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拉爾的位面漫游——格利亞特篇（第三章）（上）

　　 commission for 阿茲拉爾

　　 by 愛吃肉的龍仆

　　 注：（1）本文的角色，情節與玩法等設定均由委托者制訂。

　　 （2）第三章上部分為清水

　　 離開希爾德後，阿茲拉爾一路向東，前往整個格利亞特規模最大，儲量最為豐富的礦區——東部礦區。因為路途遙遠，他放棄了騎馬。將馬匹當成午餐後他恢復成巨龍的姿態，一連飛行了幾天幾夜，最終來到了目的地的附近。

　　 “看起來似乎比幾年前更繁榮了。”

　　 在漆黑夜幕下，阿茲拉爾喃喃低語，盤旋著降落到一座土坡的坡頂。他搖身變化為身著連帽斗篷的蜥蜴人，眺望著一望無際，怪石嶙峋的荒漠。在荒漠中心，有大量的搖曳火光聚集著，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那就是礦石之城伊修瓦特的所在地。從規模上來看，這座城根本無法與希爾德之類的大城市相比，但是它的名聲卻同樣廣為流傳。據說這里最初只是一群礦工建立的臨時據點，後來隨著來礦區淘金的人越來越多，簡陋的據點漸漸發展成村落，再到小鎮，如今已經具備城市的規模。\t

　　 因為這片礦區能帶來的利益過於巨大，早些年間各個勢力對此地的爭奪異常激烈，甚至爆發過多場大型戰爭，參與者無一例外都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後來為了避免更多爭端，各方勢力簽訂了和平協議，將這片礦區定義為不屬於任何勢力的中立地帶。從那之後明面上的爭奪畫上了句號，東部礦區迎來了新時代：理論上來說，無論種族，無論身份與地位，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勇氣與運氣，任何人都能來此地挖一桶金。天真的年輕人們將此地視為一夜暴富的捷徑，然而老練的礦工們都明白，地下礦坑如同角斗場，只有勝者才能滿載而歸。

　　 由於沒有政府管轄，伊修瓦特可謂無法之地。在地面上，人們心照不宣，遵循最基本的道德規則，不會干出公然殺人搶貨之類的勾當，不過一旦下到礦坑內，東部礦區的黑暗面便會展露無疑。簡而言之，礦坑內發生的一切都是被默許的。無論礦工運用了何種手段，只要他能將礦石帶回地面，那這礦石便歸他所有。很多人還沒來得及學會伊修瓦特的規則，便一命嗚呼，與礦石一起長眠於地下，幸存者大多連夜逃離，這輩子也不願回來。把這部分人去掉後，剩下的便是鐵了心要在此地發家致富的亡命徒。

　　 對礦工來說，伊修瓦特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戰場，而對阿茲拉爾來說，此地算得上一處足夠有趣的旅游勝地。在荒漠中徒步跋涉了幾里地後，他抵達了礦石城。此地沒有城牆，更沒有衛兵，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他在人群中穿行，來到火光通明的主街上。雖然時間已晚，街上依舊人來人往,有剛從礦井歸來的礦工，有收購礦石的商團，還有販售各類礦工用品的攤販。如果阿茲拉爾願意，他有能力徒爪挖礦，不過在旅途中他更喜歡增加自己的代入感，因此他決定像其他礦工一樣先做好充足准備。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後，他先在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面前停下，選購了鶴嘴鋤，鐵錘，錐子等一系列的工具。看著他挑選的器具，老人眯起眼睛，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原本以為是初來乍到的新手，沒想到還挺有眼光，我這兒質量最好的貨都被你挑出來了。”

　　 “這些錢夠嗎？”阿茲拉爾面不改色地說，從衣袋里掏出一大把銀幣遞給老人。

　　 老人點點頭，接過銀幣，“如果不介意，你願意告訴我你打算去哪片礦區嗎？上層，還是中層？”

　　 “最深層。”

　　 “年紀輕輕，口氣不小。”老人嗤之以鼻，“如果你不是在吹牛，那我只能祝你好運。我的貨質量肯定沒問題，就看你有沒有命去用了。”

　　 阿茲拉爾笑而不語，收拾好各類工具後轉身離開。他在人流中穿行，片刻後又在一只黑毛貓人鋪設的攤位前駐足。只見她身著巫師袍，頭戴尖頂帽，正漫不經心地梳理嘴邊的毛發。在她面前擺放著水壺與蛇皮袋之類的容器，上面都印滿了復雜的魔法陣。阿茲拉爾一眼便看出這些容器都經過了低階空間魔法的改造，具備遠超同體積容器的容量。對於打算去深層礦區的礦工來說，它們幾乎是不可或缺的。

　　 “來一個水壺和兩個蛇皮袋，要容量最大的。”

　　 貓人巫師瞥了身著簡陋斗篷的阿茲拉爾一眼，尾巴慵懶地搖擺著。“抱歉，小帥哥，我這兒的東西可不便宜。你最好去其他……”

　　 沒等巫師把話說完，阿茲拉爾已經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布包扔在她的攤位上。她解開布包，看到其中裝滿了亮閃閃的金幣，立刻瞪大了眼睛，還試探性地取出幾枚咬了咬，想要辨別真假。“好吧，我收回剛才的話。”她聳聳肩，“以前沒見過你啊，新手嗎？”

　　 “算是吧。”

　　 “商團的人？還是哪位領主手下的礦工？”

　　 “自己單干。”

　　 “這年頭獨狼可不多見。”巫師眯起眼睛，“這是想把全部家當賭上，然後借助礦坑一步登天嗎？很多蠢貨都是這樣干的，你最好再考慮一下。我這兒的東西一旦售出可是概不退貨的。”

　　 “廢話少說，你賣還是不賣？”

　　 “好啦好啦，我只是見你長相英俊才好心多給點建議，不想聽就算了。”說著貓人巫師打開放在身邊的寶箱，從中取出水壺與蛇皮袋遞給阿茲拉爾，只見它們上面的法陣格外復雜，在夜色中綻放著幽幽光芒，“如果你真的滿載而歸，記得向其他礦工推薦我的貨哦。”

　　 阿茲拉爾沒有回話，自顧自地轉身離開，另找商販購買了充足的清水與干糧——這兩樣在近乎荒漠的東部礦區同樣是珍惜物資。完成這一大圈采購後，他終於感到心滿意足，雖然他的魔法能替代這所有的一切，不過那只會讓旅行變得乏味無趣。眼看一輪銀月已經高掛頭頂，街上的行人逐漸減少，他也准備先找家旅館休息一晚上。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一個小問題需要解決。

　　 “你打算跟蹤到什麼時候？”

　　 阿茲拉爾穿過人群，直奔街邊一位全副武裝的魁梧壯漢而去。早在他選購鶴嘴鋤時，他便發現這個男人一直在暗中偷窺自己，無論他前往何處，對方都會尾隨。

　　 “我沒有惡意，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與你搭話。”雖然被抓了現行，這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沒有否認，也沒有羞怯之意。他低頭俯視著阿茲拉爾，雙臂抱胸，神情傲慢。“我叫吉斯，是鋼爪傭兵團的小隊長。”

　　 “我對你是誰不感興趣，告訴我你的目的。”

　　 “果然是初來乍到的菜鳥，居然對鋼爪的名號無動於衷。”吉斯嘲諷道，“算了，我就不計較了。從你剛才購買的一堆東西來看，你似乎打算去礦區深層？”

　　 “我要去哪與你無關。”

　　 “看來你對礦區的規矩是一點都不懂啊，這樣的話用不了兩天你就會變成礦坑內的又一具屍骨。”

　　 “我再問一遍，你找我有什麼事？”阿茲拉爾根本沒有理會吉斯，他抬起頭來，紅瞳冰冷無情。吉斯見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心里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畏懼。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說廢話。“我之所以來找你，”他強作鎮定，“是因為我確信你需要雇傭一些保鏢。我們鋼爪傭兵團是東部礦區數一數二的——”

　　 “不需要，別再糾纏我了。”阿茲拉爾言簡意賅地回應道。

　　 “等等，我沒在開玩笑，你這種菜鳥根本不了解礦坑深層有多危險！如果你獨自前往，肯定會——”

　　 “你的耳朵是聾了嗎？我說了，不需要。”

　　 迎著阿茲拉爾的目光，吉斯目瞪口呆。他在東部礦區混了近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狂妄的礦工，這讓他怒火中燒。“好吧，該死的蜥蜴人。”他兩爪攥拳，“別讓我在礦坑深層遇到你，否則你一定會為你的言行付出代價。”

　　 “哦？”阿茲拉爾嗤笑一聲，“我期待你的表現。”

　　 語畢阿茲拉爾揚長而去，留下吉斯在街邊氣急敗壞地跺腳。其他路人旁觀了這一幕，目光都落到蜥蜴人遠去的背影上。有人嘖嘖稱奇，有人唉聲嘆氣，毫無疑問，阿茲拉爾將成為今晚酒館中的熱門話題。

　　 在簡陋的小旅館休息一晚上後，阿茲拉爾早早起床，帶上昨晚准備的工具，准備開始自己的礦工之旅。此時天還未亮，街上卻熱鬧非凡。商販們已經出攤，叫賣聲此起彼伏，礦工們三兩成群，匯集成人流向礦坑涌去。阿茲拉爾混在其中，發覺其他礦工都在刻意遠離自己，他還覺察到有人正向他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心想八成是昨晚惹到的傭兵團。他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大步前行，沒出片刻便來到了礦坑的東側入口。

　　 歷經多年的開采後，東部礦區已經開始出現明顯的分層。最接近地表的上層礦源臨近枯竭，很難再榨出更多油水，不過正因為利潤微薄，上層礦區很少發生衝突，是最安全的區域，適合新人練手。隨後便是中層礦區，這一層是目前大多數礦工的選擇，只要足夠勤奮，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能有所收獲，如果運氣好挖到稀有礦物，便能在幾個月里過上不愁吃喝的生活。此地雖然爭端頻發，一般不至於出人命，即使偶然失手，也能活著離開礦區。

　　 與上層和中層相比，深層礦區便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俗話說“深層礦區與地獄相連”，這並非空穴來風。礦工無法徒步前往深層，必須搭乘多個商會聯合建造的，由魔力驅動的礦井梯，僅是這一步便需要支付極為高昂的手續費，因此礦工一般會選擇攜帶盡可能多的補給品，一下礦井便是十幾天。成功抵達深層後，礦工也不能掉以輕心。高溫、缺氧、粉塵、潛在的有毒氣體……惡劣至極的生存環境如同捆在礦工脖頸上的繩索，稍不留神便會讓礦工丟掉性命。即便身經百戰的老手能克服這一切，他依然要面對最為致命的威脅——其他礦工。

　　 在深層礦區，任何獲取礦物的手段都是被默許的，這其中包括搶劫。很多時候將礦石帶回地面要遠比挖到礦石更困難。為了爭奪價值連城的珍貴礦物，流血事件每一天都在上演。然而，縱使深層礦區的環境如此艱險，仍然有礦工趨之若鶩，想要鋌而走險，一夜暴富。

　　 如果我是普通人，我是否會選擇這條路呢。

　　 阿茲拉爾漫不經心地思索著，交完手續費後搭上一班礦井梯。它的外形如同一個方形的小房間，里面已經擠滿了人。掃視一圈後，他發現只有他自己是孤身一人，其他礦工無一例外都有多名武裝到牙齒的傭兵相伴。連礦井梯管理員都感到意外，詢問他是否還有伙伴。

　　 “沒有。”阿茲拉爾言簡意賅地回應道。

　　 管理員聳聳肩，扳動控制台上的幾根搖杆。伴著隆隆低鳴與齒輪運轉的聲音，礦井梯在開鑿好的礦道中向下移動。阿茲拉爾獨自站在一角，感受到其他礦工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他們神色各異，或面露驚訝，或嘴角浮現出幾分嘲笑之意，好似看到了無知的蠢貨，更有甚者面露凶光，如同伺機而動的捕食者。面對他們的凝視阿茲拉爾無動於衷，從蛇皮袋里取出一塊黑面包，開始享用早餐。當他把面包吃完時，礦井梯抵達了最深層。因為知道深層漆黑不見五指，其他礦工已經准備好照明用的光源，大多是一種鑲嵌在木棍上，能長時間釋放微弱光芒的人造魔石。阿茲拉爾具備完美的夜視能力，無需借助這類工具。礦井梯剛剛停穩，他便在眾目睽睽下衝入迷宮般的隧道，消失在黑暗中。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阿茲拉爾一直在礦坑深層尋找雷焱之前提到的魔能結晶礦。他沒在其他礦工挖掘過的區域逗留，而是直奔人跡罕至的最深處，親手開鑿新的礦道。隱約間他可以感知到那種結晶礦散發出的魔力，因此如果他願意可以很快完成雷焱的任務，不過他並不著急，而是漫無目的地隨意挖掘著，找到有價值的礦石，無論種類，統統塞進蛇皮袋中。興致高昂時，他會揮動鶴嘴鋤，鐵杴與錘子，叮叮咣咣挖上一整天，餓了便在碎石堆間席地而坐，取出食物大口享用，暢飲水壺里的清水，倦了便縮進睡袋中，睡個昏天黑地。

　　 在阿茲拉爾看來，這種經歷別有一番趣味。在這幽深的地底時間似乎放慢了腳步，世界變得很純粹，滿眼都是斑駁石壁。要做的事也很純粹，就是一次又一次掄起礦鎬，盡情揮霍力氣，聆聽石塊碎裂的聲響，體驗發現礦石的樂趣。如此重復半個月後，他最終挖到了一處魔能結晶的礦點。只見它們鑲嵌在石壁上，如同一簇簇紫水晶，散發出淡紫色的柔和光芒。阿茲拉爾將礦鎬扔到一旁，掏出鐵錘與鋼錐，又耗費兩天時間，一點一滴地將它們以盡可能完整的狀態從石壁上摳出來。將這百年難遇的珍貴礦物在蛇皮袋中裝好後，阿茲拉爾檢查了一下食物與淡水，發現兩者都消耗殆盡。打道回府是一個選擇，不過離開礦洞前他還想多找點樂子，因此他決定去拜訪一下其他礦工。他沿著自己親手開鑿出的隧道往回走，還沒回到主礦道上，便聽到了其他人的腳步聲。魔石的微弱光芒從拐角處投射過來，驅散了隧道中的黑暗。

　　 “等一下，地圖上沒有這條隧道。”

　　 “不應該啊，我的地圖肯定不會出錯。”

　　 “礦工在隧道外等著，我先帶人進去看看。”

　　 阿茲拉爾從這番對話中聽到了一個比較熟悉的聲音，嘴角微微上揚。他站在原地不動，看到一群傭兵小心翼翼地進入這條隧道中，其中包括他之前在地面上見過的吉斯。

　　 “居然是你。”

　　 吉斯顯然對這意外的重逢感到驚訝。他先是上下打量看起來毫無防備的阿茲拉爾，又環顧四周，最後向阿茲拉爾的身後望去。

　　 “不用找了。”阿茲拉爾面無表情地說，“沒有陷阱，也沒有其他人，這里只有我自己。”

　　 吉斯顯然沒有相信阿茲拉爾的話，依然保持著警惕的姿態。他很快注意到了對方肩膀上看起來沉甸甸的蛇皮袋，眼中浮現出貪婪的光芒。“看起來你有不少收獲啊。”

　　 “還算符合預期。”

　　 “願意拿出來讓大伙開開眼嗎？”

　　 “不願意。”阿茲拉爾嫌棄地揮了揮爪，“滾開，你們擋著我的路了。”

　　 在場的傭兵面面相覷，一臉驚訝，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吉斯則皺起眉頭，一手握住綁在腰上的短刀。“我勸你別太猖狂，這里和地上不同。”

　　 “這些話你應該說給自己聽。”

　　 “真是愚蠢。”說著吉斯拔出短刀，他身後的傭兵們也紛紛抽出武器，“考慮到你是不懂規矩的菜鳥，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把你的蛇皮袋交給我們，我們就會放你安全離開，否則這條隧道里就會多出一具屍體。”

　　 “在我看來，恐怕不止一具。”

　　 阿茲拉爾低語道，無視吉斯的威脅大步前行。眼看蜥蜴人越靠越近，傭兵們無法按兵不動，打頭陣的兩人持刀相迎，左右開攻。他們勢頭迅猛，殺氣騰騰，然而他們的刀鋒連阿茲拉爾的鱗片都沒能碰到。只見阿茲拉爾先是俯身閃過兩人的劈砍，順手將蛇皮袋放在地上，隨後他用左爪掏出開礦用的鋼錐，精准無誤地擋開兩人的第二輪襲擊，在同一時刻，他的右爪已經握住掛在腰上的小鐵錘，猛然向其中一人擲去。鐵錘在空中轉了一圈，正中傭兵的眉心，他的頭骨立刻如礦石般碎裂，整個人失去平衡栽倒在地。另一名傭兵還沒來得及招架，阿茲拉爾已經衝到他面前，爪中的鋼錐貫穿他的心髒，將他直接釘在岩壁上。阿茲拉爾奪過他的短刀，回身擋開第三名傭兵的偷襲，反手便將對方的腦袋砍了下來，動作如舞蹈般輕盈，又似閃電般迅捷。其他傭兵為阿茲拉爾展現出的技藝與殘忍感到震驚，一時躊躇不前，這讓吉斯顏面掃地，怒氣衝天。他親自上陣，手中的雙刀咄咄逼人，發出狂風驟雨般的攻勢，每一招都惡毒而致命，先是劃破了阿茲拉爾的斗篷，又在對方胳膊上留下觸目驚心的刀傷。眼看鮮血滴落在地，他的面容更加猙獰。

　　 “這里將會是你這蠢貨的葬身之地！”

　　 刀光劍影中，吉斯看到阿茲拉爾踉蹌了一步，好像要向後跌倒。他抓住對方的破綻，舉刀便刺，可他剛一出手，阿茲拉爾便奇跡般地恢復平衡，閃身繞開了他的攻擊。他這才意識到對方是虛晃一槍，卻來不及收刀招架，隨著銀亮刀光落下，他的雙臂已被阿茲拉爾斬斷，慘叫聲立刻響徹隧道。

　　 “感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地方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

　　 阿茲拉爾面無表情，聲音冰冷。他將吉斯踹翻在地，腳爪踩住對方的腦袋，低頭欣賞著對方如蛆蟲般在地上掙扎扭動的模樣。“還有人想來過過招嗎？”

　　 眼看剩余的手下滿臉膽怯，越退越遠，吉斯知道戰局已定，內心的憤怒被絕望與恐懼替代。“不！等一下！我認輸！”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有鮮血從斷掉的雙臂噴涌出來。“我知道錯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只要你放過我，我能……我能給你很多很多錢，還有——”

　　 “真是抱歉，我不想要錢。”阿茲拉爾聳聳肩，“我只想要你的命。”

　　 話音未落，他的腳爪已經重重踩下。只見吉斯的腦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形，頭骨碎裂，腦漿四溢，七竅噴血。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這名倒霉的傭兵頭子便一命嗚呼。其他群龍無首的傭兵沒有猶豫，紛紛落荒而逃。阿茲拉爾沒有興趣去一一獵殺他們，任由他們離開。他扛起裝滿珍稀礦石的蛇皮袋，用吉斯的死屍將腳爪上的腦漿蹭干淨，大步流星地回到主礦道上，感覺心情舒暢。

　　 現在應該可以返回地面了。

　　 阿茲拉爾思忖著，准備沿來時的路前往礦井梯。在前半段路他又碰到了好幾批想要搶奪礦石的傭兵與礦工，他們的下場基本與吉斯無異。到了後半段路時，他的斗篷上已經沾滿鮮血，再遇到的傭兵或許是聽到了某些風聲，不敢再招惹他，甚至會主動避讓。一路上他還嘗試過與其他礦工溝通，基本上沒有什麼收獲，不過在臨近礦井梯的一條岔路中，他遇到了讓他稍微提起興趣的情況。

　　 “這是什麼玩意啊？未免太重了。”

　　 “干脆就把它扔在這兒吧，看起來不是什麼值錢貨。”

　　 “不行，我還是想把它帶回去。”

　　 被礦工的爭論聲吸引，阿茲拉爾沿著岔道來到一處礦洞。只見一老一少兩名礦工抓耳撓腮，愁眉苦臉，另有四名虎背熊腰的壯漢傭兵圍著一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石頭，似乎想將它搬起來。它的大小還不如新出生的嬰兒，可縱使四人竭盡全力，也只能將其從地上抬高一點點，隨後便會耗盡全部力氣。黑色石頭從不到半米的高度落下，卻轟然一聲在地上砸出一個坑。

　　 那玩意該不會是……

　　 如果是的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先弄到手，回頭有空再認真研究吧。

　　 阿茲拉爾暗暗琢磨著，又靠近了幾步，立刻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四名傭兵抽出武器，擺出防衛的姿態，兩名礦工躲在他們身後，緊緊抱著蛇皮袋。

　　 “那個傳聞中的蜥蜴人就是你嗎？”有一名傭兵注意到了阿茲拉爾斗篷上的血漬，不由打了個哆嗦。

　　 “放松，我不是來搶礦的。”阿茲拉爾舉起雙爪，以示自己沒有任何敵意。

　　 “那你有什麼目的？”老礦工質問道，聲音中滿是懷疑。

　　 “我想要那塊石頭，為此我願意進行一番交易。”

　　 “你知道它是什麼嗎？”

　　 “不太確定，不過我就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真的嗎？你該不會是想訛人吧？”年輕礦工皺起眉頭。

　　 “你打算開多少錢？”老礦工高聲發問。

　　 阿茲拉爾微微揚起嘴角，伸爪在自己的蛇皮袋內翻找起來。當他將一塊泛著淡紫幽光的魔能結晶礦掏出來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那個是……”年輕礦工長大了嘴，一時竟結巴起來。

　　 “那種形狀與光澤，應該不會錯的。”老礦工死死盯著結晶礦，眼睛幾乎要從眼眶中跳出來。

　　 “一換一，選擇權交給你們，如果你們同意——”

　　 “換！當然換！”

　　 沒等阿茲拉爾把話說完，兩名礦工便搗蒜般連連點頭。派傭兵接過來兩塊魔能結晶礦後，他倆立刻迫不及待，巨細無靡地觀察起礦石來，臉上容光煥發。連傭兵都露出笑容，似乎認定了自己能得到更高額的報酬。

　　 “這塊石頭我就拿走了。”

　　 沒有人回應阿茲拉爾，他們都沉浸在稀世珍礦帶來的狂熱中。阿茲拉爾聳聳肩，伸爪將怪異的石頭捧起來。即使對他來說，這塊石頭也算得上沉重，這讓他更加好奇。得到想要的東西後，他沒有繼續逗留，轉身離去。這條岔路距離礦井梯並不算遠，沒過多久阿茲拉爾便登上了還在等候乘客的礦井梯。梯內還有另外六人，都在刻意避開他。

　　 “就是他吧？”

　　 “聽說有好幾隊傭兵想打劫他，結果都被他獨自反殺了。”

　　 “太夸張了吧，我不信。”

　　 “不管怎樣還是離遠一點兒好。”

　　 發達的聽覺讓阿茲拉爾能夠聽清其他人的竊竊私語，他沒做任何回應，只是靜靜地站在礦梯一角，直到他發現負責操控礦梯的管理員一直在盯著他看。“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太清楚原因，但是自從你上來後，礦梯直接到了瀕臨超重的狀態。”管理員瞥了一眼儀表盤，又望向阿茲拉爾，臉上寫滿困惑。

　　 “我挖到的礦比較重。”

　　 “你在開玩笑嗎？看起來只是一個裝滿的蛇皮袋與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而已。”

　　 “這你就別管了，你就說這礦井梯還能不能運作吧。”

　　 “無法容納更多乘客了。”

　　 “那就直接啟動。”

　　 “不行。”管理員倉促地搖搖頭，“商團規定，至少要有二十名以上的乘客才能——”

　　 “我會補齊剩下十三人的手續費。”阿茲拉爾微微皺眉，聲音中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你付得起嗎？你知道那是多大一筆——”

　　 “這個做路費總夠了吧？”

　　 說著阿茲拉爾從蛇皮袋中掏出一塊魔能結晶礦，如他所料，即使這一塊是所有結晶礦中最小的，還是在礦梯內引起一陣驚呼。

　　 “足……足夠了，我這就啟動礦梯。”

　　 小心翼翼地接過礦石後，管理員立刻開始在操作台邊忙活起來，礦井梯隨之緩緩上升。阿茲拉爾沒有理會其他礦工混雜著驚愕與嫉妒的目光，礦井梯剛在地表停穩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此時已是深夜，一輪銀月高掛漆黑穹頂。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清涼晚風，他伸了個懶腰，長呼一口氣，只覺心情愉悅。

　　 雷焱交代的任務算是完成了，雖然揮霍掉了兩塊，他應該不會介意。

　　 休息一晚上，然後回希爾德找他吧。

　　 從街上還未收攤的小販手里買了些果腹的硬面包，吃完後阿茲拉爾便隨意找了家旅館。在前台登記時，他感覺到老板的眼神中寫滿了好奇與訝異，心想他的事跡恐怕已經在城里漸漸傳開了。繼續待下去或許會招來亂七八糟的煩心事，好在他明天就要返程。回到訂好的小房間後，他將蛇皮袋與奇異石塊放在地上，往草席上一趟，沒出片刻便沉入了夢鄉。

　　 阿茲拉爾沒有指望自己能一覺睡到天亮，因為他確信會有盜賊前來拜訪。可讓他出乎意料的是，盜賊的手段比他預料的更高超。在深夜中他被一股正常人無法覺察的微弱魔力波動驚醒，爬起身後立刻意識到波動源於他之前從貓人巫師那兒購買的蛇皮袋。盡管他反應很快，迅速將袋內的結晶礦倒出，清點時還是發現少了兩塊。

　　 “本以為是個平凡無奇的巫師，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

　　 認真檢查過那個蛇皮袋後，阿茲拉爾贊許地點點頭，發現蛇皮袋不僅被擴充容量的空間魔法改造過，其中還以極為精妙的手段隱藏了另一個空間法術。施法者可以通過這個隱藏法術悄悄將裝在蛇皮袋內的東西傳送到自己手中。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八成會束手無策，低頭認栽，甚至從頭到尾都不會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被盜，然而阿茲拉爾絕非一般人。他不喜歡使用魔法，但這不能掩蓋他在魔法的所有領域都登峰造極的事實。

　　 今晚就讓我給你上一課吧，小貓咪。

　　 阿茲拉爾思忖著，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認真感知殘留在蛇皮袋上的魔力。他細細捕捉在世間飄散，細若游絲的波動，追根溯源，沿著貓人巫師的傳送術反向進行追蹤，很快確定了她的具體方位。

　　 已經逃到城外了，動作還挺快。

　　 他嗤笑一聲，將結晶礦收拾到蛇皮袋中帶在身上，不便於攜帶的奇異石塊則留在旅館中。隨著吟誦咒文的聲音響起，純粹魔力如水流般覆蓋他的身體，伴著一陣扭曲與撕裂感，周身的破舊旅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朗朗夜空與廣袤荒漠。他的面前是兩匹拖著板車奔馳的馬，身旁則是坐在板車上，目瞪口呆的貓人巫師，驚恐尖叫隨之而來，響徹耳畔。