我就把他拉進懷里,“我關了燈。”再一翻身,將懷里的他緊緊地壓到房門上,依靠對他身形的熟悉,低下頭去親吻他的鎖骨和脖頸,撫摸他瘦弱的身體,“……害怕嗎?”

   ——我忍了好久了。

   雖然我也沒想到我會如此具有侵略性。

   湊的呼吸加快了點,“……我還以為是斷電了……”領悟到我要做什麼,他攬住了我的腰。

   “黑暗很方便吧?況且風雨聲這麼大,就算有什麼奇怪的聲音……也會被蓋過去……”

   我說完這句,就不管不顧地吻住了他的唇,沉迷地入侵他的牙關;摸索著解開了他系成單邊蝴蝶結的束帶,手伸進敞開的睡袍,直接衝著他的臀縫去了。

   ——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昂情緒,觸碰和親吻都帶著粗暴。

   前戲已經在浴室做完了……直入主題吧……

   只是簡單的接吻和愛撫,就讓沒滿足的湊又喘息著頂起胯間,摩擦著我的腿獲取快感。

   “總司……嗯……唔嗯……”

   在斷斷續續的喘息中,混雜了他的央求聲。

   “……很想要嗎?”

   我好不到哪里去,渾身燥熱到出汗,氣喘吁吁的,以薄弱的理智努力壓制就這樣架起他的腿抵在門上做的念頭。

   ——得讓湊承認他的欲望才行……

   “……想要……想和總司做……”湊的聲音又細又顫抖。

   ……效果也太好了。

   沒讓他暢快地高潮,又稍微利用了一下黑暗——沒想到湊這麼順利地說出了他的欲望。

   我停止了撩撥他的動作,摟緊了他,“……湊,我希望……你能記住你剛才說的話。雖然我平時不會說……湊每次親密完,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我其實有點難過,好像是我由著自己的性子和湊做了一樣……我知道我對湊做了很過分的事,我不奢望湊能喜歡我……但至少在‘性’這件事上,我們達成了共識,可以嗎?”

   “……”

   難堪的沉默。

   我能感覺到,湊的下巴撂在我的肩頭上,他的吐息吹拂過我的後頸;他坦露的身體和我一樣,因為高漲的情欲炙熱——但因為我的話,我們暫時找回理智,在擁抱中無言以對。

   這下尷尬了。

   我立刻後悔起來。

   是我太著急了……不該逼湊表態的。

   ——我那發言,不就是想要把我和湊的關系單方面定義為“肉體關系”嗎?

   已經自認為湊不會回應我的喜歡了……

   以湊的性格,他可能會覺得我有些傲慢。就算他真的不喜歡我,也輪不到我替他決定……

   “……呃。”我絞盡腦汁,想要找回片刻前的熱烈氣氛,“是我失言了……能不能當作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

   依舊是令人不安的沉默。

   湊嘆了口氣,終於打破了屋內的寂靜,“總司可以適當自信一點……”

   “什——唔。”

   湊又用他的唇舌堵住了我想發問的嘴——不僅是接吻,他原本不會主動觸碰秘地的手,也從我的後腰滑到了我的小腹上,又向下移動,指尖隔著睡袍的輕薄布料輕柔地撓著我凸起的形狀。

   若有似無的,並沒有給我帶來明顯的感覺,但內心的躁動就像有逗貓棒在面前晃的貓一樣,按捺不住地伸出了想要抓住穗子的貓爪……

   既然湊延續了他想要我的挑逗,那就代表我們達成共識了吧?

   我一手托起他的腿,另一手摟住他的腰——他也配合地勾住我的脖子,腿環著我的腰,被我輕松抱了起來。

   “……我真的有這麼輕嗎?”湊不死心地掙扎了一下,結果發現我抱得很緊,他動都動不了。

   ——湊難道是不長記性嗎?哪次和我的身體對抗他贏過?

   “……我健身的負重都是兩個你了……”我努力讓憐憫的語氣沒那麼明顯,像掂買回來的菜一樣掂了掂懷里瘦弱的他。

   “等!”短暫的滯空後,感覺到什麼叫做任由我擺弄的湊又伏在我肩頭,“唉……”他這句發自內心的嘆息就是“我想要恢復健康”的意思了。

   ——等到湊身體強壯一點,想和他試各種各樣的姿勢……

   摸黑移動到床邊,抱著湊仰面躺倒在舒適的床上,又翻過身,小心翼翼地將他攏在身下。

   “雖然想讓湊騎上來……不過你的膝蓋會疼吧?”

   “嗯……”他的回應帶了曖昧的尾音。

   我的理智清晰了一瞬,接著我就順從本能接受湊的誘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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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很方便,是我的切身經驗。

   就算擁抱得太用力,接吻得太投入,到了彼此有些缺氧的程度,都會在黑夜的掩飾下詮釋為幸福的眩暈感。

   “嗯……唔……”

   纏綿了許久,湊的嘆息聲都變得有些無力了。

   至少當下,湊確實讓我感到幸福,他也沉浸在這幸福里。

   ——就算……只是為了解決他的欲望,配合我扮演情侶。

   湊已經從他的睡袍里掙脫出來,一手撫摸我的脊背,另一手想搞清楚我的束帶怎麼解。

   我裝作沒發現他的意圖,低頭親吻他的胸膛,將他的乳頭含在了嘴里,先用堅硬的牙齒輕咬幾下乳頭,再用柔軟又濕潤的舌尖舔舐乳暈。

   湊顫抖了一下,細碎地喘息著,“……嗯!嗯呼……好奇怪……”

   舌尖沿著繃緊的腹部向下滑動,下巴就碰到了他又熱又硬的肉棒。唇舌停留在因為癢而不斷顫動的細腰肌膚上,聳動舌尖就聽到湊的呼吸紊亂了;側過頭,扶著他的大腿送到嘴前,努力克制想要啃咬大腿內側軟肉的衝動,像是吸果凍一樣嘬了一口。

   “總司,癢……嗯、啊嗯……”湊的腿不由自主地合攏了一下,又展開在我面前,十分矛盾。

   很有彈性……增重之後肯定會更舒服……

   留個吻痕好了……

   “不要那麼用力嘬啊……”

   確保吸吮的時間長到留下了印記,緊攥著湊的肉棒,拇指揩了一下頂端凹孔,摸到了包皮快要含不住的蜜液,“好濕啊湊……”

   ——他的身體……不管是誰見了都要說,敏感又色情,還能給對方提供最好的反應,簡直就是為了享受性愛而生的。

   聽到我的那句像是從AV里出來的經典感慨,湊壓住喘息,拽開我的束帶——大概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喜歡色情的事?

   “剛才不還說想和我做嗎?現在矜持也晚了……”我的語氣無比輕浮,抬起了空著的左手。

   一張散發著幽藍光芒、緩緩旋轉的世界阿爾卡納牌出現在黑暗中。

   湊沒想到我會把卡牌拿出來,習慣黑暗的他被近在眼前的光芒照到,微微眯眼,“……又要干什麼啊?”

   “開燈……我不想摸到插座孔,或者打翻水杯。”我托著卡牌——雖然卡牌只能驅散二三十厘米的黑暗,但我依舊借著它的光芒摁下了床頭燈的開關。

   “……當手電用嗎?”湊那一言難盡的語氣顯然在心里吐槽了我好幾句。

   “應該說是打火機。”我糾正了湊對卡牌亮度的判斷。

   燈光亮起,我也將卡牌收回心海,上下打量著鵝黃色燈光籠罩下的湊,大片深色的陰影在他的裸體上留下了供我想象的空白。

   頭發散開的湊也睜著他的一雙大眼睛注視著我——他愣了一會兒才明白我在干什麼,默默地拉住已經被滾成一團的我們揉得皺巴巴的睡袍,往身上的重點區域遮蓋。

   “唉,給我看看也沒關系吧?”

   ……明明都一起睡了那麼久了。

   “……冷。”湊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睡袍在他身上纏得更緊了點。

   我琢磨不透湊感到羞澀的尺度在哪里,只好放棄思考,轉身去翻放在旅行包深處的東西——雖然恨不得立刻和湊這樣那樣,但潤滑是必不可少的准備。

   每次到這里我才會覺得潤滑和戴套是兩個極好的掃興步驟,不管是有多想和對方翻雲覆雨,都會強制我冷靜下來,先去保證對方不會受傷……

   回到床上,我抽出了兩件睡袍的束帶,放在一旁;又拿了枕頭墊在湊的腰下。

   在我做這些事前准備時,湊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不放過每個細節。

   我架起湊的腿,一點點地試探。塗滿潤滑液、泛著些水光的肉棒在穴口附近滑動,等穴口潤滑到能順暢地開合後,再退出來,將穴口溢出來的潤滑液帶進去。

   每次進入,都比上一次深一點。

   “嗯……”這樣抽插搔不到最深的軟肉,一直在被吊胃口的湊心癢難耐地抬高了腰。

   但我控制好了進入的分寸。

   湊連潤滑的過程都忍不住了,柔軟的肉壁微微痙攣,緊緊吸附,只想讓我進不想讓我出……

   這副飢渴模樣真是太棒了。

   我拿起黑色束帶,在湊眼前晃了晃,小幅度搖起腰,“……把手捆起來?”

   湊顯然還有些理智,“變態……不要……嗯……”

   “只要捆上手,我會本著顧客是神的服務精神,讓湊舒服到大腦空白的……”我壓住了湊的胳膊,腰上用力頂到湊的後穴全部吞下我的全部肉棒為止。

   “嗚!啊……嗯嗯……”忽然被填滿的快感讓湊皺著眉大口呼吸。

   又拼命咬緊了……飢渴的後穴等這次直達花心的頂入很久了。

   壞心眼地慢慢抽離,讓他體會我離開後的空虛,“不捆上,就只有這下過癮的咯?”

   又羞又惱的湊還是老樣子地瞪視我——但他想不出來被我壓得動都動不了的情況下怎麼和我談條件。

   我無視了他的羞赧,讓飽滿的頭部剛陷進後穴就退出來,等湊答應我的第一個條件。

   ——反正就這樣我也能獲得足夠高潮的快感;但湊只能看著我干他卻搔不到癢處,憋得更厲害。

   過了一會兒,忍受不了擺在眼前的誘惑,湊哼哼了兩聲,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那就系一個不會開的。”我樂呵呵的。

   興高采烈的我將他的雙手並在一起,先是將束帶的中間定位,拉著束帶的兩端在手腕上對稱繞了三圈,再將束帶的兩端在雙手之間的位置繞過這一側的束帶,像條形紙疊五角星的手法約束好束帶,然後穿過雙手之間再繞過對面一側的束帶固定,拉緊後系上一個越掙脫越緊的活結——一遍成功。

   “總司……”看我行雲流水地捆好了他,湊都沒試鐐銬的強度;他將雙手放在胸前,表情微妙得像是在面對一袋脫了形的濕垃圾,“你太熟練了……”

   “還有第二根呢。”我拿起松綠色的束帶,環住了他的肉棒根部。

   “……不是只捆手嗎!”終於意識到事情大條的湊想扭動腰肢躲開我的手——全是無用功,已經套牢了。

   我將湊壓得更緊了一些,幾乎是把他折疊了,“我要讓湊多享受一會兒……”手上的動作飛快,束帶繞著他的肉棒和子種袋勒出一個“8”字,拉了拉束帶的松緊,確定能給他一定壓迫力又不至於緊到讓他缺血,我滿意地拉下包皮,將束帶拉到溝後面繞了兩圈,系了一個對稱雙邊蝴蝶結。

   ——從外觀上能讓湊極度羞恥,也能阻止包皮復位,還能給他一定的束縛感和摩擦牽動感;最重要的是提醒他,他的性器是會讓我愉悅的漂亮裝飾物。

   “食言!你平常就這麼對待陽介嗎!”湊看清楚自己的肉棒變成什麼樣後,邊扭動腰邊恨恨地說,“手法真熟練啊!”

   “不覺得蝴蝶結很可愛嗎?”我故意挑釁他,起身摁住他的腿,直接挺腰頂到他的最深處;一點不克制地進入了放肆節奏。

   湊本來想甩給我一張冷臉,但幾次抽插他就保持不住不為所動的外貌了。

   “啊嗯!哈嗯……”被綁住雙手的湊想找個支撐點,只能將雙手舉過頭頂,扶住了床頭,“發情機器……呼嗯、嗯……滿腦子都是……嗯唔……下流事……哼嗯!騙子!”

   我笑著看湊搜腸刮肚地找所有能用來罵我的詞,單手摁住湊的手銬,讓他只能被我以固定角度抽插——雖然嘴上罵個不停,但他的勾人喘息和顫抖的腿證明他因為這小情趣極度興奮,所以我也把湊剛才的話都當作他在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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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連續不斷的深進深出後,快感侵蝕掉理智的湊早忘了還要罵我這件事,腿纏住我的上身,肉棒和蝴蝶結一起隨著我的抽插擺動,像是一只蝴蝶在他的小腹前翩翩飛舞。

   湊忘我地呻吟著,“啊嗯……嗯……總司……”

   這蝴蝶結襯得這根腫脹的包莖肉棒更色情可愛了,還有我剛剛留下一枚紫紅色吻痕,標記了湊是我的床上獵物……

   已經因為後穴的肉棒舒服到暫時忘記自己是男人了嗎?

   “……是不是意料之外的刺激?唔嗯……”我努力收回釘死在他腿間的視线,重新看向湊的臉。

   “想射……射不出來……呼……”湊閉著眼睛,有點苦惱又有點享受。

   “……哼嗯……那說明我不夠努力。”我抽出一只手拉著蝴蝶結,他的肉棒跟著搖頭晃腦。

   “別……”湊微微皺眉,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別那樣……總司……”

   我從湊含怒的語氣聽出他真的不喜歡,不是什麼欲拒還迎——立刻松開了手,“要換個姿勢嗎?”嘴唇蹭了蹭他的臉頰,安撫被我惹怒的他。

   “……嗯?”湊成功被我轉移了注意力。

   “你摟住我的脖子……”我暫時從他身體里退了出來——唔,留在穴口附近的潤滑液都有點起泡了……

   等湊聽我的話,將捆在一起的手穿過我的頭勾住我的脖子後,我架著他的腿,托著他的臀部,繃緊肌肉——

   “嘿咻——”我將他抱了起來,站在床上。

   再次騰空的湊下意識地收緊胳膊;柔韌性相當好的他貼近了我——但因為太費力,他很快松懈下來,變成懶懶散散地掛在我身上的樹袋熊。

   要不是捆著手,他這會兒估計都摟不住我了吧。

   找找位置和角度,迫不及待地再次頂入……

   憑借湊的體重,這個姿勢輕輕松松地就直插到底了。

   “啊!嗯……”湊緊張的聲音里帶了一絲嗚咽。他想挺腰也動不了,低著頭,用他蠕動的後穴感受我的肉棒,“好厲害,全進來了……”

   ……湊應該沒意識到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激起我更強的征服欲吧。

   我默不作聲地摁住他軟彈的屁股,讓他的身體晃起來的同時,配合手上下壓的時機頂起腰。因騰空而收緊的後穴,下壓時再次被填滿。我稍微改變了些角度,照顧肉壁的每一處欲求。

   湊從無聲的我這里預感到了什麼,滿臉潮紅。從未試過的刺激姿勢和我的努力讓他的淫聲像外面的雨聲一樣胡亂,“總司!啊嗯……嗯……嗯、唔!”

   他的後穴滿足地大口吞咽我的肉棒;扎著蝴蝶結的那根肉棒則抵著我的前腹,不安地跳動;他抓緊了我的肩膀,全身都在用力。

   我觀察著他即將迎來高潮的期待又痛苦的表情,加快了腰上的律動。

   “要到……極限了……哈嗯!”

   被迫延長了抵達高潮的距離,終於積攢起突破約束的能量、得以釋放的一瞬間,湊像是連支撐頭的力量都沒有了,整個人仰了過去,不斷戰栗。

   “嗚……呼嗯……啊嗯……”

   ——伴隨湊無法自已的快樂呻吟聲,我感覺到了他的後穴強烈又清晰的陣陣緊縮,他不斷跳動的肉莖噴出一股又一股的粘稠子種,以遠超我預料的距離射了自己一身。

   我看了看落到他腹部前、胸前、脖頸和下巴上的點點子種和還在一開一合、試圖流出更多子種的凹孔——這場景比我設想得要色情多了。

   不自覺露出了笑容,湊應該很舒服吧?

   視覺的盛宴和胯間的酥麻吮吸重合,我也到了頂峰。

   摁住他的大腿,大口喘息著,將我的子種按照他的要求毫無保留地射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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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了緩,意識到湊還在以一個夸張的姿勢仰面掛在我身上,紋絲未動——不會舒服過頭昏迷了吧?

   “……湊?呼……沒事吧?”我搖了搖他。

   “沒……事。放我下來……”他的聲音十分微弱。

   我保持著結合的姿勢把癱軟的湊放在床上,將套在我脖子上的胳膊摘了下來——湊真的像個隨我搬運的物件,沾床之後一動不動,又閉上眼睛了。

   我一邊揣測著他的想法,一邊戀戀不舍地退出來。

   飛速掃了一眼,有些紅腫的穴口流出了一絲白濁。

   撕開一袋便攜濕巾,給他擦拭掉身上的所有子種——至於說後穴里的,讓他休息一下再去浴室清理吧……

   先解開肉棒上沾著淫水和子種的束帶,再解開手腕上的束帶——白皙的手腕上有勒出的紅印,在昏黃的燈光下竟然顯得有些妖艷。

   ……希望這紅印一覺起來就消了,別讓埃癸斯或者拉比莉絲發現我的癖好……

   等我將東西放回旅行包,重新上床,我試探著用我的唇壓住了湊的唇——他習慣性地張開了嘴。

   ……我只是想輕吻一下,確認我沒有被他討厭……但湊怎麼就會認定我想舌吻呢?

   嘛……無所謂了,沒有被他討厭就好;而且我也喜歡親吻。

   隨著接吻的次數變多,我也能理解湊什麼時候想停止的小暗示了。

   察覺到他想合攏牙關,我意猶未盡地收回了再次品嘗了他的味道的舌尖,順著他又炸毛的頭發,“……這次滿意了嗎?”

   湊的視线移開了——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我猜他是有點不好意思,“嗯。”

   ——高昂的情緒過去,又開始惜字如金了嗎?

   “……現在去浴室嗎?”我耐心地問。

   湊的視线又回來了,“嗯。”

   “那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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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6 零時(10月6日)]

   時間接近午夜十二點了。

   從浴室回來的湊腳步虛浮,爬上床後就鑽進被窩,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示意我關燈。

   床頭燈熄滅,屋里陷入了寂靜的沉默;外面風雨聲還很大,沒有停歇的兆頭。

   湊看護了我一天沒有休息,而且剛才又讓我好好折騰了一番,估計會迅速睡著。

   但是我幾乎睡了一整天,還很精神。就這麼閉著眼躺著,到後半夜應該能勉強睡會兒……

   ——明天還能繼續實驗嗎?

   地下實驗室應該不會受到影響,上山的路就不好說了……

   旅游遇到熱帶低壓也算出門前沒有看好天氣預報……不過經常會出現台風突然改變路线的情況,天氣預報也不一定准確……

   就在我想著亂七八糟又無關緊要的事時,湊忽然往我這邊挪了挪,跨越過床的中央线,到了我這半邊。

   ……非常近的距離,臉貼臉。他濕熱的鼻息吹過我的下巴,我抬起指尖就能碰到他裸露的肌膚。

   睜開眼也幾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事物輪廓,所以我也不知道湊是以什麼樣的表情接近我。

   我考慮了一會兒,聽他的呼吸聲應該是還沒睡著,先開了口,“……怎麼了?”

   “……我害怕風暴來臨時,只有我一個人。”湊低聲說。

   湊接續上了離開浴室前的對話,關於成年人的恐懼的討論。

   “小時候縮在被窩里,蓋著頭……雷聲會小一點,等暴雨過去。”

   我想象了一下。

   年幼的湊披著被子坐在床上睜大眼睛看著窗外,一道道擊穿深厚雲層的刺眼閃電,接著傳來震撼肺腑的雷聲;湊捂著耳朵,拉緊了身上的被子,試圖讓自己獲得一些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充滿了寂寞的氛圍。

   “湊……”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總覺得如果我說話不夠慎重就會觸碰到他的雷區。

   “……我害怕失去——嗯。”湊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等著他把話說完,但湊一直沒有再開口了——是在等我回答嗎?

   “我和湊有不羈之盟……直到找到湊的解救辦法,我不會離開湊。”我再次重申我的主張。

   “呵。”湊輕笑了一聲,“原先也有個人——”他在“人”這個詞上遲疑了一下,不乏懷念地說,“他誆我簽了契約,雖然也一起生活過……最終我們還是因為立場衝突分道揚鑣了。”

   ——這形容,前男友?

   聽出湊前所未有的謹慎,我不免有些吃醋地想著。

   ……當然,我知道湊先前沒有明確的感情經歷。

   這認識湊一年半來,第一次聽他提起那個人……湊為什麼會想起他?湊是認為我可以知道他的事了嗎?

   我思緒萬千,動起腦筋。

   簽了契約……難道湊是因為這份契約才成為天鵝絨房間的客人嗎?

   立場不同……

   湊是站在人類一方的,那個人是站在陰影一方的嗎?

   ……從湊的態度可以看出,那個人應該並不像幾月那樣滅絕人性、病入膏肓……雖然陣營是對立的,但湊和那個人結下了友誼。

   ——從湊在“人”上延長了音節推測,那個人極有可能不是人;所以天生對立的他們,因為對彼此的尊重,也因為各自的堅守和不能退讓的原則戰斗了。

   很明顯……湊贏了。

   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斗嗎?湊親手消滅了那個人嗎?

   ——揮舞起手中的劍,砍向曾是朋友的敵人,湊當時是怎樣的心情呢?

   會覺得空虛與悲傷嗎?還是說……不曾後悔過與他的友誼?

   “和他對峙難過嗎?”出於對湊的關心,我問道。

   “……”湊沉默了一會兒,無法掩飾他的好奇,“總司怎麼直接跳到這個問題上了?”

   “這是很簡單的推論吧?”我理所當然地說,“既然他不是人類,和你立場對立,那終有一戰啊。”

   湊又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望月綾時?”

   “沒有,沒聽說過。”

   原來他叫望月綾時啊?

   “……唉,以總司的觀察力,應該能早早地發現幾月的不對勁吧……”湊遺憾地嘆息了一聲,“我實在是不擅長這些。”

   “人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

   “有點跑題了。”湊自嘲了一句,翻過身,“晚安。”

   “晚安。”

   ……和湊的交心總是結束得莫名其妙。剛才這番話的主題是什麼?只是告訴我他害怕一個人嗎?

   ——不,這是一個巨大的收獲了。

   原來我們都一樣……從牽絆中汲取力量成長的我們,自然會怕和他人的聯系斷掉——害怕告別,期望再會。

   “……我不想失去總司。”

   我驚訝地望向背對著我、側臥的湊。

   如果不是我還清醒著,我恐怕會在風雨聲中錯過這句輕不可聞的囈語。

   但怕自己是聽錯了,或者怕自己是過度解讀了話中含義,我沒有回應。

   ——湊確實失去過很多牽絆……父母、戰友,以及我剛剛得知的,亦敵亦友的對等存在。

   我無法判斷湊是指哪個方面的失去——在湊面前,就算剛和他上過床,我也沒自信到可以下決斷說,他指的是不想失去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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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閉上眼睛過去多久,湊的呼吸聲沉穩又規律,像是已經睡熟。

   耳邊出現了一些自從簽訂不羈之盟後、夜深人靜時就會出現的雜音,多數是聽不清的咕噥和低語,少數是死氣沉沉的祈願和詛咒。

   唉,堵住耳朵也沒用,這些都是藉由契約從湊的靈魂傳遞過來的聲音。

   就算集中注意力去聽清低語也會發現全是負面情緒,真的夠煩人,好像變成了公共情緒垃圾桶一樣……

   忽然之間萬籟寂靜;風聲、雨聲、呢喃聲,全都不見了。

   我能聽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聲音,以及似乎要衝破胸膛的心跳聲——

   ——呼吸忽然加深,直覺告訴我有怪異的事發生了。

   睜開眼,原本一片漆黑的屋內被潔白月光照亮。

   ……嗯?

   ——不會真的遇到洋館靈異事件了吧?

   難道今天應該找管家小姐借電視看嗎?還是應該看手機?剛來屋久島的我們怎麼可能了解這附近的流言啊……而且傳播最廣的流言是“在森林中穿梭的鋼鐵少女”……

   我有些詫異,眨眼間就在腦海里列舉出很多種可能性——但湊依舊安詳沉穩的呼吸聲讓我下定決心先行動起來。

   翻過身,看向窗外,愣愣地坐起,不知道該怎麼詮釋眼前的景色。

   似乎狂風暴雨從未來過,樹梢紋絲不動,天上連一絲薄雲都沒有,一輪碩大的圓月安穩地低懸空中,像清冷的女神低眉垂目注視人間。

   太奇怪了,今天的月相不可能是滿月;月亮離得也太近了,近到好像伸手就能觸碰到。

   ——這風景更像是,影時間?

   無法判斷出我遭遇了什麼異常,我決定叫醒湊——雖然湊目前無法戰斗,但針對影時間,他的經驗更豐富;這樣想著,手就摸向了湊的肩膀。

   “噓,讓他睡著吧。”

   聽到這酷似湊的聲音,我的視线從湊的背影警惕地轉向了本應空無一物的沙發上。

   有個人影正悠閒地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牆壁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絕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出他穿著白襯衫和背帶西褲,圍了一條圍巾。

   那氣息,陌生中帶了一絲熟悉感覺,深秋的刺骨寒風迎面吹來;不知道為何,我想到了湊的人格面具——塔納托斯。

   “晚上好,瀨多總司……先生。”那人刻意在說出“先生”前刻意地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他對我不必用敬語。

   雖然聲音和湊很像,像到幾乎無法分辨的地步;但話語起伏轉折里帶的那點輕浮和愉悅,是湊無論如何也不會擁有的。

   注意到身上還是光溜溜的,我拽過自己的松綠色睡袍,披在肩上,“……您是望月綾時先生?”將胳膊穿過衣袖,整理好領口,束好束帶。

   “嗯……還算敏銳。”望月笑了一聲——那溫柔的笑聲確實和湊一模一樣,“湊召喚我失敗了呢。”

   望月的話印證了我的判斷,他和塔納托斯有關系。

   “我”……望月就是塔納托斯嗎?

   ……不,雖然望月是非人之物,本質接近陰影,但不是人格面具……

   ——黃泉比良坂的伊邪那美?

   直覺從我的記憶里挑出了一個最為接近的答案。

   畢竟塔納托斯就是死神,和伊邪那美有氣質上的相近很正常——

   死神。

   死——

   等等。

   瞳孔劇烈一縮。

   也就是說,望月是那名和湊立場對立、宣告倪克斯降臨的死亡宣告者?

   怪不得前S.E.E.S成員會心有默契地閉口不提望月綾時……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你在猜測我的身份,並且已經得出了正確的結論——不愧是湊之後的麻煩客人。”

   望月的輕浮語氣很難讓我判斷他是在真心夸獎我還是場面話——我對他一點都不了解。

   而且……我莫名感受到了來自望月的淡淡敵意。

   湊還真是受歡迎啊,一個伊莉莎白,一個埃癸斯,一個望月綾時,還恰巧都不是人類。

   ……也許望月對湊以外的人類都抱有敵意,他沒有特別針對我。我盡量局限住自己的思維,不要讓自己胡思亂想。

   ——我在這里能召喚出人格面具嗎?

   我理了理混亂的思緒,“望月先生為什麼能出現在這里?”

   ……這個問題的另一個意思是,望月找我有什麼事?

   雖然百分之八九十和湊有關……我瞥了一眼仍在熟睡的湊。

   望月站起身,邁出幾步,坐在了湊那邊的床尾,蹭上了床,眉眼溫柔地注視著湊。

   他的腳步聲被柔軟厚實的地毯吸收,而他的面容也暴露在了明亮的月光之下——黑色的頭發攏在後面,美人尖上還有兩縷不太聽話地翹起的頭發;藍色的眼睛,左眼下有一顆淚痣;甩在身後的圍巾是黃色的。

   “該怎麼向瀨多先生形容呢……”望月的嘴角掛著安穩的笑容,“聞著湊的氣味一直向外走,就能找到湊。他的封印……嗯……對我這個剝落下來的碎片來講,容易蒙混過關。”

   ——他的意思是,他只是來找湊的?

   不……那他就會叫醒湊了,不會和我浪費時間。

   剝落下來的碎片……是指他屬於倪克斯的一部分嗎?

   望月說話還真彎彎繞繞的……

   “我還奇怪為什麼偉大的封印上有別的氣味了……”望月意有所指地抬眼和我對視,“封印變牢固了,這可不行……”

   察覺到了望月的威脅,我努力保持表面上的鎮定,讓自己不要露怯——盡管冷汗正悄悄順著脊梁流下。

   ——我當然知道偉大的封印的產生變化的原因:我藉由不羈之盟和湊共享了我的部分靈魂,於是我的部分靈魂也作為牆存在了。

   “我很欣賞瀨多先生直視真相的選擇。湊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雖然痛苦,仍然決定保留記憶,直視除了死亡沒有其他可能性的真相。”望月嘴角上翹,眼睛笑成兩輪彎月,“我也認可瀨多先生試圖解救湊的舉動,雖然我很討厭你。”

   ——不要掛著如此燦爛的笑容吐出“討厭”這個惡毒的詞語啊……對心髒很不好。

   雖然已經預料到望月對我不會太友善,但真的從他的嘴里聽到譏諷我的話,我難免有些消沉。

   望月從我的神情細微變化里得到了讓他滿意的反饋,悠悠地補了一句,“……湊也討厭你。”

   “說謊。”

   不假思索地否定了。

   話音未落我就意識到我犯了什麼錯——

   期願美好的人類當發現殘酷的現實與期願不符時,會本能地移開目光,用謊言自欺欺人,最終迷失在美好和虛假的迷霧中,被陰影吞噬。

   我抓緊被子,咬緊下唇,低頭不語。

   ——我不想再次被湊否定,所以我也不想試探湊的真實想法。

   結果,從望月口中得知湊討厭我——也許他在說謊,但我沒有證據能讓我理直氣壯地反駁他。

   “人類還真有趣……”望月心情不錯地開口,“太有趣了,不斷重復著錯誤……我不能再多看兩場表演,實在是遺憾。”

   我又抬起眼。

   看出我的困惑,望月搖了搖頭,收斂了笑容,像是在看一個蠢到無可救藥的傻子,“托你的福。”他又注視著湊,露出剛才那發自內心的溫柔笑容,“我要去他的夢里,和他道個別……”

   一聲清脆的響指,我忽然有向後下墜的感覺,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等下!望月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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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睜開眼,屋內一片漆黑,窗外的雨還在嘩嘩地下。

   湊仍然背對著我,沉靜地睡著。

   ——做夢?

   自打進入天鵝絨房間,我就經常做奇奇怪怪的夢。有些是會模糊地給出事情未來發展變化的預知夢,有些是潛意識提示我錯過重要信息的回憶夢,有些是被伊戈爾和瑪格麗特拉去天鵝絨房間的白日夢……

   剛才只是做了一個和望月綾時有關的夢……我安心地嘆息了一聲,摸了摸床頭櫃,摸到手機,拿到眼前。

   ……剛過一點啊。

   讓手機重歸原位,我注意到了盲點。

   我從未見過望月綾時,我怎麼能知道他的確切外貌?

   ——不單純是夢吧,望月也說了要進入湊的夢境向他道別。

   我看向一動不動的湊,不知道他夢見了什麼樣的望月?肯定要比對我的態度好多了吧……

   哎,湊真是太受歡迎了。要獲得他周圍人的認可不是一件易事……

   既然望月自說自話地入侵了我的夢境,還借著夢境的特性試圖給我施加暗示……

   我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掀開湊的被角,鑽進他的被窩里,將他摟在懷里,探出身去吻他。

   舌尖來回掃過他柔軟溫熱的唇,手摩挲著他的腿間,身體緊緊地貼著他摩擦——在多重挑逗之下,湊皺著眉在睡夢中勃起了,迷迷糊糊地輕啟牙關。

   ——不知道望月有沒有和湊道完別……我有些陰暗地想著。

   “……唔嗯?嗯?嗯……”被我的舌尖占據口腔,湊連續幾聲從困惑到順從的可愛喘息,攪亂了我本想只是弄醒他的預定計劃——

   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握住了他炙熱的肉棒,殷勤地套弄著。

   湊翻過身,屈膝挺腰地迎合我;又以我沒想到的力度勾住了我的脖子,臉埋在我的脖頸間,肆意掠奪舔吻。

   “呼嗯……哈嗯……”

   就在耳邊的一聲一聲忍到極致不得不發的模糊呻吟,讓我立刻翹首。

   湊依舊沒睜開眼,但能從他的愜意淫聲中得知他很享受我的服務。

   聞著他的發香,我呼吸粗重,遵從本能地撫摸起他的脊背——想就這麼吃掉他……半夢半醒的湊實在太嫵媚誘人了,連話也不會說,只會哼喘著表達他的快樂。

   “……嗯!”

   湊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腿牢牢地夾住了我的胳膊;接著我就感覺到手里的肉棒跳動著,一股溫熱的液體衝了出來。

   這就泄身了嗎?我還沒怎麼享受我的樂趣呢……我有些遺憾地嘆氣。

   湊滿足地哼了幾聲,親了親我的嘴角,放開了我,躺回床上,沉默地擺出睡覺的側臥蜷曲姿勢。

   我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胯間精神抖擻的玩意兒。

   ……讓我打掃現場的意思?不管我了?

   唉,誰叫我先動手的……

   當我擦干淨手里的精華,確認湊沒弄到床單上之後……側耳一聽,他的呼吸聲又規律深沉了。

   因為前後的反差之大,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湊剛才,到底醒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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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7 再次嘗試]

   一早起來,熱帶風暴離開了屋久島。

   海浪平靜地奔流,涌上沙灘再返回大海,周而復始。森林重歸寂靜,也許有那麼幾棵長勢太好的杉樹被刮斷了,不過在雨的滋養下也有新的生機。

   管家小姐在早餐時准備好了今天的早間天氣預報。她說雖然屋久島一年到頭都有雨,不過昨日的熱帶風暴帶來的雨水量還是比較罕見,降水量的激增讓大川瀑布暫時性地變寬了——但並不意味我們可以登山賞景;從凌晨起,山上就起了能見度不足五十米的大霧,而且有多處岩石松動滑落的報告。為了我們的人身安全著想,今日活動范圍限制在官邸附近。

   同時她也貼心地補充說明,埃癸斯和拉比莉絲會將實驗需要的物品帶到官邸,不會耽誤實驗進程。

   我摸了摸身上潮濕到能擰出水的衣服,腹誹了一句“十月份居然還能遇到梅雨天”;又看向窗外,庭院里有幾棵年份不太長的喬木被吹得東倒西歪——熱帶低壓在接近屋久島時就成了更強一級的熱帶風暴。

   還好電路、供水和信號基站都沒問題……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再被意料之外的台風搞得太狼狽,那就有點可悲了。

   先是下雨,再是起霧……但看管家小姐的意思,昨天晚上沒出現什麼類似“深夜電視”的異象,唯一可疑的就是我做了一個和影時間有關的夢。

   “竹內小姐,屋久島這邊有什麼奇妙的流言嗎?”我抖開備好的嶄新餐巾,擦了擦嘴角沾到的食物殘渣。

   同樣在擦嘴的湊,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又不聲不響地繼續擦嘴。

   “我知道的流言,都是與大小姐,還有兩位鋼鐵小姐有關。”管家小姐沒什麼神情變化,專業且冷淡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應該就是島上普通居民和我們說過的那些流言,比如手腳都是鋼鐵的少女……

   “就是‘午夜十二點打開電視機會看到命中注定的人’這樣的都市傳說,沒有嗎?”我再次確認。

   “瀨多先生,我想沒有。”管家小姐眼眸微垂。

   “好吧,謝謝你。”我將用餐完畢的刀叉盤和染上汙漬的餐巾交給了管家小姐。

   管家小姐向我微微點頭,又收走了湊的餐具;為我們端上紅茶後,她推走了裝著使用過的餐具的小推車。

   湊無言地端起有繁復描金花紋的骨瓷茶杯,望著陰霾的天出神,有一搭沒一搭地啜飲杯里的香醇紅茶。

   我跟著他的動作,喝了一口紅茶。

   這沁透口腔和鼻腔的香味,入口有些發澀,但回味甘甜。

   ——雖然事實上我不懂紅茶的品類,我更喜歡喝咖啡。

   嗯,湊起床之後沒有任何異常……想知道他有沒有做與影時間有關的夢,必須由我有目的地問他,他才會說。

   我斟酌了一下,組織好語言,“睡得怎麼樣?”

   “嗯……還好。”說完他瞥了我一眼,帶著些許抱怨的意味,“……身上有點疼。”

   “抱歉,我說了,湊需要一些鍛煉。”我笑著,裝作不在意地拋出了我的問題,“做夢了嗎?”

   “……”湊又瞥了我一眼——這次視线停留的時間更短,幾乎是一瞬間他就看向了別處,“……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看湊的反應,我判斷出他肯定做了一些特殊的夢;不知道他會怎樣描述與望月的告別,我假裝放松地靠著座椅靠背,掩飾內心的緊張。

   湊這口茶水含得時間特別長,超過十秒了。

   “能讓我知道嗎?”我不緊不慢地問。

   湊放下茶杯,輕咳一聲,頭扭向別處——給我留了一個看不出他表情的後腦勺,“好像是逗狗狗的夢。”

   這與我設想的答案不一樣。

   “……逗狗狗?”

   湊沉默一會兒,小聲說,“舔來舔去、拱來拱去……感覺像是被大型犬撲倒了……”

   “原來如此。”我了然地點了點頭。

   湊暈暈乎乎地混淆了現實和夢境,把午夜的那次高潮當成夢了——怪不得他會一言不發地倒頭繼續睡。

   湊沒提起影時間,我的心情略略平復;又思考起湊把我當成大型犬……我決定告訴他真相。

   “湊,那個……不是夢。”我用了曖昧的語氣。

   就算只有個後腦勺,我也能看出湊瞬間僵住了。

   ——湊不想說明他的意淫對象是我,所以換了個接近的說法;但我的話意味著,湊想隱瞞的春夢,是我也參與了的現實。

   “稻羽犬……聽著也不是太差。”我自我評價道——這樣我和陽介就都是犬系了,“但湊不會真的對狗狗有興趣吧?”

   兩連打擊後,我猜湊已經在考慮奪路而逃了。

   “因為是夢里,所以能放開手腳和稻羽犬親密嗎?”我笑眯眯地說。

   湊慢慢地將身子也轉過去,站起身,生硬地岔開話題,“……我去看看埃癸斯她們到了沒。”說完,湊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小餐廳。

   哎,我很喜歡那樣的湊啊!

   ……算了,一會兒再跟他說吧。

   ——所以,湊怎麼可能討厭我。

   雖然不討厭和喜歡是天壤之別……

   我自信地彎起嘴角,想到望月如果知道湊讓我多了個“稻羽犬”的愛稱會怎樣惱怒,愉快地喝了一口擺在面前的茶。

   沒有沉迷於自欺欺人的謊言中,也沒有重復過去的錯誤。

   有種惡作劇得逞的春風得意感。

   [newpage]

   九點半,埃癸斯和拉比莉絲分秒不差地抵達了官邸。

   埃癸斯拎著昨天我們見過的、裝有人格面具召喚器的銀色手提箱;拉比莉絲則裝備上了她的戰斧,拎著另一個我們沒見過的細長銀色手提箱;她們兩位為了方便在山間活動,也是為了准備和我的戰斗,都沒有穿代表研究員身份的白色大褂,各處暴露在外的金屬肢體關節在陰天中不那麼耀眼,但依舊引人注目。

   我注視著拉比莉絲身背沉重戰斧仍然敏捷地踏石飛躍七八米的身影——再次認知到我與她們的鋼鐵身軀的差距,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拉比莉絲,你不用這麼著急地就背上戰斧……要到能和你一對一對抗的程度,我得再好好適應幾天。”我搖了搖頭。

   拉比莉絲轉了轉眼睛,“其實是測試這件武備部的新‘玩具’能不能經得住戰斧劈砍啦……可能是我太期待和瀨多同學的戰斗了。”她聳了聳肩,“也就是一點點的額外能源支出,放心放心。”

   玩具……

   “要是壞了怎麼辦?”我不免憂心地問。

   應該不會把費用算在我頭上,我只是負責測試的參與人員……

   拉比莉絲隨意地打開了手提箱上的鎖,“壞了就讓他們換更好的材料。你也知道,不是一個整體的變形武器,連接處就是它的弱點。越復雜的武器越脆弱,維護起來也越費勁……”她拎住手提箱的護手,掀開了箱子蓋。

   “這是……”我看清楚拉比莉絲給我拿來的近戰武器後,一時語塞。

   安靜躺在手提箱里的是一對精致又漂亮的西洋護手迅捷劍和釘鑲在腰帶上的劍鞘。劍身像傳統認知里冷兵器該有的模樣閃著銀色寒光,鋒刃窄且厚,雙刃開鋒,有一些不仔細看會忽視掉的縫隙——可能這些部位就是拉比莉絲所說的變形武器的特征;有枝蔓花紋的護手鍍了黃銅,可以想象持有者是符合這份貴氣、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劍柄處也有枝蔓花紋纏繞——為了增加握持時的摩擦力。

   特制陰影對策兵器,從種類、外形和長度來看,不難猜出這是桐條小姐還沒使用的新武器。

   當然桐條小姐可能會對迅捷劍的張揚外形不滿意,要換成黑色塗裝才符合她的裝束。

   玩具……啊。

   在電視機世界里一直用的是模造刀,這還是第一次使用開鋒的實戰武器……

   一旦用得不好,肯定會傷到自己。

   我捂住嘴巴,陷入沉思,開始回憶桐條小姐戰斗時的步法和架勢。

   我記得……她突進能力很強,劍尖像雨點一樣;主要進攻招式是刺擊,但也有劈砍和斜撩的出手……

   “我喜歡這個,是美鶴學姐的嗎?”湊倒一點不客氣,直接拿起一柄迅捷劍,輕巧地揮擊劈砍著空氣,“太短了……”

   “對,美鶴小姐說拿來讓瀨多同學試試。”拉比莉絲點點頭,肯定了我們的猜想,“這對迅捷劍可以通過注入能量變形成軟鞭。”

   桐條小姐的人格面具阿爾特米西亞就是手持鋼制軟鞭——我回憶起桐條小姐在身後的人格面具的支援下發動的一波又一波讓人喘不過來氣的密集攻擊……

   真不愧是冰雪女王啊。

   桐條小姐是要模仿阿爾特米西亞的攻擊方式彌補自己的遠程劣勢嗎?

   我的發散思緒漸漸被湊閃轉騰挪的身姿和流暢綻開的劍花吸引過去了。

   雖然能從一些步伐的不到位看出他的身體因為種種原因不在最佳狀態,但他的眼神是和以往的慵懶截然不同的……專注。

   似乎窺見了當年湊突入陰影群、衝向塔爾塔羅斯之頂的英姿。

   “埃癸斯一點沒說錯啊,有里同學很厲害。”

   “畢竟是我們值得信賴的指揮。”埃癸斯這句話帶著淡淡的驕傲。

   “賞心悅目。”我只能說出心里的唯一感受。

   湊慣用的騎士劍與手上的這把迅捷劍,至少都是雙刃直劍;慣用單刃彎刀的我肯定一時半會兒習慣不了迅捷劍的重心分布和出劍方式。況且我比桐條小姐高一頭,湊都嫌短的劍身,我揮舞起來肯定更不舒服。

   如果以使用刀的方式去使用迅捷劍,我絕對會出糗;和湊一比,會從根基上動搖我的可靠度。

   “瀨多先生,如果對近身戰斗沒把握,可以先從人格面具戰斗開始。”看出我的窘迫,埃癸斯貼心地為我解圍。

   呼吸起伏、微微出汗的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收起出劍架勢,將迅捷劍妥善地放回了手提箱里。

   ——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啊?你來教我怎麼用啊!

   湊默默地靠在一旁的造景石上,盡力掩飾他不符“指揮”這個稱號的疲態。

   湊想在埃癸斯面前表現得游刃有余啊……

   我便沒有關心湊的身體狀況,說起了其他話題,“就沒有別的……稍微像一些日本刀,”也許是上次只說“刀”(かたな)讓拉比莉絲誤會了,我著重強調了“日本”二字,“的武器嗎?”

   拉比莉絲困惑地注視著我,“這是最接近刀的武器了。”她將手提箱合起,交給了管家小姐——上午的實驗進程用不到迅捷劍,暫時由管家小姐保存在官邸。

   我深吸一口氣,想了想那些研究員可能每天都在致力於研發能折疊成手提箱大小的榴彈炮,或者是沉重到得用叉車運輸的重型冷兵器,無奈地說,“好吧,那我們還是先來測試人格面具吧。”

   ——就像是答卷時把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部分先填上,那些需要仔細思考才能得出答案的難題放在後面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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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私人沙灘上進行實驗沒問題嗎?不是說只有在防衝擊室內才能召喚人格面具嗎?”站在私人沙灘上,我忍不住向姐妹倆確認實驗規則。

   “那條准則只適用於研究所建築物覆蓋范圍,因為研究所裝設了針對陰影的報警系統。”埃癸斯打開裝有召喚器的手提箱,微笑著回答,“昨天的實驗證明瀨多先生的人格面具不會失控,我和姐姐在旁待機能有效降低此次野外實驗的風險。”

   “就像是抽煙會啟動煙霧報警器……我懂了。”我接過埃癸斯遞過來的召喚器,看到槍柄上熟悉的蝕刻痕跡,握在手里。

   但是你們也不怕會有眼力好或者拍攝器材好的一般人看到宛如自殺的實驗場面嗎?

   算了……既然當時都能搞出來只有在好萊塢電影里才會出現的、武裝裝甲車追殺拉比莉絲的驚心動魄大場面,我想桐條集團也不會懂得什麼叫“做事低調”吧……

   畢竟他們的掌門人小姐對“做事低調”有錯誤的理解。

   湊無言地在我、埃癸斯和拉比莉絲的外圍繞了半圈,已經達成了今日運動指標的他衝著海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找了一塊比較干燥的沙地坐了下來,嘀咕著,“……該拿沙灘椅過來的,好潮……”

   聽了湊又理直氣壯地發表了“與我無關”的偷懶發言,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就算拿沙灘椅過來,也沒有日光浴讓你享受。”

   湊眯起了眼睛,用著馬上就要進入睡眠的恍惚聲线說,“……趕緊開始吧……”

   聽到湊的指令,紅色轉盤勻速轉起的埃癸斯四下打量除了我們空無一人的私人沙灘;又望向遠方,緩緩掃視,平穩到有些單調地進行實驗條件報告,“遠紅外成像儀就緒,外部聲源監測就緒,生物體征監測就緒,日常限制器解除,壓制程序就緒。”

   怪不得會不怕一般人看到……恐怕以埃癸斯的性能,在一般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看到什麼時,就會被埃癸斯物理警告吧……

   拉比莉絲等埃癸斯的報告結束後,開始了這次實驗的音聲記錄,“現在是二零一四年十月六日上午九點五十一分,實驗項目為人格面具適性實驗,控制研究員為拉比莉絲和埃癸斯,參與實驗人員為瀨多總司。”她頓了一頓,向我比出“OK”的手勢,“瀨多同學,開始吧!”

   我舉起了召喚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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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是魔鬼訓練。

   “吉歐達因!”我的這聲呐喊聽起來又尖又細——太過疲憊,我居然破音了。

   伊邪那岐·大神舉起御神劍,抽走了我最後一絲精力——籠罩在頭頂的濃雲還未散開,陣陣雷鳴滾過,就又降下十幾道連接大地與天空的密集雷擊;依照我的引導,全落在面前的假想敵上。

   舉起“雅典娜的庇護”的人格面具挨下這次雷擊時向後飄了幾步;而我終於支持不住,讓伊邪那岐·大神消散在空氣中,握著召喚器直接向後坐在地上,擺了下手向埃癸斯示意實驗中止。

   指尖發麻,後腦勺隱隱作痛,心髒瘋狂鼓動,呼吸又急又淺,汗浸透衣服,我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像是經過了一場負重急行軍十公里,心理和體能都到了極限。

   湊默默坐到我身邊,遞給我一瓶擰開蓋的能量飲料,“很努力了。”

   我向他感激地點了點頭,將瓶口抵在嘴唇邊兒,昂頭動起喉結,大口吞咽著解渴又補充體力的飲料。

   “埃癸斯,下次要安排中場休息的時間。我看總司下午無法參加近戰戰斗的實驗了。”湊對著靠近的埃癸斯和拉比莉絲說,“他一點力氣都沒了。”

   只有那麼幾次不得不壓榨潛能到極限的危急關頭能讓我如此疲憊……我試圖控制住微微發抖的身軀,但只是抖的幅度變小了——得好好睡一覺才能徹底緩解過度使用人格面具帶來的精神和肉體的雙重壓力。

   “湊先生,這次實驗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構建極端環境來評判伊邪那岐·大神的穩定性。”埃癸斯看著我點了點頭,露出一個不太明顯的肯定笑容。

   “也就是說,瀨多同學已經通過人格面具適性測試了,非常穩定。”拉比莉絲偷偷地立起了拇指,“就算在人造影時間里也沒問題。”

   “雖然一開始有些失控的跡象,”埃癸斯的視线轉移到湊的臉龐上,“湊先生也是這樣的流程呢。”

   “啊……”湊撓了撓後腦勺——有一縷倔強的頭發從發旋處翹起,“我真的不太記得塔納托斯怎麼冒出來了……”

   埃癸斯只是對湊微微一笑,又看向我,“根據壓力測試數據比對歷史記錄數據,伊邪那岐·大神在現實世界的攻擊威力約為電視機世界的百分之六十四;不排除未來瀨多先生更熟悉現實世界的規則後,攻擊威力有所上升的可能性。”

   六十四……

   我在心里念了一遍這個數字——自打轉學回東京後,我能拿到的分數就一直在九十五以上;聽到這遠低預期的數字,我暗暗咬了咬牙。

   但我今天確實不能再繼續實驗了……我難得冒出了一步都不想動的消極怠工念頭。

   “瀨多同學,需要我抱你回去嗎?”拉比莉絲彎下腰,熱心地問。

   “謝謝,我坐一會兒就有力氣回去了。”昨天我就是挨了一針鎮靜劑被拉比莉絲抱回官邸的……我謝絕了她的好意。

   “別擔心,我扶著你。”湊輕聲說。

   我握了握拳,發現抖動已經停止,嘶啞地說,“……沒那麼夸張,要相信我的恢復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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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邪那岐·大神的魔法聚集起的濃重雲層被海風吹散了。

   自從抵達屋久島後就一直陰沉的天漸漸放晴,波光粼粼的海面灑布了碎銀般的陽光;遠處海天一色,近處能看到澄澈的藍色海水下波浪狀的金色海床沙——

   此時本應該用更多華美的辭藻和詩句來贊美眼前的壯麗絕境;但我想了想,還是用最朴素的“真美啊”表達了內心的震撼。

   這可是完全不同於東京灣的野性大海……

   拉比莉絲和埃癸斯也扭過頭,安靜地注視著海面。

   我有些理解當時從研究所逃跑後的拉比莉絲看到這片美景後的觸動——這觸動深刻到她無意識地記錄在記憶區盤上,並由後續機型埃癸斯繼承保留。

   我為這對姐妹過去的別離感到憂傷的同時,也為她們此刻的重逢感到高興。

   “瀨多先生,人格面具召喚器交給我吧。”埃癸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看向還握在我手中的召喚器。

   “哦,對。”我將召喚器放進她伸出來的鋼鐵掌心。

   “今天就算是提前下班了!反正研究所那邊也是地質調查的任務……要不要申請去鹿兒島放松一下?”拉比莉絲躍躍欲試地向妹妹提議。

   “好。”埃癸斯沒多思考就答應了姐姐的要求。

   “好好去玩。”湊叮囑了埃癸斯一句。

   拉比莉絲居然學會偷懶了……而且埃癸斯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該說不愧是搭載了同型機里最大的黃昏羽翼嗎?

   看來她倆經常這樣結伴去鹿兒島上體驗人類生活——那鹿兒島上應該也有負責對接的桐條研究員。

   “理解,湊先生。”埃癸斯向我和湊點了點頭,“我們先回官邸了,其余詳細事項我會交代給松鶴小姐。”

   她們說著姐妹之間才會說的親密話,在沙灘上留下兩串不屬於人類的腳印,並肩離開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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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拉比莉絲和埃癸斯的背影漸漸遠去,我才忽然意識到——這私人沙灘上就我和湊兩個人了?

   我不該說拉比莉絲偷懶,她在認真地執行桐條小姐布置的任務。

   不知道湊有沒有注意到?

   和湊就這樣並肩坐在沙灘上,吹著潮濕又清新的海風,望著看不見陸地的大海;規律起伏的海浪聲催眠效果極佳,讓人想就這樣放松身心,隨波逐流,飄向遠方。

   感覺恢復了些力氣,我打了個哈欠,擰好瓶蓋,隨手將飲料瓶放在一邊兒;稍微委屈了一下自己,靠向湊的肩膀——

   “……”忽然承載了我的部分重量,湊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但他沒說什麼,也沒有推開我,就又將視线投向了遠方。

   “昨天晚上,我夢見望月先生了。”靠著他的肩膀很舒服,我愜意地眯起眼。

   ——想了想還是把望月來過的事說出來,看看湊會有什麼反應。

   “……綾時?”湊眼波微動,終於有點興趣,“……那家伙,說來就來嗎?”

   “望月先生說,因為我和你簽了不羈之盟,偉大的封印流入了新的力量,封印變得牢固了,所以他出來和你道別——你沒有夢見他嗎?”我挖出一枚螺殼,把螺殼尖當作筆在沙子上寫寫畫畫。

   “也許夢見了……”湊猶豫地說,“我記不太清了。”

   ——大概是因為和我的“春夢”太刺激,衝淡了真正的夢境。

   他嘆息一聲,“終究有分別的日子啊……不過等他重回現世,就是幾百年後的事了吧?不會太難過。”

   ——望月能從封印中脫離,那就意味著湊的靈魂也消耗殆盡了吧?

   但湊似乎不在乎他的靈魂徹底消滅這件事,可能對他來說——對人類來說,幾百年是一個漫長到無法想象的時間。

   沉睡,直到在沉睡中變成過去的虛無。

   “望月先生還說,湊很討厭我。”我像是不在意地笑著說出這句話,“但湊睡前說不想失去我,所以我說他在撒謊……語氣激烈了點。”在沙灘上留下了一些字跡後,我玩膩了螺殼,又丟到一邊。

   意料之中的,湊注視著遠方,又陷入沉默,思考該怎麼回答有關感情的問題。

   “……你聽見了啊。”

   我的下巴放在湊的肩頭上,伸出手將他被海風吹起的散發梳理到耳後,讓他那張中性又清秀的臉龐完整地露出來,“湊要說討厭我,我也能理解……畢竟作為後輩,我很不乖……明明有戀人了,還覬覦前輩……還和前輩發生了超出友誼的關系……”

   湊眉頭微皺地看了過來。

   我重新坐直,看著湊眼里的海,“我可以等,等湊完全接納我的那一天。”

   湊的眉頭舒展開,眼睛睜大了;他的視线挪走了,又在思索該怎麼應對我的話——

   他的視线挪了回來,剛才的猶豫變成了堅定;他的唇微啟,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是已經下定決心要答應我了嗎?

   不。

   有了經驗的我從他的眼神看出,他並不打算開口說話。

   接吻是接納我的意思嗎?

   微微歪頭,像是被他吸引了,前傾身子。

   ——拉長等待的時間,確認彼此的心意,終於跨越過咫尺天涯的距離,四片柔軟的唇貼在了一起。

   毫無技巧的、睜著眼的、青澀得仿佛是中學生才會有的蜻蜓點水式輕吻。

   在離開時湊也很猶豫,仿佛我是脆弱又嬌嫩的花瓣,稍微用力就會掉落。

   湊的唇剛離開了兩三厘米,他的雙臂環住了我的脖子,讓我躺倒。

   我順著他的意思躺在沙灘上——還沒從鉛墜般的頭痛中徹底恢復的我,躺倒的過程有些吃力;他迫不及待地壓到我的身上,閉著眼,再次貼住我的唇。

   察覺到他伸出舌尖盡力挑逗我,我也迎合著他的舌吻。

   有了我的回應,湊更熱情了;他的膝蓋頂進我的腿間,壓低他的胯間去摩擦我的大腿;左手拉起我的右手,十指相扣,掌心熾熱;右手摸到了我的衣擺下,來回愛撫我的腹部,指尖勾起我的腰帶——

   ——是因為來到屋久島,湊也染上了自然的野性嗎?還是因為禁果美味到他想再嘗一口?湊毫不克制他對我的欲望……像是在沙灘上纏綿是他的夢想一樣。

   一碧如洗的藍天下,他的靛藍色發絲飛舞。身下沙粒的粗糙質感,還有在海浪聲中隱忍的悶哼……

   湊,我很想配合你,可是我真的太累了……而且你的膝蓋沒事了嗎?

   我不舍得打擊他的積極性,又覺得以我現在的狀態實在不可能堅持下去。

   “湊……”趁我能說話的間隙,我提醒他,“我現在很累,需要休息。”

   湊怔了一下,全身僵住,“對……”他嘆了口氣,收回想要解我腰帶的手;就像一只泄了氣的氣球,軟在我身上,臉埋在我的肩頭。

   ……還挺可愛的……

   湊不喜歡我這麼說,所以我只能在心里悄悄地感慨。

   “躺一會兒,就回去吧……”我老老實實地摟著他纖細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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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8 言傳身教]

   回到官邸時,管家小姐轉述了埃癸斯的安排,“劍暫時保存在活動室,瀨多先生如果想和有里先生練習,可以去那里。”說完管家小姐咬了咬下唇,神情有一絲微妙。

   ——直覺告訴我,管家小姐應該看到我和湊在沙灘上滾成一團了……

   這種時刻就要牢記“只要我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厚臉皮原則,波瀾不驚地回答她,“好的,麻煩竹內小姐了。”

   ——發展成“滾成一團”的局面也不是我負主要責任,明明是湊摁住了耗盡力氣的我,想方設法地撩撥我。

   得知可以借用活動室練習劍術,我安心了一些;和湊說了一聲“我要補覺”,邁進暫時屬於我和湊的那間客房,抽掉腰帶,解開門襟,倒頭就睡。

  

   一覺就睡到了下午六點半,長達六小時的香甜無夢睡眠。

   過度使用人格面具帶來的疲勞都已消去,再次神清氣爽——但還要解決別的生理需求。

   從盥洗室出來,我不免陷入思考:如果再繼續做一個星期的實驗,我恐怕會變成晝伏夜出的生物鍾。

   又錯過午飯了……飢腸轆轆的我往樓下走著,不知道湊在我睡覺的時候做什麼了?

   “湊,你在哪兒?湊——”我放棄了打他手機的想法,直接在樓梯上喊他的名字——有些不禮貌,像是找放開繩後不知道鑽到哪個縫隙里的寵物犬。

   “……”某間我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房間門從外向里打開,左手插兜的湊出現了;右手帶上門,他略帶不滿地皺著眉,“嗓門真大啊……睡好了?”

   “嗯,我餓。”我等湊走到我身邊,就邁開步和他一起往小餐廳走去。

   ——反正還算是度假,我理直氣壯地拋棄了做飯的職責,心情愉悅地等著吃現成。

   “你再多睡五分鍾我就會去叫你起床……

   “半小時前廚師把飯准備好了……據竹內小姐說食材是力所范圍內能提供的最好品質……”走到小餐廳門前,湊眼神示意我看過去。

   鋪了一桌的各色和食,大大小小二十幾個盤碟列隊整齊,刺身、帝王蟹、壽司、烤魚、漬物、茶碗蒸、米飯……

   我有些呆愣——和食放在洋館里也太格格不入了。

   “……是有點夸張吧?”湊也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神情。

   在這餐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被各式小菜眾星拱月般環繞的一大盤刺身拼盤,紅的紅白的白,層次分明。羽毛般薄到透亮的河豚魚片,帶紋理的橙紅色磚一樣的三文魚塊,油脂豐盈的金槍魚腩,開好背的甜蝦,圓形薄片的八爪魚腕足,改刀挽成花的赤貝,看著就扎手的赤海膽……零零總總一共有七樣之多,在紫蘇葉、薄荷葉和細白蘿卜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誘人。

   在刺身拼盤旁的龐然大物是一整只清蒸帝王蟹,通紅的殼,細長的腳盤在腹下,背後的生菜似乎是它的旗幟,還有些生前的大將威風。

   在前兩位重量級菜肴的襯托下,我看了看平常努努力也能吃到烤鯖魚之流,產生了“不過如此”的想法。

   菜量好大……我和湊兩個人好像吃不完吧?

   “不愧是財大氣粗的桐條小姐,真夸張啊……十萬能搞定嗎?”我繞著桌子轉了一圈,掏出手機拍了張刺身拼盤的照片——以後有機會發給陽介,饞饞他。

   “十萬對她來說不算錢……”湊以“習慣了”的淡然回答,落座後抓起筷子,“終於能用筷子了,刀叉什麼的真夠了……”

   對於筷子的執念,我和湊是一致的。

   ——雖然說湊的工資能讓他偶爾這麼奢侈一次,但我還沒有穩定的收入,十萬的一頓飯對我來說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再加上這幾天借住在官邸的開銷,是一筆我會過意不去到坐立不安、桐條小姐完全不會放在心上的支出。

   “怎麼是汽水?”我拿起瓶身凝結了水汽的飲料瓶,“這時候不應該配啤酒或者清酒嗎?”

   “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未成年喝酒嗎?”湊陰郁的視线越過整張桌子直刺過來,“未成年就是未成年,就算差一個月那也是未成年……一會兒我要教你用劍,保持清醒的頭腦是必要的。”

   ——不容置疑的監護人發言!

   看來湊還很在意我那次聚會喝酒……那次確實喝得挺多的,剛回家坐在沙發上就睡著了……還好沒喝斷片,記得家在幾層……

   心虛的我訕笑了兩聲,坐好後,在他的威壓下打開了汽水瓶蓋。

   醬油倒進盛有山葵醬的小碟子里,夾起一片三文魚,蘸了蘸醬油,塞進嘴里。

   因為太餓,幾乎沒怎麼品出魚肉的肥美鮮甜,大概嚼了兩口就咽下去了……

   “湊要教我劍術?”我夾起一個魚籽壽司放在面前的小碟里。

   ——我對自己的劍術還挺有自信的,僅限刀這類。

   “嗯,日本刀和騎士劍,我都可以教你。”湊也同樣開動了,“不過我用的脅差多一點,總司是喜歡用太刀吧……騎士劍也是單手居多……”

   他往嘴里塞了一個大個的海苔壽司,隨著咀嚼,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更像塞滿了頰囊的松鼠。

   我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就著飲料將嘴里的食物送了下去,“……刀你也會用啊?”

   ——看在價格上都要細細品嘗的一頓飯,讓我和湊吃得就像是上學前的果醬三明治,害怕遲到而十分匆忙。

   我一邊反思自己的浪費,往碟子里夾了八爪魚腕足切片。

   又脆又韌……矛盾的口感。咬斷時是脆的,咀嚼時又很有韌性,很有嚼勁……

   “會啊。”湊點了點頭,又微微皺眉,“……我感覺到,總司懷疑我的實力?”

   “……不是懷疑你的實力。”我否認了他的說法——但我反思起我對湊的態度,為什麼第一時間覺得湊不可能掌握兩種以上的劍術。

   ——因為第一次見到湊時他就在復健,後續接觸湊也總是坐在輪椅上,給我留下的印象是“湊是脆弱的,湊需要人的支撐”……所以不能想象湊瀟灑戰斗的模樣。

   要是能有一天見到湊在異世界的戰斗身姿就好了……肯定更迷人。

   “是我一直把湊當作需要保護的對象了……”我拿過一顆海膽,舀起一些蘸料倒了進去,“等會兒還請你手下留情。”

   “要拜師嗎?”湊的嘴角彎起,眼角展露出柔柔的笑意。

   我心神微動,想起小熊追著我叫“師父”的畫面,“湊是想聽我叫‘前輩’(せんぱい)、‘老師’(せんせい),還是‘哥哥’(お兄ちゃん)?”

   我沒模仿菜菜子叫我“哥哥”時的語氣,但湊還是抖了一下,“你……”他剛開口動作就卡殼了;擋住嘴巴,轉過身去,一陣猛烈的咳嗽。

   他嗆到了……

   “那個……殺傷力這麼大嗎?”我放下打算挖起海膽膏的勺子,起身繞過去幫他大力拍背。

   “……咳咳……”湊咳了半天,終於把堵住氣管的食物殘渣咳了出來,“該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的嗓音有些破碎。

   湊都說粗話了……真的有那麼不能接受?

   “那我不喊了。”我見他沒有大礙,回到我的座位上繼續品嘗鮮美細膩的海膽膏。

   “‘兄さん’就行了……”湊邊嘀咕邊喝汽水,“‘兄さん’就夠了……”

   ——說來我們都是獨生子啊,湊原先也沒想過要成為某人的哥哥吧?

   我笑了笑,不打算告訴他我准備什麼時候叫他“哥哥”,“我睡覺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將吃干淨的海膽殼放在一旁,我又往碟子里夾了赤貝;掀開茶碗蒸的蓋子,眼前騰起一波熱氣——嗯,是傳統的香菇蝦仁茶碗蒸。

   廚師果然更專業……雞蛋羹表面這麼順滑,一點氣泡都沒有……

   “午飯、午睡、看書,想怎麼教你用劍……”經過小插曲,湊穩了穩心神,繼續用刺身填肚子,“總司的劍術有實戰經驗……”湊邊咀嚼邊思考,“有基礎是好事……我有個大概的框架在腦子里……但我不確定自己是個好老師。”

   一旦涉及戰斗,湊就來了興致,“沒事,我會盡量理解你的指令。”

   湊也懂我的意思,沒什麼辦法地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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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接下來的劍術課,我們吃了一場八分飽的盛宴。

   預料之中,誰也沒主動提要拆那一整只帝王蟹,只好原封不動地把像是戰國大將的它塞進冰箱里。至於其他我們努力吃了的,也經過一番收拾整理塞進冰箱里。

   管家小姐已經下班回家了,所以這些活兒只能我和湊親自處理。

   “還能集中精力揮劍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面對大餐也克制了食欲,只攝取了必要的量……

   “要是我犯困,那我就說一下大概的要點,你自己練習。”湊笑意不明顯,帶著我走向位於一樓的、另一個我不知道做什麼用的房間,“反正你下午睡夠了。”

   “好。”

   跟隨著湊拐過兩個彎,他推開房門,我面前豁然開朗——活動室就是常見普通的室內體育室,大約百平米,高吊頂,開闊平坦,力求簡約。地面和牆壁鋪設了某種有回彈性的緩衝材料,燈具也是高透亮的日光燈管,牆角處放了一些專業健身器材,還有那個細長型銀白手提箱。

   看見仿佛是東京某家室內體育室的場景,我不由得感慨,一道門就把古典繁雜的洋館風格隔在外面了……

   這個房間應該是桐條小姐在父親去世後新建的,所以會和官邸風格不協調。

   “從那邊出去是溫泉……落葉很多,還沒清理干淨。”湊簡單為我介紹了兩句,“去拿劍過來。”

   等我把手提箱拿來,湊悶笑了一聲,“別弄壞這里的東西了,這是真家伙。”

   我看了看四周,除了湊就沒有其他我能碰得到的,“我不會笨拙到誤傷你。”

   湊注視著我,“先做做熱身。”

   見湊沒接我的話茬,我也知趣地沒再調戲他;而是和他一起做了兩組拉伸動作,將肌肉和關節活動開。

   覺得身上熱了,湊拎起一柄迅捷劍,進入了講課的狀態,“握劍。”

   “嗯。”我提起劍,將劍柄握在手心。

   “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湊一本正經地將劍柄的部分露給我看,“迅捷劍是純粹的單手劍,外面的護手既是為了保護持劍手不會受傷,也限制了另一只手的幫忙;過去時候,空著的那只手是配匕首格擋防御的。”

   怪不得握柄比打刀要短一倍……

   湊——展現了意料之外的博學。

   ……他這種情況該稱為冷兵器宅男嗎?

   湊向前方揮舞了兩下迅捷劍,晃出一片銀白劍光,“迅捷劍作為個人決斗兵器,追求更快的速度刺出和劈砍,重心和刀比要靠前得多,手腕和手臂要更精細地控制出劍方向。”

   我也學著湊的樣子,揮舞了兩下——確實有湊說的那種脫控感。

   湊的左手背在身後,側過身,微微壓低身子,像蓄勢待發的弓,“你所能出力的點全在持劍手的一側,手腕、手肘、肩、腰、胯……”他猛地前踏上挑刺出,就像蓄滿力的弓射出去的箭矢,動作簡潔干練。

   “原來是這樣,確實和刀有很大區別……就算是強調刺擊,刀也要雙手握持,所以更穩定,也更容易出現空隙……”我回憶著桐條小姐的步法,幾乎和湊一模一樣——只不過因為在異世界,幅度和力度更大。

   湊收回架勢,“好了,你可以忘掉我說的話了。”

   見我一臉“你在說什麼”,湊又淺淺地笑著,“你對抗的又不是普通人,是拉比莉絲。單憑這種程度的刺擊和揮砍,傷不到她的一星半點。”

   “要依靠人格面具的體質加強和吉歐附著嗎?”我懂了湊的意思——召喚器不在手上,也無法將迅捷劍變形成軟鞭,這不就陷入死胡同了?能練習什麼?

   “你先試著持劍跑兩圈,適應迅捷劍的重心和雙刃。”似乎看出我的疑問,湊補了一句,“我就不指望你習慣美鶴學姐的特殊劍鞘了,搞不好你拔刀時想的步法還是居合……都成條件反射了吧?”

   被他看破,我抓了抓劉海兒,“嗯……應該吧。那我先試著跑兩圈。”

   [newpage]

   當我將迅捷劍放在身邊,繞著房間跑步,適應迅捷劍的重心時,我發現湊默默走到了我的必經路线上,微笑著舉起了手中的劍——

   直覺讓我在離湊還有兩米的地方堪堪停步,向右側躲去。

   湊的嘴角一墜,劍光銀蛇般突閃撲擊——他果然出劍了!如果我躲得慢一點,他就會刺中我!

   被這記貨真價實的刺擊嚇出一身冷汗的我,忙去看湊的臉——

   對上視线的瞬間,我看清了湊徹底把我當作敵人的淡漠神情,是連空氣都會凍結的殺氣。

   “嘖……”明白了他的認真,我咬緊了牙,提振精神去應對他的下一招——他收回的右手又有劈砍下來的趨勢!

   不想用劍對著湊,我立刻矮身躲過一次斜劈。

   湊出其不意的兩擊就把只想躲避的我逼得縮進牆根,被身高拖累的我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這可不是電視機世界,沒有人格面具的保護也沒有方便的治療魔法……這迅捷劍鋒利到能輕易砍下人的手腳!不管是他還是我,萬一受傷了只能去醫院!

   該死,湊的壓迫力居然這麼強?!平常根本看不出來他打架也是個下死手的!

   心髒泵出了比以往更多的血液,我試圖盡快喚醒沉睡的戰斗記憶——但湊根本不給我調整的機會。

   “用劍格擋!”湊一邊提醒我,一邊提起了劍,作勢要再次刺擊。

   ——明知道我不熟悉迅捷劍還提這麼為難的要求!

   右手的劍在他的劍尖落下時向他的小腿掃去——

   見我的劍比他的劍要先到,湊向後跳躍一步避開鋒芒;我也順揮劍的勢翻身後退,拉開了和湊的距離。

   “等等!”我舉起左手,叫了暫停,“等一下!”我的聲线因為緊張又拔高了。

   湊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嗯?”他的語氣卻很平淡,仿佛他就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

   平復好情緒,我才開口,“不是殺了對方才會停下的擊劍比賽吧?”

   湊注視了我一會兒,似乎想起什麼,眼神變得柔和,危險的殺氣也隨之收斂。

   “……不是,我的體力跟不上你。”湊收起姿勢,“這兩下就夠費力了……”

   大概又察覺到了身體的羸弱,湊心情復雜地嘆息了一聲。

   消沉了一會兒,湊將話題轉回我的劍術上,“總司就這樣反復揮擊刺擊熟悉武器增強手感就行了……你反應挺快的,有體質增強的情況下——嗯,應該傷不了埃癸斯,也不會被埃癸斯傷到。”

   ——湊沒有見過拉比莉絲的戰斗,所以他只能用性能更好的埃癸斯舉例了。

   我舉起迅捷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迅捷劍怎麼想都擋不住巨斧的劈砍吧?那種巨刃落下來,這纖細脆弱的劍刃不折斷都算強度高了……”

   “所以到時候也要有意識地用人格面具增強武器的強度。”湊挽了一個劍花,“在現實世界,只有召喚出人格面具時人格面具才會增強體質。”

   “嗯,我發現了……也就是想要和拉比莉絲戰斗,那我必須保持伊邪那岐·大神全程在場……非常消耗精力……”我按照湊的要求,開始揮劍。

   ——想起劍道社入社時也是這樣的考核,連續揮舞木劍五十次,要在肌肉產生疲勞的時候也能穩穩控制住木劍下落的距離……

   “那看來你要輸給拉比莉絲了。”湊把他的劍放回手提箱里,站在我身旁,握住了我的手腕,“不對……你這個角度還是太依賴手腕發力了,迅捷劍要這麼發力很容易傷到手腕……”

   “嗯……”我點了點頭,糾正了自己的姿勢,“拉比莉絲是機器人,不依賴人格面具也能戰斗……一旦進入消耗戰,以我現在的狀態肯定打不過她……”

   “估計只是美鶴學姐想看看新武器的實戰表現……勝負不重要。”

   “嗯……”我一邊應著湊的話,一邊考慮該用哪種方式讓自己輸得體面一點。

   忽然靈光一閃,我揮劍的手停了下來,喃喃自語,“也不一定會輸……”

   湊歪了歪頭,“想到計劃了?”

   我只為我的點子興奮了一下,又繼續揮劍,“有個模糊的念頭。”

   湊見我對他還要保密,皺了皺眉;但也沒刨根問底,他面無表情地給我安排新的內容,“再來兩組刺擊,實戰教學就結束。一會兒去泡澡,泡澡完了還有課程。”

   “哦哦……”我一邊覺得裝出一副教師模樣的湊很有新鮮感,一邊覺得湊如果真成當了教師,那一定是學生口中最討厭的嚴厲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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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9 獎勵時間]

   湊沒有在旁監督我熟悉迅捷劍的枯燥過程;他打了個哈欠,先我一步去泡澡了。

   因為湊說過泡澡完後還有課程,我完成練習,聽從他的安排,老老實實地將身上的汗洗掉。

   ——昨夜一場雨,飄進溫泉的落葉太多了,澄清消毒也需要時間……該不會這次旅行壓根泡不到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私人溫泉吧……

   回客房前,察覺到肚子有些空落落,一會兒躺到床上肯定會餓,我從冰箱里取出剩下的壽司和果盤——估計我的大胃王經過剛才的那番消耗也會餓,我就端著盤子上樓了。

   “我拿了點吃的……你餓嗎?”

   我進門時,穿著黑色睡袍的湊正戴著耳機坐在沙發上,翻閱一本看上去有些古舊的薄本。

   聽我招呼他,湊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書,摘掉耳機,“餓。”

   他的手伸向一個蔬果壽司,我往回一撤盤子,替他拿起了他想吃的那個壽司,遞到他嘴邊。

   “……你在看什麼?”

   “屋久島的地方志。”湊糾結了一下,還是張開嘴,准備接受我的投喂。

   我看他想一口吃掉壽司,就用指尖抵著壽司塞進他嘴里——同時心里出現了一個邪惡的念頭:他的嘴巴又被塞得滿滿的了……

   ……專心,一會兒還得再聽理論課。

   湊估計會從迅捷劍的歷史講起吧……他在奇怪的地方非常博學。

   “這巴掌大的小島也有地方志?”我有些好奇,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塊糖漬苹果。

   “……大多數是動植物和景點的介紹……沒有記錄桐條研究所也沒有記錄奇妙的傳言……”湊捂著嘴,含含糊糊地說,“是七幾年的印本……”

   “七幾年……”比我大二十歲的書,怪不得封皮挺括但紙張泛黃,“也算是有年頭了。你還要吃哪個?”

   ——我相信這座官邸的年紀比這書的年紀還大。

   ……桐條小姐的上代,甚至說上上代,獲得屋久島的產權並在這里建設了官邸和研究所的過程,就不適合我打聽了。

   咽下嘴里的壽司,湊的眼神有些奇怪,視线飄忽了一下,“也許我們先專注在課程上比較好?”

   “嗯。”我點了點頭,將托盤放在邊桌上,又撿了兩瓣蜜柑放進嘴里,“……你說我聽。”

   果汁爆開,酸酸甜甜的柑橘類香氣,讓人停不下來呀……

   因為早秋的蜜柑量少價貴,我更期待蜜柑大量上市的冬季;我可以坐在圍爐里一口氣吃三四個蜜柑。

   “……”湊拍了拍他身邊的空位,“坐這兒。”

   沉迷於蜜柑幻想的我剛坐下,湊就起身騎跨在了我的膝頭,又往我這邊挪了挪,跪在沙發上。

   他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劉海兒垂下,嘴角微彎,曖昧地問,“……蜜柑好吃嗎?”

   ——嗯?湊怎麼了?為什麼這麼主動了?

   還沒太理解湊身上發生什麼變化的我,就被他壓在沙發靠背上,吻了個嚴嚴實實——他仔仔細細品嘗殘存在我口腔里的蜜柑味道,駕輕就熟地解開我的系帶,試圖脫掉我的睡袍。

   在睡袍被他扯到露出整個胸膛時,我終於反應過來湊所謂的課程壓根是個幌子——

   我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下巴,有些玩味地問他,“老師,是劍術課還是性教育課?”

   “……”湊收回舌尖,指尖勾起了我的內褲邊兒;他臉有些紅,聲音微不可聞,“……我是學生。”

   我忽然想起我曾說過要讓他多多練習口技。

   “想吃直接說就好了嘛……”理解了湊的意思,我笑得很開心。

   ——會向我索求能讓他快樂的事了,湊適應得也太快了……我有些欣慰又有些驚訝。

   “……沒有很想……嗯……”湊那點成年人的游刃有余不見了,他又縮成了一朵干癟的蘑菇。

   但湊沒有停下等我接管,而是慢慢地滑下去,趴在沙發上,褪掉了我的內褲,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似醒未醒的肉棒,將頂端送進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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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是湊主動提出來的,但我能看出他有點緊張,動作滯澀,也不敢和我對視——畢竟這才是他的第三次。

   我一邊將湊有些礙事的劉海兒往他的耳後順,一邊觀察他的神態,希望能更了解一點他的身體反應。

   緊閉的唇提供了舒適的吮吸感,柔軟靈巧的舌尖繞著最敏感的溝轉了兩圈,前後挪動了兩下——我的肉棒就勃起到堅硬,撐開了他的嘴巴。

   剛進到深處他就又苦惱地皺著眉了,舌根繃緊抵住,身體的自衛本能阻止了他想要吞咽的嘗試。看來他也得好好適應適應,這個尺寸才能全吞下去……

   我由他按自己的節奏來吞吐肉棒,一邊享受他的獎勵,一邊把他的睡袍撥開;讓他松垮的睡袍挎在他的臂彎上,露出雪白的肩頭。

   嗯……湊的口技果然生澀,還沒掌握節奏感。

   白到能透過肌膚看到青色血管……而且他的皮膚還特別敏感,捏一捏就能留下經久不散的紅印,他手腕上的印子和拍了兩巴掌就透出紅色的屁股就是最好的證明。

   無言中的含弄中,湊度過了最初的羞澀情緒,漸漸地透露出對我的渴求。他的神情恍惚,眼神迷離,難耐地哼喘著,腰不安地前後搖擺,不知道是在蹭睡袍還是在蹭沙發。

   “很喜歡這根肉棒是不是?”我輕笑著調戲他,“能讓湊爽到射自己一身……”

   想到昨天他是怎麼掛在我身上晃悠的,湊的臉更紅了。

   ——如果我咬他,他掙扎的叫聲會是什麼樣的?

   面對湊時我一直收斂著咬人的欲望,我打算這次試試咬他——反正有吻痕的鋪墊了,應該容易接受吧?

   就在我盤算著這次該用什麼方式開發湊時,湊的停頓和求助的哼喘拉回了我的思緒。

   ——湊吐出沾滿他的唾液的肉棒,一動不動地伏在我腿間的沙發上,眼神有些哀怨。

   “……沒勁了嗎?”

   湊揉了揉他發酸的臉蛋,點了點頭。

   “堅持一下,最後一次……盡量放松喉嚨,保持時間長一點。”

   聽到我的指令,湊扶著我的腿,張開了嘴,舌尖微微翹起。

   我摁住他的後腦勺,手上下壓的同時腰配合著向上頂起。肉棒壓住他的舌根,頂端順利滑到他的喉嚨深處,被異物刺激到的喉嚨微微抽動著擠壓按摩我的肉棒。

   真舒服……再多試幾次湊就能克服深喉的嘔吐反應了。

   “嗚……嗯……”

   聽到湊求饒似的嗚咽聲,我松開了摁著他的手;他連忙抬起頭,吐出濕漉漉的肉棒,捂住了嘴。

   “有長足進步……”

   不等湊平息他的反胃感,我托著湊的腋窩,把他架上了沙發,讓他以騎跨的姿勢趴在我身上。

   ……隔著睡袍依舊能看出來他支了帳篷;肌膚一密貼,他的肉莖就硬硬地頂在我的腹部上。

   含肉棒把自己含得這麼興奮……難道湊其實很好色,只不過一直沒機會?

   “……你怎麼這麼著急……”被我用力摟在懷里的湊泄氣地伏在我的肩頭上。

   “我應該保持坐懷不亂,讓湊使出渾身解數來誘惑我?”左手順著他光滑的大腿內側,探入睡袍下擺,往秘處摸索,“嗯……”

   ——意料之中,毫無阻礙地就碰到了他裸露在外的肉棒,我勾著嘴角,“湊又沒穿內褲……”

   只是碰了一下,我就收回了手——因為想起了另外的可能性而有些猶豫,“嗯……我姑且確認一個嚴肅的問題……你有暴露癖嗎?”

   湊果斷搖頭。

   “那就是等著我了……”我松了口氣,眯著眼睛,側過臉。

   湊頓了一頓,看懂我的暗示了,將他的唇送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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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得很干淨……沒什麼味道……應該吃了我的一點蜜液吧……無所謂的……

   閉著眼睛,邊深吻邊放任本能愛撫他微微顫抖的身體;像蛇一樣緊緊糾纏,肌膚的火熱接觸和漸漸彌漫在周圍的淫靡氣味催動情欲不斷膨脹;在耳邊訴說著與感情無關的私語,因為暫時的虛假幸福,再次出現曖昧又甜蜜的缺氧感。

   “……嗯呼……總司……想……”

   他濕熱的吐息拂過我的耳朵,引得我頭皮一陣麻癢。

   聽到了布料滑落到地上的聲音……手也向下摸去,所觸之處只有細膩光滑的赤裸肌膚,果然剛剛挎在臂彎處的睡袍已經被他徹底脫掉了。

   “昨天才做過吧……嗯……”

   我側過頭,依靠唇的感觸,含住了他的喉結,舌細細舔過他的凸起——他昂起頭,抓緊了我的睡袍,身子更軟了,呼吸中也夾雜著難忍的喘息。

   “啊啊……今天還想……”

   他說話時,輕輕搖擺著腰肢,讓他的胯間摩擦我的腹部,屁股也翹了起來——而我的肉棒也因此滑進了他的臀縫,若有若無地掠過他的穴口,又停留在外面。

   “你的膝蓋……沒問題嗎?”

   我暫時無視他的後穴給我的誘惑和脹到有些發痛的肉莖,關心起他的身體狀況。

   一聲輕柔的笑,“……你怎麼還在擔心我的膝蓋?”

   雖然他的語氣已經足夠柔和了,但直覺告訴我他認為我小看了他而心生不滿——是前輩的驕傲讓他這麼想了。

   “因為湊總是在向周圍人隱瞞身體的不適,硬撐著說自己‘沒問題’,想讓大家都放心……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向朋友求助。但是湊勉強自己的過程我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因為喜歡他,所以不想讓他在我面前掩飾病痛,再多一點對我的信賴……

   是已經辜負了他的友誼的我,無法輕易開口的請求。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堅持不下來,我會和總司說的。”

   我睜開眼,放開懷里的人;向後仰躺,靠著沙發靠背,重新從頭到尾打量一絲不掛的他。

   抬起手,替他梳理靛藍色中透出一絲黑色的發;這雙中灰色的眼瞳里也只有我的身影。

   他略顯困惑地和我對視,唇微張欲語還休,對我的忽然停頓有些不解。

   窄肩,鎖骨凸起,骨架纖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的體格,昂首挺立的欲望,左邊大腿的內側嫩肉上被我吮吸出的紅紫色吻痕……

   他被我看得不太自在,手微抬想做遮擋,但又不知道放到哪里。

   如果……如果此時我夸贊他的外貌,或者再次詢問他對我的感覺——

   不,他會為難的吧。

   說出心底的答案總是讓人為難的,更何況他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我;顧慮到和我的交情,他也不想說出否定的話語,於是總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來搪塞我。

   有沒有接近他的心一點?我不知道。

   會不會得到回應?我也不知道。

   ——不羈之盟就變成了束縛著他不能離開我身邊的枷鎖。

   真是惡劣啊,我。

   思緒頗多的我還是微笑了,像是剛才只是在專心欣賞他的裸體,“湊……潤滑液在我的旅行包里,最大那個兜,最底下壓著的。”

   他察覺到了我在掩飾什麼,但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他點了點頭,照我的指示去翻我的旅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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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量晶瑩濕滑的液體從瓶口擠出,落到翹首以待的肉棒上。

   “湊要……自己來嗎……”我隨手放下潤滑液,注視著面前摟著我的脖子、又重新緊張起來的湊,“還是我來?”

   我突然意識到,湊可能是因為我的請求才打算嘗試他在上的體位。

   “……先進去……我不好找位置……”湊低著頭,輕聲說。

   “嗯。”

   托住湊的大腿,肉棒從他的臀縫外滑進,抵住他的穴口——

   還沒進入,湊的後穴就在開合了,迫不及待地想吃我的肉棒……

   “要進去了……放輕松……”

   扶住湊的腰,讓他向後坐——肉棒頂端輕松陷入了充滿皺褶的後穴里。

   “嗯、嗯唔……”

   感覺到初始的充實,湊又抓緊了我的睡袍,眯著眼睛輕聲喘息著;摁住他的腿,讓他以緩慢的速度地繼續坐下——直到他的恥骨接觸到我的腹部,後穴盡可能地吞下肉棒。

   “嗯……嗯……”

   湊坐下後,不由自主地開腿挺胸扭腰,尋找更好的發力姿勢——我的肉棒也因此進得更深,蹭著那塊最能給他帶來歡愉的軟肉;他的肉棒立刻彈動了兩下,秘孔流出了些許透明的液體,充盈在包皮和頂端之間。

   ——真是溫暖又順滑的後穴……

   每次看到湊這根被包皮包裹、只露出一點點頭部的羞澀肉棒,都覺得它怪可愛的……忠誠地反映出了他的欲望,剛進入就流水,被填滿的後穴一定舒服得不得了了吧?

   雖然他夾得我也很舒服就是了。

   湊還在因插入時的滿足感顫抖……

   我拍了拍他的屁股,扶住他的腰,“湊哥,該動起來了……”

   湊無奈地瞥了我一眼,想訓斥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後穴又想獲得更強烈的快感,理智和欲望僵持了一會兒,他就跟隨我手上的指引,生澀地抬起腰再落回去。

   “嗯啊、嗯唔……這個時候叫我‘哥’……居心叵測……”他一邊哼喘,一邊表達了對我的微妙嫌惡。

   “因為湊哥很喜歡被後輩欺負的背德感嘛……”我繼續用言語撩撥他。

   湊以耐人尋味的眼神盯了我一會兒,沒有回答。

   “你想叫我‘稻羽犬’也可以……隨湊哥高興。”怕真的惹惱湊,我做出讓步。

   他眼前一亮,忽然彎起了嘴角,像是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機會,“‘番長’加上‘稻羽犬’……不就是‘番犬’了嗎?還挺合適你的……哼……”

   ……看家護院的狗狗嗎?確實很貼切……我毫無反對的情緒。

   湊雖然是第一次在上位,幾個來回,他就發覺掌握節奏和深度的妙處了。我放開手後,他挪動著腰,不斷變換插入的角度;他觀察著我的表情,似乎想要找到最能讓我舒服的方式。

   雖然湊自己也因為前所未有的體驗十分興奮,青筋暴起、蜜液打濕的肉棒活潑地跳動,後穴的不受控緊縮也越來越頻繁,似乎馬上他就要去了。

   “……這是給番犬的獎勵,今晚想怎樣都可以……呼嗯……”湊撩起我的劉海兒,吻了吻我的額頭,“以後也要……認真學哥哥教給你的東西……嗯、嗯……”

   一定是我因為他話語里的寵溺難掩訝異神色,湊又貼心地補了一句:

   “……總司剛才笑得像是要哭了。”

   我怔住了。

   ——為什麼,他會說這樣殘酷的話。

   明明……假裝沒看見我的忐忑不安,給我留一份體面,不可以嗎?

   湊囁嚅著唇,似乎還想開口說什麼——

   我莫名恐慌,害怕面對他下一句的真實——

   “……是因為總司心情不好,才特別提供的獎勵。”

   摁住他的腰,吻住他的唇;一直忍耐的腰也向上頂起,以將要貫通他的氣勢抽插起來——

   湊被我的突然發難搞了個措手不及,還未出口的話全變成了悅耳的破碎喘息。

   “……啊嗯!嗯、嗯唔!唔……”

   他慌忙勾住我的脖子,繃緊全身肌肉,像是在海上遭遇台風的打漁船,在凶猛的波濤中顛簸起伏。

   “……總司!太……激烈了……哈嗯!”

   我不打算給彼此緩衝的時間,就到此結束今晚的纏綿吧……

   再持續下去對我來說就太痛苦了。

   湊的腿夾緊我的身體,淫聲低了下來。

   察覺到他要高潮的我默默咬住他的肩頭;沒過幾下他就射出第一股子種,我趁著他後穴吮吸的麻癢也釋放了自己——兩人的搏動合拍,我用力合攏牙關。

   湊悶哼了一聲,摟緊了我,一句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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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著剛剛被我咬出鮮紅整齊牙印的肩頭,極度沮喪。

   一點都不想動,不退出來就不會看見湊的臉,也不用解釋為什麼我的心情突然變差了。

   ——他戳穿了我想隱藏的心事,就對他發了小孩子才有的脾氣……

   我不想讓湊因為我是他的朋友或者後輩就一味容忍我的胡鬧……

   “他不開心了,和他上床就能哄他開心吧”——我不想讓我和湊的關系變得這麼扭曲。

   ——雖然已經很扭曲了。

   “總司……咬人好疼……”見我一直沒說話,湊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犬牙好尖。”

   我一動不動,保持沉默,就像寺院里的石像。

   “……總司?”感到疑惑的湊抬起手,摸了摸我閉起的眼睛,“沒哭啊……到底怎麼了?”

   我轉過頭,面向外側。

   “……雖然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能不能先讓我起來?射進去的要流出來了……不太舒服……”湊小聲地請求我,生怕再讓我的心情變得更差。

   ……湊確實很遲鈍啊。

   應該說遲鈍,還是說冷漠?

   我放開湊,拿過紙巾盒,抽了幾張留給自己用的,低著頭遞給了他。

  

   當髒掉的紙巾團扔進了垃圾桶,湊撿起他脫在地上的睡袍披在肩上,坐到我的身邊,“……唉。”

   我整理好我的睡袍,刻意控制視线不要掃過湊的臉龐,看向了窗外漆黑的天空——月亮在薄紗一樣的雲層後面透出些朦朧的光輝。

   “……我挺不擅長和人溝通的……”湊思忖了很久,謹慎地說,“……所以……怎麼了?”

   “……稍微……心情不太好。”認為冷靜下來的自己能控制住情緒,我收回視线,坦然地注視著湊。

   “原因呢?”湊毫無波瀾地問。

   “……我看起來不開心,所以湊把和我上床當成了哄我開心的手段……”我意識到這純粹是我單方面的推論,趕緊補上一句,“好像是這樣。”

   “為什麼總司會不開心?”湊沒有對我的推論做出評價,繼續提問。

   ——好像我們不是在談心,而是湊在做用戶反饋,排查導致這次性愛出BUG的錯誤代碼。

   ……機器人……不知怎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埃癸斯的臉。

   我本想用別的答案應付他——但看湊認真的眼神,他確實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突然失落。

   我直視前方,看著面前整潔的雙人大床。

   也許……趁這個機會說清楚,對彼此都好。

   遲早要面對真相,不是說裝作視而不見問題就會自動解決……就算是再次殘酷的拒絕,也能讓他知道我的感情,做出一些改變吧……

   我前傾身體,胳膊肘撐在膝頭,雙手交握,手指摩挲著唇,“……我想得到的不只是湊的身體,我還想得到湊的心——但湊似乎不在意這些。”

   “是這樣嗎?”

   我聽到了湊略帶意外的聲音,心中哀嘆一聲,難道是湊遲鈍到沒發現這點?不會他故意忘記我說過“我喜歡你”之類的話了吧?

   ——太自作多情了。

   “嗯,綾時和我說你很容易相信別人……還說你對他的敵意和埃癸斯對他的敵意性質相近原因不同……我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了。”

   湊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我表現得像你的戀人了。”

   我有點想逃離這座憋悶的客房,跑到外面,在開闊的地方大口呼吸,用潮濕寒涼的海風冷靜頭腦。

   “總司還是會誤會吧……”湊輕聲說,“我對總司的感情,和總司對我的感情,是一樣的。”

   我眨了眨眼,理解了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我也喜歡你”,心髒迫不及待地跳得快了一點——我壓住涌上心頭的喜悅,終於鼓起勇氣再次和湊對視,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嚴謹地提問,“剛才那句話……我可以理解成湊向我告白嗎?”

   湊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總司真是遲鈍啊。”

   ——我也想說“湊真是遲鈍啊”好不好!

   “……什麼時候?”我嚙咬著手指,以痛感防止自己太開心而失了穩重。

   湊默默挪走了視线,“大概是簽訂不羈之盟……”

   我這下真是困惑了,不解地撓了撓頭,半個多月前的事了……

   明明住在一起,湊一句都沒提過這方面的事,也沒回應過我的暗示;我當然還認為湊保持著一開始的態度,“變態人渣”。

   湊真是沉得住氣啊,如果不是到了不得不向我揭露的時刻,我就會繼續被他蒙在鼓里。

   ——可能我在自欺欺人,不想思考湊的舉動有沒有其他含義。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我重新直起腰,靠著沙發靠背。

   “……要考慮陽介的感情。”湊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他勸我要好好對待總司的喜歡……我也知道一旦正視總司就移不開視线了……不覺得有點趁虛而入嗎?”

   “陽介希望有機會能和你對話。”我順勢轉達了陽介的交流意願,“也許他沒這麼想。”

   “我知道了。”湊簡單地應了。

   就算湊向我告白了,但是他的情緒沒有正常人該有的起伏和熱情,仿佛他在普通地和我討論明天天氣怎麼樣,所以我的喜悅也在討論中平息了——一時之間,我和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也就是所謂的,冷場了。

   客房安靜了兩三分鍾,湊像是想起了什麼,忍著笑意問,“……綾時還和我說你嫉妒他……說你吃埃癸斯的醋……是這樣嗎?”

   這可惡的圍巾男,都在夢里和湊說了什麼啊?憑借他的那點特殊就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

   但既然湊問了,我也不好否認,只好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湊捂著嘴偷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大度的總司。”

   我扭過頭,將剛發現的問題一口氣全拋給了他,“湊為什麼要在睡覺時保持距離?為什麼錯開和我泡澡的時間?還裹緊了不讓我看……”

   湊一下子收斂了笑容,又別開頭,“……有點害羞。”

   我有些意外,“誒?你會害羞啊?”

   “到底總司以為我是多隨便的人啊……”湊皺著眉,不滿地瞥了我一眼,“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會按捺不住動手動腳的,變態色情狂。”

   變態色情狂……我的心髒抽疼了一下。

   “那是湊太誘人了,”我試圖挽救我的風評,正直地說,“是命中注定般的吸引感……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摸上去了,而且湊也很配合!”

   湊憐憫地欲言又止了幾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嗯,我知道這種命運感是同為不羈之力持有者的共鳴……”

   我也知道我找的理由太蹩腳了,受挫地搖了搖頭,縮回了沙發深處。

   見我默認了“色情狂”的稱號,湊隨性斜倚著沙發扶手,向邊桌上盛著水果拼盤和壽司的盤子伸出了手,拿起一片雪白的梨,抿進唇里,“咔嚓咔嚓”地嚼著。

   這梨這麼脆嗎?我沒嘗……

   我三心二意地看著湊的睡袍下如梨一樣雪白的細腿,想著剛才發生的所有事兒。

   ……也就是說,不是為了哄我開心?是湊發自真心地想給我獎勵?

   “……那湊剛才說的話還算數嗎?”

   “嗯?”湊往嘴里塞了一瓣蜜柑。

   “就是……今晚怎樣都可以……”我有些猶豫。

   ——再次坐實了“色情狂”的外號。

   雖然我的本意是想在與前迥異的心境下和湊親密,肯定感觸會發生變化。

   “……”湊挑起了眉毛。

   沉吟了一會兒,他像是放棄掙扎了,放松身體蜷縮在沙發上,以曖昧的語調若有所指地說,“陽介……也太可憐了,總司欲壑難填啊……”

   想起兩年前和陽介共度的瘋狂寒假,和之後尋到機會就要和陽介上床的難得團聚……我略顯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抓住湊纖細的腳腕,把他拖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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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系著還挺好看的,以後肯定要給你買頸圈……”完成了“打扮”湊的我,滿意地看著懷里的作品,“有點黑暗風……”

   湊摸了摸在脖子上纏了兩圈又系上蝴蝶結的黑色束帶,無奈地回過頭,“為什麼要戴頸圈?難道總司是S?”

   我扶著湊的肩頭,指尖摩挲已經紅腫凸起的齒痕,“呃,是那種漂漂亮亮的、有很多裝飾的頸圈……能襯得湊的脖頸和鎖骨更——白。”

   我本來想說“性感”或者“可口”之類的,但話到嘴邊不知為何留了一半。

   “很可疑啊……”湊搖了搖頭,十分不解,“我是男人,不用打扮……倒是番犬和項圈比較配吧?”

   “……如果湊哥想用項圈約束我。”我想了想,把決定權交給了湊。

   湊眯著眼,“嗯……以後再說吧。”

   我把他沒好好穿的睡袍從我們之間拽了出去,讓他靠在懷里,分開托起他的大腿,往上抬了抬他,擺到適合我進入的位置——湊自覺地替我准備潤滑。

   有涼涼滑滑的液體落到蘇醒的肉棒上,“……我可以開動了嗎?”

   湊放下潤滑液,側過頭,單手環住我的脖子,額頭抵著我的額頭,鼻尖相碰,低聲說,“可以。”

   話音剛落,就心有靈犀地接吻了。

   在湊專心含弄我的舌尖時,我找到了肉棒該進入的地方——略一頂入,就受到了原本就被子種和潤滑液弄得濕滑的腸壁的熱烈歡迎。

   “唔……嗯……”

   隨著我的輕柔進出,本就有些疲憊的湊不得不放棄和我接吻,乖乖被我圈在懷里享受我帶給他的快樂。

   “沒兩下湊就硬了……真是誠實的身體。”

   看他伴隨我的抽插搖頭晃腦的肉棒十分有趣,抽出右手,將它握在手心里。配合我的全部頂入,食指和中指指尖向兩側撥開包皮,輕輕摁揉凹孔。

   “嗯、嗯唔……”湊舒服得靠著我的肩頭,挺起肋骨分明的胸膛,努力克制著合腿的欲望,含含糊糊地說,“……不要這樣……會射得很快……啊嗯……”

   像是為了呼應他的話,從凹孔中流出一股蜜液,沾濕了我的指尖;後穴也猛地一縮,咬得我一陣酥麻。

   “嗯……不想高潮嗎?”我嗅著他的頸窩,拇指和無名指摁住包皮,小幅度地上下滑動,“但我想榨干湊的子種,讓湊最後只能射透明的淫水……”

   湊的肉莖隨著我的話彈動了兩下。

   “那……嗯呼……明天……我就起不來床了……啊嗯、嗯……”前後都在被我進攻,快感迭起、漸失理智的湊連話都說得有些艱難,“埃癸斯……會奇怪的……哈嗯……會奇怪的……”

   他的秘孔又激動地滲出了蜜液,超出了濕潤頂端所需要的量,流到了包皮外面。

   “我會告訴她你昨天晚上教我很累……她不會想那麼多的……”

   舌尖舔舐著湊的耳廓,手上也收緊環握。在我將他頂起時,他的肉棒也會擠過我的右手,完成一次插入——他的身子更酥軟,喘息聲難耐地變大了。

   “惡趣味……呼嗯……啊嗯、唔……總司……壞孩子……”

   他的右手蓋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指尖落在了我剛剛撫慰過的圓潤頂端,來回逗弄著。他的語氣像是在責備,但音調末尾的細微顫抖和小動作暴露了他確實喜歡被後輩欺負的背德感。

   ——甚至還在話語里強調了這點……不愧是曾經有過經驗的前輩,玩情趣很上道嘛……

   “嗯……我就是想看湊舒服地射精的壞孩子……想占據湊,改變湊……”

   看到湊的自我安慰,過於興奮的我就順著湊的意思說出了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想法。

   見他已經習慣了緩慢且規律的抽插,我突然打斷節奏,死死地頂起腰不放松;手上用的力也深了一分,上下套弄起來。

   “總司……啊嗯!”

   被意外填滿的湊繃緊腰,昂起頭,大口喘息著合攏了腿。

   再次退出,直直頂入,抵住那最柔軟的敏感點——

   湊閉上眼睛,無聲地喘息,將溫熱的子種灑向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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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癱軟的湊依靠著我的肩頭,沉浸在高潮余韻里,盯著手心中的那攤白濁有些出神;我給他擦干淨手心,橫抱起他上了床,又讓他平穩地躺在床上。

   早就明白我的打算,湊一點反對的意見都沒有,順從得像一只沒有生命的棉花玩偶。

   他的腰下讓我墊了枕頭,勉強地用細腿環住我的腰——白皙細膩的肌膚配上被我吮吸啃咬出來的紅紫色吻痕和紅腫齒痕,那種湊隨時都會從現實世界消失的脆弱虛幻感席卷而來。

   我幾乎沒有停頓,壓下害怕他就此消失的恐慌,將他緊緊地擁入懷里,架起他的腿。雖然顧慮到湊的身體想動作輕柔一點,但又急躁地想要續上剛才還沒噴薄的快感浪潮——

   “……沒關系,我不會離開總司的……我不會在這里死去……”

   湊眼睛半眯半睜,右手沿著我的脊背慢慢向上摩挲——引得我背上的肌肉跟著他劃過的手指緊張後放松。

   湊扶著我的脖頸,輕輕往下摁。

   ——我明白這是他的暗示,配合地將唇落下,讓他揉亂我的頭發,再次進入他的身體。

  

   兩次高潮的湊其實沒有多少體力了。

   一開始他剛垂下頭的肉棒因為後穴的滿足再次昂首,還能抓著皺褶的床單,抿著唇顯出些苦痛的享受;到後面他連環住腰的姿勢都保持不住,只能由我扶住他的膝頭抬起他的腰;他誘人的斷續呻吟也變成了堵在喉嚨里的嘶啞微鳴,放任我親吻啃咬他的肌膚,玩弄他的乳頭和肉棒。

   湊在忍耐超出他所能負荷的性愛。精疲力竭的他,看出我的激動,不知道如何安撫,也不想安撫,於是縱容了我的欲望。

   在這我和他都不想太早結束的夜里,他又一次高潮了。

   “要去了……啊嗯……”湊的嗓音沙啞。

   他的肉棒一動一動地將顏色變淺的稀薄子種射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順著他的肌膚緩緩四處流淌——還落到了胸口上幾滴。

   我心神微動,這次頂進後迅速退了出來,自己的肉棒頂端抵在他的子種袋上,解放出子種;淡白色液體慢慢沿著他的子種袋往密林和肉莖蔓延,最終和他的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呼,辛苦你了……”

   湊的身子僵了一會兒,嘴角微彎,露出疲勞但心滿意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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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0 有什麼發生了(10月7日)]

   “嗡——嗡——,嗡——嗡——”

   在睡夢中聽到了熟悉的手機震動聲,我睜開眼怔了一會兒,發現窗外大亮,才轉過身拿起掛著情侶手機鏈的手機,掀開蓋——是拉比莉絲。

   八點四十了啊……睡過點了。

   ……管家小姐體貼地沒有叫我們起床。

   以為是拉比莉絲催我們起床為實驗做准備,我迅速從睡意中清醒,摁下接聽鍵,將手機夾在肩頭,“拉比莉絲?馬上……馬上就收拾好。”

   對面臨遲到、要讓拉比莉絲和埃癸斯等我們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我,從床上彈了起來,去找要穿的衣服。

   “今天實驗取消了!你們兩位好好休息吧!”拉比莉絲元氣滿滿地說。

   從旅行包里拿出干淨四角內褲的我身形一滯,為不用在她倆面前丟人而松了口氣,慢慢翻找著其他要穿的衣服,“……怎麼了?”

   湊聽到我翻東西的動靜,迷迷糊糊地在被窩里蠕動了一下;他看到我舉著手機,嘀咕了兩句我聽不懂的話,又把臉埋在枕頭里,緊了緊蓋在身上的被子,似乎要接著睡。

   “我和埃癸斯還在鹿兒島……你和有里同學在屋久島隨便逛逛吧,休息一天;或者熟悉熟悉美鶴小姐的武器也可以。有什麼問題就詢問松鶴小姐,她是這方面的專家。”拉比莉絲用她的關西腔調流暢地說出了失約通知。

   ……反正我看湊這個樣子,短時間內他也起不來床……

   ——昨天下午拉比莉絲和埃癸斯去了鹿兒島逛街,今天上午還沒回來……

   難道……碰上什麼事件了嗎?

   因為穩穩當當地過了兩年,我都忘記我還有“去哪兒哪兒出事兒”的厄運體質了。

   ——雖然這個“哪兒”大部分時候是八十稻羽市。

   我將要穿的衣服搭在沙發扶手上,穿好內褲,“……發生什麼了?如果不方便告訴我,那就不用說。”

   “啊……告訴瀨多同學應該沒問題,美鶴小姐說不需要對你和有里同學保密。”

   桐條小姐……保密……我立刻肯定事件和陰影有關。

   拉比莉絲清了清嗓子,用嚴肅的公家語氣向我通報,“昨天下午六點,我們在准備回鹿兒島研究所時突然監測到了等級為1的陰影規模指數,趕到預警地點時發現有三名少年暈倒,沒有其他可疑痕跡。現在這三名少年已經被鹿兒島研究所收容保護治療,我們要執行搜查陰影任務,所以暫時無法顧及你們了。”

   聽完拉比莉絲的描述,我坐在床邊兒,扭頭看了看裹成了手卷壽司里的金槍魚片的湊,摁下擴音鍵,“三名……少年受害人?聯系他們的監護人了嗎?”

   湊聽到“少年受害人”這個詞組,再次睜開眼——這次眼神清醒了一點。

   “看校服都是附近中學的三年級學生,通過學生證聯系上了班主任。”拉比莉絲頓了一頓,“但只有姓明智的少年能回答問題;另外兩名少年反應遲鈍,似乎因為過度驚嚇已經不能理解其他人的語言含義了。”

   明智……我默默重復了一遍他的姓氏,有奇妙的熟悉感,“……明智提供了什麼樣的目證?”

   “‘黑色的人影’‘從死角流出來’‘頭疼’‘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之類的模糊表述。”

   湊眼眸微動,抬起頭,和我交換了肯定的眼神。

   “是運氣不好遇到了實體化的陰影了麼……”我分析著可能性,“症狀嚴重一點的那兩名少年……和無氣力症像嗎?”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換成埃癸斯接話了,“姐姐沒有經歷過無氣力症事件,我來回答吧。時間太短無法斷定,但有極其類似的表現,如思維遲緩、生命體征數值偏低、記憶模糊,就算喚醒了也無法和周圍環境產生有效互動。”

   湊嘆了口氣,翻過身,看著天花板。

   我懂湊嘆氣的原因……如果找不回他們離體的陰影,或者精神體已經被陰影吞噬……那這兩名少年和死了沒有區別。

   也就是……出現了兩名犧牲者。

   “很久沒見過無氣力症的報告了。”埃癸斯跟著湊也嘆了口氣。

   “……明智狀態如何?”

   ——既然桐條小姐沒有將這些情報對我保密,她應該料到了我會對這些情況感興趣。

   拉比莉絲回答道,“明智還能比較冷靜地溝通,說母親在安定醫院需要照料想盡快回家……但他說受到了一些驚嚇,不能保證他的記憶完全准確。”

   作為一個沒有經驗的未成年人,直面了陰影這種超出常識的可憎黑暗怪物襲擊同學的恐怖場面,頭腦混亂到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相當正常。明智能這麼快從混亂中恢復,配合陰影行者的調查工作,證明他的心理素質比同齡人強悍許多。

   “為什麼他沒有受到陰影的攻擊?陰影沒道理放過他吧……”我自言自語著。

   埃癸斯說道,“不知道。我們也考慮過這名少年是否自行覺醒了人格面具,但當時沒有監測到人格面具波形;後續調查同樣證明他對人格面具沒有概念。”

   “到底……發生什麼了?”

   “調查就交給‘陰影行者’吧,你和有里同學就專心在實驗進程上。”

   作為半官方組織的陰影行者有處理這類事件的成熟流程,我能了解到一些內部情報也是看在我曾經和桐條小姐合作過。

   如果想要從陰影行者處獲得更多情報,那就必須得加入陰影行者了……

   聽出弦外之音,我無奈地點了點頭——點完頭我才想起拉比莉絲和埃癸斯看不到,“嗯,我知道了。”

   “好,抓緊時間練習,明天見!”拉比莉絲語氣輕快,打過招呼後就掛掉了電話。

   我合上手機蓋,還沒說出心中打算,湊就先我一步開口了,“你不打算聽拉比莉絲的話。”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昨晚實在是有些用力。

   “算是吧……至少要去天鵝絨房間一趟。”我把手機放在一旁,出了被窩,“先起床吃早餐,吃完早餐再去。”

   “唉。”湊這聲不情願的嘆息是對我的妥協,“好想躺著……好累……身上好酸……”

   換好我准備第二身的長袖襯衫和休閒褲,系上腰帶繩,整理好衣領,梳整齊劉海兒。

   ……得向管家小姐咨詢一下換洗衣物的事項了。

   拉開窗簾,窗外的天空灰暗陰沉,幾乎看不出雲的縫隙,似乎隨時都會下雨。

   ——看來只短暫地放晴了一個下午。

   屋久島是國內雨水最多的地方……放晴反而罕見。

   湊在有魔力的被窩封印里進行了一陣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他還是揉了揉眼睛,推開被子下了床。頭發蓬亂的湊,像我一樣去他的旅行包里尋找他的替換衣物。

   ……未著一物的少年感身軀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隨著他不斷伸展四肢套上衣服,我看清了昨天激情中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跡。

   我靠著窗台,左手捂著嘴,低著頭,裝作沉思,盡量讓自己控制不住飛往裸體的視线低調一些。

   ——渾身都是或是紅腫或是青紫的愛痕……肩頭、小臂、鎖骨、胸口、小腹、大腿內側……

   幸好今天不用和埃癸斯她們匯合,不然埃癸斯肯定認為湊是受傷了……該怎麼解釋啊?

   “嗯……”湊拉上了他的帶帽半袖衫的拉鏈,看了看小臂上的一圈齒痕,又拿出了防曬袖套,“……原來總司喜歡咬人啊。”

   “可能……有一點。”我沒否認,“等會兒你多喝點水,嗓子還啞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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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早餐,管家小姐表示她已經將人格面具召喚器從保險櫃取出,如果我要開始訓練只要和她說一聲。

   “竹內小姐,你知道拉比莉絲她們在處理陰影事件?”我放下空的紅茶杯。

   管家小姐以食指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鏡,“嗯,我收到通知了。”

   我微微一笑,“我們要先去排除一種可能性……看結果如何,有可能要去鹿兒島。”

   管家小姐眨了眨眼,“只要兩位得到埃癸斯小姐的允許就能前往鹿兒島。”

   “……埃癸斯的允許?”湊頗有些意外,“我們的調查行動要報備給埃癸斯?”

   “她是這次陰影調查行動的負責人。”管家小姐說道,“目前只有埃癸斯小姐和拉比莉絲小姐兩位陰影行者在鹿兒島,而埃癸斯小姐的數字編號比較靠前。”

   湊挑了挑眉,漸漸彎起嘴角,“……原來如此。”

  

   回到客房,我和湊對視一眼,從他的堅定眼神讀出來“可以去了”,我就沒有多說廢話,牽起他的指尖,從心海取出天鵝絨房間的鑰匙,將鑰匙握在手心,閉上眼睛,在腦海里勾勒那扇有繁復花紋的華麗群青色門扉——

   ……

   集體潛意識的海洋一片死寂,沒有回應。

   我睜開眼,發現湊同樣困惑地望著我。

   “奇怪……”我收好鑰匙,“湊,你試試。”

   湊搖了搖頭,緊皺眉頭,“試過了,進不去。發生了什麼?”他抽走了手,“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

   “我也是。”我點了點頭。

   我順勢坐在沙發上,揉著額角,再次閉上眼睛,思考不能進入天鵝絨房間背後的含義。

   湊見我整理思緒,默不作聲地坐在床邊,戴上他的耳機。

  

   自打在天鵝絨房間簽下契約,這還是第一次不能自主進入房間。

   ……事情比我想得要嚴重一些,畢竟天鵝絨房間是在物質與精神的夾縫間,無視時間和空間的特殊場所,為什麼會突然無法聯系?

   連瑪格麗特和伊莉莎白都沒預見到天鵝絨房間會與現實世界徹底失聯嗎?

   ……瑪格麗特和伊麗莎白……還有伊戈爾,應該沒問題吧……

   難道……在這一個月里,已經有新客人踏上旅途了?而新客人的出現會阻止我和湊進入天鵝絨房間?

   线索太少了,不能確定。

   回過頭來,重新整理线索梳理這起陰影襲擊事件。

   現有的线索是埃癸斯監測到了強度最低的陰影,但沒有監測到人格面具……而且聽拉比莉絲的言外之意,現場干淨整潔,沒有戰斗過的痕跡。

   我在腦海中勾勒出類似的偏僻安靜場所——不知為何,我想象出了一片隱蔽的空地,添加一些細節後變成了規劃中的建築空地,中學生社團結束後在這里打棒球或者聊閒天是很常見的事。

   然後,也許是從鋼筋混凝土管的陰影中,或者是木箱的陰影中,總之是三名少年的視覺死角,粘稠的、頂著一張花色面具的黑色陰影鑽出,向他們襲來。

   到了生死攸關之刻,明智陷入劇烈頭痛……

   頭痛……

   ……頭痛啊。

   我沉吟了一會兒,想出兩個可能性。

   一是明智覺醒了人格面具消滅了陰影;二是有善意第四人出現,因為出手較晚只能堪堪保護住尚未受到攻擊的明智。

   以現實世界不使用黃昏羽翼就無法召喚人格面具的規則,結合現場干淨整潔的反饋,可以斷定戰斗是在異世界發生的。

   再推敲一下這兩個可能性,就會發現善意第四人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原因很簡單,明智自始至終都沒提過有這麼一個人存在——想要虛構一個真實可信的人存在相當困難,但以“受到了很大的精神衝擊記不清了”的理由來隱瞞自己的特殊很容易。

   編織可信的謊言永遠比一言不發困難。

   況且,明智以“母親在安定醫院需要人照料”的理由想要盡早離開也很可疑,像是在保護自己的秘密……

   我捏了捏鼻根,繼續思考。

   ——明智為什麼要向埃癸斯她們隱瞞自己覺醒了人格面具的事實?是不想卷入麻煩的超能力事件里嗎?

   明智是天鵝絨房間的新客人?是我和湊的後輩?

   如果山岸小姐或者理世在這里,應該能輕松地辨認出明智到底是不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吧?

   這次的異世界是怎麼回事?

   能肯定的是,這次的異世界也需要一些特定條件才能進入,就像影時間的“額外一小時”或電視機世界的“以電視為媒介出入異世界”。

   我沒加入陰影行者,無從得知陰影襲擊事件的頻率和分布;但如果之前就有懸而未決的陰影襲擊事件和未登記的異世界,拉比莉絲和埃癸斯就不可能在屋久島享受假期,桐條小姐也不會在國外參加那個金融會議——

   結合天鵝絨房間的異變,肯定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在我和湊毫無察覺的時候發生了。

   至少要見一見那個姓明智的少年——直覺告訴我,見他一面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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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做出決定,我放下手,睜開眼,“湊。”

   湊摘下右邊的耳機,視线從窗外收回,和我對視——神情里有些堅毅和認可。

   ……什麼嘛,嘴上說不想參與陰影行者的行動;但真的有危及生命的陰影襲擊事件發生,他依舊會毫不迷茫地進入戰斗狀態。

   湊的行動才是他內心想法的體現。

   ——雖然以湊的身體情況,他最多是個啦啦隊員。

   “你和埃癸斯溝通一下,我們去鹿兒島,看能不能見見這位叫明智的少年。”

   湊微微點了點頭,掏出他的手機,摁了幾下屏幕,撥打了埃癸斯的電話。

  

   湊原本還在以平和的語氣向埃癸斯申請與明智見面的事項,但不知道埃癸斯說了什麼,他有些意外地反問了一句,“真的?”

   ——什麼變數能讓湊這麼驚訝?我好奇地注視著湊的側臉。

   湊察覺到我的熱情視线,將手機放下,調成擴音模式,“埃癸斯,麻煩你重復一遍,總司沒聽到。”

   “好的。長話短說,一刻鍾前那兩名狀態較差的少年在研究所無征兆死亡了。”

   “死亡了?怎麼會?”我也驚訝地眨了眨眼,“不是保護起來了嗎?”

   “是,我也不清楚。據看守的醫護說是體征指數斷崖式下降,沒有搶救的時間,猝然死亡。”

   ——在起初的震驚過後,我從這條消息中品出了棘手的味道。

   “其他部門的調查人員正在趕往鹿兒島。美鶴小姐要求我和姐姐暫時停止陰影行者的活動,接受調查,她本人也會在下午回國;你們的實驗項目也中止了。”說到這里,埃癸斯似乎在電話那端笑了,“趁他們的目光還沒投向屋久島研究所,瀨多先生和湊先生先回東京吧。特別是瀨多先生,你的身份對警察和國安來說都是保密的,還不算可疑人士。”

   湊有些疑惑,不明白這一系列的事和他有什麼關系;但我聽懂了桐條小姐讓我們避開風頭的原因。

   “我知道了,我會拜托竹內小姐安排回東京的飛機票。你們要保重。”

   “嗯。再見。”

   身為此次任務負責人的埃癸斯似乎很忙,她沒有和我們多聊天就掛掉了電話。

   果然……

   果然是到回去也沒能泡上私人療養溫泉啊,我在內心感嘆了一句。

   “湊,收拾行李吧。”

   “為什麼?”湊挑起了眉毛。

   我向後一靠,讓思緒往最糟糕的方向發散,“我聽說過,警察高層對桐條小姐組建陰影行者一事的態度並不統一,有些人想找到陰影行者的破綻……

   “有兩名少年在屬於陰影行者的研究所里死亡,怎麼能不讓上面的人神經過敏?是陰影導致的死亡,還是陰影行者又干起了人體實驗的肮髒勾當?找個由頭再從頭到尾查一遍陰影行者……這次事件應該會由其他部門接手調查,明智同樣會被轉移走……

   “至於說我,我在官方層面還是個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如果要調查我,很可能會牽扯上特搜隊的所有隊員……不僅會給陽介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也會讓上面的人對桐條小姐更加忌憚——陰影行者就變成了有十幾名經驗豐富的人格面具操控者的龐大組織。”

   毫無政治細胞的湊聽完我的講解,默然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懂了。”

   “不過……湊不用太擔心,桐條小姐有辦法與他們斡旋;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要讓自己暴露在聚光燈下。”我站起身,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窗外的濃郁樹蔭,又環視了一圈古典西洋風的客房,“這趟旅途真是來得突然去得迅速啊……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官方插手了,就得避開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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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1 未竟之事(10月29日)]

   針對陰影行者的調查還未結束。

   政府畏懼掌握了陰影和人格面具相關知識的桐條集團,批准立項了其他陰影和人格面具研究,希望可以制約桐條集團——這是從拉比莉絲的只言片語中推理出來的。

   桐條小姐善意地替我隱瞞了八十稻羽市曾發生過等級為4的陰影災害事件——想到那次被堂島舅舅關在審問室里,我發自真心地感謝桐條小姐的幫助。

   一旦涉及到立場、話語權和信任,大人的世界就會變得無比麻煩,稍微做錯一點就會引來層層審查……而且是和死去的那兩名少年沒什麼關系的審查。

   至於說明智,也在這番突如其來的內部調查中離開了陰影行者的視线,下落不明。

   天鵝絨房間同樣無法進入。

   ——等這次風波過去,再申請加入陰影行者吧。

  

   我關掉拉比莉絲發給我的郵件,走出書房,發現衝完澡的湊仰面合眼躺在沙發上。

   ——從屋久島回來,我意識到了讓湊鍛煉的重要性;我再去健身房就會帶上湊,讓他增強體能。

   在家慵懶慣了的湊十分抗拒前往健身房(主要是不想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展示他的羸弱身軀),但他再怎麼掙扎也是拗不過我,每次斗爭的結果都是他被我半抱半拖地出了門。

   湊要是下定決心去做,還是會認真地去完成動作……

   不過,回家後,湊就會像一條被充分醃漬的咸魚,躺平在我能看到的地方,靜默抗議我逼著他去健身房的暴君行為。

   “怎麼樣?不像一開始那麼痛了吧?”我有些笑意,坐在湊躺著的沙發尾。

   “……”湊睜開了眼,“……好點了。”

   看了看湊的長袖長褲的居家服——也到了背上會生出寒意的初冬。

   我想起一個盤旋在腦海中很久、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問題;雖然現在就考慮年末節日稍顯心急,但今年的情況有些特殊,提早通知堂島舅舅也能讓他有一個心理預期……

   兩個月一晃眼就過去了。

   “湊以往新年是怎麼過的?”

   “……跟著寄宿的親戚過……一個人。”湊平淡地說,似乎習以為常。

   ——父母去世後,湊就不對節日抱有期待了;所謂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圍坐一桌,為新一年前前後後地忙碌,對他來說都是與他無關的嘈雜。

   湊會禮儀性地回復別人的祝福語,但他不會認為一月一日是需要紀念的日子。

   “怎樣都好”,湊肯定會這麼說。

   ……真是不討喜的沉悶性格。

   在高中二年級前,他成績平庸,不會違反校規但也不會達到優秀线;他總是在呆呆地愣神,和別人說不了兩句話,拒絕讓別人了解只是一個空殼的他,連笑都很少笑——所以會被當成乏味、無趣且無法成事的累贅,在這家住幾個月再搬到那家住幾個月,過著可以算是顛沛流離的生活。

   ——出院後,直至今日,湊依舊深陷厄瑞波斯帶來的負面情緒中。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我能邀請你去八十稻羽過新年嗎?菜菜子應該會喜歡你的……她會彈鋼琴。”

   出人意料的,湊沒有立刻回答我;他想了一會兒,向我提出一個要求,“總司先把不羈之盟的效果和要加入陰影行者的決定告訴陽介……”

   “我告訴陽介,湊就去稻羽過新年?”

   湊點了點頭,“陽介有知情權。”

   “陽介知道我想加入陰影行者——高三時他就知道了。我把在屋久島發生的事告訴他了,讓特搜隊那邊幫我留意無氣力症和明智……”我頓了一下,“呃……至於說不羈之盟……我會在恰當的時機告訴他的。”

   湊眯著眼睛,沒問我“恰當的時機”是什麼時機,“……好吧,新年我跟你回稻羽。那邊的安排就拜托你了……”

   “嗯,放心,大家都很好奇能和桐條小姐並肩作戰的前S.E.E.S指揮是什麼樣的人物。”

   湊溫柔地勾起嘴角,“我沒有你們想象中的帥氣,真是抱歉啊。”

   “在說什麼,湊的劍術不是很帥氣嗎?”我同樣笑了,“又帥又瀟灑,以後要教我。”

   被我這樣夸,湊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頂,“……只是我恰好會用迅捷劍……”他眼神一飄,看向別處,“那個,我有點好奇……你當時是打算怎麼應對拉比莉絲的戰斗?”

   說到沒能完成人格面具實戰實驗,我尬笑了兩聲,“其實我的目標是輸得體面一點……”

   “我想也是……在現實世界,人格面具操控者不能持續獲得體質增強,剛適應在現實世界召喚人格面具的總司,和拉比莉絲硬碰硬確實太勉強了。”

   我點了點頭,“那我們換個思路,有限度地松開人格面具上的理智枷鎖,讓人格面具轉化成陰影,在體內失控……好處就是可以持續獲得各項能力的增強,不管是體術還是魔法,連精神控制都會被抵抗——實際上在操控身體的是我的人格面具,或者說是陰影。至於說壞處……會清晰感覺到自己不再是自己,時間長了主人格會徹底湮滅吧。”

   理解我在說什麼,湊的眼睛漸漸睜大了,“這太危險了,逼迫人格面具失控?”他像是想起什麼,回憶著,“怪不得你全靠意志力就能將已經失控的人格面具重新控制住……你做過這樣的練習?”

   “嗯。P-1大賽,從陰影的‘我們’自稱是我們人格面具脫離控制得來的靈感。我將主動讓人格面具在體內失控的戰斗方法命名為‘陰影模式’。”我繼續向湊說明,“一般也不用如此激進……”

   湊沉默了一會兒,恐怕是想到了生前飽受人格面具失控折磨的荒垣,“……除了你,還有別的人掌握陰影模式嗎?”

   “陽介,其他人都控制得不太好。我和陽介能自如地控制Shadow Mode、規避陰影化對我們的負面影響……但其他人做不到。”

   湊嘆了口氣,“……我想也是。如果失控真的那麼容易中止……”他的話音漸弱。

   客廳一時安靜。

   我站起身,轉移話題,“晚上想吃點什麼?”

   “什麼都行……總司做的飯都好吃。”

   預料到了湊對菜式沒有要求,我往廚房走時順手拿起了圍裙,“那晚上吃蛋炒飯吧……再做個醬湯。”

   湊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又戴上了耳機,指尖時不時地觸碰手機屏幕,不知道是在看新一期的電子漫畫還是在逛他常去的音樂網站。

   ——希望湊能就這樣過普通人的平靜日子啊。

   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誕,我自嘲地笑了一聲,轉身去冰箱里拿出晚飯會用到的蔬菜。

   ……雖然我們都不是普通人了。

  

   【不羈之盟: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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